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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雪一個輕功而起,穩穩的將她接住,落在地上後又趕緊放開,規矩的站在一旁。

溫禪拿著一件棉衣,見丁子韻被人救了之後,受到驚嚇的小心肝突突跳個不停,趁機對身旁的鐘文晉道,“公子你看,強扭的瓜不甜,甚至有可能從瓜藤上跳下去。”

然而鐘文晉不接受他的大道理,並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奔出了雅間,溫禪又伸頭往下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梁宴北往上看的目光。

兩道視線交彙,溫禪又把頭縮回來。

“公子,你手上還拿著人家姑娘的衣裳呢……”阿福在一旁小聲提示。

溫禪回過神,看著手上有些老舊的棉衣,立刻覺得燙手,連忙塞給阿福,隨後發現阿福身邊隻站著書畫一人,便問道,“琴棋呢?”

“方才那姑娘跳窗之後,琴棋就跑下去了。”阿福應答。

“走吧,咱們也下去。”溫禪歎口氣,硬著頭皮出了和悅樓。

丁子韻掉下來的地方已經圍了很多人,溫禪撥開人群走進去,看見丁子韻坐在地上低聲哭泣,好在寒流未退儘,她身上還是穿了很多件的,除去棉衣後還有黃白色的內襖,隻是到底是個姑娘,如此脫了外衣在大庭廣眾之下,難免受人非議。

溫禪用手撞了下阿福,阿福心領神會的上前,將棉衣又重新披在了丁子韻的身上,低聲問道,“姑娘,你可有什麼地方受傷?”

丁子韻微微搖頭,拉緊身上的衣裳,不語。

此時謝昭雪道,“鐘文晉,你又在胡作非為,若不是我正好從下方經過救下這姑娘,你豈不是又要害出一條人命?”

謝昭雪與鐘文晉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謝昭雪的嫡姐是鐘文晉的親娘,所以算起來,謝昭雪應是鐘文晉的小舅舅。

鐘文晉哪裡聽得慣這種話,當下十分不給這個小舅舅麵子,怒道,“姓謝的,你少胡說八道!我的人需要你救嗎?就算是她今日摔殘了,我照樣能治的了!”

不一定。溫禪心說,難怪後來見丁子韻走路有些跛腳,想來極有可能是這一跳留下的遺症。

謝昭雪冷笑,“那也得看人家讓不讓你治,彆治好之後人家又跳一回。”

也有這個可能,不然以鐘家的勢力,要治丁子韻的一條斷腿應當不算難,不至於斷一次就留了個跛腳的遺症。溫禪暗戳戳的想。

眼看著鐘文晉怒極跳腳,溫禪連忙走到兩人中間,出聲阻止,“這位公子,好歹有人把姑娘救下,若不是他,恐怕這姑娘現在就算不死,也定然是斷胳膊折腿的,還是莫要再與人爭吵了,況且你瞧這姑娘也受了不小的驚嚇,讓她在大街上坐著也不妥啊。”

他一說話,就讓鐘文晉想起來他方才突然闖入雅間的事,於是瞪著他凶道,“你個小雜種,小爺我記下你了,下次若是再讓我碰見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溫禪納悶,怎麼他出個宮不是被稱作賤民,就是被喊成雜種,他看起來有那麼不堪嗎?

其實不光是他一個人這樣想,就連梁宴北和謝昭雪也在奇怪,怎麼這九殿下隻要一出宮,就準能碰上事兒呢?

護住的阿福和琴棋書畫都聽不得這樣的話,有了前車之鑒的阿福不敢造次,強忍住要罵人的衝動,但琴棋卻安耐不住,想出口嗬斥。

溫禪眼尖,見自己的屬下嘴皮蠢蠢欲動,便立刻提名,“琴棋,你去將我的菜打包,我回去再吃。”

被突然分派任務的琴棋不甘的瞪鐘文晉的後腦勺一眼,轉身跑進和悅樓中。

哪知鐘文晉俯身去抱丁子韻時遭拒,心情陰鬱,一轉身又拿溫禪撒氣,“你今日撕了我美人的衣裳,我若不留下你一雙手,難解我心頭之恨!”

鐘文晉的發難來的猝不及防,嚇了溫禪一跳,他下意識將雙手藏在廣袖中,“哇呀!這位公子,你好生不講道理!”

他“呸”一聲,道,“跟你這雜種有何道理要講,拿劍來!”

溫禪見他是想真動刀,不著痕跡的往後退,書畫手一動,按在刀柄上,想要動身,卻在此時梁宴北往前兩步擋住溫禪小半個身子,笑%e5%90%9f%e5%90%9f道,“初來京城之時我就聽聞鐘家四公子欺男霸女,作惡多端,如今親眼見識,卻覺得比之傳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梁宴北不過十七歲,身量就已經很高了,因平時習武,所以脊背看起來挺直,站在溫禪麵前時,對比很明顯,他今日身著素白衣袍,麵料上繡著墨竹,風一吹動衣袍輕飄,顯得栩栩如生。

他最擅長笑著罵人,這點溫禪最是清楚。

鐘文晉倒是沒因為這一番話生氣,反而道,“你就是前段時間來京城的梁宴北?”他將梁宴北上下打量幾眼,“看起來也不怎麼樣。”

謝昭雪喝道,“鐘文晉!”

鐘文晉冷哼,“喊什麼喊,我不過就隨口說了一句,難怪他們都說這姓梁的是你心上人,說也說不得?”

謝昭雪一張臉漲得通紅,咬牙道,“莫要胡說!”

溫禪抬頭看了眼,見謝昭雪氣得青筋若隱若現,心想,難怪前世謝昭雪跟梁宴北關係那麼要好,梁宴北從軍,他也跟著從軍,梁宴北上戰場,他也跟著上戰場,隻不過最後沒能活著下來。

後來梁宴北還在他碑前守了一天一夜。

溫禪想著想著,就有些不高興了。

第10章 測驗

一直在旁觀的梁宴北聽了這話輕笑一聲,雙手環%e8%83%b8好整以暇道,“鐘公子倒是清閒,還有空來論我和子傅兄的是非。”

“誰稀罕議論你倆。”鐘文晉一臉嫌惡,剛想繼續說,卻被忽然闖進來的男子打斷。

那男子粗麻布衣,看到丁子韻坐在地上大叫一聲,“小妹!”隨後他抬頭看了站在一旁的幾位錦衣公子,竟彎身將姑娘抱起,動作極快的躥出人群,一溜煙的跑了。

鐘文晉看了之後急忙喊道,“快把小美人給我追回來!”

他身後跟著的幾個強壯青年立即動身去追那男子,他轉頭將溫禪梁宴北和謝昭雪三人各瞅一眼,後又指著溫禪凶狠道,“這次算你走運!”

說罷自己也去追被抱走的丁子韻了,謝昭雪放心不下,對梁宴北道,“宴北兄,我要去報官捉拿鐘文晉,先行告辭了。”

溫禪心想,鐘家在京城無法無天,官府又能耐鐘文晉幾何?不過隨後他便想到,謝昭雪的爹是刑部尚書,他自己也算是鐘文晉的小舅舅,若是謝昭雪帶官府的人去,說不定還真能治住鐘文晉。

梁宴北微點頭以應,還未說話,謝昭雪就有些窘迫道,“方才鐘文晉的信口胡言,還請宴北兄莫當真。”

梁宴北揚唇一笑,微微露出白白的牙齒,“這是自然。”

謝昭雪鬆一口氣,隨後對溫禪行了個禮,然後本著衙門去了,剩下的人見無熱鬨可看,又加上琴棋和阿福的催趕,很快就散去。

梁宴北微低頭對溫禪笑道,“九殿下,我們可真是有緣,不知道這次能不能交上朋友呢?”

溫禪心道,確實是有緣,隻要一出宮準能撞上梁宴北。

他平了平心緒,重生以來頭一次用接近心平氣和的情緒與他對話,“多謝梁公子相助。”

梁宴北俊俏的臉上慵懶肆意,“殿下客氣了,這是應當的,再說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溫禪神色一怔,隨後僵硬扭轉話題道,“我出宮也有段時辰,現下要回宮了,梁公子請自便。”

說完也不等梁宴北反應,轉身就走,琴棋書畫和阿福見狀連忙跟上。

溫禪沒有回頭,走得遠了,他悄悄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心口,隻覺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心想,還差一點,差一點。

走了許久後,他突然停下,回頭問道,“我的馬車呢?”╩思╩兔╩在╩線╩閱╩讀╩

阿福答,“在和悅樓門前。”

溫禪皺眉,“那為何沒人提醒?我都走出這麼遠了。”

阿福委屈,“公子,奴才都喊了你三聲了,你沒搭理奴才。”

“行行,咱們再走回去吧。”他疲憊的歎一口氣,重生以來的三次出宮,真是一次比一次倒黴,回去之後定要好好焚香沐浴,去去黴氣……

走回和悅樓的時候,梁宴北已經離開了,溫禪上了馬車便癱倒在軟塌上,想到明日還要早起去學堂,就更疲憊了。

第二日一早,太陽隻剛露一個頭,天還朦朦灰著,溫禪就從溫暖的被窩中起來,睡意朦朧的任宮人為他穿戴好衣物,又漱口洗臉,才清醒許多。

用過早膳後,被阿福催促了三四遍,才匆匆坐著馬車趕往博學宮,宮道上來往著稀少的宮人,寒流肆意。

溫禪裹緊身上的軟襖,在馬車上打了一個小盹兒,博學宮就到了,他不情不願的從車上下來。

開堂的第一天,皇帝會親自來視察,所以溫禪的帽子狐裘等東西都沒戴,縮著脖子快步走進明榮殿,好在殿內燃了地暖火爐,比外麵暖和多了。

剛一進門,一個小少年就迎麵走來,高興的喊道,“九皇兄!”

溫禪怔然了一瞬,隨後也溫和的摸摸他的腦袋,“璋兒,許久不見,看著好像又長高了。”

溫璋排行第十三,過了年後正好十歲,在這個龐大的兄弟姐妹團體中,除了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溫璋是唯一一個同溫禪親近的,後來京城大亂,溫璋死於亂賊的馬蹄之下,溫禪傷心了很長時間。

想到此,他掐了掐溫璋白嫩的臉蛋,“看來有好好用膳。”

溫璋很乖巧,仰著頭道,“聽聞皇兄前幾日患了風寒,不知現在身體可好些了?”

“已無礙。”溫禪答。

“那就好,若是因身體未好錯過了這次測驗,那真是要吃虧死了。”溫璋碎碎念。

“你說什麼?測驗?”聽見這倆字,溫禪立即一個頭兩個大,追問道,“什麼測驗?”

“開堂測驗啊,父皇說再過兩日就春闈了,雖然我們不用參加科舉,但是父皇想看看我們文學水平如何,所以於今日……”

溫璋後麵所說的話溫禪已經聽不進去,整個腦袋暈乎乎的,他最煩的就是考學測試,每次都要寫出一大堆廢話,然後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點評。

若說當上皇帝對溫禪有那麼一點點的好處,那大概就是沒人再敢逼他參加任何測試了,可是重生而來,這一點躲不過。

不知道現在稱身體有恙還來不來得及……

溫璋自顧自叨念完之後,就拉著溫禪挑位置坐,大殿內很寬廣,一排十座,足足六大排,殿內除了宮人就隻有溫禪和溫璋二人,他們尋了一處不靠前也不靠後的座位。

可能是來的太過早,溫禪在座位上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第三個人進來,心情不免有些鬱悶,又覺得大殿之內暖洋洋的,早起的困意越來越重,溫禪乾脆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溫璋雖然才十歲,但是心智老成,見溫禪睡覺也不去吵他,拿出自己帶來的書靜靜的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