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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像一朵來得燦爛的牡丹。

他下樓後避開她們拍攝的鏡頭,從東廂房的回廊下穿過,走進前店,看見穆牧正端著一碗豆漿喝得吸溜吸溜的。

他轉了個身,看見葉佳妤的正麵,她的頭上戴著小巧的金質蓮花冠,鬢邊簪著翡翠鑲的紅藍寶佛手簪和抱頭蓮琺琅彩珍珠簪,珠光寶氣,赫赫煌煌。

沈硯行看得愣在了當場,她滿頭珠翠的模樣不管看了多少次,他依舊覺得不夠。

她是人間的一朵富貴花,隻有用牡丹來形容,才能配得上她。

有風緩緩吹過,吹動了她的裙角,她看見了他,朝他有些羞澀的笑了笑,他一愣,隻覺得這是世間最美的一幅畫。

沒有仕女圖和畫筆能夠描摹出她的萬分之一。

88.第八十八章

這一年的芒種和端午節緊緊挨著, 葉佳妤一天內要拍兩集視頻,任務有些重了。

可是她已經習慣了,再忙的時候也有過, 那時她的工作剛剛走上軌道,一切都是陌生, 為了上鏡還要減肥,忙了一天後還要去遊泳, 眼淚和水在臉上都分不清誰是誰。

芒種一過, 在節氣上就要是仲夏了,《紅樓夢》中記載這一天“眾花皆卸, 花神退位, 須要餞行”,女孩子們會聚在一起設擺各色禮物, 祭餞花神。

這其中必定有食物, 《雲仙散記》中記有一樣叫靈沙臛的東西,用它做出的糍糕可見糕體呈半透明狀,裡麵花形的餡料若隱若現,因而又有美名曰“透花糍”。

葉佳妤和木子期努力的想按照書中的描述複原這道點心, 但到底沒有古人那雙巧手, 試驗過後發覺無法完全還原書中記載的模樣,所幸味道還算不錯。

浸泡了整夜的赤小豆入鍋加清水大火煮開,加入冰糖以小火慢熬, 關火後用勺子將豆子壓碎拌勻, 湯汁收乾出鍋晾涼後做成紅豆沙, 就是所謂的靈沙臛。

同樣浸泡好的糯米上鍋蒸至米粒透明後取出,趁熱放進石臼舂搗,做成細膩的糯米皮,然後把用模具壓成花形的紅豆沙包進糯米皮裡,再上鍋略蒸。

透花糍做好了,唯一的遺憾就是不夠透明,不大能看清裡麵的紅豆沙是不是還保持著形狀。

但味道還是不錯的,葉佳妤拿了一個咬了一口,滿嘴都是糯米的清香和紅豆沙的甜軟,餞花時候,以花送花,應該算是剛剛好。

待木子期把一朵絹製的牡丹花簪到她的頭上,就聽見康凱喊了一聲,“好了,完美!”

葉佳妤從繡礅上跳了起來,衝進屋子裡就把身上的衣服扒拉了下來,下樓的時候迎麵和沈硯行碰上,被他一把拉住,“阿渝,我去趟省廳,老辜找我說點事。”

她愣了愣,然後下意識的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沒什麼,回來了再跟你說。”沈硯行頓了頓,然後拍拍她的頭,不知是搪塞還是真的這麼想。

葉佳妤不疑有他,點點頭和他一起往外走,還貼心道:“他那麼忙,一定沒吃好,剛剛出鍋的紅豆沙糯米糍,給他帶一碟去罷?”

做的時候還記得它是叫透花糍,等到現在要吃了,她倒懶得再說那個文雅的名字,就叫紅豆沙糯米糍,簡單明了到有些粗暴。

沈硯行看了眼她額頭上還沒來得及卸去的花鈿,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今天沒其他工作了罷,你應該休息的。”

葉佳妤一愣,隨即臉紅了起來,她知道他為什麼特特把休息這件事拿出來說。

當下便有些彆扭,伸手搡了他一把,小聲嘟囔道:“……下午還得繼續拍呢,哪裡能休息,昨天……我都說了不要了,是你不肯停的……”

沈硯行支著耳朵聽見她的埋怨,不由得有些赧然,為自己不分輕重的放肆,“……我、下次一定改。”

葉佳妤把糯米糍放進包裝盒裡,然後斜睨著他,一臉的不相信,“等你真的做到了再說罷,趕緊走。”

沈硯行眨眨眼,哦了聲,又捏捏她的手,這才有些戀戀不舍的走了。

省廳大樓外的警徽和國旗依舊肅穆,沈硯行在一樓登記之後,等著辜俸清來帶他上去。

他們沒有進辦公室,而是去了會議室,關上了門後辜俸清抬了抬下巴,“坐罷。”

沈硯行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看了看桌上還沒來得及全部收走的一次性飯盒,還有堆滿了煙頭的煙灰缸,空氣裡還有沒散儘的煙味,他忍不住咳了一聲,“……咳咳……你這邊結案了?”

“快了。”辜俸清三兩下的把垃圾都收了扔到外麵的大垃圾桶去,又拉開了窗簾,光明一下就鋪滿了會議室。

他坐了下來,把平板電腦打開,找出一份自己整理好的文件,推到他麵前,“你先看看這個。”

沈硯行先把裝糯米糍的盒子推過去給他,“阿渝剛做的,知道你辛苦,托我帶給你嘗嘗。”

然後他才拿起平板電腦,手指時不時的滑動著,瀏覽起屏幕上的內容來。

“還是你的阿渝貼心,不像馮薪那小兔崽子,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辜俸清打開盒子,兩口就吃掉一個糯米糍,覺得有些噎,又連忙喝了口礦泉水。

沈硯行看了他一眼不做聲,他抬手用袖子擦擦嘴,籲了口氣繼續道:“查了那麼久,可算逮著老鼠尾巴了,如果消息沒錯,那些人應該和克拉克家族有關係。”

“是一直為克拉克家族服務麼?”沈硯行看完電腦裡不多的幾頁資料,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辜俸清點點頭,“據李卓那邊的人說是,他們通過底下的線人查到他們頭上的時候還覺得驚訝,你知道是誰麼?”

沈硯行沒說話,等他繼續往下說。

辜俸清又咬了一口糯米糍,砸了咂嘴,“其實我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他叫老鬼,是個華裔,好像祖上是姓盧的。”

“……姓盧?”沈硯行愣了愣,隨即心裡浮出一個念頭來,“會不會是盧芹齋的後人?”

“不會吧,他不是在法國麼?”辜俸清仰起頭看看天花板,努力的回憶自己從沈老爺子那裡聽到的隻言片語。

“據說他有個私生女流落在英國。”盧芹齋曾說自己沒有後嗣,因為一生隻有四個女兒,而沒有一個兒子,死後葬在了瑞士,但卻有傳聞說他有情婦,情婦也給他生了個女兒。

不管是真還是假,總歸是有傳聞,有心人自然會知道,沈硯行也不覺得奇怪,到底是舊時代的中國人,沒有兒子就等於沒有人繼承香燈,他當然想要兒子,那有情婦也就不出奇了。

但奇怪的,卻是,“老鬼如果一直替克拉克家族服務,為什麼從來沒有風聲?”

“據說是地下的,表麵工作做得很好,這幾年才慢慢浮出水麵,也是因為內部利益糾紛。”辜俸清應道。

頓了頓,他又道:“好像說是在查什麼東西的下落,這段時間動作不小,而且……”

他看了眼沈硯行,“有一件事,上麵決定讓你去做。”

“……讓我去?上麵?怎麼回事?”沈硯行怔了怔,接連發出了幾個問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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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俸清點點頭,“你還記不記得省博之前丟失那件文物?”

“康熙青花釉裡紅聖主得賢臣頌筆筒,怎麼,有消息了?”沈硯行眉頭一皺,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傾,緊緊盯著辜俸清的眼睛。

辜俸清又點點頭,“我們的線人說這個筆筒在國外出現了,準備上香港的拍賣會,征求過梁老的意見,我們打算讓你參與到其中。”

“這種事,不是你們安排了人麼,更何況我們有證據證明是丟失的,不能追討麼?”沈硯行皺起了眉頭。

辜俸清苦笑了兩聲,“交涉過了,人家不肯,中間原因太複雜我也說不清,而且讓你去,是因為……”

他頓了頓,把頭彆向了一旁,聲音變得艱澀起來,“……我在那邊發來的資料裡,看到一個臉熟的人。”

沈硯行眨眨眼,心忽然一提,明知不會有什麼好事,他還是下意識的問了句:“是誰?”

“……當初侵犯滎禹的那個人。”辜俸清說完,像是渾身都失去了力氣,整個人往椅背上靠,眼睛緊緊的閉起來,%e8%83%b8膛急劇的起伏著。

沈硯行猛的愣住,拿著平板電腦的手抖了抖,差點就把它摔到了地上。

多少年了,聽到和顧滎禹有關的事,永遠都不可能是好消息,他已經死了,可是命運卻依舊沒有放過他。

沈硯行覺得眼底酸脹得難受,他呆呆的出了會兒神,有些意興闌珊的應了聲好。

他的臉色幾乎是在瞬間變得難看,辜俸清有些不忍,對比於早就解脫了的顧滎禹,沈硯行才是最難熬的那個人。

他張了張嘴,卻被沈硯行抬手製止了,“彆說,不要提那些事……我不想記起來……”

那些難堪的回憶,是他此生都可能無法擺脫的陰影,他以為葉佳妤在就好了,隻要有她,自己就能乾乾淨淨的站在陽光底下了。

可是到頭來,卻發現並非如此。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早該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辜俸清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其實我也不想讓你去,可是……”

“你也找不到更好的人了罷。”沈硯行勉強笑笑。

“是,有人懷疑這件筆筒會丟失,跟內鬼有關,除了你,我不敢相信其他人。”辜俸清舉起手來,把臉埋在了手掌裡。

從前博物館失竊,可能是因為安保工作做得不夠好,有外賊進來,可是時移世易,現再出現這種事,十之七八都是內部人員作案,更何況這次,還牽扯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舊案。

辜俸清像是想要努力說服自己似的,不停的解釋道:“你放心,我們早安排了人接應你,不會有問題的……”

沈硯行靜靜的看著他,慢慢露出一點笑意來,情緒也恢複了平靜,“我知道,會注意安全的。”

頓了頓,他又道:“就當是……我去給自己一個交代。”

“你彆逞強,那件筆筒你直接拍回來就是了。”處理這種事,很多時候官方是不方便出麵的,隻能安排民間人士以藏家身份把物品拍回來,然後以捐獻的方式交給國家。

這也是辜俸清倉促之下找不到另一個人合適人選的原因,因為沒有另一個人,能夠像沈硯行這樣,在古玩行內頗有聲名,且有足夠的財力,還能有眼力保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