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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將軍 蓬萊客 4259 字 5個月前

低頭走路,無精打采,便解釋:“陛下,朝廷不能同時出走陛下與臣二人,南巡也並非遊山玩水,而是出於北伐大計的考慮。”

除了這兩點,這也是一個考驗他單獨執政的機會。當然,這個束慎徽沒有明講。

束戩抬頭說道:“我知道。農乃天下之本,糧草不繼,何以北伐。我會守好朝廷的,隻是這趟又要辛苦三皇叔了。你快回府休息吧,不用送我。”

束慎徽聞言,倍加欣慰,再送幾步,和少帝分開,轉回到了文林閣。

早上議事不覺,此刻鬆弛了下來,他又覺微微頭痛,額角似有一根暗線在扯動,隻以為是昨夜亂夢,人過於疲乏所致,也未在意。草草用了午食,又照平日習慣,伏案做事,整理備忘。正忙碌著,說永泰公主入了宮,求見於他。

束慎徽讓李祥春帶她進來。因她如若親姊,二人關係親近,便沒那麼多的講究,繼續坐於案後,聽到腳步聲起,方抬頭,見她進了。

他正要放下筆去迎人,永泰公主已風風火火快步走到他的案前,開口便說:“三郎!我昨日府裡事忙,晚上才聽到消息!外麵都說你就要納那個什麼八部王女做側妃了?還說王女昨日在你家盤桓了大半日?這叫什麼事?你是要給長寧妹妹好看不成?若非駙馬壓住,死活不放我出來,我昨晚就要來找你了!你真要納人做側妃?上月長寧妹妹意外遇險,是你非要親自下水尋人的,駙馬攔都攔不住,他撒手慢了些,你竟就翻臉,踹了他滿滿一腳,回家%e8%83%b8`前都烏青了一片!我都沒這麼打過他!我還道你真有幾分看重她的。這才轉個頭,你就要納側妃了?我可真是看不懂你了。”

公主爆仗點著了似的,劈裡啪啦說了一通。

束慎徽被她吵得隻覺愈發頭疼,苦笑,隨口道,”阿姐,你瞧我是還能再應付彆的女子的樣子?”

公主這才仔細看他一眼,覺他麵色白裡發青,果然仿佛精氣不足的模樣,看著和往日不大相同,頓時又關心了起來,“三郎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束慎徽醒神,立刻笑著道無事,“隻是昨夜睡少了”,說完,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公主知他向來是今日事今日畢的,心疼勸了幾句,又轉回到了方才的事上,“先前你娶長寧妹妹,我知道你是為朝廷計。這回你可彆說,你又是為了朝廷?”

束慎徽正色道,“阿姐你誤會了。沒有的事。前夜之所以沒有當場拒絕,是場合不宜。赫王來投我大魏,固然是要給幾分顏麵,但也沒到需我和他聯姻的地步。今日賢王領赫王周遊四處,尋到合適機會,會替我推了的。”

永泰公主這才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這樣就好!起先嚇我一跳,昨晚我都沒睡好覺。今早本想先去找長寧妹妹,又怕她難過,就尋到了你這裡。三郎我告訴你,世上少有女子會真大度到無視自家男人和彆的女人同床共枕。你想想你自己便就知道了。你會容許長寧妹妹和彆的男子私相往來?她雖是將軍,颯爽不同於尋常人,但她也是女子。你若真納側妃,阿姐不信她全然不會在意,除非她就沒打算和你一道過長久日子。但凡是有一點點的上心,也不會樂意家裡再進來彆的人!”

公主這話,倒叫束慎徽想到她無知無覺的模樣,不但如此,昨日還和那個王女姐妹相稱,最後,竟然還因自己態度不善,反過來責怪他嚇到了人?

他當初娶她,固然是另有所謀,但也當真是做好了和她共處一生的準備。

隻是在她,如今是看得徹底明白了。她就沒有長久夫妻的打算。

他忽然有了一種反是自己遭她利用的感覺。

心裡猶如橫生一根暗刺,漸漸走了神。

“對了,那你有無告訴她你無意再納側妃的打算?”

耳邊又傳來公主的關心問話之聲。

他隨口唔了一聲。

告訴她如何,不告又如何。她會在意?

想來不過就是在等將來北伐成功,自己於她再無可利用之處,那時她便翻臉不再認人,丟下他,和彆人儘情快活去了。

難怪了,先是溫婠,再是如今的王女,她都一副巴不得自己接過來的模樣。

該當成全這個本就和他素昧平生的薑家女兒,還是不能叫她如意才好?

他的心裡愈發氣悶,頭也疼得愈發厲害。額內本來還隻是像有一根線在扯,此刻如同有把錘子在敲,額筋突突地跳了起來。

“三郎!你到底怎麼了?真是哪裡不舒服?我去叫太醫來給你瞧瞧?”

公主終於覺察到了他恍惚的模樣,不放心,走了過來,探手要摸他的額頭。

束慎徽側身避開了公主的手,臉上再次露出笑容:“當真無妨。隻是南巡在即,最近好些事情壓在案頭亟待處理,方才我在想事。”

公主看一眼他案頭堆積著的各種奏折和卷案,“罷了罷了,你二人無事就好。隻是你也不要隻顧朝事,一味冷落了她。長寧妹妹不愛說話,但我看她是個心軟之人。你對她好,她也會記你的好。你若實在是不得空,那就記得多說些好話,哄她高興。沒有女子不愛聽好話的。”

束慎徽嗯嗯地隨口應著。公主見他心不在焉的一副樣子,知他事忙,既然隻是空擔心一場,自己也就沒事了,於是告退。

束慎徽起身送她出了文林閣,立於階上,等她身影遠去,轉身入內。

轉眼兩日過去,明日便是春賽。攝政王實在是忙,竟被事務纏住,連著兩天沒回王府。

又一個日暮天黑,文林閣裡燈火通明,飄出來一縷煎煮散發出來的藥味。

候著藥湯出來的空,老太監吩咐小侍盯緊爐子,自己輕手輕腳地入內。

攝政王穿一身便服,坐於案後,手握奏章,一目十行,正在看著。

“殿下,張寶來了,問殿下今夜是否回去?”老太監輕聲說道。

他起先未答,稍頃,問:“誰差他來的?”

“說是莊嬤嬤。”

“說我事忙,不回了。明早再去接她入宮吧。”他淡淡地道。

老太監應了是,待要出,看一眼麵前的身影,遲疑了下,又道:“殿下,莫若老奴也順帶告訴張寶一聲,叫他回去和莊嬤嬤道一句,就說殿下你是前夜淋了雨,人有些不適,懶怠動,這才沒回。免得莊嬤嬤憑空記掛?”

攝政王恍若未聞,一言未發,繼續低頭翻著手裡的奏章。

老太監再等片刻,躬身,退了出來。

“爹爹,殿下今夜回嗎?”張寶問。

“你回去告訴莊嬤嬤,殿下前夜淋了雨,有些燒了起來,今夜便就不回了,免得又吹風。他明早再回去接王妃。”

張寶呀了一聲,急急忙忙出了宮,趕回王府,一口氣地跑了進去,找到正在等他的莊氏,喘著氣道,“莊嬤嬤!不好了!殿下淋了大雨,發了個大燒!我過去,滿鼻子就聞到濃濃的苦藥味!也不知人怎樣了,怕是都要暈厥了,還說明早要親自回來接王妃哩!”

前夜攝政王夫婦房中發出異響,仿佛猛力之下,撞翻大件,莊氏當時聽得清楚,接著王妃應說無事,再接著,攝政王便走了,有些不快的樣子。這兩日他沒再回來。莊氏實在不放心,又不好在王妃麵前提及,所以今夜悄悄讓張寶去問一聲。聞言吃驚,更是擔心,匆匆忙忙入了繁祉院的寢堂。

薑含元帶著幾名侍女,正在收拾行裝。

等到明日六軍春賽結束,赫王一行人便也將離開長安回往八部。接下來很快,就是束慎徽先前說的南巡了。

小姑娘那日被他嚇住,這兩日沒再來尋她。她無事,晚上便提早收拾下東西。

屬於她的需要帶走的東西倒也不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當初婚嫁突然,時間又緊,薑祖望毫無準備,能給女兒置的嫁妝有限,內府賜了大半。本就不是她的,如同物歸原主。她需要帶走的,主要是士兵家人付托的東西,以及……

她在箱底,翻到了一把短刀。鑲著古老寶石的刀鞘在明光裡發出耀目的光芒。

她注視了片刻,伸手,第一次試探般地,拿起了這把以聘禮而贈她的寶刀。上手沉墜。她一手托著刀鞘,另手握住刀柄,慢慢地,一寸寸地,將刀從刀鞘裡抽出,刀身的鋒芒,爍動著凜冽的白芒。抽到一半,她聽到身後傳來叫自己的聲音,是莊氏進來了。

唰的一下,她歸刀入鞘,放回在了箱底。

此物也不屬於她。不能帶走。

她轉過身,見莊氏匆匆到了近前,神色焦急地說:“王妃,方才張寶去了趟文林閣,才知殿下前夜淋雨,發了高燒暈厥。他那個性子,王妃也是知道的,我怕他還隻顧著事情!我入宮不便,懇請王妃這就過去看看,叫他無論如何也先要養好病,千萬不能硬撐!”

“全怪我!前夜殿下走了沒多久,天便打雷落雨,我分明想到過殿下未攜雨具,卻也沒有趕出去送上。這倒春寒的雨,最容易招病,是我的疏忽……”

薑含元也是吃了一驚。

實話說,淋個冷雨這種事,對她而言,實在如同家常便飯,絕不至於落病。

但換成是他……

這種錦衣玉食堆裡養大的富貴人,便就難講了。又見莊氏極是自責,眼角都紅了,安慰她:“嬤嬤不必自責。我這就入宮去看下。叫殿下務必好好休息,他明日還有事。”

莊氏連聲道謝,拭了拭眼角,又道,“我儘快備個食盒,勞煩王妃一並帶去,看殿下能吃多少,便吃多少。”說完轉身匆匆去了。

薑含元換了身出去的衣裳,等了片刻,莊氏就帶了食盒來。說準備得匆忙,除了幾樣小點心和配菜,就隻一盅鴛鴦粥,照他喜甜的口味,稍稍添了兩勺蜂蜜。

薑含元接了,跟著張寶在王府侍衛的護送下去了皇宮。也是從便門進去,趕到了文林閣。

這是她第一來到這處他平常待得最多的地方。位於皇宮的一道宮牆內,近旁是東西朝堂還有中書省、門下省,以及待製院和史館等處,是百官日常辦公的所在。一個小侍進去通報,很快,薑含元看見李祥春匆匆趕了出來,躬身向她見禮,引她入內,一直到了內室。

“殿下就在裡頭。”老太監替她張開了一道隔門。

內裡是間方室,設了床榻。應是用作臥寢之用,故地方不大。此刻火燭通明,她看見他穿著常服,人斜靠在榻上,正在看著手裡的奏折。榻旁的一張矮幾之上,另外還堆了些折子,筆墨齊備,看著是在榻上做事了。

“殿下,王妃來了。”老太監說。

他神色如常,看她一眼,隨即收目,口裡道,“不是說了,明早回去接你嗎,來此何事。”他的嗓音帶著些嘶啞,說完,繼續看手裡的奏折。

薑含元放下食盒,轉頭問李祥春,“李公公,殿下如此幾日了?”

“前夜來時淋了個濕透,昨日便就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