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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往桃色上想,但她還?是害怕引起誤會,於是訥訥地問,“我可以穿著這身回家嗎?”

然?後又畫蛇添足地解釋,“回去洗乾淨了,明?日讓我府上的小廝送到?川廬彆業。”

陳定川淡笑一聲,“送給你了。”

“這是娘娘送給老師的,學生受之不恭。”李時居很堅決,她有自己的原則,絕對不能隨便收男人衣物這等貼身的東西?。

陳定川哂笑,果然?又搬出了老師學生那一套稱呼。

“好,依你的想法辦吧。”他擺了擺手,推門走進廂房。

李時居響亮地“唉”了一聲,順著走廊徑直往風月館大門處走。

外頭的天色已經黑透了,風月館裡燈火更是妖嬈,大概是因?為她換過衣裳,又是孤身一人,其間?不斷有各式各樣的姑娘朝她投來青睞的目光,甚至有生猛男倌往她身邊貼。

李時居恨不得腳底抹油,一路婉拒著跑到?門外。

直到?拐上長寧街,踏上回家的路時,她細細回味今日在風月館的樁樁件件,才猛然?察覺出怪異來。

陳定川……為何會恰好出現在那裡?為何又留下來和香薇姑娘單獨交談?

他甚至在風月館擁有一間?雅閣……難道這件妖書案,同他有聯係嗎?

李時居的眉心深深蹙起。

她想起與沈浩思在戲樓定下賭約那天,沈浩思曾對陳定川說?過,南都書院的山長沈季柳三番五次邀請三殿下到?南都書院講學,均遭到?了拒絕。

這句話她一開始沒放在心上,事後想起來,陳定川此舉,簡直算得上刻意避嫌。

李時居忍不住停下腳步,站定在街心,向?身後的風月館投去深深一瞥。

先前她總覺得自己知曉原書結局,又手握帝師係統,一定是這場奪嫡遊戲中最機智無雙的那位玩家。

但是與陳定川接觸越多,越證實她的猜想——

此人絕對不像原書中和表麵上看起來那麼溫良端方!

她懷揣著重?重?的心思,一路風馳電掣走回給沈浩思安排的小客棧,李時維和牛華榮已經回來了,兩人臉色都不好看,抱著胳膊長籲短歎,見她抬腿踏入房間?,皆用充滿希冀的眼神望向?她。

李時居卻搖著頭,“我找到?了香薇姑娘,沈兄在風月館花的八枚銀錠也?都檢查過了,沒有找到?沈山長留下的證據。”

她刻意隱瞞了陳定川的幫助,李時維和牛華榮的重?點都在她說?的話上,沒注意其他。

不過躺在床上吃春蒿餅的沈浩思還?是留意到?了她的衣裳。

“上哪兒整的行?頭啊?”沈浩思是穿衣打扮上行?家,“真不錯,我在京城這麼久,也?沒見過這等精良的布料。”

他不說?還?好,這一念叨,將李時維和牛華榮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是啊,你怎麼換了衣服?”李時維皺起眉頭,“還?有點眼熟。”

李時居在心中大叫不好,李時維作?為皇子侍讀,以前肯定經常同幾位皇子打交道,必定見過陳定川穿這身衣裳。

“三殿下的舊衣服,他說?太?小了不要了,我先前不是手頭拮據嘛,就乾脆撿了回來。”李時居訕笑著解釋,“今兒想著要去風月館,那裡頭多是火眼金睛的姑娘,我得打扮一下,才方便套話嘛。”

這麼解釋倒也?說?得通,牛華榮轉過身搶沈浩思的春蒿餅吃,李時維的目光卻從?妹妹的頭頂上飄過。

——衣裳小了,不要了,尚可以解釋,難道紫金冠也?說?不要就不要了?這可不是他認識的陳定川的作?風。

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他拉著李時居,讓她複述了一遍香薇姑娘的話,又同李時居複盤了一回他在布莊盤問的經過,得出來的解釋是——

要麼那證據根本就沒藏在銀子裡,要麼沈浩思已經在記不清的情況下花掉,追也?追不回來。

李時維和李時居分彆坐在對麵的兩把圈椅上,不約而同,望著屋頂長長歎氣?。

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全部中斷,本以為很快就能將老爹從?錦衣衛的眼皮子底下扛出來,然?而依現在狀況,又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了。

牛華榮端著青蒿餅過來,笑嘻嘻道:“你們倆果真是表兄弟麼?怎麼長得這麼像,神態習慣也?相似,若說?是親兄弟我也?信。”

兄妹倆都沒說?話,但同時遞了個眼刀子過去,讓牛華榮成功閉上了嘴。

李時居感覺腹中饑餓難耐,時間?應當已經過了戌時,明?日國子監還?有課,她摸了塊青蒿餅塞進嘴裡,準備吃完就抓緊時間?回家。

心裡裝著事,她三五口隨便吃完,從?懷裡掏出手帕準備擦嘴,眼光掃過手中的事物,忽然?便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怎麼了?”李時維察覺到?妹妹的失常。

“手帕……”李時居喃喃自語了一聲,然?後睜大眼詢問,“裝銀子的……荷包呢?”

第72章 證據

李時居手中這塊手帕, 並?不屬於陳定川給的那套衣裳。

而是她?上午在國子?監上課時,無意間碰倒手邊水杯,將案上一整張雪浪紙都打濕了。

那?張紙上記錄著王儀授業時的內容, 當?時她?一心想將水漬擦去, 連字跡印到了手帕上都沒發現。

將手帕搭在桌邊晾乾,散學時她?急著離開, 順手塞進懷中, 完是無心, 竟夾在中衣與束%e8%83%b8布之間。

是以在風月館更衣時,便也沒有同?外衣一起脫下,直到片刻之前?, 才被她?摸索出來揩嘴。

此時李時居將手帕展開, 白日那?些本寫在雪浪紙上的字跡, 清清楚楚顯現在手帕上。

是啊, 沈季柳留給沈浩思的, 隻有一包銀錠。他們先前?都把心思放在銀子?上,卻全然忘記了裝銀錠的荷包,若是將字寫在荷包的裡襯上, 或者乾脆將證據縫在荷包裡, 也是一樁傳遞信息的好辦法。

而且根本不用擔心沈浩思會在無意間將證據花掉。

那?廂牛華榮動作?很快,已?經將荷包翻找出來,倒掉剩下的小半包銀錠, 將荷包君畢恭畢敬地請到了案桌上。

於是四個?人圍著案桌, 觀察這個?平平無奇的荷包, 牛華榮挽起衣袖, 從腰後拿出匕首,一副要劃破它的模樣。

不過被眼?疾手快的李時居立刻製止。

“你這麼粗魯, 萬一將證據撕壞了怎麼辦。”

她?吩咐沈浩思拿來針線包,好在原身很擅長女?紅,依照走線拆開荷包,對她?來說實在小菜一碟。

李時居一手剪刀,一手荷包,靈巧地上下翻飛,叫沈浩思看得瞠目結舌,“李兄擅寫文章倒也罷了,竟連針線活都能做?”

李時居不置可否地一笑,“我會的多著呢。”

於是荷包被拆分成了好幾個?部分,在桌上一一攤開來。

最受關注肯定是荷包的外兜、內襯和?夾棉,可他們翻來覆去檢查了很多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飽含期待,眼?下難免都有點泄氣?,李時維往椅背上一靠,捂著額頭苦苦思索,牛華榮滿地打轉,沈浩思則倍感疲憊,重新躺回榻上。

隻有李時居仍對著荷包,細細研究。

牛華榮倚著門柱,唉聲歎氣?道,“我覺得啊,那?證據還得是銀錠子?,畢竟是貴重的玩意兒?,依照咱們沈少爺的性子?,錢花完了,這荷包也會隨手扔下,沈山長怎麼會把重要證據藏在裡頭呢?”

沈浩思卻從榻上直起身,嗆聲道:“這荷包是爹給的!銀子?花完,我自然會妥善收好。”

牛華榮翻了個?白眼?,不過沈浩思的這句辯解,卻讓李時居更加堅定自己的猜想。

如果她?是沈季柳,一定會把證據藏在沈浩思會妥善保管的東西裡。

她?雙目灼灼地盯著眼?前?荷包,玉蔥一樣的手指從每個?拆下來的部件上摸索而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記得沈浩思先前?說過,他原先是想帶銀票的,是沈季柳怕他盤饞不夠,特意給他添上銀錠。

這些銀錠個?頭大、數量多,所以荷包的大小也遠超尋常佩戴的式樣,實用得簡直像口麻布袋。

再就是顏色樸素了些,茶褐綾羅質地,連個?花紋都沒有,與?沈大少爺風騷的作?風極不符合。

所以沈浩思一直將它裝在木箱裡,從沒帶出去過。

李時居眨巴著眼?,無端想起穿越前?看過的一部諜戰片來。

在那?部電影裡,兩位女?主角就是通過往衣服上繡摩斯密碼,才順利將情報傳遞出去。

不過在這個?年代,哪能有什麼摩斯密碼呢。

她?順手捏了捏拴在荷包口上的布繩,神色一下凝重起來。

布繩是空心的,中間似乎藏了東西,捏起來硬梆梆,渾然不是它該有的柔軟模樣。

這次她?沒有將那?三個?人叫過來,而是提起李時維扔在桌上的匕首,鎮定自若地,迅速裁開繩結。

因為荷包很大,所以係口布繩也很長,一卷薄紙雖著她?的動作?掉落在桌麵上。

李時居深吸一口氣?,將紙卷慢慢展開,然後朝李時維偏了偏頭,綻開一點冷靜的微笑。

“證據,我找到了。”

那?三個?沒用的男人幾乎是一齊跳到了桌邊,李時居此時已?經看完了紙張上的內容,笑眯眯把紙條留給他們,然後對掖著雙手,等著他們的反應。

李時維是最先看完的,冷靜下來後,他盯著桌被裁開的布繩,詢問妹妹,“藏在這裡?”

“是。”李時居點點頭。

沈浩思恍然大悟:“難怪爹一直跟我說,這包銀子?很重要,我以為他說的是銀子?重要,實際上,是那?荷包重要啊……”

李時維歎了口氣?,怔怔地望著那?張紙條,發起呆來。

那?是沈季柳的自白書,上麵寫得很明白,他寫下那?《憂危竑議》,確實是受人指使。

但是指使之人並?不是他們先前?猜想的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甚至三皇子?的擁躉——

而是東廠司禮監掌印太監,趙安凡。

這個?人名並?不單純,背後指向?著兩個?結果。

趙安凡是明煦帝身邊最得力?的助手,所以沈季柳很可能是在皇帝本尊的安排下寫成《憂危竑議》。

而同?時眾人皆知,趙安凡和?霍貴妃的結盟已?經不止一兩年了,不過這《憂危竑議》卻是與?朝中群臣意見一致——反對霍貴妃將充滿野心的手爪伸向?朝堂之上,勸誡皇帝早日立下太子?。

所以在他們原本的猜測中,誰都有可能是指使者,唯獨霍貴妃和?趙安凡,絕對不在此列。

李時居趁著無人留意,背靠槅扇,呼出一口氣?來。

今日風月館中陳定川舉止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