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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三鼎甲遊街的終點。

快到午飯時分,街口正中心位置,天香酒樓的許掌櫃從雕梁精美的木樓中走出,對著陽光伸了個扭了扭脖子。

今日生意頗好,樓中幾乎滿座,他賺得盆滿缽盈,心情格外舒暢。

他是個頭腦活絡的生意人,酒樓除了主營酒水宴席,還沿街依牆,搭設一溜茶棚,賣一些做得很精巧的糕點瓜果炒貨。

此時正是頭鍋將開的時候,廚娘們掐著時辰觀火,蒸點心的竹籠還沒揭開,裡頭的香氣已然溢了出來。

路過行人紛紛深吸一口氣,恨不能將滿街清香吞咽入腹。

許掌櫃是老江湖了,一心幾用起來得心應手。

左眼看著廚娘乾活,右眼迎著食客入門,還等分神盯著蹲在門口的小二,往剛做好的水曲柳菜牌上刷漿糊。

一個穿竹青圓領袍的俊秀少年懷抱一大摞書冊,從天香酒樓門前路過,停下腳步。

那少年正是沿著貢街一路逛過來的李時居。

今時不比往昔,她和雲氏都把錢掰成兩半花,為了買這些書,早上就吃了一張烤餅,到此刻早就是饑腸轆轆。

站在茶棚前猛吸口氣,心中感歎道:真不愧是京師啊,就算食材和調料沒有後世那麼種類繁多,依然能做出這麼多花樣,讓人口水直流。

許掌櫃早就注意到酒樓前的李時居,殷切迎上來,“這位公子,想用點什麼,儘管挑。”

店小二舉起剛寫完的菜牌,李時居昂起頭,指尖在上頭來回逡巡了一遍,拿定了主意。

“一碗陽春麵。”

天香酒樓這樣的大店從不會對點便宜飯菜的顧客另眼相看,何況眼前少年雖穿得簡樸,也沒帶書童小廝,但氣質十分不俗,一望便是富家子弟。

許掌櫃響亮地朝內廚重複了一聲,又心情頗好地給她贈送了一份蔥香蘿卜糕。

然後指揮著店小二將菜牌抬進酒樓大門。

“等等,老板您這是在做什麼?”李時居很不理解地指著小二問許四。

許掌櫃也有點懵,“自然是要把這菜牌掛在堂上,以供天下食客挑選呐!”

李時居若有所思地搖起了頭,粗黑的眉毛下,眼波澄澈如海。

許掌櫃隻覺得眼前的少年公子似乎有什麼魔力,也跟著搖了搖頭。

“既然老板贈我美食,我便鬥膽給您出個主意。”李時居擺出慣常的笑臉,“倘若我是您,便把菜牌做得再大些,直接掛在酒樓外頭的門柱上,菜牌上寫明什麼是本店的招牌,什麼是食客好評最多的菜肴,讓這路過的行人在聞見香味之前,就能一眼看見美食在售!”

“哦?”許掌櫃眼中精光四射,從懷裡掏出個小本子匆匆記下,“您還有彆的建議麼?”

李時居一邊抱著懷中書冊往堂內找位置,一邊同跟在她身後的許掌櫃散扯,“光有這大菜牌,也還是不夠的,比如我在貢街行走,或許就會被那邊的食肆引去,所以老板手頭小二若是得閒,不如在巴掌大的薄紙上將菜牌複刻一遍,讓小二散發到京師各處,尤其是會館書院客棧等門前,務必打造出京中第一樓的美譽……”

“等等!”許掌櫃停筆問她,“我這酒樓每日的食材也是有限的,許多菜式不是天天都有,萬一那些捧著紙單的食客尋上門,酒樓卻端不出這道菜,該當如何是好?”

“不必擔心,”李時居登上二樓,在臨窗的一處位置上坐下,揉了揉胳膊笑著回答,“若是美食限量供應,隻會叫更多人心生好奇,這個度把握準了,保管天香酒樓門口排起長龍,生意比現在還好!”

這種現代餐飲早已用爛的饑餓營銷模式,在大邾朝仍是一件新奇的事物。

那許掌櫃在生意場上廝殺多年,李時居三兩句話的點撥,他腦海中已經延伸出無數主意,擰頭看著門外大街,似乎已經看到長如遊龍的隊伍,閃著金錢的光輝。

“有道理,很有道理……”許掌櫃小聲念叨著,又吩咐小二,“再給這位公子贈送帶骨鮑螺點心一碟!”

小二高聲“誒”了一句,眼光朝手中的菜牌指了指,“您看這怎麼辦?”

方才還覺得十分滿意的水曲柳小牌子,這會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許掌櫃往旁邊的雕花木槅上一敲:“既然做好了,就黏在這兒吧,掛高些,明日再按照這位客人所說,做一麵牆大的菜牌……不,直接在外頭牆麵上題寫!”

李時居點點頭,如此思路活躍,往後必定是能賺大錢發大財的主兒。

帶骨鮑螺點心和蔥香蘿卜糕先送到桌上來了,她就著茶水往口中送糕點,順手摸開了最上頭的那一本《皇明太學誌》。

原書她讀得太快,一目十行,許多信息都沒記在腦中,再加上書中是以薛瑄視角展開的權謀複仇故事,在展現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上來說,十分片麵。

想到懸在頭上的任務,李時居就有些喪氣。

她把麵板重新調動出來。

好消息是,在和趙管家等人的交心暢談,以及給許掌櫃提出宣傳建議後,她的聲望從0變成了5。

壞消息是,任務依然沒變。

她又仔仔細細看了眼目標後麵的五個大字。

不是進入族學,也不是進入某個書院,這可是國子監啊,相當於這個朝代的北大清華中央D校,對自己學生的要求非常嚴格。

根據書中所寫,今日傳臚大典過後,新一屆國子監生也將開始登記入學。

國子監的招生對象主要是宗室子弟和官僚後代,她現在不能用武德侯之女的身份入學,而普通老百姓想進入國子監,就必須按照正常的考試規定,通過地方州縣的層層選拔和考試才有資格。

如果想通過正常途徑入學,重新從縣試、府試、院試考起,少說也要三年五載,花費時間太久,她可不想成為史上第一個連係統初始任務都完成不了的穿越者。

難道真要像李蒿那樣,花錢購買國子監的入學名額嗎?

陽春麵也端上來了,李時居煩躁地扔下書本,狠狠嗦了一大口浸在黃澄澄的雞湯中、鋪滿了碧綠小蔥花的麵條。

美味的碳水真是穩定情緒的製勝法寶呐!

她埋頭苦吃一陣,忽然聽見有幾人登上樓閣,在她背後的桌子邊坐下,說話聲飄進她耳中。

“……文柏兄,你是打算考進士科,還是算學科?”

李時居耳廓跟著一動。

那個叫文柏的男子歎了口氣,聲調裡帶著淡淡愁苦,“我是想考算學的,但是我爹娘不同意,家裡好不容易供我當上拔貢,最好能當上第二位薛會元,耀祖光宗……”

“以文柏兄的資質,倒是可惜了。”另一人也感到惋惜,“我要是有你一半才華就好了,老頭子今早出門前發話,讓我務必好好準備,下個月有白衣試,我說我不行,可是他非讓我去試一試……”

“令尊也是為宜年兄好,”文柏說,“就算過不了白衣試,還能當個例監生呢。”

“例監?”宜年哼了一聲,“他當年也是翰林院出身,就覺得我連國子監大門都進不了,實在丟他老霍家的臉麵,我早就想戳穿他了,要不是看在我姑母麵子上……”

“宜年!”又有一人出聲喝止。

李時居沒回頭,很顯然,這個文柏和霍宜年也是要進國子監的。

她不動神色地放下筷子,根據話中信息,重新翻看起《皇明太學誌》來。

國子監的學生有兩種構成——貢生和監生。

貢生,是指從府、州、縣生員中挑選天資淳厚、學問有成者,升入京師國子監讀書的讀書人。

這是國子監最常見的“招生方式”之一,有歲貢、恩貢、拔貢、優貢等多種名號,薛瑄和文柏都是拔貢,也是國子監中成績最好、最受重視的那一波學生。

而監生,大多為章京子弟,也有恩監、蔭監、優監、例監四種途徑。

霍宜年所說的例監,和李蒿昨日說法類似,隻要找好關係,繳納大額錢款便可入監讀書,類似現在的花錢擇名校,學生資質便也魚目混珠。

不過宜年話中說到的那個“白衣試”,《皇明太學誌》中卻並未提及。

根據字麵意思來理解,這個考試應該就是麵向既不是舉人也不是秀才的白衣——頗有種走少年班跳級的意思。┅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心念微動,乾脆轉過頭來,向隔壁那桌打聽。

“三位公子,可是要往國子監念書?”李時居先拱了拱手,笑出了一點諂%e5%aa%9a的神情。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坐在最中間的那個人身量最年輕瘦弱,一張俊俏的瓜子臉,卻一臉戒備地打量她。

反倒是旁邊錦衣華服的公子摸著下巴笑出聲來。

“正是如此,”霍宜年也拱了拱手,“小公子也要入學?”

李時居頷首說是也不是,“家中倒是給予厚望,而我仍是一介白衣……”

“那麼公子可以去考白衣試,”剩下的那人應是文柏,看起來三十上下,方臉闊唇,“就在一個月後。”

“這考試,難嗎?”

霍宜年扶著額頭回答:“和曆年院試不相上下,公子若是自信,便可一試。”

李時居想了想,又問:“若是例監呢?要花多少錢?”

三人對望一眼,文柏皺眉道:“公子若有才學,何必如此,例監少說也要花百兩紋銀,還得有家中關係才能入學……”

和李蒿要的數目對上了,李時居覺得若能找到李蒿的對接人,這個例監可以做為備選,反正資助李蒿,不如資助自己。

哪知霍宜年笑嘻嘻補上一句,“例監好啊,小公子也走例監吧!反正我總是被儒生們瞧不起,入了國子監,正好有個玩伴了!”

第5章 遊街

就算李時居生來厚臉皮,不在乎受人冷眼,但依照係統同誌那無比高大上的立意來看,進了國子監,想跟這位公子哥兒一塊渾水摸魚,肯定是行不通的。

她正在琢磨如何拒絕霍宜年美意,那位始終板著臉、寡言少語的公子發話了,“我們該走了。”

也不知道此人什麼來頭,霍宜年和藺文柏都很聽話地撂下吃了一半的點心,跟著站起身。

藺文柏向李時居微點了點頭,霍宜年則湊上來問:“在下霍宜年,小公子姓甚名誰呐?往後國子監中相見,咱們也好互相交流進步嘛。”

“小可姓李,名時居。”

原主是個宅女,跟姐妹往來也多用%e4%b9%b3名,她這個大名還真沒幾人知曉。

“好名字!好樣貌!”霍宜年稱讚一句,眉頭一挑,悄聲問,“我記得武德侯家的公子,約是叫李時維吧?”

李時居莞爾一笑,用大名行走江湖,她早就做好了被人追問的準備,“時維堂兄才華甚篤,我要是如他天資粹美,就不必擔心白衣試了。”

語聲柔如靜水,絲毫叫人看不出撒謊的痕跡。

“原來是侯爵府內侄,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