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紀的男人都有的特征。頭發稀疏且花白,上一次染的發這次已經看不出黑色了,鬢角又有白發冒出來。他臉上總是很嚴肅。
謝墨嶼接過母親手裡的水果,放在茶幾上。
傭人走來打開袋子洗淨了,問謝平:“謝先生,吃不吃?”
他搖頭,傭人於是把水果放進冰箱。
謝榮坐在沙發拿著平板,打開頁麵,恰巧看見一則新聞:“謝墨嶼林縕酒吧擁%e5%90%bb”,他皺眉,點開看,底下還有張模糊不清的動圖,那分明是兩個男人。
他眉毛登時豎起來,問:“阿嶼,這是誰?”
謝墨嶼瞥一眼平板的內容,片刻後,緩慢道:“這是一個導演,新聞亂寫的,沒那回事。”
“那就好。”謝榮翹起二郎腿,彈彈煙灰,說:“彆學那些烏七八糟的,早點找個對象,結婚了就行。我看謝微不錯,你倆還在談不?”
他和謝微純粹是炒緋聞,壓根就沒談過。
可是說分了的話,他爹估計又要疑神疑鬼,順便催他找對象,謝墨嶼想一想就頭疼,不知怎麼應付過去。
他沒說話,隨意糊弄道:“在談呢。”
“什麼時候領回來看看?”謝榮開始期待:“談戀愛就好好談,不要玩弄小姑娘感情。”
“再說,還太早了。”謝墨嶼望天:“我才二十多歲啊,不想那麼早踏進婚姻的墳墓。”
江蘺看他一眼,揮揮手:“行了你上樓吧,你爸就愛叨叨你。”
晚餐沒開始,謝墨嶼琢磨著試鏡的事兒。
他把淺色的風衣外套褪下,按了室內電梯,上了三樓,轉身進了自己房間,把風衣掛好,開始在書桌上點亮台燈、翻閱那本名為《light the fire》的小說。
背景是民國時期,在一間教會學校裡,學校的規章製度對異性間的交往把控嚴密,卻對同性不那麼關注。在這樣的背景下,兩個男生相遇了..
他還沒看完,傭人就上樓說晚餐好了。
一家四口,圍著餐桌。
晚餐很清淡,豌豆炒蝦仁,桂花山藥,口味偏甜。
“哥,待會兒你去隔壁轉轉麼?”
“不去。”謝墨嶼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吹:“我忙呢。”
“嘖嘖嘖,”謝子楓笑嘻嘻地看著他:“想去就去呀,嘿嘿,哥,你彆不好意思呀..”
“什麼不好意思。”謝墨嶼耳朵一熱,食指點點點,說:“我是怕打擾到他。”
“隔壁?”母親狐疑地問:“去隔壁乾什麼?”
“你哥談戀愛了?”父親問:“跟隔壁的小姑娘?他不是跟謝微還在談戀愛嗎..”
謝子楓點點頭:“不是談戀愛,但性質差不多。”
謝墨嶼:
什麼跟什麼啊。
他放下筷子,欲蓋彌彰地解釋說:“不是,你們彆聽她瞎說。”
謝爸&謝媽:“?”
更可疑了。
“隔壁是個導演,我哥一直粉他,人剛剛搬過來住這兒。”謝子楓解釋。
“哪個導演?”謝榮問自己兒子:“不會是剛剛新聞上那個吧?”
謝墨嶼含糊道:“不是。”
謝榮:“哦。”
說完又看了他一眼。
謝墨嶼吃了晚飯,趁著夜風,走出了家門站在院子裡。
這兒的獨棟彆墅間距不近不遠,中間的瀝青路可以過雙行道的車,隔著鐵柵欄,恰巧可以望見遠處林縕的家。
夜色裡,風中傳來花香,不遠處的小洋樓亮起了燈,朦朧的光暈照亮了寒峭的夜晚。
他出神地凝視著燈亮起的地方,眼眸倒影燈火,閃爍。
三樓的地方隱約有個清瘦的身影,倒影在淺桔色的窗簾布上,下一秒,身影遠去,燈滅了。
又過了會兒,夜裡傳來開門的聲音。
哢噠,哢噠。
輕微的腳步聲。
他微微屏住呼吸,不知過了多久,梔子花樹的間隙有一晃而過的白。
謝墨嶼忽而看見隔壁樓的花園裡站著一個青年,在澆花,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謝墨嶼站在那兒凝神看了會兒,風裡好似有薄荷微涼的清香。
對麵的人忽然抬眸,遙遙望了過來。
謝墨嶼微微一滯。
夜色微寒,長長的街道空無一人,一盞夜燈照亮了瀝青路麵,周遭一片安靜。
林縕靜靜地看了過去,停下澆花。夜燈下,鄰居的花園裡,青銅漆的鐵柵欄上,隱約斜倚著一個青年,他個高腿長,穿一件風衣。
月光、植物上的小燈散開模糊的光暈。
他也正朝自己看了過來。
噗嗤一聲。
對麵的青年忽而笑了,嗓音很好聽。
“林導。”
“還沒看出來我是誰麼?”
他自來熟地問,他開了自家花園的門,站在月光下的瀝青小路上,院牆外種的桃花兒沒開,風過,枝椏上一片片的葉子倒影微晃。
他有雙很深邃的眼睛,睫毛很長。
林縕看清了,忽而笑了,居然是謝老師?
“你住這兒?”
林縕輕輕支在鐵柵欄邊上。
“是啊。咱們算不算很有緣?”
謝墨嶼信步走來,看向月光下的他,胳膊支在冰涼的鐵柵欄上,問:“你種花?”
林縕手中提著一個澆花用的小鐵壺,他家種的植物多,茉莉、梔子,靠著院牆的位置還有兩邊的幾叢竹子,夜風拂過,沙沙地響。
“我爸種的。”林縕說。
謝墨嶼低眸,看見花園裡的一簇簇的小茉莉:“叔叔以前就喜歡花。”
“是麼。”他怔怔地問。
謝墨嶼低垂眼睫,倏然抬起,似乎是猶豫,又問:“房子還在老先生名下麼?很多年沒見這裡住人了。”
“嗯。”林縕點點頭:“他留著,一直都有人來定期打掃。”
“那你會一直住在這吧?”謝墨嶼又問。
林縕在月光下,寬鬆的白襯衫被風吹起,勾勒腰線,眼睛裡好似融化了月光,清透明亮,他說,“怎麼?”
被他這麼看著,謝墨嶼心裡好似被輕輕撓了一下似的。
“沒怎麼,就是想跟你當鄰居。”
林縕凝視著他,沒說話,過了會兒問:“明天試鏡,有準備麼。”他切了個話題。
“剛剛看了《light the fire》那本書,感覺不錯。”
“想演哪個角色?”林縕又問。
“安黔。”謝墨嶼說。
安黔是男一號,他看過原著,是他比較起來感覺自己能共情、把握好的一個角色。
“和我想的一樣。”林縕在月光下仔細看他。
謝墨嶼一怔。
這句話什麼意思?總不能就這麼定了吧?
他還沒試鏡呢。
或許林縕隻是隨口一說?
正想著,彆墅門廊的感應燈亮起。
那邊,謝墨嶼的母親江蘺站門口,似乎在尋找他,喊了聲:“嶼嶼。”
“嶼嶼你人呢?”江蘺出了房門,又喊了一聲:“哪去了?”
謝墨嶼:“……”
林縕笑了下,問:“你小名?”
謝墨嶼耳朵有點紅了,他登時有了一點詭異的、可以命名為「羞恥」的感覺,他睫毛低了一下,說:“她..叫習慣了。”
林縕嗯了聲,說:“沒關係。”話雖這麼說,他的表情卻含著笑。
謝墨嶼看著他的臉,忽然想摸一下他的腦袋,這想法來的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甚至有些犯規了。
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
隻是見到他就有點不受控。$$思$$兔$$在$$線$$閱$$讀$$
他畢竟是堪堪忍住了。
對林縕來說,剛見麵幾次的人,忽然摸頭——多少有點親昵過分了吧?
林縕看了眼遠處的謝墨嶼的母親,說:“那你回去吧。明天見。”
謝墨嶼手臂支在冰涼的花園柵欄上,唇角彎了一下,瞧著林縕說:“走之前,還有個事兒。我妹妹是你粉絲,可以替她要個簽名嗎?”
林縕微微一怔,笑了:“粉絲?”
“嗯。她很喜歡你的片子。”
謝墨嶼從大衣口袋摸索一陣,在林縕驚訝的目光下,居然掏出了一支筆——方才看書後順手放進去的。
“你還帶了筆。”林縕啼笑皆非,問:“簽哪?”
謝墨嶼把遞給林縕,挑眉說:“簽我衣領上,怎麼樣?”
本是開玩笑罷了,沒想到林縕當真了,他拔開鋼筆帽子,湊近了,微微低頭,指尖輕輕地抵上了他溫熱的肩。
謝墨嶼:
他的呼吸熱熱的,在乍暖還寒的夜裡,生動又清晰。
謝墨嶼一低眸,恰巧看見林縕低垂的眼睫毛,濃黑的,壓低了,清冽乾淨的黑眸子專注地凝 視著他的襯衣領子。白皙的手指輕輕挪動,微妙的觸?感。
“好了。”
林縕抬起頭,把鋼筆的蓋子蓋上,還給他:“那,明天見。”
他又低頭澆花。
鐵柵欄下種了一排小灌木,沒開花。
謝墨嶼垂眸,恰巧看見他後腦勺烏黑的發旋。
“哥,你人呢?”
妹妹也出了門,四下張望。
“來了。”
很好聽的聲音,溫和,卻是有些磁性的嗓音。
不知怎的,林縕每每看見謝墨嶼,就想起那晚在酒吧,他捏著酒杯狠狠砸向那男人頭部的場景。可他現在看起來又那麼溫和。
林縕看一眼他離去的背影,凝神,覺得他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9章 完美
第二日。
謝墨嶼坐在車內,窗外風景流瀉而過,城市,樹木,陽光。
試鏡場地在娛樂公司,市中心的一處大廈裡,開車過去約莫十幾分鐘的車程。
謝墨嶼低頭,修長的手指揉揉太陽%e7%a9%b4,心裡琢磨著:負責試鏡的是林縕本人嗎?還是說一輪試鏡暫時用不到他,讓他助理代勞?
不得不承認,假如參與篩選的人裡沒有林縕,他會輕鬆很多。
什麼時候那麼在乎林縕對自己的看法了?
謝墨嶼長腿慵懶地搭在車內,左手邊,放著一杯咖啡,他端起,用它醒神。
“謝老師,要不要喝點水?”
助理看他鬢角有汗珠,從一邊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這幾天是熱,升溫了呢。”
“謝謝。”謝墨嶼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把瓶子放一邊。
他打開手機,無意識中搜索起了林縕的名字。
論壇裡給他的評價:片子是真的不錯,但據說他拍電影「費演員」。不少跟著他拍過電影的大腕兒都在采訪中隱晦地吐槽過:林縕本人太有風格了,他拍東西不喜歡和演員過分詳細地講解與溝通,隻是用一些輔助的法子讓影片達到效果。
具體是什麼「輔助的法子」,那就槽點太多了:比如,臨時根據情景自己創作台詞,改劇本,甚至是換演員,都是常有的事——從前還有一樁出名的事件,原定一個大腕演女主角,結果拍攝過程中,林縕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