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地照射著,撐著一小片明亮。
顧銘把車倒出來,去往寧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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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的寧家,房間裡還有燈光。
書房的座椅上,仰麵躺著一個人,是寧父。
窗戶沒關,外麵的雨聲清晰,時不時一道雷電閃下,驚擾著人心。
外麵傳來一陣騷動聲,有人站在門口通報,說是有人找,寧父準許了,進來的是顧銘。
顧銘今天晚上本就帶著問題過來的,看到這麼晚寧父還沒睡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沒來錯。
他從未跟寧伯雷單獨相處過,他聽說過他的威名,但也隻是把他當做一個風雲人物來看待,顧銘這輩子沒想過跟這種人物有所交集。
寧父沒有回頭,聽著腳步聲,問道:“寧寧不好吧。”
原本猜測的想法被證實,顧銘站在寧伯雷的後麵,說道:“我能知道事情的全貌嗎?”
寧父微微一笑,隻是客套地一笑,顧銘不知道他在客套什麼,寧父說:“不要往深處想去,知不知道對你來說沒什麼要緊的。”
所以,寧父知道這件事,知道陸從的想法,知道他會行凶,那麼寧父在這件事情裡到底是什麼角色?
“好,我可以不知道,”顧銘說:“您是長輩,我沒有質問的意思,我向您提幾個問題可以嗎?”
寧父攤了攤手,示意他問。
顧銘問:“您知道陸從的心思吧?”
寧父仍舊閉著眼睛,也不知道眼裡什麼情緒,“他是我帶出來的,我看不出來是不是有點沒道理?”
“您是故意利用他的?”
“不存在利不利用,他自願的。”
“那他向寧鈺行凶,您也知道?”
“他會嗎?”寧父深意地反問:“他的目標是誰,你這個當局者應該很清楚吧。”
顧銘看著寧伯雷的背影,大半個身子都被座椅擋住,看不完全,隻能看見一個沒有動靜的腦袋,顧銘繼續問:“您知道他的心思,但是您不支持他,我可以這麼理解嗎?伯父。”
他這句伯父叫得很合時宜,也很有深意,仿佛提問之中這句就是質疑,提醒他什麼似的,寧父心下明晰,說道:“他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太多了,野心太大了,妄圖得到不屬於他的東西。”
顧銘冷靜地看著麵前的身影。
“如果已知對方不愛你,那麼你就要收起你的野心和貪欲。”寧父轉過身,終於正麵對上了顧銘,他看著這個英俊挺拔的身影,目光犀利,仿若警告:“我不喜歡貪婪的人。”
顧銘語氣沉重了下來:“您不是嗎?”
寧父勾唇一笑:“你膽子很大啊。”
顧銘直麵著他,很多話沒挑明,例如走到這個高位的人,沒有欲望,沒有貪心,誰會相信?
寧伯雷很不簡單,甚至比傳聞都深得多,但他顧銘不感興趣,他喜歡的是他的兒子,對這位父親的威名,隻是聽聽而已。
“不過你說對了,正因為我是,我才知道貪婪的人為了目的都能乾出什麼來。”
顧銘低頭看了眼地板,已經不想再去看寧父那張臉,他低聲說:“你不怕寧鈺失望嗎?”他已經猜測出來了,整件事情,可是有人不希望挑明,他尊重長輩的意見。
寧父拋出幾個字,語氣裡全是無奈:“他會不會失望,全在你。”
顧銘點了點頭,是一種無能為力,果然,跟他想的一樣,今天來不來都無所謂,最終的答案還是這樣。
之前沒有感受,直到這一刻,他終於對那死去的人有了一丁點同情心,顧銘眼睛裡不帶有色彩,行屍走肉地問:“最後一個問題,放棄這顆好用的棋子,您難過嗎?”
寧父沒有再回答,他沉默了。
顧銘沒有逼問,有時候不答,就是回答。
顧銘了然,沒有再多嘴,剩下地他不想知道了,今夜都是驚喜,他轉身離開。
“現在他的身邊乾乾淨淨了,”寧父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帶著無儘的滄桑:“你們顧家很乾淨,這是我喜歡的一點,給寧鈺一個正常家庭的生活,你能做到嗎?”
顧銘聽完,抬步就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不需要向誰保證,他什麼多餘的話也不用說,這不是寧鈺一個人的期望,他早就希望有這麼一天了。
顧銘出去後,寧父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想起前兩天的夜裡,也是在這個書房,陸從站在他的身側。
“向我證明,”寧父從抽屜裡掏出一樣東西,放置在桌子上:“你能為他做到哪一步。”
那天夜裡也是這麼大的雨,雷打在窗外,兩個人麵龐煞白,燈光照射著桌子上的手_槍,決然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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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銘回到家時,雨還沒有停,寧鈺也還沒有睡,依然保持那個他離開時的姿勢,顧銘懷裡抱著貓,讓父親先回去。
顧父問了幾句,顧銘都交代了,順便問了父親寧鈺的情況,顧父說沒出什麼事,一直這樣。
顧銘放心了些,沒有遠送父親,他抱著白貓進了屋,坐在床邊,把貓遞到寧鈺的視線裡。
“貓。”寧鈺慌忙接了過來,抱進懷裡,這貓很依賴他,一直都是,大半夜被這麼折騰也沒脾氣,安分地趴在寧鈺的腿上。
摸到那柔軟肥嘟嘟的身體,寧鈺仿佛找到了一點點慰藉,他緊緊摟著貓兒,抬頭看顧銘,他的臉色沉重,寧鈺問:“你看到我爸了嗎?”
顧銘如實回答:“看到了。”
寧鈺小心地問:“他沒有問什麼吧?”
寧父的話言猶在耳,但顧銘一個字都轉述不出去,他低下頭,若有所思的臉上滿是惆悵,他憂心忡忡的,讓寧鈺也不安:“他知道了?”
顧銘抬起頭,對寧鈺一笑,說道:“他不知道。”
寧鈺放心了下來。
顧銘的手伸過去,按在白貓的身上,他看著寧鈺的模樣,說不出的心疼,顧銘低下頭,眼睛渾濁,語氣清醒:“放心吧,他什麼也沒說。”
就這樣吧,什麼都不要知道吧,如果已經對自己的父親很失望了,那就不要再罪加一等了。
心隻有那麼大,不能全被失望填滿,日子還要過,他們還有正常的生活。
第83章 噩夢
寧鈺這幾日心情都不太好。
顧銘所有的提議都被他無視, 顧銘想帶他出去走走,可是寧鈺不願意,他說他哪兒也不想去, 距離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一周了,他這一周沒去上班,每天坐在沙發上抱著他的貓, 一句話也不說。
耳鳴的情況沒有再複發過, 狀態也穩定了下來, 但是情緒一直低落, 顧銘沒有辦法,他知道他沒完全走出來,自己什麼也不能做, 生怕驚擾到他好不容易穩定的情緒。
每天哪兒也不去, 就這樣在他身邊陪伴著,是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事。
顧銘不知道還需要多久, 寧鈺能真地振作起來。
外麵傳來敲門聲,顧銘回頭朝寧鈺看了一眼, 他並沒有抬頭, 正在給那隻貓喂東西,顧銘轉回頭,走到客廳, 去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溫知行。
“有事嗎?”顧銘低聲問, 裡麵的寧鈺抬起頭,看了過來,但也沒有彆的舉動, 隻是看了一眼再低下頭, 看著白貓吃東西。
“聯係不到你, 你爸讓我問你有事沒,要不要幫忙,”溫知行看到裡麵的一幕,“寧鈺也在。”
顧銘回頭看了一眼,交代著說:“讓我爸不用擔心,我沒事。”
溫知行點了點頭,就要走,突然站住,八卦地問:“你倆好了沒?”
顧銘點了點頭。
溫知行道:“那我就放心了,撤了。”⊥思⊥兔⊥網⊥
兩個人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說,顧銘把門關上,走回房間裡。
大概是吃飽了,白貓跑到了一邊,在貓架上窩著,比常人還會享受,沐浴在陽光裡,刷著自己的白毛。
“它不吃了。”寧鈺把東西收拾起來,放到角落裡去。
顧銘直勾勾地看著他,寧鈺很正常,什麼都好,隻是不願意出門,一直窩在房間裡,喂貓,抱貓,逗弄他的貓,隻做這些。
“寧寧,”顧銘叫了他一聲,寧鈺應了之後,顧銘繼續問:“你……感覺怎麼樣?”
寧鈺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抬抬手:“我很好啊。”
顧銘走過去,拉住他的手,擔心地揉了下他的臉,“如果你很難過,可以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悶著。”
寧鈺甩開了他的手,走到沙發邊說:“我沒有難過。”
顧銘始終不能放下心來。
寧鈺提著沙發上的衣服,把它疊起來,一邊問著:“對了,行哥在哪裡工作?”
顧銘不明白他為什麼提起溫知行,而且用了這麼一個稱呼,但他都如實交代了,說道:“在我的酒吧裡。”
寧鈺點點頭:“做什麼呢?”
顧銘說:“他是管理的,和周凱一起。”
寧鈺說:“感覺行哥什麼都會。”
顧銘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
寧鈺搖搖頭說:“沒什麼。”
他想著,然後想到自己,又說:“我也要去上班了。”
顧銘走到他的身側,說道:“你不用著急,等好了再去吧。”
“我又沒事,”寧鈺轉頭看了眼顧銘,對他一笑,“真的,放心吧。”
沒有人能阻止他的決定,他願意出去走走也好,接觸一下彆人,總比自己悶著要強,可顧銘擔心他的情況,他現在對寧鈺都是慎之又慎,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護在身邊。
這天夜裡,寧鈺睡得很早,夜晚也是跟前幾日一樣,不停地做噩夢,然後嚇醒,顧銘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驚醒,他把寧鈺抱在懷裡,%e5%90%bb著他的額頭,然後等寧鈺慢慢平複。
“沒事了。”顧銘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安慰一個小寶寶,寧鈺趴在他的懷裡,直到狀態恢複。
“對不起。”寧鈺也不想做夢,連續一周了,他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冷靜,夢境不受控製,每天每夜地做。
顧銘問:“還是不能說嗎?”
寧鈺雖然一直做夢,但是沒有跟顧銘說過噩夢的內容,今天也是,被問起沒有說話,顧銘沒有逼問,說了聲:“沒事,不要回想了。”
寧鈺安靜地趴在顧銘的懷裡,黑夜裡睜著一雙清明的眼睛,沒在看什麼,他的思緒全在夢中。
第二天他去上了班,無論顧銘怎麼說,寧鈺執意要去,他要送他到公司樓下,寧鈺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出了門。
顧銘不知道他怎麼回事,他覺得寧鈺對自己……有一點點距離,好像有什麼秘密在他身上,但他不願意說。
寧鈺撒了個小謊,他早上並沒有去公司,一個人在路邊坐了很久,和忙碌而行的其他人不同,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
四周的一切都是無趣,送孩子上學的家長,著急忙慌的上班族,早餐店的老板,還有正在等待紅燈的車輛,每個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