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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 宋繹如 4310 字 6個月前

道來世是什麼樣,那點虛無縹緲的念想在愛人的心中卻還是無比重要。

孟南也許是覺得來世的幸福歸神佛管吧,可他不認。要是和孟南在一起,墮入阿鼻地獄也是幸福的,要是不能和孟南在一起,極樂世界又算得了什麼極樂?

蘇雲司抱緊孟南的腰,慢慢閉上眼睛。風很大,卻很輕,並不猛烈,從身上拂過,像是高山緘默無言的親%e5%90%bb。

這裡非常安靜,他們選了一個稍微斜坡的位置,可以看到山花爛漫,大片大片地盛開著。野兔和土撥鼠在這裡生活,很多地洞被花草覆蓋著,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他們幕天席地,在這裡小憩一會兒,午後的時光仿佛流逝得很慢,秒針嘀嗒的聲音被輕微的風聲掩蓋著,仿佛時間凝固住了,不再流動。

路上駛過一輛輛車,在稀薄的空氣中,車輪飛馳的聲音顯得很遙遠,山風微冷,啤酒的香氣悠悠蔓延。蘇雲司慢慢睜開眼,看見不遠處彩色的風車,風來時就轉,風走時就歇,如此往複,仿佛永不止息。

他突然想,這裡或許是個很適合約定終身的地方——諾言會擁有和高山同等的重量,愛意會和永恒的時間一樣綿長。

第50章 餅乾

高原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 剛剛還是晴空萬裡,不知什麼時候飄來一朵烏雲壓著,不一會兒, 暴雨將天地連成一片, 雨中夾著細碎的冰雹, 越下越大。

他們提早將野餐布收了, 剩下的食物扣緊盒蓋放進收納箱,躲進越野車後座, 暫時不行車。

蘇雲司淋了點雨,頭發濕濕的, 孟南給他擦乾衝鋒衣上的水,拿乾毛巾給他擦頭發。

“都說了我去拿我去拿, 你非不聽,現在好了,頭發濕成這樣, 小心感冒了都不知道。”

蘇雲司乖乖聽他念叨著,實則左耳進右耳出, 濕乎乎的頭發往他身上一蹭,像隻落水的小狗。

“有沒有被冰雹砸到?”孟南歎了口氣,輕輕摸他的頭。

“沒有。”蘇雲司一罐啤酒還沒喝完, 拿在手裡,還剩一半,“隻是最後淋了一點雨,叔叔彆擔心了。我想吃鵪鶉蛋,我剛剛吃了一個, 好好吃。”

他打開裝鵪鶉蛋的盒子, 夾了一個給孟南吃。

暴雨裹挾著冰雹, 砸在車窗上劈啦啪啦地響,天色暗了下來,明明才四點左右,卻像是到了傍晚。

“沒選對天氣。”孟南說。

“天氣預報也沒說今天要下雨嘛。”蘇雲司安慰他,“而且現在這樣也不錯,待在車裡,有吃的,有喝的,最重要的是和叔叔在一起。”

孟南忍不住笑:“就知道哄我高興。”

“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夜間行車不安全,我們早點到酒店,早點吃完飯洗漱完也早點休息,我打算過幾天再帶你去長青雪山,那邊海拔太高了,明天先去鎮上適應適應。”

“格暮小鎮嗎?”蘇雲司看著地圖。

孟南嗯了聲,單手撐在他背後,給他說明接下來幾天的路線。暴雨天溫度驟降,車內也有些冷,孟南脫掉了衝鋒衣,卻覺得渾身很熱。

“我們班有個同學就是格暮小鎮的,有次他從家裡帶了好多牛肉乾分給全班,我吃了一塊,特彆好吃。”

“那我們明天也買點,帶回雲城。”孟南湊近他,情難自已地親了親他的臉。

孟南真的很喜歡親他。

蘇雲司配合地仰起臉任他親,溼潤的發尾粘在前額,眉眼溫順,看起來乖得不行。

孟南忍不住捧起他的臉,鼻尖湊著鼻尖,很是親昵,很是纏綿。這樣繾綣的動作孟南以前是做不出的,可現在卻無師自通,整顆心因為蘇雲司軟成了一灘水,連那張凶巴巴的臉也變得柔和。

“雨停了。”

蘇雲司靠在孟南肩上,抱著他的胳膊,指著窗外。他的臉上還泛著淡淡的紅,桃花眼亮亮的,唇紅齒白,顯得氣色極好。

窗外,雨過天晴,卻已經到了薄暮時分。天邊泛起一條金色的線,將如洗的碧空和晦暗的夜色切分開來,重重疊疊的遠山如黛,淡紫色的暮氣上升,蘇雲司把車窗降下來,山風一吹,吹來雨水和泥土的氣味。

“好想就這樣抱著叔叔一直睡覺。”蘇雲司輕聲說。

“睡到天荒地老。”

孟南笑了笑,垂眸看著他,覺得他天真得可愛,和他在一起,自己也好像在慢慢變幼稚。

“那就睡,睡醒再出發。”

蘇雲司在他懷裡蹭了蹭:“天黑了路不好走,還是不要睡了。”

沒過幾秒,他又撒嬌:“叔叔,你身上好熱,好舒服。”

孟南把他抱緊了些:“冷嗎?我把窗關上。”

“不要關,我喜歡吹風。”

“那下次我們去海邊。”孟南說,“我帶你去我以前待過的海濱城市,那邊盛產海鮮和水果,沙灘上到處都是漂亮的貝殼。”

蘇雲司順著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我還沒去過海邊呢。”

“我知道,雲城在內地,離海比較遠,連大型湖泊都很少。”

“叔叔去那麼遠乾什麼?”

“我是沒辦法,雲城這邊……”孟南回想起當年雲城地下幫派的變故,至今依然覺得唏噓,“那兩年雲城這邊工作環境不好,我就被調到南濱了。”

“叔叔能帶我去你以前住過的地方看看嗎?”

“當然可以,不過那些地方估計早已物非人非了。”

畢竟將近十年的光陰,無論哪個地方變化都很大。也就是梨花巷十年如一日,青石板路依舊是青石板路,老梨樹依舊是老梨樹,住著的一路人家還是那一路人家,隻多了一兩戶新居民。

“如果我早生十五年就好了。”

蘇雲司突然冒了這麼一句,孟南怔了怔,忍不住笑:“怎麼?早生十五年,你還要跟我一起闖南濱啊?你這小白兔似的,小心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蘇雲司不輕不重地掐了掐他的腰,孟南笑著求饒,一來二去,天色已經昏暗了不少,不得不趕路了,他們的酒店在鎮上,離這裡差不多四十分鐘的車程。

這四十分鐘裡,天邊的積雲泛起枯敗而輝煌的霞光,一路盤旋,翻過這山,去往另一座山,山風呼嘯,身上的衣服見薄。

在兩座山之間,雨後的天氣為路過的車輛臨時搭建起一架特殊的橋,朦朧,絢爛,夢幻,霧氣從山穀裡升騰,籠罩著那條斑斕的彩虹。

梨花巷以前也能看見這樣的彩虹,這幾年見得少了,也許是他太忙了,白天很少有時間這樣安靜地望著天際。刷不完的題,掙不夠的錢,流逝得飛快的時間,彩虹對於他來說隻是一次無關緊要的色散。

“叔叔,你看,那邊好漂亮。”

孟南分心看了一眼,目光落到他臉上,“嗯,真漂亮。”

“我想用一下叔叔的相機。”

“你拿就是,在那個大一點的包裡,你找一下。”

“好。”蘇雲司說,找出相機,按照孟南教他的步驟先調整清晰度,托好鏡頭取景,按下快門,連著拍了好幾張風景,最後鏡頭對準了駕駛座上的孟南。

孟南隨意地往這邊瞥了一眼,照片定格,畫麵中男人看起來成熟可靠,卻又匪氣十足,緊繃的短袖袖口下一大截深色刺青,肌肉線條流暢,力量感駭人。

男人的溫柔氣質全來自於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像熱帶草原上的猛獸,滿懷愛意地看著自己年紀尚小的伴侶。

“叔叔好帥。”

蘇雲司看著照片,反複欣賞。

孟南打方向盤轉了一個大彎,等前路平直後,伸手扳過蘇雲司的臉:“人就在你旁邊,看著誰誇呢。”

蘇雲司把他的手按回去,故作嚴肅:“好好開車。”

“好好好,我看著呢。”

“叔叔好幼稚哦。”蘇雲司大聲說,“吃一張照片的醋。”

孟南乜他一眼:“又開始編排我。”·思·兔·網·

“等會兒到了鎮上讓彆人幫我們照幾張,第一次和寶貝出門遠行,還是要做點留念。”

“好!”蘇雲司說,“到時候做成相冊,拿給媽看。她一直怕你欺負我,和她解釋多少次她都不信,不如相冊來得直觀。”

孟南搖頭失笑:“明明是你欺負我,仗著自己可愛,天天把我迷得暈頭轉向的,然後故意使壞。”

蘇雲司可憐道:“我哪有?”

“我還不知道你?小壞蛋,給我拆支棒棒糖。”

“少吃點糖,小心蛀牙。”蘇雲司拆開一袋長條餅乾,拿出一條喂給孟南,“這個是魔芋粉做的,很硬,耐磨,可以咬很久。”

孟南覺得餅乾沒味道,不願意吃。

“叔叔……”蘇雲司喚他。

孟南習慣了他撒嬌叫叔叔,無動於衷,專心地開著車。

已經進入小鎮區域了,河邊係著彩燈,一幢幢酒店和民宿矗立在河流兩岸。這裡一年四季掛著燈籠,街燈明亮,紙傘倒懸在半空,透出淡淡的暖光。

蘇雲司手都舉酸了。孟南找好位置停車,車剛剛停下,火熄了,鑰匙還沒拔,便聽見副駕上的人低聲叫了句老公。

孟南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蘇雲司又在勸他吃那難吃的餅乾呢,鑰匙拔到一半,腦子裡轟然一聲,猝然轉頭看向副駕:“你剛叫我什麼?”

蘇雲司臉頰微紅:“先把這條餅乾吃了。”

孟南湊上去一口咬住,含混道:“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忘了。”蘇雲司臉上浮起得逞的笑意,像惡作劇成功的小狐狸,狡黠道,“誰讓叔叔剛才不理我。”

“我哪兒有不理你?小祖宗……快再叫一聲。”

蘇雲司很久沒見孟南著急成這樣了,心頭一軟,不再逗他,下一刻便解開安全帶,傾身湊在他耳畔,緩聲道:“老公。”

孟南渾身一顫,幾乎是立刻就起了反應。

他很想再聽,卻不敢讓蘇雲司再這麼叫他了。好在已經入夜了,天色昏暗,不盯著看的話應該不太明顯。

他剛這麼想著,下一秒,蘇雲司的手就覆了上來。

半小時後,蘇雲司下車,找到了最近的垃圾桶,把今天車上一天的垃圾和剛產的幾個衛生紙團扔進去。

他輕輕甩了甩手,揉了揉手腕,手心裡還殘存著滾燙的觸?感,指縫間好像還有液體在流動。

他輕輕呼了一口氣,加快腳步朝孟南那邊小跑過去。

兩人牽起手,蘇雲司的衣袖有點長,遮住了兩人緊扣的十指。孟南已經把餅乾吃完了,他依舊覺得那餅乾沒有味道,不好吃,可蘇雲司如果願意再叫一聲的話,剩下的兩大包他也不是不可以全吃了。

第51章 雪山

在格暮小鎮停留了三天, 孟南的後備箱裡多了不少東西。牛肉乾、水果蜜餞、奶酪、民族飾品、木雕,還有一些手工掛件和當地特產的糖。

蘇雲司這幾天玩累了,出發去長青雪山的前一晚早早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