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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燕明庭一直小聲跟他說話,趙夜闌偶爾回應一下,漸漸放鬆了警惕。

恍惚間,他有些茫然,察覺到自己的怒火好像在不知何時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也許是發絲被擦拭時,頭皮感到輕微的放鬆,也可能是燕明庭從來都沒有向他表示過強烈的敵意,才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對方的不知分寸。

不過今日發生了太多事,他已無心去再費腦筋,緩緩合上了雙眼,連被子都忘了蓋。

隔天醒來,趙夜闌發現被褥將自己壓得緊緊的,他緩緩坐起來,看向地上的被褥枕頭,疊得整整齊齊。

他若無若無地翹了下嘴角,用過早飯後,便去翰林院了。

同僚們的眼神十分怪異,因著昨夜在青樓搶花魁一事已經宣揚開,眾人見著他的時候臉上神情都很精彩。

趙夜闌甚至想為他們每人做一幅畫,用來研究人類表情變化痕跡。

阮弦倒是並沒有展示出任何多餘的情緒,熟稔地跟他寒暄一番後,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下午,皇上又來翰林院找他下棋,開門見山地問:“外麵傳的熱鬨極了,你昨夜真去青樓了?”

趙夜闌頷首:“是,與燕明庭在街上鬨了些矛盾,衝動之下就闖進去了。”

趙暄沒想到是這麼個答案,笑出了聲:“原來如此,沒想到你這一耍脾氣,反倒捉到了禮部的劉大人在花魁房裡。”

“臣並不知劉大人也在那裡。”趙夜闌麵色略顯尷尬,“若是早知道,我說什麼也不進去了。”

“無妨,若不是你無意闖進去,朕還不知道這素來潔身自好的劉大人,私下裡竟也會去煙花之地。”趙暄寒聲道,“看來得換個主考官了。”

春闈在即,宣朝每年都是由禮部的人負責此事,若是主考官作風有問題,隻怕是會被人詬病,讓人懷疑他能否擔任此職。何況趙暄才登基一年,求賢若渴,急需大量人才來填填這腐舊的朝堂。

“主考官一職,你有人推薦嗎?”

趙夜闌落子,抬眸道:“臣已無心朝堂,隻能希望此人能公平正直,更不要有歪風邪氣,能做學子之表率。”

“嗯,朕也是這麼想的。”趙暄滿意道。

趙夜闌見他%e8%83%b8有成竹的樣子,知道他有心儀的人選了,也不多問,隻淡淡一笑,以示敷衍。

回府後,看見下人忙進忙出的,走到內院,見燕明庭正和覃管家商量事,經過便隨口問道:“你們在說些什麼?”

“回夫人,明日便是老將軍的忌日了,我們正在商議需要備些什麼東西。夫人,您會一同去嗎?”覃管家說。

往年忌日都是覃管家帶著一眾家丁去墓前祭拜,今年將軍回來了,又新娶了夫人,所以還是要確認一下才好。

燕明庭本以為趙夜闌會拒絕,誰知趙夜闌沉思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後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覃管家喜笑顏開,登時退下去置辦物品,經過一家香膏店時,忽然腳步一頓,想到將軍和夫人在夜裡時常鬨得很凶,而夫人身體本來就差,稍有不慎,容易落下點毛病。

他讓其他人先帶東西回府,然後走進店鋪,跟掌櫃的嘀咕:“有沒有閨房用的那種藥膏?”

掌櫃正要去拿,又被覃管家拉住:“誒,那什麼……是男子用的那種。”

掌櫃的驚訝地看著老胳膊老腿的覃管家,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然後走到另一邊的暗格裡翻找。

知道是被誤會了,覃管家連連擺手:“不、不是我要用。”

“我懂,你有一個朋友?”掌櫃的衝他擠擠眼睛。

“哎呀,你就彆管是誰了,快給我拿幾盒!”

晚上用過飯後,燕明庭見趙夜闌又去書房躺著看書,阻攔道:“彆看了,跟我去鍛煉鍛煉。”

“不去,走開。”

“那消消食總行吧?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趙夜闌再次拒絕,卻被他生拉硬拽地帶到了後院去散步。燕明庭又不死心地勸誘:“如此良辰美景,月黑風高……”

趙夜闌斜了他一眼。

燕明庭咳嗽了兩聲,重新組織語言:“如此良辰美景,月明風清,襯得你如此清麗脫俗,若是能在這皎皎月光下,再紮幾個馬步,那必定是讓嫦娥見了都要羞愧三分呐。”

“不紮,滾。”

以防燕明庭再次拽著他硬來,趙夜闌決定先逃為敬。

他轉身便跑了起來,誰知夜裡看不清,不小心踩到凹凸不平的石頭,在鵝卵石路麵上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

“……”

趙夜闌趴在地上,略帶惱意地握拳,捶了下地麵。

奇恥大辱!

下一刻,他就被燕明庭橫空抱了起來。

“看吧,叫你鍛煉還不聽,跑幾步路就摔,改天是不是走路都能左腳絆右腳啊?”燕明庭笑得好放肆。

趙夜闌氣憤地一直捶他%e8%83%b8口:“關你何事,快放我下來!”

“這可是你說的啊。”燕明庭把他放了下來,“來,走兩步。”

趙夜闌心有不甘地走了兩步,憤恨地回頭看著他。

“不錯嘛,那今晚先不散步了,改日再約。”燕明庭走到他身邊,然後又邁開腿,剛走一步,衣袖就被人扯住了。

他回頭看去,隻見趙夜闌盯著地麵,咬牙切齒道:“……帶我回去。”

“不逞能了?”

趙夜闌安靜半晌,忍辱負重地點點頭。

燕明庭無聲地勾了勾嘴角,打橫把他抱起來。

覃管家打掃回廊時,看見燕將軍將趙大人抱著回房,忍不住老臉一紅,迅速低下頭,裝作沒看到,隻暗中希望將軍能發現他默默做的一切。

燕明庭將人帶回房,掀起褲腿檢查傷口時,趙夜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儘量放輕動作,然後卷到了膝蓋上方,可以看見膝蓋擦傷,青了一塊,還有輕微血跡滲出來。

這麼晚了,一時半會也來不及找大夫,燕明庭翻箱倒櫃地找藥,結果在床邊的櫃子裡翻出幾瓶新藥膏,一打開便聞見一股淡淡的香味,料定趙夜闌應該會喜歡。

一路打掃到廂房的時候,覃管家看見主子們的臥房門是開著的,狐疑地往裡麵張望了一眼,就看見燕明庭拿著他特意備上的藥膏,一個勁往趙夜闌的膝蓋上抹。

覃管家驚駭道:“將軍,那玩意可不是用在那裡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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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屋內二人被覃管家一嗓子給吼愣住了。

趙夜闌低頭,看著燕明庭手上的膏體,一掌推開:“我就說不要隨便拿藥給我用,你是大夫麼?”

燕明庭自知理虧,轉頭問覃管家:“那這藥應該用在哪裡?擦外傷有用嗎?”

覃管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有沒有用他不知道,但應當是無害的。

“去叫大夫。”趙夜闌惜命道。

“我這就去!”覃管家如釋重負,連夜敲響大夫的門,拽著人就往將軍府跑。

如此折騰一番,就寢時已過了子時,因為外傷而沒能沐浴的趙夜闌有些不悅,躺在床上生了一會子悶氣才睡覺。

隔天是燕老將軍的忌日,燕明庭跟朝廷告了個假,而趙夜闌本來在翰林院就是隻是掛個閒職,人員冗雜,壓根用不上他,隻是皇上為了安撫他才安排了這麼職位,他也樂得清閒。

覃管家和下人們把祭拜所需要的東西都備上,又在門外催促了幾遍,趙夜闌才慢條斯理地……被燕明庭攙了出去。

“要不你就彆去了吧,挺遠的,你這腿就好好在家休息吧。”燕明庭擔憂道。

趙夜闌堅持道:“無妨,燕老將軍還是理應去拜祭一下的。”

燕明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便同意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將軍墓在城北外的一座山上,與京城遙遙相望。

約莫一個時辰後,轎子才在山底停下,其他幾位武將已經到了。

“將軍,趙大人。”幾人拱手喊道。

燕明庭頷首:“嗯,走吧。”

一行人拾階而上,卻沒有看見的將軍的身影,回頭一看,卻見燕明庭蹲在了趙夜闌身前,大為震撼。

趙夜闌也是略感驚訝:“你做什麼?”

“上來吧,就你那腿,爬上去絕對夠嗆。回頭再傷著了,我可負不起責。”燕明庭道。

趙夜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膝蓋,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便趴了上去。

燕明庭背著他起身,輕輕鬆鬆地走到手下們的前麵帶路:“愣著乾什麼,還不快點,老頭子還等著你們敬酒呢。”

一群武將步伐輕快,不一會兒就把下人們甩在後邊了,覃管家捶捶腿,喊住了高檀:“小高,你會武功是吧,快幫忙把這些東西給將軍們送上去,免得等會他們等得著急了。”

於是高檀隻好提著東西來回上下跑,悉數交到武將們的手裡,然後就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高檀百無聊賴地跟在趙夜闌身邊走著,忽然道:“大人,換我來背你吧。”

其他人一愣,趙夜闌沒有異議,剛要換人,就聽何翠章說:“對呀,將軍背這麼久了,要不然換我來?”

“我也願意。”

“我也。”

每個人都表達了一下願意背傷員的意願,最後就連鐘越紅都說:“還是我來吧。”

趙夜闌:“……”

本來挺享受一事,怎麼就變得這麼尷尬了呢。

燕明庭扭頭看向手下們,倏地察覺到趙夜闌暗中勒了下他的脖子,似乎不願鬆手,笑道:“你們想什麼呢,我的夫人輪得到你們來背?”

手下們憨厚地笑了起來,高檀也不再強求,很快就被路上的野花野果子給吸引了目光,轉頭就不見身影了。

趙夜闌也不擔心他的安危,隻是覺得身上有些熱,明明還是三月天,可是兩人前%e8%83%b8貼後背的,難免體溫會升高,而這寬闊的後背莫名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竟差點睡過去了。

到達山頂時,太陽已經快到頭頂了,趙夜闌軟綿綿地站到地上,燕明庭扶著他去旁邊樹下庇蔭休息,然後和手下們準備祭拜一事。

趙夜闌看向陵墓,修建得很大,除了一個主墓,旁邊還有兩個側墓。

不一會兒,墓碑前香爐飄起了香霧。

趙夜闌一瘸一拐地走過去,燕明庭給他拿了三支香,然後站到了他身邊。

“爹,娘,弟弟,這是將軍府新進的主人,跟我來一道來看看你們。”

趙夜闌沒有多餘的話,隻是盯著墓碑上的字,鄭重地和他一起鞠了三躬。

上完香後,燕明庭便沉默了,反倒是手下們去墓前嘮嘮叨叨的,說著經曆過過的那些刻骨銘心的戰事。

趙夜闌聽了一會,發覺燕明庭不知何時去到了樹蔭下,安靜地看著這邊,跟座木雕似的。

他慢慢走過去,在旁邊站著,燕明庭才有了反應,玩笑般地指著兩個側墓說:“那裡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