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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光的出嫁。”

何其可笑的出嫁。

趙夜闌嗤之以鼻,但抬起頭時,臉上又恢複了楚楚可憐的樣子:“臣,遵旨。”

見他這副模樣,趙暄聲音不自覺軟了些:“你會怪朕嗎?”

趙夜闌:“微臣不敢。”

“那你會和將軍好好相處嗎?”

趙夜闌心神微動,皇上仿佛隻是隨口一問,可自己卻不能順著他的答案回答。在位者最忌諱官官相護,何況他要嫁的還是手握大軍的燕明庭。

“陛下若是希望如此,臣便會與他和睦相處。”趙夜闌滴水不漏地回道。

趙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倒也不用,成婚後你隻需做你自己就好。”

“是。”

“對了,燕將軍英姿颯爽,和你倒是極為相配。你好像還未見過他吧,他和朕以前見過的樣子實在是……”

“臣見過的。”

趙暄一怔,笑問:“那你覺得他如何?”

“不如何。”

趙暄放聲大笑:“這幾日朝堂上每個人都在誇他,也就是你,瞧他不起。”

趙夜闌沒有滯留太久,撤回旨意無望後,他就告辭離開了。

趙暄目送他離開,瘦弱的身影與金碧輝煌的宮殿漸行漸遠,他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呢喃道:“高公公,你說……他真的不會怨朕嗎?”

高公公為他添茶,道:“趙大人的命都是皇上您撿的,他這些年鞠躬儘瘁,還曾為您擋過一箭,這般忠心耿耿,世間找不出第二人了。如今您又給他找了門好親事,哪能怪罪於皇上呢?”

“是啊,他身體本來就不好,又中過箭,總是養不好。”趙暄下意識按了下%e8%83%b8口的位置,若不是當年趙夜闌替他擋這一下,病秧子可能就是他了,甚至也可能直接死在那個雪夜。他扭頭吩咐道,“去太醫院找重新幾個醫術好的,帶去趙府再給他好好看看。”

趙夜闌回府沒多久,太醫院的人就來了,又是把脈又是煎藥的,他神情懨懨地聽著外麵下人們來來往往的聲音。

良久,小高端著一碗藥進來,他皺起眉頭,將藥放在一旁,去了書房。

小高又捧著藥碗追到書房,連哄帶勸地說:“大人你快喝一口吧,良藥苦口,這次是新來的大夫,說不準能讓你的病好轉呢。”

“放著吧。”趙夜闌展開一張紙,提筆開始作畫。

“大人,你先喝一口。”小高似乎也不怕他生氣,跟個老母雞似的,聒噪個不停。

待藥涼過之後,趙夜闌才擱下筆,端起碗閉上眼,波瀾不驚地喝完,又將桌上作好的畫隨手送給小高。

小高喜不自勝,再仔細一瞧,畫上明明是隻老母雞。

距離婚期越來越近,趙府和將軍府都肉眼可見的忙碌了起來。儘管有禮部的人來負責此事,可兩位主角也少不得要配合。

婚服、喜宴、大禮等流程都要熟悉才行。

居然連宮裡的嬤嬤都被派到趙府來,帶了好些閨房物件。

趙夜闌剛聽她說完圓房二字,就把人請出去府了。

他要忙的事有很多,可不想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他要看賬本,這些年積蓄甚多,心裡有個數,絕不會便宜彆人半個子兒。

小高抱著嶄新的大紅喜服,笑眯眯地進來,瞧見他坐在桌前一臉陰鬱,上前問道:“大人,你怎麼不開心?”

趙夜闌瞥他一眼:“你倒是很開心。”

“那當然了,我覺著,大人你穿這件衣服,一定會非常好看。”小高將喜服抖了抖,趙夜闌的臉色更黑了。

小高將衣服掛在一旁,詢問道:“大人,你在愁什麼?”

趙夜闌沒有出聲,跟他說了也不懂,成親後就很難再擔任左相一職了,還能否上早朝都不一定,皇上也沒給個準話,保不齊就讓他和尋常婦人一樣在後宅裡呆著。

但他直覺覺得,皇上一定會這麼處理,既束縛住了他,又把燕明庭牽製住了,一舉兩得。

他倒是不介意呆在後宅一輩子,當個富貴閒散人。前提是能安穩活命,但那些仇家,會讓他如願麼?

“對了,籃子呢?”趙夜闌問。

“稍等。”小高轉頭去拿籃子,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想想這籃子裡經常有些奇怪玩意,便直接交給趙夜闌,“好奇怪,今天這些東西好像沒有什麼異常。”

今日籃子裡隻有一些零嘴,紅棗、花生、桂圓、瓜子,小高如同丈二和尚,完全摸不著頭腦:“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大人你好像也不愛吃啊?”

趙夜闌將籃子扔出去,氣道:“把這些都收拾乾淨了。”

轉眼便到了大婚當日,街道兩旁有官兵嚴守,外圍是些看熱鬨的老百姓,從趙府排到了將軍府。

十裡紅妝的盛景,隻有在新皇迎後的時候才見過。

迎親隊伍很長,送親隊伍更是如此,轎子後麵墜著很多箱子,沉甸甸的聘禮嫁妝令人豔羨不已。

趙夜闌坐在轎子裡,入目全是紅彤彤的大紅色,手裡攥著喜帕,上麵繡著金色的囍字,與他的臉色極為不搭。

外麵嘰嘰喳喳的聲音都傳進了轎中,有猜測嫁妝值多少銀子的,有罵他搜刮民財的……他懶洋洋地閉上眼補眠,直到轎子被人踢了三下,聽見喜娘說:“請接新人落轎。”

他才悠悠轉醒,看見一隻手從門簾外伸了進來,手掌很大,指腹上布滿了繭子,是常年習武之人的手。

今日大禮是由皇上親自主持,百官前來賀喜,趙夜闌不欲在眾人麵前失色,索性蓋上喜帕,眼不見心不煩,伸手握住了那隻手。

那隻手僵硬了一瞬,然後攙著他下轎。一同踏過將軍府的門檻,牽著走到主殿。

趙暄穿著明黃色的便服,坐在主位上,說了幾句祝詞。兩邊站著的是文武百官,各懷心思,齊齊注視著這對新人。

“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之後趙夜闌便被人牽著送往新房,隻是身邊一直很安靜的人突然打起了噴嚏:“啊秋!啊秋啊秋!”

趙夜闌:“……”

“將軍,你忍著點。”喜娘小聲說道。

“我都忍好久了,方才差點在拜堂的時候就打了。”燕明庭屈指,揉了揉鼻子。

趙夜闌心道:莽夫!

送進新房後,燕明庭被催促著去和賓客們喝酒。不管有沒有和這群人見過麵,熟不熟悉,這種日子都得做足了麵子。他先和皇上應付一番,等人離開後,才轉頭去和那些文縐縐的同僚喝酒。

武將們酒量一個賽一個的好,沒多久就把這群文臣給喝趴下了,剩下就是一群武將在這拚酒。

鐘越紅是在座唯一一名女將,酒量雖好,可也難敵這麼多人。她準備換一桌,看見燕明庭坐在門檻上,手裡拎著個酒瓶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酒。

“將軍,月亮都出來了。”鐘越紅提醒他,“這裡交給我們吧,你該回房了。”

燕明庭歎氣,撐著身子站起來,就聽鐘越紅小聲說:“將軍若是不願意,為何還要接旨,咱們兄弟這麼多人,直接……”

話未說完,就被後麵冒出來的何翠章給捂住了嘴:“越紅,這可是京城,小心說話!”

鐘越紅反手給他一肘子:“我就是替將軍不值,他為皇上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打了勝仗,結果卻送個男人給他?還是趙夜闌那樣的人,這不是平白毀將軍青名嗎?後人們會怎麼評判將軍?”

其他人也沉默了,因為她說出了大家的心裡話,戰士們私下也在為將軍抱不平。

燕明庭仰頭喝了口酒,忽然道:“我不是為皇上出生入死。”

眾人們一愣。㊣思㊣兔㊣在㊣線㊣閱㊣讀㊣

“我是為百姓出生入死。”

“將軍……”聽見這話,幾人愈發沉痛悲傷,相繼紅了眼眶。

“這話是趙夜闌告訴我的。”

幾人眼淚瞬間凝固,又包了回去。

“他什麼時候告訴你的?”鐘越紅好奇道。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燕明庭回憶道。

那年回京,皇子們爭相拜訪父親,想拉攏燕家軍的勢力。

父親束手無策,因為燕明庭中的毒不知何時能解,所以並不確定能在京中待到何時,很可能就是一輩子。

那皇子們必然會用燕明庭來要挾他,太子荒%e6%b7%ab無度,二皇子生性殘暴,三皇子無權無勢,四皇子沒有大智,五皇子軟弱天真,哪個都不好選,一旦選錯便可能讓整個燕家軍陪葬。

燕明庭在府裡撞見了等人的趙夜闌,問他:“你既然是三皇子的人,那也是來找我父親的?”

“我是來找你的,少將軍。”趙夜闌聲音不大,但從容不迫。

“找我?”燕明庭感覺很新鮮,仿佛自己也是個大人物了。府裡賓客無數,全是找父親的,而他因為中毒的原因,不好見外客,更不能聲張,隻對外傳是回京探親,更沒想到最後竟被傳成了京中有名的醜男子。

“少將軍從小便隨將軍征戰沙場,將來也是一等人物,隻是若現在做錯了決定,就不隻是燕家軍的損失了,而是整個大宣朝的損失。”

燕明庭道:“所以你想勸我們加入三皇子?”

“不,我希望你們不要加入任何一個陣營。”趙夜闌搖頭。

“為什麼?”

“因為你們是為百姓而戰,不是為趙家而戰。不要卷入這場陰謀中來,獨善其身你們才能繼續保護百姓。”

燕明庭怔住:“可是,不做出抉擇的話,趙家隨時能要我們燕家軍的命。”

“那是因為你們如今必須留在京城,倘若不用呢?”趙夜闌說,“少將軍,解鈴還須係鈴人,就看你有沒有這個魄力了。”

燕明庭明白了他的話外之音,如今的困局就在於他爹不會置他的生死於不顧,所以處在進退維穀的境地中。

當晚他和父親聊了一整夜,最後父親終於同意他不在京中醫治,回到軍營中去,願以他一人性命換來燕家軍的安穩,不要踏入這殺人不見血的皇城。

誰知幾天後,三皇子暗中派人把負責他病情的太醫偷偷送到了邊疆來。老將軍承了他的情,隻說以後若是三皇子登基,要燕明庭一定好好聽話。

回憶戛然而止,其中的細節不欲與這群屬下們講,燕明庭隻是無奈地笑了笑:“這門婚事我不樂意,趙夜闌未必就樂意,所以你們少說些這種話了。”

鐘越紅:“那你方才一直歎氣做什麼?”

“我是在想……”燕明庭摸摸下巴,“趙夜闌一直以為我醜陋不堪,突然見到我英俊瀟灑的模樣,會不會驚喜的暈過去?他本就芳心暗許,這下豈不是要癡情一片了?這就棘手了,我應該怎麼處理他這份感情問題呢……”

部下們:“……”打擾了,屬實是在替你瞎操心。

將前院交給手下人後,燕明庭才穿過回廊,兩邊的紅燈籠映得人麵頰緋紅,喜氣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