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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房門外,竟難得生出些緊張的情緒,他正正衣襟,聞見身上的酒味,用手扇了扇,然後推開房門——

裡麵空無一人。

燕明庭眨了眨眼,環視一圈,難道是躲起來了?

他走進去將房梁、衣櫃、床底都仔細查過,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來人。”

很快便有一個神色慌張的小丫鬟跑了過來。

“夫……趙……他去哪了?”燕明庭指著房裡問,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麼稱呼好。

丫鬟匆忙回道:“回將軍,夫……趙……哎呀,將軍不好了,他去您的庫房了!”

“新婚之夜,不好好在房裡待著,去庫房做什麼?”燕明庭大步流星地往庫房走去。

丫鬟道:“他拿著禮單,去庫房清點賓客們的禮金了!”

燕明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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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將軍府的庫房形同虛設,聽起來響當當的將軍府,其實財產少得可憐,賞銀和俸祿幾乎都拿去置辦兵器,以及獎賞戰士了。

這間房還是重新打掃出來的,然後就被燕明庭塞滿了從邊疆帶回來的武器。

下人們唯恐刀劍無眼,傷了這位新來的主人,一邊小心翼翼地護著他,一邊又隻能聽命於他,把今日收到的禮金和箱子都悉數打開,供他查閱。

燕明庭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那道清冷寡淡的聲音飄了出來:“戶部左侍郎紋銀百兩,綢緞十匹,寶劍一把,勉強說得過去……綢緞呢?”

燕明庭推開門,就瞧見下人打開一個新箱子,裡麵放著收到的綾羅綢緞,趙夜闌俯身拿起一匹,指腹揉搓著布料。

“將軍。”下人喚道。

燕明庭點點頭,目光還停留在那道紅豔的背影上,可對方遲遲未轉身,甚至不厭其煩地箱子裡挑選起來。

“咳。”燕明庭刻意咳嗽兩聲,示意自己的存在。

趙夜闌這才百般不情願地回頭掃了一眼,倏地頓住,再次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人,瞳孔微張:“你是何人?”

“他就是將軍啊。”覃管家回道,擦擦冷汗,連忙給丫鬟們使個眼色,把人哄進新房去。這大半夜的,新人齊聚在庫房清點禮金算怎麼回事嘛。

趙夜闌被簇擁著走到門口,狐疑地瞥了燕明庭一眼,同樣的喜服,燕明庭卻穿出了恣意不羈的感覺,身體似一副長弓,剛勁有力,蓄勢待發,頭發悉數盤在頭頂,露出英闊的麵容,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雖常年風吹日曬,皮膚卻也還算得上白淨。

燕明庭滿意地在他臉上看到了驚訝的神情,頗有些得意,微微抬起下頜,正要開口,就見趙夜闌轉瞬又恢複了波瀾不驚的模樣,回頭吩咐道:“那兩件綢緞明日拿去成衣鋪。”

“是。”小高立馬應道,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走了兩件綢緞。

覃管家和下人們都看向將軍,燕明庭點點頭:“給他罷,放著也無用。”

趙夜闌側目橫了他一眼,抬腳便往新房裡走去,“砰”地一聲關上門,將燕明庭和身後一眾人攔在了外麵。

“將軍,還要喝合巹酒呢。”丫鬟小聲道。

“無事,你們先退下吧,不用伺候了。”燕明庭揮揮手,等下人們都離開後,才若無其事地進屋。

桌上兩個杯子空著,燕明庭看了眼坐在床邊的人,自顧自的走到桌旁,提起酒壺仰頭喝了幾口,爽快道:“酒倒是好酒。”

趙夜闌目光陰鬱地盯著他,紋絲未動。

“時候不早了,歇息吧。”燕明庭放下酒壺,來到床前,伸手去解腰帶。

“你做什麼!”趙夜闌喝聲道。

燕明庭一愣:“脫衣啊,難道你要穿著這麼累贅的衣服就寢?”

趙夜闌正想罵他幾句,誰知一開口,就不由自主地咳了起來。他下意識揪住衣領,偏過頭咳個不停,臉色更顯蒼白,緊緊閉上眼,不欲被燕明庭看見他狼狽的樣子。

待稍微好轉後,他才緩緩睜開眼,眼裡又充斥著戒備與惱怒,隻是這惱怒也不知是對彆人還是自己的。

視線一頓,他看著出現在麵前的杯子,疑惑地看向眼前人。

“先喝點水吧。”燕明庭道。

趙夜闌沉默半晌,無聲地接過來,熱水浸潤過嗓子,喉嚨才覺得熨帖。

燕明庭見他不咳了,剛收回杯子,自己倒忍不住又打了兩個噴嚏,打得趙夜闌直皺眉。

“我說……你身上到底是什麼味啊?這麼嗆人。”燕明庭問道,“弄得這麼香,回回見了都要打噴嚏。”

趙夜闌睨他:“這可是進貢的上好熏香,隻有你個莽夫才覺得嗆人。”

“哪個地方進貢的,專害人。”燕明庭不信,說著又要捂鼻子。

不解風情!

趙夜闌多看他一眼都覺得費神,想要就寢,可又要防著眼前這個莽夫。

思忖間,燕明庭已經脫了外衣,往床上一坐,問道:“你怎麼還不脫?”

趙夜闌眼光如刀,刀刀割在他身上。

奈何燕明庭渾然不覺,甚至觀察起他的新夫人來。

他自小在男人堆裡長大,閱過百萬大軍,就是沒見過趙夜闌這樣的男人。說他厲害吧,走幾步就咳幾聲,虛弱得跟根野草似的,一陣風都能刮飛。可說他弱吧,殺起人來又不費吹灰之力。

偏偏這麼一個人,長得又格外好看,賽過他見過的所有男人和女人。皮膚白的似雪,紅衣豔得似血,竟出奇地適合他。

“不用你管。”趙夜闌冷聲道。

“是不是太繁瑣了,你不會脫?這喜服確實有些麻煩,我來幫你就是。”燕明庭剛伸出手,就被枕頭砸了一下,他按著枕頭放回枕邊,身體往前一傾,就差一點就要碰到趙夜闌了。

忽然間一道亮光劃過,緊接著脖子一涼,他僵住不動,低頭看著抵在脖子上的短刀,隨後抬眸看向臉色蒼白的趙夜闌。

“你要如何?”趙夜闌冷眸看著棲身在前的人。

燕明庭一臉莫名,這可不是示好的態度啊,疑道:“你這又是做什麼?”

趙夜闌眼神淩厲,手上用力握著刀:“好好呆著,老實點,彆亂動。”

燕明庭扯了扯嘴角:“你是頭一個能近我身,拿刀威脅我的。”

趙夜闌見他不甚在意,瞳孔微縮,剛要用力,手腕突然就被扣住,緊接著雙手都被抵在了欄杆上。

趙夜闌掙紮了兩下,對方的力氣更大,毫無還手之力,劇烈地喘熄了兩聲,%e8%83%b8口起伏不定:“放開我。”

“讓我看看你還藏了些什麼好東西。”燕明庭摸了摸他的腰腹。

趙夜闌惱怒道:“燕明庭!”

“在呢在呢。”燕明庭伸手從他懷裡掏出一個護腰,一般的刀槍難以擊中,“嗯,是個好東西。”

趙夜闌氣極,眼睜睜看著他把護腰給扔到了門口。

“喲,還有護腕呢。”燕明庭笑了起來,從他手上取下護腕,“這個是兵部尚書的寶貝,應該是贈予我的新婚賀禮,看來方才你在庫房可沒少拿。”

趙夜闌理直氣壯地看著他:“那又如何?”

“不如何,隻是提醒你一下,這些對你來說沒什麼用。”燕明庭掂量著護腕,“太重,你細胳膊細腿的,戴著都費勁。”

“你!”

趙夜闌雙手得空,趁著他低頭研究護腕的時候,一鼓作氣持起短刀,剛抬起手,對方連頭都不用抬,就輕而易舉地捉住他的手腕,翻轉一下,他立即感到一陣痛楚。

這還沒完。

也不知燕明庭到底使了什麼功夫,他跟著一陣天旋地轉,隨後坐到了燕明庭的身前,前%e8%83%b8貼後背的姿勢,讓趙夜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惱羞成怒,正要罵人,燕明庭就握住他的手,抬手在床的欄杆上刻了一個字——早。◥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虛弱無力,以後每天早起跟我紮馬步!”燕明庭道。

趙夜闌:“?”

一番折騰,趙夜闌已經放棄了用性命威脅的法子,壓根威脅不動,隻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燕明庭:“你剛剛說什麼?”

“紮馬步。”燕明庭鬆開他的手,“你底子太差,既然想要習武,就要想從最基礎的學起。看在咱們成了親的份上,我會親自監督你的,一般人可享受不到這待遇。”

趙夜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咬牙問道:“誰說要習武了?”

“你剛剛那一陣花裡胡哨又沒用的招式,不是在跟我試探武功嗎?”燕明庭奇道。

趙夜闌:“……”

“難不成……你想用這把破刀威脅我?好讓我與你洞房?”燕明庭大驚失色,雙手護住%e8%83%b8膛。

趙夜闌氣得把刀扔過去:“誰要和你洞房!”

“那看來是想習武了。”

“……”

趙夜闌累極了,他麻木地脫下外衣,裹上被褥翻過身,露出個生氣的背影。

見狀,燕明庭無聲地笑笑,隨後在他身邊躺下。

“你起開!”趙夜闌倏地坐起來,厲聲道,“誰讓你躺這裡的!”

“這是我的床,我為何不能躺?”

趙夜闌隻恨刀對他沒有任何作用,咳了兩聲:“總之,你不能睡在這裡!”

“我不睡這,還能睡哪?”燕明庭說著,替他拍了拍被子,“怎麼總在咳嗽,要不多喝點熱水?”

趙夜闌身體微僵,道:“滾,你彆在這屋睡。”

誰知對方不僅不動,反而靠他越來越近,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屋頂上有人。”

趙夜闌倏地睜大眼睛,敢在將軍府的新婚之夜暗中觀察,想來也隻有一個人有如此大的膽子。

他沒再吭聲,起身去房間裡尋了些書籍,放在床鋪中間,將兩人涇渭分明地隔開。

房間驟然安靜下來,燕明庭大手一揮,蠟燭的火苗被掐斷,漆黑一片。

良久,趙夜闌察覺他規規矩矩地躺著,並沒有要逾矩的意思,弄不好這莽夫壓根不知道男人之間如何洞房,暗自放下心。他側躺著,良久,又忍不住辯解:“那把刀不是破刀,可是雲南王進貢的。”

“嘖,儘整些花裡胡哨沒用的東西進貢,這玩意上戰場能殺人才有鬼,倒是上麵鑲的玉石能賣些錢。”燕明庭優哉遊哉地說,“好看不一定好用,改天給你挑幾個合適的玩意。”

趙夜闌沒有拒絕,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行為,他又不是傻子。

“對了……難道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英俊瀟灑嗎?”燕明庭側起身子,在黑暗中還能看到他的背影輪廓。

從他回京後,但凡見過他的人,無不感歎與當年的樣子判若兩人,他也就懶得解釋緣由了。

可趙夜闌隻是短暫地驚訝了一瞬,就馬上接受這個事實,都不給他一個得意炫耀的機會。

“是中毒的原因吧。”趙夜闌說,“當年了解內情的人隻知你是中毒,現在想來,應當是連容貌都會受影響的毒。”

“嗯。”燕明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