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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形成後, 他們腳下的土地與周邊的草原剝離開來, 慢慢向空中升起。

“你要做什麼?”池魚和穆周山異口同聲地問。

雲巍轉過身來, 把懷中的玉清臨托付給穆周山。

鬆手的那一刻, 他周身被金光籠罩,光芒散去後,池魚終於見到雲巍本來的模樣。

他上身□□, 古銅色的肌膚上有一半都是黑色的上古神獸圖騰, 妖嬈的線條自臂膀爬至鎖骨處,卻並不讓人覺得可怕,隻覺得神聖不可觸犯。

他粗黑的長發被不知是什麼動物的骨釵盤起, 額心處懸掛著一顆鬆青色的石頭,下麵兩顆琥珀般的金色眸子,散發著毋庸置疑的神性。

雲巍現出真身的一瞬間, 鏡花之崖四麵八方的秘境靈力都被抽了過來, 彙成千絲萬縷白色流光,集中於他額心的石頭上。

隨後, 那些無形的秘境投影, 都破碎開來, 露出鏡花之崖原本的模樣。

漫山遍野, 無花無草, 皆是各色各樣的巉岩石林, 目所能及的是無儘的黑色嶙峋。

雲巍伸手對著空中輕輕一轉, 那三行字便破碎開來, 他從空中取下一塊碎片, 捏於掌心感應,隨後將手攤開,把那變成齏粉的碎片揚至山間。

“她沒有騙人,這確實是那神秘人把無數線索灑落在天下秘境之中,當投射於鏡花之崖後彙聚到一起,才形成的幻影。”雲巍閉上眼睛,似乎在感應著什麼,又說,“可她又說需要鏡花之崖中出現七苦靈器,我卻是辨彆不出。”

按照不死橓的說法,七苦靈器是比它更高階的神降存在,在不死橓被收作靈器之前,它與守山人一樣都是與天地共存的靈物,想來守山人與不死橓一樣,都無法越級感受那七苦靈器的方位。

池魚低頭沉思。

穆周山卻問:“七苦現世,必生禍亂,隻怕此刻山間已起紛爭。這是閣下的山,可我們亦是山間人,雲先生有何打算,若是信得過我們,可告知一二,我們……”

他的話戛然而止。

雲巍走到穆周山跟前,在他的臉前方一抓,然後食指自右向左滑動,像是在翻閱著一本無人可見的書。

片刻後,他忽然笑了笑:“是這麼回事啊。”

與此同時,原本晴空萬裡的夜色突然被烏雲遮掩,陰沉沉的層層雲海擋住了那皎潔的月光,霧鎖煙迷的空中被風卷起大小無數的漩渦。

穆周山與池魚對望一眼,池魚輕微地搖了搖頭,無人知道雲巍究竟在做什麼。

“等下我在這天空的東側打一道口子,你們帶著清臨離開,此間一切我自會解決。”

穆周山搖了搖頭:“我不同意。”

池魚:“你想將所有人葬於鏡花之崖嗎?”

雲巍默認了。

穆周山又說:“那神秘女子舉止難測,按她所言為了今日的這一切她已經謀劃了幾百年,定不會不留後手,想來外麵世界如今也已經知曉了七苦靈器的秘密,這件事絕不可能止於鏡花之崖。”

話音剛落,從西南一側的遠方飄來兩顆淡紫色的靈球,緩緩停留於雲巍身側,然後被他攥於掌中。

“我有得選嗎?”他打了個響指,將秘境各方的景象一幕一幕展現於池魚和穆周山眼前。

刀光劍影,幻術四起。

須臾之間,又有兩個藏青色的靈球飄了過來。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雲巍直接將答案托出,“這代表著又有兩個修士命格的隕落。”

由守山人將所有的修士埋葬於山間,和任由修士們自相殘殺——如同千百年前的鏡花之崖內部的紛爭一樣,有區彆嗎?雲巍從來沒有權利去選擇。

一切的答案,自由修士們自己譜寫。

“你放心,事關清臨,我不會不管。等我平息了這裡的一切,自然會尋得那七苦靈器,屆時我會將鏡花之崖投射於萬雲峰深處,把靈器交給你。”雲巍對穆周山說。

隨後他背過身去,看向那高地之外的浩瀚石海,眼神中沒有悲憫,沒有對世人的憐愛。他是山靈的化身,為懲戒逾矩的修士才顯形而來,原本也沒有自己的情感。

雲巍的世界是一片闃然,他琥珀色的眸子裡能倒映天地湖海,卻是那麼空洞無物。

直到他在鏡花之崖的一角,無意間讓那璞玉染上了嬰孩的一滴淚。

“有。”

一個虛弱又堅定的聲音響起。

玉清臨搭著穆周山的手臂,努力支撐自己站了起來。

池魚回頭看了一眼,便在第一時間走上去扶住了玉清臨。

她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也不知道玉清臨究竟何時醒來,知道多少事情的真相。

玉清臨拍了拍池魚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然後她將手從池魚那邊抽離,步伐虛浮地向雲巍走去。

“雲巍,我的命運,我要自己來爭。”

她從雲巍手中將那象征著死去修士的靈球取了過來,往那高台之外推去。

他們從四海八荒奔來,便也隨風魂歸故裡吧。

“如果擺脫我的身世,需要踩在彆人的屍骨上,那我寧可不要。”玉清臨不著脂粉,卻依然笑起來好看得驚心動魄,“做兄長的靈器,也挺好的。”

她這話說得誠懇至極,沒有半絲勉強。

可池魚卻更加難受。

她知道玉清臨性情純善,正如她的真身一樣,白璧無瑕。但池魚也不相信有人,在得知自己如此離奇身份後,能做到這般無動於衷、坦然接受。

是她掩藏得太好了嗎?

池魚隻覺得,玉清臨這樣的人值得太平無事的一生,可上天為何總要與他們開最荒唐的玩笑。

“那麼你呢?守山人,是你永世的枷鎖嗎?”玉清臨抬頭,凝視著雲巍鎖骨之下的圖騰。

“你命中注定要守的,是山,還是山間人?”

那黑地昏天的天幕中央,突然被一道閃電劈裂,裂石穿雲的雷聲隨之從遠方轟鳴而來。

無數電火行空之間,雲巍俯身,輕輕在玉清臨眉心落下一個%e5%90%bb,道:“是你。”

穆周山雙手抱於%e8%83%b8`前,不知在思考何物。

他靜靜地看著星流霆擊的蒼穹之下,眼裡隻有彼此的二人,心頭泛起一股十分陌生的滋味。

旋即他又將視線移到彆處,嘴角勾起一道微笑。

他有些欣慰,卻也不太能理解,兩人相處不過幾十日,怎麼能生出這樣天崩地裂下生死共度的感情。

穆周山本不信人間真情,可是玉清臨和雲巍本就在人世之外。

隻是仔細想來,他一個人兩世不幸已經夠了,身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能幸福一日是一日。

可目光飄到高台一角時,穆周山卻與池魚的視線交彙上。

池魚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一些複雜的意味,完全沒有之前請他救救師父時的無措和懇求,反而是一種耐人尋味的探究。

穆周山總感覺池魚時不時就會露出這樣的神色,有時感覺她的情感過於泛濫了些,在那懦弱的表麵下敏[gǎn]得能把每個人的心情照顧得麵麵俱到,有時卻又覺得她一直遊離整個門派之外,正是因為足夠清醒獨立,才把一切看得分明。

比如此刻,她比他更像一個局外人,冷靜地看著這一切。

池魚不再像以往那樣,每每與穆周山眼神相交,就裝作若無其事地挪開,反而毫不避諱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她對穆周山無聲地做了兩個嘴型。

“陸期。”

穆周山頓時清醒。

七苦靈器互相之間有所感應,若是陸期能在這鏡花之崖內,分辨出誰是另一個靈器,那便能追本溯源地尋到目標。

可隨後穆周山的目光又粘在池魚身上,像是在詢問她為何會知道此事。

從雲巍執意要將池魚單獨帶入虛空結界之內,又從池魚口中將玉清臨的身世說出來開始,穆周山便隱隱覺察到池魚的身份不簡單。

要麼她這丹修的身份另有玄機,要麼她對尹兆而言有彆的用途,二人在私下有不可告人的約定,否則以他對尹兆的認知,絕不會沒有目的地把任何一個人帶到鏡花之崖中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玉清臨便是最好的例子。

穆周山很快便想明白,尹兆讓玉清臨隨行,便是起了用她的身份以及和守山人之間的聯係,能在關鍵的時候借雲巍之力一用。

那麼池魚,究竟是他一枚什麼用途的棋子呢?

穆周山深深地看了池魚一眼,轉頭與雲巍交流。

聽明他闡述後,雲巍沒有片刻的遲疑,就在天邊打開了一道口子。

他用手在空中描繪著什麼,畫完最後一筆的時候,靈力結成一隻漂亮的白鴿向那空中的裂隙飛去。

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陸期便出現在了四人麵前。

那信鴿身上將鏡花之崖內發生的事情全數列給了陸期,一路上他已將始末了解得十分清楚。

他方才落地,還未來得及同穆周山和玉清臨打招呼,便發生了一件奇異的事情。

陸期腰間那把白玉扇子,忽然從他身側飛出。

扇子下的紫色石頭忽明忽暗地閃著光輝。

穆周山不曾見過陸期多次,除了上次陸期對他坦白自己的靈器是七苦之一那一日,特地把那石頭舉給他看,穆周山從來不曾注意過這石頭內有光芒。

因為那光實在是太暗了。

可此刻,這扇子下的石頭閃耀出的光芒,足以照亮一方天地。

然後它牽引著那白玉扇子,飄到了池魚身前。

隨之走到池魚麵前的還有那長著一雙狹長丹鳳眼的好看男人。

那樣一雙妖%e5%aa%9a的眼睛,正危險地眯著,上下打量著池魚。

“你又是誰?”

第55章 55、守山人(四)

玉清臨雖然蘇醒過來, 經脈損傷處被治愈,但體內靈力仍然空虛,需要時間慢慢恢複。

雲巍與陸期約定, 他讓鏡花之崖內現存的所有修士陷入昏迷三日, 待陸期將那七苦之一的人身靈器尋找出來, 再決定下一步如何。

隨後雲巍尋了一處山洞, 將玉清臨帶入洞內,為她傳功。

方才穆周山在那山洞門口生了一堆火,池魚撿來一塊石頭, 將它變化成細長的棍棒形狀, 有一下沒一下地蹲在旁邊,撥弄著火星玩兒。

她的腦海裡還在想著方才陸期出現後發生的那一幕。

池魚不明所以地看著那塊石頭,在腦海中問不死橓這是什麼東西, 不死橓也沒有回答他。

陸期周身的氣場強大,卻又與池魚曾在司軒、尹兆身上感受到的靈壓不同,反而是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感受。

不死橓告訴過她, 可以把陸期當做擁有七苦之一的人, 可是當做二字讓池魚心生不安。既然不死橓沒有特意提醒,那陸期一定算不上敵人, 可他那雙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又讓池魚覺得危險非凡。

她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