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1 / 1)

著略暗於月亮的光色,此刻卻在夜空中愈來愈亮,那強烈的白光從交彙處一點點蔓延到整個天空,宛若白日升天,卻遠比太陽更加刺眼。

像是要將整片天空炸開,用那一望無際的蒼茫虛無,吞並瀛寰。

待那強烈的皓白褪去,夜幕再一次浸沒大地,那從四麵八方映射到天空中的光柱消失不見。

原本交集的地方,出現了三行白字,宛若神諭,淩空而起。

【生,老,病,死,愛彆離,怨憎會,求不得】

【七種疾苦,化形成人,行走世間】

【與之結契,乃世間靈器至尊】

第53章 53、守山人(二)

西南處。

“我早就說這個扶風門弟子不是什麼善茬, 一臉窮酸樣偏要裝什麼仙風道骨,清貧自守,果然是小門小戶沒有半點骨氣, 為了些蠅頭小利就對同門大打出手, 真叫人惡心。”

說話的人是四海生花此次出行年齡最小的羅雨符, 嗓音甜美, 說起話來從不知婉轉為何物。

之前在鏡門外對池魚他們毫不客氣的便是她。

那說話溫柔似水的是四海生花的三師姐遊嫣,皺著眉說她:“莫要再說,阿符, 他性格卑劣是他一個人的事, 不能對扶風門如此無禮,程皓師兄也是扶風門弟子。”

一邊說著,她一邊蹲到在地上打坐的男修身邊, 去探他的脈象:“還好遇到了我們,雖然我醫術不算多精妙,但好在醫治及時, 毒素未及根骨。程皓兄也是, 怎得也不防著些他人,就這樣把全部所得交給他一人看管。”

程皓睜眼對遊嫣行禮道謝:“多謝四海生花出手相救, 大恩不言謝。”

他神色有些落寞:“一百多年的同窗情誼, 誰能想如此不堪一擊。”

羅雨符嗤了一聲, 嘟囔道:“還不承認你自己眼瞎, 信任人也要有個界限, 又不是人人都像我師姐這般仁善。”

“雨符!”遊嫣嗔怪。羅雨符對她做了個鬼臉。

“這是什麼?”

三個人隻顧著說話, 竟不曾發現方才離開的那秘境——一座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的茅草屋, 院中的井水處居然朝著天空射出一道光柱, 與先前的留到合於一點。

緊接著就是將整個天空照亮如白晝的光芒。

“靈器……至尊?這是什麼?”遊嫣喃喃道。

她身邊的羅雨符忽然抽出自己的神兵匕首握在手中, 遊嫣不解:“怎麼了?”

“靈器現身於鏡花之崖,必生大亂。也不知這是何人所為,有什麼目的,但是我們得快些與五師姐彙合。”羅雨符一改之前的滿目高傲,此時神色緊張地望著周圍,擔心隨時生變。

就在這時,天空中響起一個輕柔又魅惑的女聲。

她先是輕聲“喲”了一句,然後輕聲笑了起來。

可是她仿佛想到了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一笑便不可收拾,從一開始的輕笑,慢慢變成了難以抑製的大笑,那聲音仍然妖魅,可在這大笑裡愈發尖厲,聽得讓人頭皮發麻,隻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哪裡來的妖婆!”羅雨符感覺太陽%e7%a9%b4漲得生疼,耳膜都要被那笑聲擊穿,忍不住叱罵。

待那女聲徹底笑夠的時候,也足以將鏡花之崖內所有門派子弟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空中。

“三百多年了,我可終於等到了。

“你們不必尋我的真實身份,我是你們永遠接觸不到的人,隻需要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尋遍可能被鏡花之崖納入囊中的秘境,在秘境中埋下了許多線索,任意湊齊七個便能將這秘密公知天下。

“兩百年前沒能等到,這一次,終於成了。

“很好奇我的目的嗎?我的人生被七苦靈器攪得一團糟,自然是希望越來越多的人因為它而家破人亡,越來越多的人比我更加悲慘,才能告慰我的傷痛。

“你們自然也可以選擇不信我——隻是,得到了就能睥睨天下,這樣的誘惑,不值得你們拚一把嗎?哈哈哈哈!”

那女人的聲音蠱惑感十足,明明遠在天邊,卻好像在每個人的耳畔私語,用最直白的話,卻能勾引出每個人心底深不可知的欲望。

便有修士懷疑,她是不是在這鏡花之崖裡施展了什麼幻術,將人的私欲放大,來實現她的願望。

可更多的人卻是清醒地知道,這欲望並不需要被特意放大。

尋得天下至尊靈器,縱橫寰宇,這誘惑本就足夠勾魂攝魄。

“哦對了,激活這個光柱陣法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等七苦之一走入陣中。

“你們中有一個人,就是七苦靈器哦。靈器與靈器之間還有互相感應,我要是你們啊……嗬嗬。”

那女子笑得陰森詭魅,聲音也逐漸飄遠,一直延伸到蒼穹之頂。

她沒有把話說完,可是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要是你們,就想儘辦法殺光這裡的所有人。因為一定有一個人是七苦靈器,那麼最後活著出來的人,就是真正的曠世無雙。

無人規定一個人隻能擁有一個靈器,擁有了第一個七苦靈器,便是占儘了先機,待出了鏡花之崖,還能通過七苦靈器去感應其它的那些……

普天之下,無人能敵。

*

雲巍抱著玉清臨,和池魚從結界中走出的時候,正趕上聽到那女子的話語。

“樹老頭兒。”池魚無措地咽了口口水,輕聲喚道,“這件事,在你們的預料之中嗎?”

“不在。”不死橓回答得十分迅速,“我亦不知道……她是誰。”

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不死橓曾經告訴過池魚,這天下知道七苦靈器的人很少,大多都在萬雲閣內,是個被死死守住的秘密。

它想讓池魚來人世間收集七苦,不就是為了讓她在七苦被世人知曉前,徹底斷絕一切可能引發的動亂嗎?

如今,這個秘密在眾目昭彰下被揭露,豈不是不死橓他們全部的安排全都被毀於一旦?

池魚的指尖有一些微不可見的顫唞。

當她看到這天空中發生的一切時,整個人唯一的感覺是茫然。

鏡花之崖中不過幾十個人,每個人得知這個聳人聽聞的消息時心情迥然不同。

有些人興奮,想要為七苦靈器努力一把;有些人緊張,害怕自己枉死於其他修士之手;有些人為蒼生擔憂,生怕即使順利走出了鏡花之崖,天下也終將陷入混亂。

但池魚想的都不是這些。

“這麼一來,我這胎,到底還能不能投了。”

原本她與七苦靈器之間的隔閡隻有如何尋到他們,再令七苦臣服。

現在好了,池魚和七苦靈器之間隔了全世界。

池魚向穆周山的方向看去,卻見他麵容的表情並不如自己想象一般。

穆周山的臉上沒有得知這個驚世秘密的震驚、無措,他定定地站在天地中央,抬頭看著那縹緲的三行大字,麵無表情,可眼神中卻全都是仇恨。

這恨意池魚能夠理解,穆周山兩世的不幸都與那靈器有關,他也從不掩飾自己對於靈器的不喜,七苦降世會引得修士相殘,穆周山這樣的人,定是會憎惡那般情景的。

但他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呢。

正常人聽到七苦靈器,即使接受的速度再快,也一定是有幾刻震驚的。

“因為……周山早就知道此事,陸期告訴他的。”

“陸期是誰?”

“他……”不死橓艱難地說,“你可以當做,他擁有七苦之一。”

“當做?”池魚側了側頭,用陰影掩蓋住自己的表情。可她也沒有追究陸期究竟是誰這事。

穆周山是知道七苦的。

她原本打算,騙穆周山與自己同行,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為自己收集七苦。即使有一天穆周山發覺了異常,池魚隻需要把七苦的危害告訴他,再說她隻是想為這天下做些什麼,銷毀靈器以免戰亂發生,以穆周山對靈器的憎惡也定然會理解。

實在不行,把鍋甩到尹兆身上也可以,就說是師祖交給她的任務。

可是穆周山是知道七苦的,而且他沒有任何所動,悄悄把這個秘密隱瞞了下來。而此刻,這個秘密被徹底公開,他又是這般神情。

池魚並不擔心穆周山會有把七苦占為己有煉成靈器的想法,她從心底篤定穆周山不是那樣的人。$思$兔$在$線$閱$讀$

穆周山一定會去爭那靈器。

用儘一切手段,得到它們,再毀了它們。

不能這樣。

池魚突然走上前去拉住穆周山的手,嚴肅道:“大師兄,我們需要七苦靈器。”

她全然沒有與不死橓商量,就把玉清臨的身世告訴了穆周山。

池魚想以此為理由,讓穆周山打消那可能因為仇恨而毀了七苦的心思。

“救救我師父。”

穆周山那冷若寒霜的神色終於鬆動:“三師叔竟是……”

他偏頭看向池魚握著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她的指尖冰涼,把他的手捏的很緊。

臉上滿是擔憂,和愁苦。

“是你們在結界裡的時候,守山人告訴你的嗎?”

池魚怔住,她不曾告訴穆周山雲巍的身份,隻覺得如果雲巍想讓穆周山知曉,那定是由他自己來說。

沒想到穆周山連這都猜到了。

隻是看池魚這般呆滯的表情,穆周山卻笑了,原先被那不知何處來的女聲搗亂的心虛這才稍微平靜下來。

哪怕是在鏡花之崖外頭,能劈出虛空結界的人有多少呢?

更何況這是諸多限製的天降秘境之內,能在無數秘境重合之處建立一個獨立的空間結界用以療傷,要麼那人修為高深到足以碾壓上古秘境,要麼,他就是這個秘境的主人。

穆周山回握了一下池魚的手,又鬆開。

他可以理解池魚的恐慌,一個半年前還對修真界一無所知的少女,麵對這樣可能撼動天地的強大力量與混沌,自然是不知所措的。

穆周山試圖安慰,卻也說不出什麼好聽話來。

“她也是我師叔,我自然不會讓她有事。”

池魚正要鬆一口氣,卻聽腦海中的不死橓說:“阿魚,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自然記得。”

雖說讓穆周山幫忙取來是有些借水行舟的意思,但殊途同歸,不死橓和尹兆的目的能順利達成不就行了?

畢竟誰都沒想到七苦靈器會被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公之於眾嘛。

“你替我尋回七苦靈器,我送你入輪回。”

池魚看著穆周山的笑容漸漸凝固。

“必須是你,阿魚,你得是七苦靈器的主人。”

第54章 54、守山人(三)

池魚與穆周山的腳底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圓形印記, 三個人腳底都出現一個金色的光環,彼此之間連接成線,再向四周生長出密密麻麻的羅盤狀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