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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丹爐就靜靜待在那裡,好像從來沒有任何變化似的。

然後那丹爐突然就縮成掌心大小,飛至她的手上。

池魚驚喜地拖住它:“它喜歡我。”

明明它看似冰冷如霜,捧到手上的時候卻又覺得質如暖玉。

“煉丹本更適合金係根骨,而你是木係,用霜珠的寒氣中和掉爐火的熾熱,普天之下或許再尋不到比它更適合你的丹爐了。它是在認可你。”

聽了不死橓的介紹,池魚更是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那爐子,隨後她手輕輕往前一推,那丹爐竟就又回到原來的地方,變成半人高的模樣。

“你可以給它起個名字。”

“冰天雪地裡生出紅梅一枝,”池魚說,“就叫它雪裡溫柔。”

*

鏡花之崖竟然在七日之後就要正式打開了,去掉在路上的一日半時間,實際留給穆周山、池魚和玉清臨三人不過五日多的準備時間。

也難怪尹兆大半夜便要將弟子三人召集到一起宣布這個消息。

玉清臨原本以為自己這一世專修鍛造術後再無機會用劍,但當她知道即將要去那危險之地的時候,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在閉關期間重新找回劍道的記憶。

她的武器是那灼生岩造的鍛造台,鏡花之崖映射的是天南海北的秘境,而那些秘境中除了各色各樣的靈獸,其餘的就是千彙萬狀的奇珍異寶。

靈材在手,她自然是有能力在鏡花之崖裡造出彆的修士可望不可求的新武器。可是玉清臨無法保證,在取得那些靈材的路上會不會遇到危險,她得早做準備。

而穆周山那邊,也不知道司軒突然受了什麼刺激,前幾日方才能不鹹不淡地與他簡單交流幾句,那日從砥礪此間回來之後卻又赤口毒舌起來,切磋對劍的時候已經不能說是要求嚴苛了,穆周山從來不知道司軒在眾人麵前浩氣淩然的外表下竟然也可以出這麼陰毒的劍招。

但司軒這幾日教給他的招式卻不得不說,在陰險毒辣的同時卻比之前君子如風的劍意要更來得實用一些。

凶獸可不講究什麼風骨道心,能一招斃命毫發無傷才是真正的劍術高手。

至於池魚……

自從知道玉清臨也一同去鏡花之崖後,她是徹底對修煉看淡了起來。

因而正式離開萬雲峰的那日,穆周山和玉清臨可以說是帶著脫胎換骨的修煉成果啟行,而池魚隻帶了滿滿一袋涉川剛做好的衣服首飾,還有傅沅給的讓他們路上解悶的零嘴。

該上的晨課她照常上,該吃的晚飯照樣蹭,唯獨那丹她還是在煉的。池魚終於能夠理解為何傳聞裡有這麼多修士愛劍如命,她雖然沒有一顆真實的心,卻也覺得與這雪裡溫柔心意相通,煉出的丹藥竟比之前還要效用高出不少。

池魚喜歡這爐子喜歡到恨不得每日抱著它睡覺。

除此以外,她就是每夜都在尋芳閣的院子裡,把司軒給她的那一袋“不棄”種子係在枝頭。她想在出發之前,把種子全都種完。

不死橓問她可是在練習術法,池魚卻搖了搖頭:“隻是想看看那花開滿樹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若是她不能回來……她想在走後在尋芳閣給弟子們留一池春花。

雖然話這麼說,但是池魚並不真的對這種子能開出花有什麼期待。以她那法術水平,到底有沒有將種子成功係在樹梢都另說,彆一轉身就被風吹乾淨了。

所以當兩日前,池魚看到最初她學著司軒模樣埋下不棄的那一根枝頭生出了一朵嬌嫩的花苞時,無比地詫異和驚奇。

池魚還記得司軒對那花的描述,但和她親眼見到仍是有些不同。她站在樹下看不清這剛綻放的花朵裡麵是什麼樣子,但從那花瓣的外側看去,似乎就是一朵普通的白木蘭。

她盯著那花看了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喜笑顏開,甚至蹦了起來:“我的花開啦!”

她搬了個木凳過來,踩了上去,總算能看清花的內側是什麼樣子——內裡果真是嬌嫩的粉紫色,隻是花還沒全開,她看不清裡麵是不是真的有黃色的花蕊。

“樹老頭兒,你看到了嗎?”池魚站在高處,抬高了些聲音,“尋芳閣的枯枝開出花啦!”

不死橓在池魚看不見的地方,笑得一臉慈祥。

出發前一夜,池魚從不死橓那邊知道司軒今夜讓穆周山很早就回去休息調整,她坐在屋中猶豫再三,還是將那第一枝開花的不棄連那枯枝折了下來。

她在那花苞上滴了一點呼吸草上提取出來的能隔絕水的凝膠,便將整朵花用一層透明的薄膜包裹了起來。

池魚又指揮不死橓對它施了些靈力,讓那薄膜和不棄之間有能進入空氣的餘地,好讓這朵不棄繼續生長。

然後池魚小心翼翼地舉著那花,去了一次留春居。

雖然夜已深,但是穆周山也沒有入眠。因此池魚見到的就是穆周山傲然站在雪地中央,抬頭望月的寂寂畫麵。

少年玉樹臨風,宛若仙人下凡,但池魚從背後看去,隻覺得他孤苦無依。

池魚這才反應過來,這留春居竟然沒有用結界將她擋在外麵,與她之前每回來留春居送藥遇見的全然不同。

“什麼事。”穆周山回首,半束在腦後的頭發就隨著他的動作從肩上滑落至身前。

大師兄往日與池魚相見的時候,大部分時候一絲不苟,宛若人間那些最在意儀表的貴公子。而幾次因傷衣衫襤褸、滿身血汙,甚至哪怕從池子裡鑽出來的時候,他的頭發都是高高束起,偶爾散下些許淩亂的發絲,都有一種整潔被褻瀆的淩亂感。

池魚從來不知道,這人披下頭發來,竟是這般柔和好看。

真想勸他同其他修士和門內弟子那樣,疏些仙風道骨的披發,拿簪子攢起一部分頭發便好了,比那一絲不苟的裝扮要適合他許多。

池魚從身後將那枯枝拿出來,遙遙地給穆周山看,似乎怕他心生抗拒,忙指著那薄膜解釋了一下它的作用,保證不會有任何花粉飄出來。

可是再抬頭看向穆周山的時候,池魚卻發現他仍在原地一動不動,從前每次談及鮮花就立刻色變的穆周山,在池魚拿出這花的時候就沒有任何顧慮。

好像他相信池魚一定不會這般粗心地害他。

發現這一點後,池魚將一隻手背到身後,蜷成一團,食指和中指輕輕在掌心摳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這夜過來的目的。

池魚走到一棵樹下,用腳將雪往身旁掃了掃,露出一塊泥土來。

隨後她將那生著不棄的樹枝,紮紮實實地埋進了泥土裡,又用手把堆到一旁的雪攏了過來,蓋住那黑色的泥土。

池魚蹲在不棄旁邊,院中淡黃色的庭燈襯得她臉色比這□□的花兒還嬌豔,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笑著說:“這院子裡下不下雪都不要緊,木蘭花開,就是春天。”

第37章 37、鏡花之崖(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因為鏡花之崖隻允許每個修士帶一件武器進入, 池魚若是帶了那丹爐便不能有司軒的鞭子防身。穆周山的銀劍並非由罕見的靈材打造,於是幾位師尊略一謀算,便打算讓穆周山禦木劍前去, 空手入秘境, 屆時等進了鏡花之崖再由玉清臨另造一把劍來給他。

穆周山和池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雙雙沉默了。

……雖然確實安排得十分妥當, 但未免太過偏心了一些。

可等到正式啟程的時候, 池魚卻又有點僥幸師尊們做了這個決定。木劍到底不如銀劍,也可能穆周山使得不太順手,所以禦劍的時候遠遠落下了池魚和玉清臨一截。

能單獨和玉清臨待在一處, 池魚覺得無比自在和放鬆。

即使是在這萬丈高空。

池魚比玉清臨高了大半個頭, 卻在玉清臨身後緊緊抱著她,毛茸茸的腦袋蹭得玉清臨覺得又癢又好笑,隻得又施了個幻術不叫她能看到劍下的雲海與崇山峻嶺, 池魚拽著她腰側的手才稍微鬆了些。

等她終於熟悉這飛行的高度後,池魚就開始神閒氣定地與玉清臨聊起來,順便詢問有關她那鍛造台的事情。

“前日才知道師父的鍛造台是灼生岩造的, 看其他同門提起那灼生岩都是一臉欽羨的模樣, 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寶貝呀?”

“小魚兒的霜珠取自極寒之地,是冰天雪地下的精華, 我這灼生岩恰巧相反, 生於南邊最為炎熱的地方, 由萬萬年烈火灼燒出來。不過它並非我特意尋來的, 而是偶然間得到的。”

在玉清臨入門派的第十六個年頭的時候, 曾有一個極其溫暖的冬日。

用炎熱來形容更為妥當, 萬雲峰地勢本就高, 再加上山峰自身的高度, 每逢冬日都會落上個把月的大雪。可是那年臘月溫度高到須得穿上盛夏的衣裳, 草叢中星星點點都開起了雞蛋花。天象異變,即有大災。

快到年底的時候,四萬裡開外的南邊極熱之地有座巨大的火山突然噴發,岩漿流淌途徑之處吞噬萬物,生靈塗炭,亦掀起滔天海溢,吞並了好多沿海村鎮。

火山噴發之後濃煙飄得極遠,萬雲峰的整個正月都在一片漆黑中度過,終日不見陽光。這年冬日入冬時宛若酷暑,火山噴發後卻突然降溫下來,全天下都下起了灰黑色的大雪。這雪一下就下到了春天,將那岩漿牢牢凍住。

直到四月裡雪才化開,有些膽大的修士前去南邊查探,道那火山竟被噴發之力衝裂成了兩半,岩漿所行之處在山口兩側灌出兩道焦穀,大雪融化後露出了黑漆漆的大地,寸草不生。那些修士禦劍至空中觀察,甚至不敢落下去,隻覺得隔得很遠甚至還能感受到那撲麵的熾熱。

在這樣宛若人間煉獄的地方卻生出了一種令天下修士神往的稀世珍材——灼生岩。

從前灼生岩隻在靈材冊中記載,幾乎沒有修士真的見過。這回熔漿下顯露出來的雖然十分稀少,卻引得無數修士前往探求,然而也隻有寥寥數人尋到了灼生岩的蹤跡。

傳言這幾位鴻運當頭之士都隻找到了指甲蓋大小的灼生岩,可將它打入自己的武器之後,不僅武器功力大增,有著拿著那嵌了灼生岩的武器下高階秘境修煉,出來後硬生生破了兩層境界。

傅霈是自請去焦穀探尋的。

不過傅霈並沒有將希望隻寄托在灼生岩上,他隻覺得無論是那影響範圍頗廣、持續時間甚久的熔漿還是大雪褪去後靈力頓生的灼生岩都太過異常,因而思索那火山內是不是有一處靈力彙聚之地,如果是這樣,焦穀能長出灼生岩,就有可能生出其它更珍貴的東西。

他在焦穀探查了兩月,逐漸尋到了灼生岩蹤跡的一些規律。

兩個月後,竟然被傅霈尋到一塊巨大的灼生岩,足有一張石桌大小,這樣完整的灼生岩靈力強大,傅霈用靈力試圖將這灼生岩和焦土剝離,收入專放珍材的天地盒內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