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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點頭應允,蕭世幸便跟在了身後。

出事房間在三樓最東邊,走道最深處,房門門閂已壞,門隻虛虛掩著,老鴇將門推開,便拿著帕子掩住口鼻躲在一邊。

血腥味瞬間撲麵而來。

莫致之邁步進門,屋內場景一目了然,外室地麵側臥一女屍,內室床上橫躺一男屍。

強忍住突如其來衝擊,莫致之環顧四周,仔細打量。

此間外室甚為雅致,正中設有圓桌,周圍設有架幾、書案、琴凳,牆上掛有洞簫、琵琶、字畫。

內室大床上被褥淩亂,床邊是梳妝台和四時衣櫥,梳妝台下,首飾、脂粉散落一地,連桂花油都倒在地上,屋中滿是桂花油混合血腥的味道,這應是打鬥的痕跡。

男屍雙手捂%e8%83%b8,手上俱是傷口,佩刀深深刺入%e8%83%b8口,刀柄還挎在腰上,隻是屍身居然身著武官常服。

當看清了男屍麵容後,莫致之驚訝起來,這竟是前幾日差點同她打上一架的參將李嵐玉。

莫致之目光對上蕭世幸,蕭世幸目光陰鬱,臉上波瀾不驚,像是早有所料,想到自己曾自誡不可疑他,莫致之蹙眉繼續細看。

床上鮮血淋漓,血液流到床邊,淌到地麵,有血腳印自床邊來到外室,直到女屍腳下,女屍身著清涼,上身肚兜,下`身褻褲,腹中插著一把小刀,手上也遍布傷口,身下地麵被鮮血染紅。

莫致之問道:“這就是煙蘿?這小刀可是她的?”

老鴇身在門外,不敢進來,隻說:“人是煙蘿,那小刀也是她的,尋常當作個玩意兒,放在梳妝台上的。”

這現場看起來像是男子想要對女子用強,女子拔出男子佩刀防身,男子便也拿起小刀威脅,最終兩人扭打之時,同時刺向對方,結果女子殺死男子,自己也受了一刀,卻一時半會還未咽氣,走到外室,最終失血而亡。

此時屋外多了不少圍觀之人,嗡嗡鬨了起來。

“定是參將心有不甘,第二日又偷偷潛入來想要用強,被煙蘿失手殺了。”

“關雎樓女子大多賣藝不賣身,參將怎可用強。”

“那煙蘿應是受了重傷,所以便也歿了。”

老劉頭在門外問老鴇:“參將之前便來過?”

老鴇聞言,終是哭了出來,邊哭邊道出原委,原來昨夜,參將李嵐玉久聞關雎樓美名,孤身一人來到這裡,還闖出了禍事。

關雎樓乃京中第一青樓,接待客人自有一套流程,客人進門須交納銀兩,用以題字白屏,題字之後,方可在大廳休憩,待到夜宴開啟之前,白屏被抬入樓中,由樓中美人過目,若是題字之人文采斐然,便可允許進入關雎樓後院。

後院才是宴會場所,客人皆會在此%e5%90%9f詩作對,高談闊論,宴會中亦會有美人彈唱助興。

後院中央有一小池,池上設有一榭,喚做聽音小榭,榭四麵有輕紗布幔阻隔,一晚會有三、四位美人在紗帳內演奏,眾人欣賞一番便可再次%e5%90%9f詩作對,稱頌高情遠致。

紗中美人不演奏時,便會細聽客人的話語,若是聽到出眾言論,便將此人記在心中,待演奏完後,喚侍女將記下的才子們引入二樓廂房,這幾位才氣出眾的客人便有了麵見美人的機會。

美人在廂房內同客人亦是%e5%90%9f詩作對、聊天唱曲,待夜深後,客人便可自行離去,極少有客人能留下過夜,這裡的女子大多賣藝不賣身,關雎樓畢竟是至尊風雅場所。

李嵐玉進門交了二十二兩銀子用作題字,隻是他偏偏目不識丁,尋思半天,隨手寫下自認大致沒差的名字,便進了門,誰曾想,白屏到鐘被抬入內,他並未獲有資格進入後院,還因作不出詩並寫錯了字,被一群文人雅士嘲笑了一番。

李嵐玉當即火冒三丈,花了二十二兩遭遇這種小覷,自是不服,憑著一身本領打了進去,徑直闖入後院。

一入後院,便聽到琵琶曲聲,有美人和著琵琶%e5%90%9f唱,那琵琶樂聲宛轉悠揚,也掩不住燕語鶯啼般的歌聲,歌聲清脆嬌嫩,直唱的李嵐玉麵紅耳赤,如癡如醉。

因為破了規矩,青樓打手便來抓人,李嵐玉直接跳入聽音小榭,掀開紗簾,一眼便見到了自彈自唱的煙蘿,瞬間驚為天人。

關雎樓的打手前來驅趕,卻被李嵐玉全部撂倒,嚇的客人們紛紛逃竄,老鴇見場麵混亂,急的不可開交。

李嵐玉打完便來抓煙蘿,煙蘿自是不從,李嵐玉便道:“美人,不會虧了你,我可是個官兒。”見煙蘿抗拒,他調?戲道:“難不成要我身著官服,你才肯信,小娘子,我便用八抬大轎將你娶了回去,可好?”說罷就要抱人。

忽然,李嵐玉覺得手腕一痛,痛的他一手垂了下去,李嵐玉警覺轉身,另一隻手快速抄起腰間佩刀,擋在%e8%83%b8`前。

一個人影飛了過來,人影快如幻影,瞬間欺至他身邊,一腳踢到他手腕,將配刀踢飛,李嵐玉雙手便都沒了抵抗。

人影動作不停,順勢躥到他身後,內扣手臂,一把將他脖頸捏住了。

命門受限,李嵐玉大吃一驚,再不敢動,卻看到二樓一間廂房窗內出現了一位白衣公子。

“李嵐玉,此次回京怎到處鬨事?”白衣公子聲音懶散,卻帶著清冽寒氣,竟是綏安王蕭世幸。

李嵐玉低頭見到地上落了枚棋子,便知剛才打中自己的是蕭世幸,頓時低了氣焰,“小王爺,不想你也愛逛窯子。”

蕭世幸冷冷一笑,“這裡可不是什麼窯子,莫說你入門隻給幾十兩白銀,即是你剛才打壞煙蘿姑娘手中琵琶就價值千金,你的全部身家可賠得起?”

“這……”李嵐玉瞠目結舌,“小王爺你彆欺我是粗人認不得好東西,故意框我。”

蕭世幸嗤笑一聲,“掏出錢袋暫作賠償,速速離開,莫再回來。”

抓住李嵐玉的黑衣男子聞言便鬆了手。

李嵐玉忍了又忍,忍的臉上通紅,終於不甘願掏出錢袋丟到地上,憤憤道:“小王爺,我們後會有期。”

說罷,他貪婪看了一眼煙蘿,低聲道:“小娘子,你等我,我定會回來尋你。”

煙蘿嚇得麵露驚恐之色。

“還不走?”身邊的黑衣男子厲聲喝止。

李嵐玉狠狠看了一眼黑衣男子,冷哼一聲,就此走了出去。

“他既是走了,怎會又死在這裡?”莫致之不解,也沒想到昨夜蕭世幸和小龍竟有這麼一番遭遇。

“煙蘿自昨夜受了驚嚇便閉門不出,今日日暮時分,樓內眾人聽到煙蘿屋中傳出慘叫,便都跑了上來,不想門是內裡門閂插上了的,等眾人將門撞開以後,發現李參將死在床上,而煙蘿也沒了性命。”老鴇說完哭個不停。

莫致之重新細細檢查李嵐玉屍身,眉頭蹙了起來。

她不明白,李嵐玉即便要竊玉偷香,為何要身著官服來青樓,難道就為了彰顯自己是官?可他這樣處事,豈不是要牽連到上司?下屬身著官服在青樓犯案,可是目無朝廷,能治大不敬之罪,足夠以管教不嚴之罪,彈劾上司。

“姐姐,我可否看看?”蕭世幸忽然在一旁出聲。

“小王爺請看。”

蕭世幸靠近隻看了一眼屍身,便說道:“姐姐,參將並不是穿著官服來青樓的,而是死後被人穿上的官服。”

莫致之驚訝:“為何有此一言?”

蕭世幸垂眸,慢條斯理說道:“姐姐不是朝中官員,所以有所不知,李嵐玉身著武官常服,卻戴上了尋常不必佩戴的方心曲領,而李嵐玉好大喜功,竟找專人製作方心曲領,曲領反麵還繡有暗紋。”

“即便有暗紋,又當如何?”莫致之確是平民,並未見過七品以上官員祭祀中正式打扮,因此不知這些裝束,不明白這關鍵之處。∞思∞兔∞在∞線∞閱∞讀∞

蕭世幸解釋道:“凶手定是發現李嵐玉包袱中裝有官服,為了陷害忠良,便將官服穿於李嵐玉屍身,但李嵐玉定製的曲領一麵有刺繡,凶手以為刺繡一麵必是正麵,所以將刺繡戴到了上麵,卻不知這方心曲領形似天圓地方警醒官員恪守君臣之禮,色澤素潔警醒官員潔身自好,所以正麵其實是素淨一麵,這案子如今看來,是有人故意為之,請姐姐一定要破獲案件,避免邊關將軍遭人陷害。”

第14章 .傷口

莫致之點頭,便是應諾了蕭世幸。

轉身來到外屋,看到林小六正蹲在煙蘿屍身旁,莫致之便半蹲到林小六身邊:“小六,可知二人死亡時間?”

林小六指著煙蘿說道:“二人屍身均未僵化,捕頭你看,屍身眼角尚清,口水溼潤,是死亡不久,我猜應是死於酉時。”

莫致之目光落到煙蘿傷口:“可知二人致死原因?”

“煙蘿是被腹中小刀刺中,失血過多而死,參將李嵐玉是被佩刀刺死。”林小六擰起眉頭看向莫致之,目露不解:“凶手應是與李嵐玉有仇,曾用佩刀在李嵐玉%e8%83%b8口擰轉過。”

莫致之看著屍身,冷冷一笑:“不是有仇,李嵐玉被換上官服後,官服上沒了刺入的破口,再將佩刀刺入,傷口勢必無法%e5%90%bb合之前傷口,凶手便用佩刀將傷口破壞,要人察覺不到李嵐玉是死後換上官服,隻可惜凶手百密一疏,竟不懂曲領之意,反倒多此一舉。”

林小六眉頭展開,麵上恍然大悟,讚同:“捕頭言之有理。“

想到現代案件中那些擾亂屍身死亡時間的手段,莫致之又四下看了看,問道:“屋內可有炭火猛力燃燒痕跡或是冰塊冷凍痕跡?屍身又可曾移動過?”

林小六順著她目光張望一番,嘴裡否認:“我也有所擔心,便一一查過,屋內並無擾亂屍身死亡時間痕跡,至於屍身是否被搬運過,此刻尚不確定,若再等上半日,屍斑顯現出來,便可根據屍斑位置知曉屍身是否曾被移動,但從現場血跡來看,這裡應是案發現場。”

莫致之指著煙蘿腳下詢問:“血腳印確是煙蘿的?”

林小六將煙蘿鞋底展示給莫致之:“小六核對鞋底磨損來辨彆走路方式,腳印應是煙蘿本人留下的。”

莫致之慢慢站起身,眉頭蹙起,“無人進出,那便是密室殺人案了。”

林小六聞言一愣,似是不懂莫致之的語言。

莫致之走到門口,來到老鴇麵前:“煙蘿這屋,開門後便是這副模樣嗎?”

老鴇指著門外圍觀人群中一個二十來歲精神夥計,介紹道:“是楚辭最先進門,大人可問問楚辭?”

不想這樓中夥計居然用書名來做人名,也是頗有一番書香氣息了。

楚辭朝著莫致之深深一揖,起身後言談表情豐富,“倒是我第一個入得門。”

“入門是何場景?”

楚辭繪聲繪色描述道:“我當時見門破了,便衝了進來,迎麵便看到煙蘿姑娘慘死血泊中,腹中插著把凶器,身子底下那血淌得滿地都是,好不嚇人,我見煙蘿死相實在恐怖,又想到不對呀,我聽到那慘叫聲可是男人聲音,邊試探著進入內室,結果,你猜我見到什麼,我居然見到李參將慘死於床上,%e8%83%b8口插著一把更大的刀,實在嚇人,此刻我仍是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