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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心裡清楚,反正在他眼裡,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再怎麼折騰也改變不了最終結果。

蕭綽一翻手,看著憑空出現的那把榔頭,在心底冷笑。

爹啊爹,你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送我進宮。

叫我俯首做低,得寵之後為外家翻案?

這一切的前提是皇帝可以溝通。

明知道那是個以殺人為樂的惡魔,我怎麼可能去走這條路?

為了叫自己的顱骨變成酒器,為了叫自己的腿骨作為鼓槌敲擊在鼓麵上?

我不會為了那一絲虛無縹緲的希望,而叫自己出於利劍之下,日夜不得安枕。

我不是會為了情誼而付出一切的人。

我是口袋裡被人遺忘後丟進洗衣機的衛生紙。

我碎了,你們也彆想好過!

第81章 姐妹,你清醒一點4

三月十六日,選秀正式開始。

蕭綽叫人侍奉著更換衣裙,登上車輦,進宮去了。

唐夫人假模假樣的拿帕子揩著眼淚,說:“大小姐,你的品貌這樣出色,必然會被當今寵愛,若是富貴了,千萬不要忘記家裡……”

蕭明明看似不舍,實則難掩譏誚的躲在唐夫人身後,神情嘲弄的看著她。

蕭綽也在笑,食指點了點她們,沒說話,將車簾放下了。

馬車走遠了。

蕭明明鬆一口氣:“可算是把這個掃把星弄走了。”

唐夫人也覺釋然,又為女兒順利躲過一劫而覺得歡喜,回府之後就跟丈夫商量:“還是早些給明明定個人,趕緊叫嫁過去吧,不然,隻怕夜長夢多!”

蕭遠祿嗤笑出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出嫁就有用嗎?皇後的胞妹倒真是出嫁了,嫁的還是當今的堂兄?後來呢?”

唐夫人聽到此處,再想起雍王妃的慘態,便覺遍體生寒。

雍王妃乃是當今元後的胞妹,生的美貌非凡,當今想要與之私通,又怕雍王妃不肯,便將雍王傳入宮中亂箭射死,之後又要在雍王的靈堂上奸汙雍王妃……

雍王妃因為有孕,跪地苦苦哀求,當今便下令用刀剖開她的肚子,取出還未成型的胎兒。

皇後和雍王妃的母親壯著膽子去勸,卻被皇帝踹翻在地,足足打了一百鞭子:“朕從前打過母後,卻沒打過皇後的母親,今日打你一頓,才算公平!”

皇後的母親當場就被打死了,皇後聽聞之後傷心斷腸,痛罵昏君無道。

其下場可想而知。

天下母親都希望自家女兒風光榮耀、高攀頂峰,隻是本朝這國母之位……

拿不住,太燙手,怕了怕了!

這福氣誰愛要誰要吧!

……

蕭綽乘坐馬車一路進宮,平安無事。

她到的不算晚,但也算不得早,待選的大殿之外早有秀女們停駐交談,有極少數麵朝皇宮目露渴盼的,也有膽子小些貓在角落地抽泣出聲的,再就是麻木的大多數,神情惶惶,宛若木偶。

侍奉這樣一位君主,得寵與否不是應該考慮的問題,怎麼避免用自己為原材料製作的手工藝品出現在深宮大內,這才是急需解決的最大問題。

殿外鐘聲敲響,選秀的時辰到了,內官依據名冊唱名,勳貴之家在前,而蕭綽作為相府嫡女緊隨其後,排列整齊,入殿等候選拔。

殿內氣氛凝滯,不聞一聲,內侍和宮人們垂手侍立一側,個個噤若寒蟬。

蕭綽站在第一排,保持著站立不動的姿勢,目光不易察覺的轉動著,不露聲色的打量周遭。

站在她旁邊的少女渾身上下都在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蕭綽見她這般情狀就知道要糟,越是表現的孱弱膽怯,就越容易被淩虐傷害。

不過這又怎麼能怪她?

隻聽聞當今的行事作風,秀女們的腿就軟了一半兒,進殿之後再見到擺在桌案上猙獰可怖的頭蓋骨酒杯,剩下一半人的心理防線也被擊潰的差不多了。

那顱骨曾經被能工巧匠仔細雕刻過,鐫刻花紋,飾以金玉,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掩飾其血腥殘暴的本質。

它曾經屬於本朝最尊貴的女子,可是現在,它隻能被擺在案上,作為君主權柄與暴烈的符號之一,血淋淋的彰顯著它的存在。

蕭綽在殿上等了大半個時辰,兩條腿都覺得有些麻木了,也沒等到皇帝過來。

原主做活慣了,身強體健,蕭綽又頗有些應對的經驗,每隔一刻鐘便交換一下`身體重心,雖覺不適,但倒還能堅持得住,而殿中其餘秀女,卻有些禁受不得。

隻是仍舊沒人敢在這時候失儀,再怎麼難熬,也生生挺住了,可即便如此,身體也不禁左搖右晃,隨之打擺。

殿外不知何時刮來一陣清風,蕭綽嗅到了一縷淡淡的酒氣,心念將動,便聽弓箭尖銳的破空聲傳來,緊接著便是人體被貫穿之後的悶響。

下一秒,殿中驚叫聲迭起不歇。

一道沉重的悶響聲傳入耳中,蕭綽微微低頭,見到了巨力之下撲到自己身側的人。

那其實是個正當韶年的少女,臉頰豐潤,眼眸溫柔,不久之前她還是鮮活的,但現在她正在死去。

一支利箭自後心射中了她,貫穿肺部之後,鷹嘴般的尖鉤在前%e8%83%b8探出,她不會立即咽氣,而是會在痛苦掙紮無果之後走向死亡。

一行血跡順著嘴角流出,沾濕了她身下為了這場選秀而專門鋪設的地毯。

蕭綽垂眸看了許久,方才將眼神移開。

在她的正前方,那片透明的字幕再度出現。

蕭寧寧是大魏丞相府的嫡女,隻是父親寵妾滅妻,卻將她和母親趕出家門,母親死後,她獨自生活在鄉下,某一日,平靜的生活發生了變化。

父親派人將她接回了相府,目的卻是為了叫她代替繼室夫人所出的女兒入宮選秀,入宮當天,她見到了童年遭受嚴重創傷、行跡近乎瘋魔的暴君……

她以為自己成功感化了他,事實證明這不過是一場笑話,他跟嫡妹在她的寢殿翻雲覆雨,她捂著小腹,鮮血順著裙擺慢慢流下。

她想逃,他執意不許,愛與恨的糾纏,何時才能終結?

現在,你選擇——

蕭綽:“……”

慢慢打出一個“?”。

認真的嗎,姐妹。

你圖他啥?

圖他饞你的頭蓋骨,還是圖他鋸你身子?

跟這種男人一塊兒過日子,你不怕嗎?!

蕭綽想不通,蕭綽不能理解。

她短暫出神的功夫,殿內已經亂成了一團。

最開始發出的那聲尖叫仿佛是一個開關,更大的混亂與殺戮還在後邊,利箭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精準貫穿那些四竄著想要逃離此地的女子的軀體,中箭的悶響聲與慘叫聲交織成一片,金碧輝煌的大殿仿佛成了人間煉獄。

隻是這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約莫半刻鐘過去,殿內待選的秀女就死傷大半,隻有零星幾個沒有離開站位,也沒有大喊大叫的秀女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

身後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並不是因為來的人多,而是因為來人行路時搖搖晃晃,毫無章法。

伴隨著這腳步聲,那酒氣也愈發濃重起來,混雜著大殿之內刺鼻的血腥氣,愈發令人作嘔。

其餘幾個還能穩得住的秀女都慘白著麵孔,強撐著不曾倒下,唯有蕭綽平心靜氣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麵色如常。

一雙黑色靴子出現在她麵前。

今上天子屈起兩根冰冷的手指,慢慢抬起她下頜。

蕭綽順勢抬起頭來,目光從那雙黑靴逐漸上升到繡著盤龍的青色天子常服,繼而是散落在肩頭的發絲與他的麵孔。

就相貌而言,今上可稱得上是雄偉奇俊,隻是眉眼間凶戾之色過盛,那黑色瞳仁下留有窄窄的一條白,尋常時候倒不覺得有什麼,當他凝神靜氣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眼底潛藏的陰鷙之氣呼之欲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看著蕭綽,見她絲毫不露怯色,半刻鐘後終於將手鬆開,放聲大笑起來。

“膽子好大啊。”

今上撫著腰刀,一邊笑,一邊問她說:“你是誰家女兒?”

蕭綽遂行個禮,向他道:“家父蕭遠祿,官居相位。”

今上“哦”了一聲,好容易止住的笑聲又一次響了起來:“他不舍得把二女兒送進宮,就把你找來堵朕的嘴?這老東西鬼得很,哈哈哈哈!”

已經過了中午時分,光影移挪,他的麵孔隱藏在陰影之後。

蕭綽聽他笑著點了點殿外的帶刀侍從:“你們,帶著踏雪去蕭家走一趟,把蕭相的寶貝女兒……”

說到這兒,今上停頓一下,轉過頭去問蕭綽:“你爹叫你來頂替的那個妹妹,叫什麼名字?”

蕭綽略頓了頓,回答他說:“叫蕭明明。”

“噢,蕭明明。”今上了然的點點頭,繼續同帶刀侍從們道:“把她弄出來,叫踏雪拖著出城跑五十裡,完事之後再把人送回去。”

侍從絲毫都沒有遲疑,領命而去。

腳步聲逐漸遠去。

蕭綽心頭隨之落下一片陰翳。

那是個活生生的、會哭會叫的人啊!

精心保養的皮膚在沙地上蹭一下都會破皮出血,拖行五十裡……

彆說皮肉會爛個徹底,骨頭都未必能剩下一半!

渣爹是王八種子,唐夫人不是什麼好東西,蕭明明也不是善茬,可是跟麵前這個玩鬨著射死幾十個人,輕描淡寫就用酷刑消磨掉一條性命的渣滓來說,他們比白蓮花還純潔!

最壞的結果出現了。

在她麵前的,是個人性泯滅、樂於用一切酷刑來折磨人的精神、摧殘人的肢體的畜生。

比這更糟糕的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且有著足夠敏銳的頭腦和洞察力。

他清楚自己在百官之中的風評,也知道蕭家不願意叫唐夫人所出的二小姐入宮,所以在鄉下找了原配所出的女兒來糊弄他。

他隻是純粹的壞,但並不蠢。

而且他掌控著權力。

世間還有比這更可怕的組合嗎?!

蕭綽心頭起了風,臉上卻仍舊不顯露異色。

今上一直在觀察她的神色,看她無論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都麵不改色,實在覺得很有意思:“痛快嗎?”

他道:“朕如此為之,可都是為了替你出氣啊。”

蕭綽遊刃有餘的建議他:“陛下有沒有考慮過,把我爹也一起安排上呢?”

今上雙眼緊盯著她,慢慢靠近她耳邊,語氣飄忽,像是一隻鬼:“從前宮裡有個張昭儀,仗著得寵,為她的父親討官,你知道後來她怎麼樣了嗎?”

蕭綽:“我知道,陛下覺得她膽大包天,竟敢插手前朝政務,用鋸子把她鋸開了。”

今上又問她:“朕用一刻鐘的時間把她鋸斷,你猜,鋸斷你要用多久?”

蕭綽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略微用力一推,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