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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一絲變化:“妹妹……”

“我很高興,姐姐還能聽進去我的話。”

武則天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們都是定襄王府的女兒,我們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我們不是敵人,而是先天的同盟。”

韓元嘉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樣,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看她臉上熊熊燃燒的欲望,也看她眉宇間跳躍著的野心。

韓元嘉為之所攝,膽戰心驚,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而武則天仍舊握著她的手,向前一步,再度靠近她:“姐姐跟端王也好,我跟新帝也罷,這之間從來都沒有愛情,隻有血淋淋的利益與算計。”

“端王作為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存在時,他的分量,並不足以叫定襄王府傾儘一切去下注,所以姐姐成了他的側妃,而我則被許給同樣執掌兵權的崇國公府。”

“隻是風水輪流轉,當端王成為新帝的時候,姐姐的存在也不足以代表整個定襄王府,所以定襄王府就需要遞上去一枚更有分量的棋子去平衡這盤棋,然後我成了皇後。”

她說話的語氣又輕又柔,恍若春風,然而韓元嘉卻被這溫柔至極的言辭刺得遍體鱗傷,惶然變色:“你——”

武則天笑微微的注視著她:“姐姐,你是多麼聰明的女子啊,怎麼身在局中的時候,反而當局者迷?姐姐是棋子,妹妹是稍稍比你矜貴一線的棋子,誰比誰高貴?你又何必怨恨我?”

頭腦中有扇大門轟然打開,震得韓元嘉腦海轟鳴。

她下意識想要反駁,然而慎重思慮之後,卻近乎悲哀的發現嫡妹所說的其實正是真相!

“姐姐,你感覺到了嗎?我們的手是熱的,我們的心臟會跳動,我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工具,也不是棋子!”

武則天手上用力,兩隻纖細柔膩的手掌交握一處,眸光淩厲:“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們不應該自相殘殺,而應該聯起手來,掀翻這盤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才不枉活這一世!”

韓元嘉心臟咚咚咚跳的飛快,呼吸不由自主的隨之加快。

而武則天就在此時笑了一笑,輕聲問她:“姐姐,你說是不是?”

第71章 彆宮鬥了,來宮變吧2

韓元嘉自幼聰慧,她也知道自己的優勢所在。

她是被父親看重的才女,是被端王倚重的女中諸葛,她心思縝密,八麵玲瓏,她以為自己已經做的夠好,可是她從來沒想過,原來她可以做得更好。

原來世間還存在另一條路。

她可以做下棋的人,可以離開幕後,出現在世人的麵前,可以堂堂正正的叫世人知曉她的才乾與功績,而不是躲在帷幕之後,做天子的解語花、女諸葛。

她可以做出一番不遜色於世間男子的功績!

嫡妹說話時的語氣很輕,然而落到心頭,卻如同千斤巨錘,將她過往的認知砸的粉碎,破而後立,再度構造成型。

原來還可以這樣——居然還可以這樣?!

醍醐灌頂,甘露灑心,莫過於是!

而武則天仍舊專注的看著她,徐徐道:“姐姐,你這樣出眾的資質,這般絕倫的才慧,若為男子,必定可以金榜題名,出將入相,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功績,名垂青史,為什麼就因為你是個女子,便隻能困囿於深宮,相夫教子,做男人背後的影子?”

“姐姐,你這樣的聰明人,怎麼會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韓元嘉嘴唇囁嚅幾下,眼底倏然閃過一抹悲色,幾瞬之後,淚水沾濕了眼睫。

武則天神色了然,直接說出了答案:“因為這個世道便是如此,因為這一方天地根本沒有給天下女兒施展抱負的機會!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我們是男人的附庸,是生育的工具,是丈夫官帽上用以增添光彩的點綴,我們從來都不是人,而隻是一件用以給天下男人取樂的玩意,誰會在乎一件玩意兒的夙願與誌向呢?可是姐姐,你服氣嗎?就因為托生成女兒,就要屈居人下,看著那些才乾平庸、資質尋常的庸碌之輩身居高位,而自己卻隻能在後宅一日日的虛耗,百無聊賴的彷徨,姐姐,你甘心嗎?!”

不等韓元嘉出聲,她便斷然給出了結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在家時做父兄手中的棋子,被他們送出去換取家族利益!我不甘心出嫁後做丈夫的玩物,泯滅自己的傲骨與誌向,屈膝侍奉,相夫教子!我也不甘心做一個燃燒自己奉獻一切的母親,讓這個從我肚腹之中爬出來的孩子踩在我血肉模糊的肩頭,去看更高更遠的世界!”

韓元嘉聽到此處,已然落下淚來。

嫡妹如此,她又何嘗不是?

她自幼讀聖賢書,寒冬臘月苦讀不輟,難道就是為了拘束於內宮之中,做帝王閒暇無事時的陪伴,日複一日的跟宮妃爭寵,等待天子的垂憐嗎?

早先冷卻的心火再度被點繞,韓元嘉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起來。

她先是哭,繼而又是失笑,用帕子擦拭掉臉上淚痕,由衷道:“妹妹,我不如你。”

韓元嘉道:“這場比拚,姐姐輸得心服口服。”

武則天定定注視著她的眼睛,那烏黑的瞳仁裡倒映出她姣好的麵龐來。

“姐姐,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跟你一較高下,也從來不覺得我們會是敵人,所以我選擇將自己的計劃告訴姐姐……”

她說:“我不會做一個安分守己的皇後,我會拚儘所有氣力,從他手上攫取權力,我要與他並尊,我要他死,我要攝政——我要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

“我知道自己可能會失敗,也知道可能會人亡政息,可是我不怕!”

我曾經締造過成功,我是史書工筆的第一位女帝,我名武曌,我生來就該這樣轟轟烈烈的做一場!

“姐姐,”武則天道:“你願意與妹妹並肩而行嗎?”

韓元嘉眼睫扇動幾下,臉上浮現出幾分溫和笑意來。

她神情很專注,也很認真:“我願意。”

……

皇帝對長樂郡主真真愛重,武則天人還沒走,乾清宮便有內侍來這兒給她請安,又帶了天子的若乾賞賜前來。

武則天朝乾清宮方向行禮謝恩,和顏悅色道:“本該往乾清宮去謝恩的,隻是大婚在即,實在不好相見。”

內侍畢恭畢敬的應下,又回乾清宮去複命:“奴婢去的時候,娘娘正同貴妃敘話,氣氛頗是和睦,二人神情中並無不豫之色。”

皇帝這才放下心來:“元望她向來柔弱純善,並非咄咄逼人之輩,而元嘉亦是通情達理,今日了見元望入宮,料想也能夠明了她的心意了。”

繼而又有些感慨:“到底是姐妹呢,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即便從前有什麼誤會,見一麵很快就能說開了。”

大婚的日子已經定下,定襄王府老早就準備好了長樂郡主的嫁妝,雖然女婿臨時換了個人,但對於女方家基本上也沒什麼影響。

出嫁前夕,定襄王親自往女兒院子裡去拜見,屏退侍從們,隔著簾子道:“你既做了中宮,崇國公府怕就要危險了,加之此時東南未穩,接下來幾年怕還會有風波。我既為本朝唯一一位異姓王,又是國丈,兩女一為貴妃、一為皇後,又有皇長子這個外孫,韓家可謂是鮮花錦簇、烈火烹油,現在陛下須得依仗韓家,並不顯露什麼,但你若是隻看眼前,必然是走不長遠的。”

武則天應聲道:“父親放心吧,女兒都明白的。”

定襄王向來知曉兩個女兒聰慧,無需過多贅言,便順勢轉了話頭:“既然入了後宮,子嗣便是最要緊的,你姐姐雖也有皇子,又占了長子名分,但畢竟是庶出,你是皇後,若誕下皇子,才是最名正言順的儲君人選。雖然都是韓家的外孫,但究竟如何,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這一次,武則天沉默的更久,半晌之後,方才應了聲:“是。”

定襄王點到即止,起身告退,臨行之前,又道:“等到東南平定,我便該急流勇退,等到那時候,便該叫你跟你姐姐為家裡儘心了,尤其是你,內宮與外朝相輔相成,定襄王府好,你大哥好,你在宮裡才能安泰,嫡子的地位才能穩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武則天笑了,仍舊順從的應下:“父親寬心,女兒知道輕重。”

定襄王見她這樣懂事,也覺欣慰,行了一禮,退將出去。

等到了晚上,定襄王妃也來同女兒說話,低聲送了本壓箱底的圖畫過去,繼而又指點她在宮中如何行事:“子嗣是最要緊的……”

末了,又專程道:“人心異變,你同你大姐姐在家中如何要好,都是從前的事情了,今次因你入宮,她失了皇後之位,你,你自己多多思量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武則天統統點頭應下,十足的乖女兒模樣。

定襄王妃撫著她流雲般的長發,神情感傷,依依不舍:“仿佛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怎麼就要嫁人了呢……”

……

皇帝抹去了李妃的存在,不曾給予追諡為皇後,給了個端愨王妃的諡號,匆匆下葬,繼而又以元後之禮迎娶定襄王嫡女長樂郡主為後。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彆說天子將將踐祚了,婚禮辦得異常盛大,也很隆重,而中宮所居住的長春宮更是雕梁畫棟,碧瓦朱甍,極儘人間富貴奢華。

新婚當晚,武則天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年輕的天子。

能夠讓韓元嘉怦然心動,深情相許,他的相貌無疑是極為出挑的,清俊溫潤如和田美玉,風度翩翩,又不乏天家貴氣。

親自為新婚妻子斟了合巹酒,他俊美的麵容上彌漫著由衷的歡喜與希冀:“元望,我盼了那麼久,終於等到今日,叫你做了我的妻子……”

武則天深情款款的看著他,神情中隱約透出幾分羞澀。

她輕輕喚他:“六郎。”

她生的這樣美,聲音也悅耳動聽,皇帝雖然還不曾飲用合巹酒,卻已經有些醉了,癡癡地看著她,喚了聲“元望”。

夫妻二人須得共飲的合巹酒用一分為二的匏瓜造就,中間用紅線牽連,他伸手遞上,笑意溫潤:“希望這紅線能為我拴住你的心……”

武則天配合的露出了塑料假笑。

空間裡羋秋都開始嗑瓜子兒了:“喲,不錯嘛,這皇帝比上一個強,小武感覺怎麼樣,被拴住了嗎?”

呂雉跟蕭綽在一邊兒拚命忍笑。

武則天冷笑一聲:“放心吧姐姐,他的十年腦血栓,絕對拴不住我的心。”

一個能在正妃尚在,便開始計劃找人頂替她的丈夫,難道會是個好東西?

在長子新喪,便對其生母說喪期晦氣,不要出門的父親,難道會是個好東西?

武則天專程查過那位紅顏薄命的李妃,倒也發現了幾分端倪。

李妃的父親是崇政殿大學士,祖父做過閣臣,當年她剛嫁給還是端王的皇帝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