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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山 順頌商祺 4361 字 6個月前

,季維知忽然停住。

“怎麼了?” 盛綏照常往前走,發現身邊沒了人,趕忙回頭遞傘。

季維知成心討好哄人,指了指盛綏右手上的紙袋子,問:“你讓我拿著它唄?”

這神態盛綏可太熟了。小時候,一旦季維知有求於人,或者乾了什麼壞事,就慣會裝乖。倆眼睛無辜地眨,無意識地皺一下嘴巴,能立刻叫人心軟成一灘。

盛綏不知他搞得哪出,不明就裡地把紙袋子交到季維知右手上,“想吃?”

“不是——” 季維知狡黠一閃,左手拽著盛綏的右邊衣袖,笑盈盈地抬頭,“這樣你就能牽著我了。”

盛綏愣了。

季維知見他沒反應,伸出手,可憐兮兮地說:“乾嘛,你不願意嗎?地好滑的。”

小孩這是在逗自己開心呢。盛綏會心地笑開,攤開手,讓年輕人的手進到放到掌心裡,穩穩地攥好。

等倆人到家了雨都還沒停。

這一路季維知都出奇話多,好像半輩子沒開過口似的。

盛綏知道他這是哄自己開心,就儘力地配合著笑。但確實今兒 X 國人的話給他招了不痛快,他一回家就貓在房裡。

盛綏先是跟白安賢通氣兒,提醒大使注意 X 國在商界拉攏的新人;再去挨個試探商會同僚,猜測有誰可能反水。

幾通電話打完,他又聯係到溫總,試圖從財政局那套出點話,看看聯會的申請批文到哪一步了。

目前看來,X 國聯會還沒得到批複,因為幾個局也在跟它打太極拖時間,誰都不願意看這麼個冒牌商會在自家地盤兒上耀武揚威。所以聯會那頭想直接搶廠子是不可能的,估計隻能耍耍不入流的威脅手段。如今,親情牌和橄欖枝都已經用過了,諒 X 國還想爭取談判利益,所以再放肆也不敢正麵跟軍政局叫板,最多在自己這使點絆子。

盛綏勢單力薄,又脫離了盛家這棵大樹的庇護,很難在萬箭從中過。最好的辦法,是暫時轉移桐油廠的歸屬,遠離靶心。

盛綏揉了揉太陽%e7%a9%b4,計議得有些疲憊。

“篤篤篤。”

忽地,門被敲響。

季維知探頭探腦地進來,卻不見人臉。一頂帽子擋在前頭,身上穿著不那麼合身的西裝,襯衫吊馬一樣挽著,手裡還拿著很滑稽的拐杖。

盛綏疑惑:“你這是?”

季維知沒出聲,躡手躡腳地走到盛綏麵前。

“二爺,你看我像不像今兒那電影?” 季維知拿下帽子,露出被發油抹得鋥亮的天靈蓋。

再往下,倆眉毛拉得又粗又長,眼睛也化上黑影,唇上還貼著一撮小胡子。可惜膠水不夠牢,這撮胡子被風吹起來一半兒,要掉不掉的,怪是怪,但放季維知這張臉上莫名還挺可愛。

季維知撇撇嘴,又把它沾回去,還戴上高頂的寬簷帽,模樣好笑極了。

“噗嗤——” 盛綏見這副打扮,樂了,“扮卓彆林呢你?”

“啊,這不是剛剛電影被無關人等打斷了嗎,” 季維知搖頭晃腦地學畫裡人說話,“我想著那玩意好像是個喜劇,學過來逗你笑笑。”

盛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無奈道:“說是不愛看,電影情節記得倒清楚。”

“你愛看嘛,我就多瞧了兩眼。” 季維知又把帽子摘下來,擋在臉前,等重新戴上時表情已經扭曲成鬼臉。

盛綏笑得肚子疼,語氣也活絡不少,一邊抖一邊把帽子搶回來,“你可彆鬨了。”

季維知吹眉瞪眼地說:“怎麼著,你不喜歡啊?”

盛綏正了正色,半開玩笑地說:“喜歡。我就是怕太喜歡了,招架不住。”

“嘿,你這人說話沒羞沒臊的。” 季維知把帽子倒扣在他頭上。

盛綏也沒惱,繼續樂嗬地看他。

過了好一會,倆人總算靜下來。

氣氛便忽然不大對勁。逗趣時開什麼玩笑都不打緊,這會正經起來,反倒曖昧到有些尷尬。

盛綏清了清嗓子,認真道:“謝謝你。”

季維知搖搖頭,“這有啥。隻要你樂樂嗬嗬的,比啥都強。”

“嗯,知知真好。”

“你沒事兒了吧?那我去把這些妝洗了。” 季維知皺著眉,嫌棄地搓了搓一頭的發蠟,“膈應死我了,味也忒大。”

頂好的牌子,頂時興的香型,就被小孩這麼糟蹋。換彆人大概得把小孩叫過來訓一頓。

可盛綏非但不生氣,還覺得他這種 “自作自受” 叫人歡喜極了。

“這個不好洗,得拿香皂。” 盛綏說,“進眼睛裡很難受,我幫你。”

季維知見他這副認真模樣差點當了真,轉念一想,這玩意有什麼需要幫的?又不是沒用過。

“啊,好。” 出口卻是另一番話。

盛綏替他把為了扮醜而挽起來的袖子都放下了,說 “小心著涼”,拉著人往浴室走。

浴缸旁擺著塊力士香皂,包紙還沒拆,黃色的,上頭是個女星的頭像。

盛綏放好一盆熱水,擺了個馬紮在地上,朝季維知招招手說:“來坐。”

季維知還挺恍惚,那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二爺,要幫他洗頭?說出去誰信呢。

可這事不但發生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盛綏的手法溫柔,一邊在頭皮上揉搓,一邊澆著溫水,時不時問 “涼不涼”。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會小心避開眼睛,拿毛巾擦乾淨臉上的水珠和泡沫。

季維知閉目養神,卻完全靜不下心。

這也太難頂了,指尖的觸?感那麼真實,他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二爺,要不然我還是自己來吧。” 他%e8%88%94了%e8%88%94嘴唇。

盛綏停下,“不舒服?”

“不是,” 季維知尷尬地笑笑,“就是太舒服了,我怕我招架不住。”

這是在拿盛綏的話打趣呢。

盛綏挑眉,“頂不住什麼?”

“……” 季維知心想這也要刨根問底嗎,這話也沒法接啊,“頂不住想睡覺。”

“那沒事,睡覺而已。” 盛綏無所謂地聳聳肩,接著舀出一瓢熱水,慢慢地衝。

就在季維知一顆心終於慢慢減速時,忽然聽到上方沉沉的聲音:“反正又不是想睡彆的。”

季維知猛地睜開眼,反複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是盛綏能說的話?這還是那個儒雅斯文的二爺?

“我、我還能想睡什麼彆的……” 季維知低下頭,隔著水簾,看到那張模糊的臉似乎在笑。

“緊張什麼?就算你真的想,” 盛綏聲音裡笑意更深,“我又不會不從。”

第34章 饒了我吧

季維知聽得口乾舌燥,剛在熱水裡浸過的臉跟被蒸熟了一樣。

“你挺上道啊,看來是不用我這老師了。”季維知說話時甩著水,好像這樣就能掩蓋他的慌張。

盛綏謙虛:“是知知教得好。”

“沒少談戀愛吧。”季維知酸溜溜地說著,搶過男人手裡的毛巾,不讓碰了,自力更生地擦起來,一邊擦還一邊嘟囔,“還練習啥啊,彆練了,我看你挺有招人喜歡的經驗的。”

盛綏都不知道他怎麼變臉跟翻書一樣,沒來得及解釋,就見小孩吹眉瞪眼地出門了。

季維知倒也不是真氣,就是突然真切意識到倆人的年齡和閱曆差距。九年,無論是感情經驗還是為人處世,盛綏都比自己遊刃有餘太多。所以,之前盛綏陪自己玩什麼學生遊戲,估計得偷摸著瞧笑話呢。

委屈突如其來,季維知等走出門了才意識到實在是不該。這都還沒好上呢,自己就這麼放肆,要是對麵因為這個煩了、倦了可怎麼整?

季維知頓住腳,小碎步踏著回了頭,“二爺……”

正擔心著,他被彈了一下腦門,呼痛。=思=兔=網=

“小孩怎麼還學會冤枉人了?”盛綏這回不幫他揉腦袋了,誠心給這小崽子一個教訓,“什麼飛醋你都吃。”

季維知沒否認後一句,卻對前一句特敏[gǎn]:“你嫌我小了?”

盛綏搖頭:“不小,知知最大了。”

之後,是盛綏特意的停頓和笑聲。

季維知怎麼琢磨怎麼覺得這話不對勁,等回過意思來,才想起自己被盛綏那啥的晚上,臊得臉都沒處擱,“你乾嘛呀,不是說好不提那晚的事兒了嗎?我要扣你分,盛綏你今兒拿不到滿分了我告訴你!”

盛綏哪還敢去戳他那薄臉皮,趕緊道歉:“我錯了,你饒我幾分。”

季維知偏頭,“不饒。”

盛綏伸手戳他肩膀,“饒饒看?”

倆字這麼一疊,再配上動作,季維知竟從中聽出一點溺愛,嚇得連連答應:“行,行,饒。”

——到底誰饒誰啊?

盛綏自己都不敢相信剛剛那動靜是自己發出來的,也不明白為啥要為個沒意義的分數掰扯這麼久,他正了色,假裝沒事發生:“行了不逗你,趕緊換件衣服去壁爐邊坐著,鬨風寒可不是好玩的。”

季維知裹著毛巾在壁爐前坐好。

盛綏跟過去,替他披了件厚大衣。

季維知抬起頭,“二爺,你不喜歡彆人鬨你吧?”

“是不喜歡彆人鬨騰,但你不是彆人。”盛綏猜到他想說什麼,直接把話頭堵死了。

季維知懊喪地皺眉,腹誹果然盛綏多活的那九年不是白來的,連聊天都比自己上道。

“怎麼又委屈上了……”盛綏接過毛巾,替他把頭發擦乾,擼小動物毛似的倒著擦,小狗都被他搓成小獅子。

“沒委屈。”嘴巴都皺出褶了,還說不委屈。

“行了,問你個正事。”盛綏憋著笑,趕緊把話題岔開,“你喜歡什麼花?”

“你管這叫正事?”小獅子甩甩頭發,又拿手壓了壓毛躁的靜電,“玫瑰吧,熱鬨——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怎麼,”盛綏把毛巾往他脖子上一搭,“想給我的追求對象買束花。”

這是盛綏頭一次把“追求對象”挑明。

也就是說,如果季維知第二天收到一束玫瑰,那倆人都甭裝,窗戶紙就算徹底捅穿了。

跟季維知設想的場景不大一樣,好像沒那麼有儀式感,但管他呢,隻要盛綏肯開口就行。挺激動,但也有點遺憾。

有之前那麼久“打情罵俏”的鋪墊在先,季維知這回就淡定多了,如常地回房,如常地休息,就是心裡帶著期待。

次日,揣著這麼個事兒上班,季維知一整天都笑嗬的,連溫紹祺都覺得他不對勁。

“維知,你追到人了?”溫紹祺狐疑地打量起他。

季維知“嘖”了聲:“我可沒動啊,是他追的我,今兒他還要給我送花呢。”

“唷,真假?”溫紹祺不信,“讓人姑娘開這口,你也真夠好意思的。”

季維知懶得理他,專心工作等待下班。

他猜測,照盛綏的性子,今兒應該會早早在離軍政局大樓不遠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