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1 / 1)

尋山 順頌商祺 4370 字 6個月前

,推推搡搡上前:“對,我們今兒就是同仇敵愾了!”

“對!我們就是不滿意洋人走狗!他憑什麼占用寶貴艙位?難不成這專線供的是 X 國軍?”

季維知後槽牙咬了咬,皮笑肉不笑地問:“您這意思,是我軍政局幫盛先生跟 X 國勾結?”

“不不不敢!官爺,咱性子直不會說話,您彆往心裡去!” 另一頭走出來個人,陪笑著拱火,“我們是真的走投無路才敢來這兒鬨!”

季維知險些被氣笑,牙齒嚼得咯吱響,“怎麼就走投無路了?沒人攔著你們買船票吧?”

“民用船的安全性跟專線肯定沒得比啊!” 最前頭一個小商販焦急地說,“憑什麼一個靠發國難財起家的能進名單,而我們這些本分做生意的卻隻能自己買票?!”

季維知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穿著製服,要忍耐。

關於盛綏的一切新聞他都看過,詆毀的、編排的、潑臟水的,二爺的對家在罵,討厭盛權的群眾在罵,就連溫紹祺也在罵。

可他認識的二爺,清白獨立,怎麼可能跟盛權是一夥的?

而且,這人帶著在肩傷修機器,外麵卻鬨成這樣。這得…… 多心寒啊。

季維知想到盛綏這兩年捱過的罵,想到碼頭上黯然離開的輪船,想到自己曾經仰望的星星一朝被人說成爛泥,他突然就不想忍了。

“‘憑什麼’?” 季維知攥著拳頭,擲地有聲地說,“就憑勤盛桐油廠差點被轟了還能保質保量地產出精品桐油供給軍方;就憑遠盛輪渡上下冒著生命危險為後方運了幾萬噸救命的物什!

“就憑他盛綏一個錦衣玉食大少爺,為了不斷產現在還在裡頭搶修儀器;就憑他在國外過著人鬼不如的日子,還卯足勁把所學、所用、所受通通運回國!”

隱忍又有力的聲音順著喇叭傳出去,電流聲滋滋作響。

這些話他憋好久了,借勢發泄出來讓他渾身都暢快。

“就憑他為了幫你們遷物資,捐出幾乎全部盈利所得,讓自家商船停擺了三個月!” 季維知氣得聲音不穩,長吸一口氣,罵道,“就憑,他被你們這群不知好歹、不明是非的人罵了兩年,卻還是相信,星火有路,此道不孤。”

最後幾個字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說完,季維知的%e8%83%b8膛氣得一起一伏。

其餘人皆是驚了,竊竊私語著。

“廠長不是說他倆不合嗎?怎麼替人說上話了?”

“我還以為這次把事情鬨大,肯定能把盛綏拉下來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噓,小點聲。”

季維知不滿那幾個領頭鬨事的打啞謎,吼道:“私怨是私怨,道理是道理,有什麼話咱攤明麵兒上說!要是不滿專線安排,軍政局門口就有投訴箱。要是真發現賣國求榮的叛徒,轉角就是鋤奸科,儘管舉報。

字字穿金裂石、擲地有聲:“但,要是你們為了一己私利亂編排,壞了哪位企業家的名聲,”

季維知拳頭硬了又硬,耐著性子下最後通牒:“頭頂青天,腳踏黃土,我季維知管得了初一也管得了十五。到時候,彆怪我不顧同鄉情分,翻臉不認人!”

第14章 汪汪

又在外頭耗了大半天,一行人終於陸陸續續地散了。

專員長鬆一口氣:“哎喲,得虧您眼尖!我就說,肯定是對家反串來的!要真是抗議群眾,怎麼可能集結得這麼快?”

“嗯,而且普通人也不會那麼不講理。哪有老子堵不到就堵兒子的?” 季維知火氣還沒消,跟專員一前一後地往屋裡走。

眼前儘是 X 國產的最新儀器。它們提取的原油質量高,但受出口限製很嚴,可見盛綏把它搞進廠子花了不少心思。

視線儘頭,男人鬆鬆挽著袖子,襯衫領口儘是黃澄澄的機油,分明的腕骨上沾了些灰。然而他絲毫不見半點狼狽,蕭蕭肅肅,湛然清舉。

季維知心跳忽然亂了,剛剛還煞有介事的,現在卻舌頭打結。

專員很懂事,聽說兩人有矛盾,想給他們留些空間,於是找個理由先走了。

這下,季維知更是兩眼一抹黑。

剛剛他聲音那麼大,盛綏在裡麵想必也聽見了。那些熱血上頭的話說起來爽,現在麵對當事人——還是跟自己鬨掰過的當事人——就讓人無所適從。

萬一盛綏問他從哪裡知道那些事怎麼辦?他總不能承認自己把與之有關的報紙新聞都翻來覆去看了個遍吧?顯得自己怪癡心妄想的。

好在盛綏什麼都沒問,仍舊低頭擺弄著那些儀器。

“那個…… 既然事情都解決了,那你接著忙吧。” 季維知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滿不在乎,“我走了。”

盛綏這才直起身,掏出煙盒。

這麼氣定神閒,讓小軍官覺得自己在多管閒事。

“你挺有閒心啊。” 季維知餘光瞥到,嘀咕著,沒動彈,“昨兒醉酒,今兒抽煙,不怕肩膀疼啦?”

盛綏雙指夾出一根,悠悠地說:“是挺閒,畢竟有季少校替我解圍。”

季維知不喜歡他這麼喊自己,太疏離了,於是他也冷冰冰地直呼全名:“盛綏,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他是指名聲。

盛綏哪能不在乎呢?可逼走許董事的是他,臨陣退伍的是他,親手留下季維知的也是他。再加上盛權的那些生意…… 哪怕他做再多補救,也贖不完這個姓氏上背負的罪名。

要是真不在乎,他也不至於得小心翼翼藏著真心才敢向季維知靠近。

“習慣了。反正,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 盛綏說得雲淡風輕。

在異國他鄉是捱過不少冷眼,回泊城後又是如此,可他能怎樣?歸根到底一句話:算了。

然而季維知認死理:“罵誰呢?”

盛綏啞然失笑:“我罵我自己都不行?”

“不行。”

盛綏無奈,拿出打火機,示意想去外頭抽隻煙。

季維知伸手:“那你給我也來一根。”

盛綏才意識道他在要煙,皺起眉問:“怎麼還學這個?”

“兩年前就學了,” 季維知知道哪句話最戳心窩子,故意把咬字放得很重,“就你走那天。”

盛綏心臟一陣抽搐,疼得頓了頓,轉頭看向他。

“我不抽了。” 盛綏把煙放回盒裡,意思是季維知也不許抽。

“我幫你解圍你還管我…… 從小你就總管這管那的。”季維知 “切” 了一聲,罵他小氣。

盛綏也不生氣,慢悠悠地蓋好煙盒,塞進他的%e8%83%b8`前口袋,“我錯了,小祖宗。”

“?”

“現在給你個機會,” 盛綏搓了搓指尖的煙草,笑得溫和,“你管管我。”

季維知摸著口袋裡的盒子,忽然覺得心口皮膚一熱。

啥意思?就因為自己兩句話,盛綏就要跟自己一塊戒煙?

季維知倒是癮不大,也就盛綏剛出國那幾個月頹喪的厲害、總想著拿它解煩,說不抽就能不抽。可盛綏應該是受傷期間靠它鎮痛過來的,突然要戒斷太難了。

“不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上交煙盒……”季維知不理解,把煙盒拎出來左看右看,隻見上頭寫著 “哈德門” 三個字。

盛綏麵不改色地扯謊:“本來抽煙也不利於康複,正好你在,幫忙監督我。”

“啊,行。” 季維知信了,但他本來想回 “關我屁事”,但嘴比大腦快,竟然就這麼答應了。

話都說出去也不好反悔,季維知痛心疾首地說:“對哦,你肩膀不能受傷。那剛剛真是好險,幸虧我來了,不然他們闖進來對你動手可咋整。”

盛綏抬眼,無所謂地說:“他們對我動手,那不是正好遂你願嗎?”

“誰說的?” 季維知小小聲說,“我都還沒舍得動手,他們憑什麼……”

盛綏抬眼,唇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

季維知以為自己聲音小沒被聽見,拿腔拿調地正色催他乾活,卻覺得腦門上一涼。男人伸手在他左額輕輕彈了一下。

“嘛呢!” 季維知皺起眉,張牙舞爪地瞪盛綏。

“隻準你對我動手啊?” 盛綏輕輕順著他額前頭發,滿眼含笑地說,“小孩兒真的很霸道。”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季維知被指尖溫度刺激得一抖,嗖地後退,故意把剛剛盛綏理順的頭發甩亂,“彆亂摸。”

盛綏隨意勾起大衣披好,又檢查完原油,洗完手,說:“天不早了,走吧。”

季維知跟在他身後,彆扭地說:“我幫你這麼大忙,你就這麼走啦?都不表示表示?”

盛綏站住腳,回頭,挑眉,“想要什麼表示。”

季維知還真想不出要什麼。他兩年前隻想要留在盛綏身邊,奈何人家沒做到,如今可謂是功成名就、無欲無求了。

“要不……” 季維知苦思冥想,最終得出個滿意的結論,“你給我學個狗叫吧?”

“?” 盛綏的表情明顯沒繃住。

季維知嗤嗤笑了兩聲,“因為我有天發了個誓:如果我再主動理你一次,你就是小狗。”

“……” 盛綏揉了揉太陽%e7%a9%b4。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

季維知以為自己玩笑開大了,反正也看到盛綏的表情,值了,於是擺擺手道:“算了,我就——”

話音未落,他眼裡忽然闖進男人微皺的襯衫。陽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讓他一時間忘記繼續說。

盛綏的唇落在他耳邊,似是怕彆人聽見,聲音極輕又極柔,像是羽毛在給耳廓撓癢癢。

“汪。”

第15章 歡迎回家

季維知無聲地罵了一句臟話。

“你還挺能屈能伸。” 他麵不改色地後撤一步,讓兩人回歸正常社交距離。

盛綏聳聳肩,“滿意了?”

季維知驕傲地仰起下巴:“還行吧,聲太小了,沒聽清。”

盛綏不上那當,轉頭先走。

倆人彆扭地出門,抬頭一看,天已經黑了。

看這時間,季維知猜測在自己還沒走到家就該宵禁了,而且附近也沒彆的交通工具能坐,隻有盛綏那輛車。

要去蹭車嗎?季維知隻消思考兩秒就得出結論。

他走到車旁,假模假式地說:“鑒於你被圍堵的情況,我覺得你一個人開車很不安全。”

盛綏正埋頭在車裡放著什麼,聽到這話,鑽出來,饒有趣味地聽他瞎白活。

季維知接著說:“萬一你在回去的路上被打了,那就是我轄區的治安失誤。所以我得跟你一塊兒……”

“上車吧。”

季維知話音未落,就看到盛綏拉開副駕的車門。裡麵早已被放好墊子,車窗也被搖到合適的高度。

——原來在他找出蹩腳的理由之前,盛綏就已經替他準備好座位了。

季維知鑽進車座,習慣性把墊子抱在懷裡。這是他小時候留下的習慣,因為剛到盛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