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1 / 1)

尋山 順頌商祺 4427 字 6個月前

個笑,“那個,盛、盛綏。”

季維知眉心一跳,短促地皺了下:“你上哪知道的?”

“我爹說的啊。昨兒盛綏去我家銀行取錢,還挺大一筆呢。”

季維知下意識問:“他取那麼多錢乾什麼?”

溫紹祺見他臉色陰沉,想著活絡活絡氣氛,沒心沒肺地笑道:“不知道,可能要破產了?哈哈。”

這個玩笑不但沒有緩和尷尬,反倒讓空氣更凝重了。

季維知的嘴角抽了抽,來不及暖手,就起身準備走。

溫紹祺以為他要接著訓練,攔道:“你又練啊?悠著點,強度太大容易拉傷。”

“不是,我去趟肆街。”季維知雖然不至於相信 “破產” 之類的鬼話,但還是不免擔心,脫口而出道。

盛家宅子就在肆街。

大夥齊刷刷地朝他看,眼神很是複雜。

季維知欲蓋彌彰地補充:“…… 我就是去買些糕點。”

溫紹祺故作恍然大悟地 “哦~” 著,聯想到那條路上住著誰,好心提醒道:“那也得悠著點——”

季維知拉開門,聽到身後人涼涼地來了句:

“咱鬥毆可是要吃處分的。”

季維知被氣樂了,%e8%88%94%e8%88%94發癢的後槽牙,恨不得給溫紹祺頭上一記猛栗子。但他最終什麼也沒做,隻是壓了壓圍巾,抬腳出門。

當事人不在,茶話會便自由多了。一群人趕忙又圍成圈,你一句我一句:

“哎,你們看到少校剛剛的表情沒?”

“看到了,臉黑的就跟二爺欠他三百畝地一樣。

“他帶我罰操都沒這麼凶過。”

溫紹祺扶額,雙手合十做請求狀:“你們可小點聲吧。”

根本沒人理溫紹祺,他們反倒越說越起勁:“其實我一直不喜歡二爺,他當初逼走許董事時我就覺得特殘忍!”

這事在座大多都聽說過,紛紛點頭道:“哎,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許先生當年也是響當當的大人物,結果被二爺整得身敗名裂、妻離子散,那叫一個慘喏……”

“就是,也太趕儘殺絕了!沒個十年血仇都下不去那麼狠的手。”

“原先我隻是惡心老盛靠走私發家,沒想到這個小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欺負少校也就算了,竟然當逃兵?我真想卸他兩條膀子!”

大夥罵的罵、鬨的鬨,雖然都沒指名道姓,但怒火不約而同指向了剛回國的那位二爺。

正氣頭上,不知誰第一個收的聲,緊接著大家夥都不閉嘴了,提線木偶似的挨個兒望向門口。

門砰地一下打開。

風呼呼地往裡吹,帶進幾片鵝毛。

季維知眉間沾著一片白,圍巾上也積出幾塊霜,瞧模樣應該在門外站著有一會了。

他如常地進屋,拿起落在火盆邊的帽子,戴上,似乎隻是回來拿東西。

屋裡人均是呼吸一滯。

季維知拍了拍圍巾上的雪,麵無表情地說:“溫紹祺,你跟我出來加訓。”

第3章 我們認識

一小時後。

溫紹祺氣喘籲籲地趴在操場欄杆上,疲憊地擺擺手,示意自己跑不動了。今天陪練分外辛苦,季維知就跟不要命似的往前衝,好像有天大的委屈要發泄出去。

溫紹祺哼唧著:“累死我了……剛訓練完又出來打,歇會歇會……”

季維知的訓練服有些單薄,但酣暢淋漓地練完一場後,額頭上有細密的汗。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溫紹祺:“累?”

溫紹祺點點頭,。

季維知冷冷地“哼”道:“剛剛說書時怎麼不累?”

溫紹祺撇撇嘴,“乾嘛?我又沒編排,那不都是他乾的事兒嗎!”

雖然故事裡添加了揣度的成分,但溫紹祺陪了季維知一路,自認了解全情。

季維知的臉又黑了黑,把擦汗巾扔他身上:“起來跟我再跑三圈。”

“罰跑是你這麼用的嗎?”溫紹祺炸了,蹲在地上耍橫,“季維知,我就說他幾句壞話而已,至於嗎?”

溫紹祺從小嬌慣大的,跟季維知關係不錯,所以說話從不避諱。再加上他剛跟那群弟兄聊激動了,見季維知這麼心軟,滿心都是恨鐵不成鋼。

“我不是替他……”季維知下意識反駁,又沒底氣地說,“我氣歸氣,你不許那樣說他。”

溫紹祺眯起眼:“你是不是還以為人家回來是找你的呢?醒醒吧,他要是真舍不得,當初根本就不會扔下你!”

季維知捂起耳朵:“不聽不聽。”

他知道盛綏不是大家嘴裡那種人。

“維知,彆再自欺欺人了。”溫紹祺追著他說,“你忘了自己當初在碼頭哭得多可憐?‘不會再理他’這個誓是你發的吧?到現在還想熱臉貼冷腚,不長記性嗎?”

季維知煩躁地揉亂自己的頭發,不想再爭,扭頭就走。

溫紹祺更氣了,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陪練的沙包,供少校心情不好時加訓的那種。

“你還去肆街嗎?把外套換上,彆凍死了。”沙包本人衝季維知的背影說。

“不去,上校找我開會。”季維知背對著他,招招手。

溫紹祺扯著嗓子喊:“那禮拜日你去不去萬國飯店啊?哥幾個特意替你張羅了升職宴。”

季維知走遠了,雙手舉過頭頂,交叉地揮著:“去什麼萬國飯店,你覺得我很閒?”

溫紹祺滿心不爽,憋著氣說:“七點的場,可難搞了!”

“一堆活兒呢,我才不去。”季維知拒絕得毫不留情。

離了溫小少爺,季維知覺得耳根都清淨不少。

他馬不停蹄地跑到軍政局,提前半小時到達上校的辦公室。

上校坐在堆滿文件的桌前,門邊電台和電話都忙個不停。屋裡穿常服的人來去匆忙,手裡都捧著厚厚的資料等人過目。

季維知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蕭上校。”

季維知早已收拾好糟糕的心情,板板正正地跟長官敬禮。

這是他畢業後第一次見到傳說中清風霽月的上校,因此整個人都繃緊了。

“維知來了?”蕭從明聽言,從成山的資料堆裡抬起頭,找到一卷寫著“內遷”標簽的文件袋,隔著桌子遞過去,“早聽說你們這屆畢業生臥虎藏龍,今兒可算見著了——先坐。”

季維知在角落處找凳子坐了,端詳起手中的袋子,看到裡麵密密麻麻的名單。

“你也知道,X國在城外虎視眈眈。雖然外事局在準備談判,但誰也說不準火會不會燒進城。”蕭從明開門見山,“保險起見,我們打算開辟一條軍需路線,掩護重要企業和學校內遷。”

具體細節早已對接過,季維知很快會意:“名單裡的廠子都要遷?”

蕭從明搖搖頭:“不,咱們人力物力有限。你根據它們產品的重要程度和產量,儘快排好優先級。最晚明兒晚上,咱得把名單定下來。”

季維知應下,繼續翻看資料:“那沒進名單的企業怎麼辦?”

“隻能等下一批再走,或者自行購買車票或船票。”

季維知急了,站起來問:“可是現在民用船肯定供不應求,他們上哪買那麼大噸位的艙?”

蕭從明%e8%83%b8有成竹地說:“沒事。局裡剛收了十多艘萬噸級的商船,能暫供遷移用。”

季維知嗖地跑到桌子邊一個勁兒問,“真的?誰家的船?走哪條線?”

“這……”蕭從明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指指他手中的文件:“你回去翻翻就知道了。”

季維知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蕭從明似乎話裡有話,補充道,“對了,我會聯係財政局和你一起做名錄篩選,保證專業性和公平性。”他把“公平”二字咬得很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好。”季維知沒多想。

他迅速收拾好材料,回大開間整理去了。

像是有什麼心靈感應一樣,還沒坐穩,季維知就翻開文件,找到蕭上校說的那一頁,逐字逐句往下翻。

“棉紗、藥品、橡膠、麵粉……”季維知一一排除,終於在“桐油”下麵看到“輪渡”二字,隨手標記上。

眼睛隨著筆尖來到輪渡公司的負責人一欄,雖然有預感,但筆尖還是久久地頓住。

那是異常熟悉的名字。

【提供船舶證明:遠盛輪渡公司理事長 盛綏】

季維知忽然覺得口乾舌燥,端起茶壺咕咚咚灌下許多涼水。

他順著名單往下看。

【專線內遷申請:勤盛桐油廠理事長 盛綏】

啪的一聲,鉛筆芯被他摁斷了。

合著,捐船救急的人是盛綏,想替桐油廠申請優先內遷的人也是盛綏。怪不得蕭從明特意強調“公平”二字。

上校是怕自己給盛綏開後門呢,還是怕自己公報私仇?

季維知有些失神,手忙腳亂地找東西擦掉鉛筆痕。可不管怎麼擦,那個淺淺的印子都在。

年輕的軍官很懊喪,憋了一天的氣都在這一刻撒出來,嘴裡喋喋不休著。

也不知道是氣鉛筆印還是氣盛綏,他拿筆尖在久久沒動靜的電話上戳著,每戳一下就蹦出一句話:

“擦又擦不掉,不擦又這麼醜,到底要怎麼樣?

“一回來就取那麼多錢,想內遷?想內遷都不找我,難道怕我暗箱你不成?

“原來是因為這個才回國的,果然我就是沒人疼的小白菜。”

季維知念叨著,聲音越來越小,眉毛皺巴巴地蹙著:

“這麼久了都不聯係我,真是……怪薄情的。

“不過也對,你就一直是這種人。”

兩年而已,人哪會變得這麼快呢?

季維知這麼想著更難受了,氣鼓鼓地帶著盛綏表字一起罵:“盛尋山,你個王八蛋!”

與此同時,公館內。

“阿嚏!”男人穿著鬆鬆垮垮的睡袍,忽然打了個噴嚏,隨即跟聽筒裡的人逗趣道,“溫總,我沒事。可能有人在罵我吧。”

他拿肩膀夾著電話,一手撚著煙蒂,一手在紙麵上寫著什麼。

“……內遷的事,還得麻煩溫總在財政局多費心。您也知道,桐油廠儀器精密,最好能走軍需專線。”

院子實在太靜,一點聲響都能透出來。盛家瞧著大門大戶,實際上人丁稀少,大哥死在戰場上,母親早逝,不算旁支的話盛家現在隻剩下盛權和盛綏父子兩人。有人說,這是它靠黑心錢發家的報應。

昏黃的燈光下,男主人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度,金石似的。

“……嗯,我明白,內遷茲事體大,當然要有優先級。”盛綏閒閒地笑,語氣隨意,“但桐油廠是您親自批過的重點廠家,您還記得吧?”

因為壁爐太熱,他赤著腳,解著兩粒扣子,露出明顯的分明的鎖骨。

“……什麼,內遷名單您做不了主?

“沒事,那還是感謝您。等過些日子空了,我請您聽戲。”盛綏有一搭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