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漂亮,隻怕皇上眼裡都塞不進人了。”

她這話雖說小聲,但寶桑聽著很生氣!

“有你這般編排自家小主的嗎?莞貴人乃是小主的姐妹,這宮中哪裡沒有互幫互扶的道理?再說了,皇帝這月都忙著前朝的事兒呢,咱們小主懂事才不去打擾皇上,你若是想同齊妃和富察貴人一般整日裡往養心殿送點心糖水便去好了,到時候也一道兒被申斥回來了可彆嫌丟臉!”

被寶桑劈裡啪啦說了一通的寶鵑很委屈,她如今雖說領了雙份月例,但她心裡還是盼著小主好的!

“小主,奴婢沒有那個意思……小主先前那麼得寵,可如今卻是莞貴人最得聖心,奴婢就是替您不平!”

看著一臉不忿的寶鵑,安陵容慢慢地笑了笑,聲音卻如同窗外的霜雪般冷得刺骨:“我竟不知,何時你成了我肚裡的蛔蟲了?姐姐與我乃是同氣連枝的姐妹,你如此蓄意離間我們,安的是什麼心?”

寶鵑撲通一下跪下了,小主心思越來越難琢磨了,她本身又為著打兩份工的事兒心虛,一時間隻戰戰兢兢地低頭認錯:“奴婢不敢……不敢。”

“我瞧著你膽子是越發大了。”安陵容垂下纖長卷翹的眼睫,她這眉眼生得極好,略微抬眼去看人,便是一副動人心魄的含情妙目,皇帝便很喜歡她這雙眼睛,在情濃時也曾替她描眉點花鈿,可這樣的聖寵,甄嬛也是有的。

她哪裡有什麼不同。

寶桑在一旁看著高興又生氣,雖說寶鵑是活該,可她的話引得小主傷心了,便是她容忍不了的,何況小主這幾日總是神思倦怠,平日裡愛吃的福字瓜燒裡脊、佛手金卷這些也不太愛碰了,看來情之一字,威力實在是大,她就不會為了皇帝找彆人去而吃不下飯。

如此感歎一番的寶桑越發心疼自家小主了,她湊過去試了試安陵容手中湯婆子的溫度,笑道:“奴婢替小主再換個新的來吧?”

安陵容可有可無地點點頭:“雪天無事,你陪我去存菊堂看看眉姐姐。”主仆二人說著話,不曾再給寶鵑眼神。

仍舊跪在地上的寶鵑低著頭,瞧不出什麼表情。

沈眉莊見著她來,高興地起身迎了幾步:“你一來,我這地方都顯得亮堂了不少,可見陵容越發美得叫人心醉了。”

“眉姐姐慣會打趣我。”安陵容嗔她一眼,示意寶桑提來一個珊瑚紅描金食盒,“禦膳房新送來了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這桂花糖還是取了金秋禦花園裡新製成的,我瞧著你怕是會喜歡的,特意送來同你嘗嘗。”

“好呀,這入冬了,就該吃些糕點來甜甜嘴。”沈眉莊見她心思玲瓏,還在食盒中置了一方小泥爐,那桂花糖蒸栗粉糕至今仍是溫熱的,她拿起一塊嘗了嘗,笑道,“滋味很是不錯,你也嘗嘗。”

安陵容點點頭,可是糕點還未入口,聞著那股甜膩味兒,她忽覺胃上湧來一陣惡心,忙將糕點放在紫檀小幾上,捂嘴乾嘔了幾聲。

“這是怎麼了?”沈眉莊大驚失色,連忙親自倒了杯清茶給她,替她拍背順氣道,“可是吃了什麼不潔之物?”

安陵容自己亦有些呆愣,這感覺熟悉又陌生,上一世她為了救犯罪落獄的父親,曾不得已懷上,又棄了一個孩子……

想到那個孩子,安陵容心中一痛,沈眉莊見她臉色不好,忙喚了采月拿宮中的腰牌去請太醫,待人去了,她原本著急的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清明,她有些驚訝地微張檀口:“陵容,你,該不會是東西吃雜了鬨的吧?”

皇帝大跨步進了殿,向來肅然的臉上未曾開口便帶了幾分笑意,帶著些微急迫問道:“可是真的?”

皇後帶著眾妃福身行禮,微笑道:“溫太醫已經替怡常在瞧過了,說是已有孕一月,這是彤史,皇上可要過目?”

皇帝點點頭,想到安陵容是個極怕冷的性子,他聽著這樣的喜事便冒著風雪過來了,身上隻怕寒氣重了,會驚著她。因此隻站定了,對著安陵容溫聲道:“朕剛從外邊兒過來,身上染了寒氣還未散去,你隻管安心坐著。”

如此體貼的皇帝並不多見,眾妃私底下交換一個眼神,隻華妃立在皇後後邊兒直直地望向皇帝,一張俏臉含霜,眼神十分哀怨。

安陵容隻得垂首謝恩,指尖仍透著些白的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小腹,沒想到,她這一世還能有這樣的福氣。

孩子……既然來了,那她拚儘全力,也要叫他好好的。

皇帝看過彤史,隨手遞給身後的蘇培盛:“日子沒錯。”原本臉上還算收斂的笑意此時便完完全全地放鬆開來,“前朝軍事大捷,年羹堯平定了羅卜藏丹津之亂,如今容兒又有了身孕,果真是天佑我大清。”

皇後聽了果然很捧場地笑了起來:“這可是雙喜臨門了,怡常在可真是有福之人啊。”

“我軍得勝歸來,容兒這個孩子便是報喜來的。這樣的事,合該升一升她的位份,便為怡貴人。”皇帝自覺身上沒那麼大寒氣兒了,便坐過去握著安陵容的手,“年節將至,也好為你再添添喜氣。”

安陵容一張芙蓉麵上浮現出兩抹紅暈,輕聲道:“叛亂得以平息,乃是君民社稷之福。嬪妾與腹中孩兒,所依仗的乃是英明聖主,若說報喜,嬪妾今日早起時聽著窗外喜鵲叫了幾聲,如今想來,果真靈驗。”

皇帝被她說得開懷大笑,轉頭對著仍立在一旁的皇後道:“怡貴人年紀輕,沒經驗,你好好看顧著她這一胎,務必要讓皇嗣平安。”

皇後點頭:“這是自然,怡貴人是頭一回做額娘,臣妾自當儘到中宮之責,好好照顧怡貴人母子。”

皇後兩月之前做的蠢事他尚且未忘,剛剛來診脈的溫實初還侍立在殿外,雖說他資曆不不比旁的太醫深,但上一遭的表現的確不錯,倒是讓皇帝印象深了不少。

皇帝朗聲道:“溫太醫乃是太醫院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有他照顧你們母子,朕很放心。”

還未曾開口,皇帝便送了個自己人過來,安陵容笑著謝恩:“多謝皇上。”

“多多看顧著自己的身子,若是有什麼想要的,便使人去告訴皇後一聲,你如今身子貴重,可不能再同之前那般素簡了。”

看著皇帝與旁人執手情深的模樣,華妃終是忍不住了,明明是她哥哥大破叛軍,怎的這風頭全都落在那安陵容身上!

當下她便幽幽道:“是呀,怡貴人年輕,又是鬆陽縣那等小地方出來的,如今逮著機會了,便是日日吃血燕也是應該的。”

華妃愛吃醋的性子是眾人都心知肚明的,皇帝思及她至今未曾再有孕的事實,不好多說,身旁的安陵容唇邊浮起幾分笑:“雖說前線戰事大捷,但皇上勤政愛民,前線將士,乃至天下萬民,都是皇上的子民。嬪妾腹中孩兒是這泱泱萬民之一,便也得奉行勤儉二字,過於驕奢,便失了做臣民的本分了。”

她這話一語雙關,如今年羹堯大勝回朝,少不了又要犯那點子目中無人的臭毛病,皇帝想到這裡,對華妃的愧疚之心淡了幾分,讚賞般地拍了拍安陵容的手:“朕最喜歡的,便是你這副柔婉聰敏的性子。有你撫育皇嗣,朕很放心。”

這宮中向來是隻有一宮主位才能親自養育孩子,皇帝這意思,便是許諾待怡貴人產後便晉封為嬪了。

這人入宮也不過才半年,怎得就一路高歌猛進,從答應成了貴人?

華妃心裡正難受,皇帝突然對著她道:“容兒進宮時日尚短,人又年輕愛鬨,你幫著皇後協理六宮,便也得學一學皇後的氣度,得要友愛宮嬪,照拂上下才是。”

這便是在指摘她剛剛撚酸吃醋的話了。

華妃心裡委屈,一雙鳳眸裡含了些盈盈淚光,福身道:“臣妾知道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此時蘇培盛進來稟告道:“皇上,張廷玉大人在養心殿求見。”

皇帝拍了拍安陵容的手:“朕晚間再來陪你。”

皇帝鑾駕離開,身後的眾妃立刻換了副模樣,皇後仍是那副端莊賢惠的笑臉,道:“今日時辰也不早了,有孕之人最易感覺疲乏,怡貴人歇著便是,不必相送了。大家都各自回宮吧,這雪天路滑,沒得等日頭暗了,行走不便。”

說著,皇後便帶著剪秋走了。

華妃冷冷地睨她一眼,又轉身對著安陵容道:“你倒是好福氣,隻是不知道,這福氣能用到什麼時候?”

安陵容對著她淺淺笑道:“嬪妾福氣深厚與否原是看老天爺的意思,既然有了,便說明老天爺憐惜嬪妾,嬪妾自然會珍惜這樣的福氣。”

同樣多年無所出的麗嬪酸溜溜地瞪了一眼安陵容,忙不迭地跟著華妃走了。

一時間眾人都走了個乾淨,隻剩下甄嬛同沈眉莊坐在榻上陪她。

“我們三人裡,原是你福氣最好。”沈眉莊笑%e5%90%9f%e5%90%9f地說道,一張宜喜宜嗔的臉上滿是笑意,“瞧瞧,這才剛有孕呢,就封了貴人,待你生下孩子,便是要讓我們喚一聲怡嬪娘娘了。”

安陵容此刻心情極好,方才眾人的試探、嫉妒都未曾擾亂她的好心情,隻是她餘光瞧著甄嬛一直半垂著眼,瞧不出什麼表情來,心中知道她此時多多少少會有些難過。

萬人之上的天子如此寵愛一個人,加之他與甄嬛都是知識淵博、百家四書信手拈來之人,如此長久以往地相處下去,心底怎麼能不萌發倩意呢?

沈眉莊也瞧出些端倪,不好明說,隻笑道:“瞧瞧嬛兒,怕是歡喜傻了,是想著給陵容的孩兒繡什麼花樣的肚兜不成?”

“是呀,小孩兒都嬌貴,自然是要選最好的料子配著錦鯉戲水的花樣了。”甄嬛有些暗惱自己收放不住那般心緒,她正為了皇帝方才隻顧著陵容有孕之喜,未曾理會自己的事情傷心,可她也暗暗告誡自己,陵容與她乃是好姐妹,這樣的喜事,她心中隻能有歡喜。

她調整好心態,摸了摸安陵容溫熱的手,道:“你殿中的銀絲炭可還夠?今年本就格外冷些,我之前又聽說有孕之人最是受不得凍了,你平日裡可得注意著些。”

安陵容看著她滿臉的關心不似作偽,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笑道:“我本就是個怕冷的,找你這般說,豈不是得把自己裹成個狗熊模樣?”

甄嬛聽了這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似乎把心中的一些低落陰霾都給揮發出去了。沈眉莊見了心中也放心了些,笑道:“下回咱們再做針線活兒,便都是給你肚子裡那位做的了,可先說好,我手笨,若是做出來的東西醜得入不了眼,可不許惱了我。”

安陵容笑笑,甄嬛俏皮地眨眨眼:“眉姐姐隻管做吧,我可是要做你肚子裡那位乾娘的,隻快快叫流朱浣碧翻了我壓箱底的銀子打一副長命鎖出來,收了我的禮,便賴不得了。”

三人嘰嘰喳喳地說了好一陣,安陵容放鬆地靠在身後的錦緞迎春花攢枝抱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