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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59 字 6個月前

磨個二十日才能好。”

他拿過姬玉落手裡的藥,順勢落座。

姬玉落半屈著腿,抬頭打量他一眼,“聽說皇上召了惜妃侍奉,這個時辰了,你還要去麵聖?”

霍顯頭也不抬地說:“外邊轉兩圈,不看不放心。”

姬玉落沒說話,下頷擱在膝蓋上,靜靜看著霍顯嫻熟的手法。

他處理傷口亦是手到擒來,但動作比姬玉落仔細了不是一星半點,很難想象,他這麼個動起手來不拘小節的人,但實則很會照顧人。

姬玉落慢慢咬住嘴裡的軟肉,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霍顯擰起眉,道:“怎麼,還有哪裡疼?”

姬玉落直起腰,伸手往後腦勺碰了碰,霍顯這才順著她的動作探手過來,果然在她腦袋後頭摸出一個凸起的包,甚至還不小,想是方才摔進暗洞裡時磕著的。

他把人轉過去半圈,藥油在掌心搓熱,“剛才怎麼不說?”

姬玉落道:“剛才不疼,這會兒有些暈。”

她話說得輕輕淡淡,仿佛摔壞的不是她的腦袋。

“你——”霍顯啞然,甚至想打她,可指都屈起來了,卻不知往哪敲,也不知她身上還有沒有彆的傷,愣是把氣順下去,才咬牙說:“能耐的你,這會兒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了?”

姬玉落有些累,抱著膝蓋不動,語氣慢慢道:“沒到那份上,我知道,我這個人很惜命。”

“是,你惜命。”霍顯嘲諷她:“但也沒把自己當回事。”

霍顯一直覺得姬玉落是個生命力旺盛的人,她就像台階縫裡長出的野草,但她又不在乎怎麼活,活成什麼樣都無所謂。

讓人心裡冒火。

姬玉落輕飄飄撩了下眼,嘲諷回去:“比不得你,連命都不想要。”

霍顯揉著她腦袋的動作頓了一下,“誰說的。”

漫長的沉默,他才低聲道:“我想活。”

姬玉落呼吸也靜了瞬,心裡竟鬆快了,仿佛有處一直壓著某塊石頭,現在才堪堪挪開了點。

霍顯的掌心都揉熱了,空氣裡儘是藥酒的味道,他的前襟時不時摩攃過她的鼻尖,姬玉落在這當口抬起了頭。

仰長的脖頸白皙優美,映著燭火熠熠的光輝。

隻消那麼一眼,霍顯都覺得姬玉落是在故意勾-引他。

他就不能多看她一眼。

欲-望都像浪潮,他遲早得把自己煉成一堵結實的堤壩。

-

風推著燭火,也推著霍顯。

空氣裡是唇舌纏綿的水聲,霍顯那隻手下意識要壓住姬玉落的腦袋,剛往上一碰,又向下移到脖頸。

姬玉落側坐在他腿上,仰著頭,承著他的%e5%90%bb。

這種事也在熟能生巧的範圍裡,猶記第一回 時,他們還像兩頭隻會撕咬的野獸,曖昧沒品嘗出來,凶倒是都凶,骨子裡那點逞強的天性全擱在裡頭了,兩條舌頭也像是要拚個你死我活一樣。

但如今卻不會了,他們學會了糾纏和品嘗。

霍顯把姬玉落鬆開時,她的臉已經因為缺氧而通紅,那點紅蔓延到脖頸,用指甲輕輕一刮,立起細細小小的疙瘩。

“還暈不暈?”

姬玉落頭往他肩上一趴,“嗯”了聲道:“暈,更暈了。”

霍顯覺得今夜的姬玉落有些粘人,他撫上她的一截背脊,說:“真不要給你找個禦醫?”

姬玉落道:“不要,你剛才碰著我了,藥都給你蹭沒了。”

霍顯悶聲一笑,“你怎麼那麼煩人?誰先動的口?”

他說話時重新捂熱了藥酒,掌心覆蓋在姬玉落後腦勺上,就抱著她的姿勢揉搓著。

姬玉落歎氣,“霍大人,倒打一耙要不得。”

霍顯在她腰間撓了兩下,姬玉落笑著躲了躲,又被他摁了回去。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今夜他不當值,九龍殿那兒值守的應該是籬陽,裡三層外三層,不是錦衣衛就是禁軍,尋常來說不會發生什麼事,隻是白日裡無故消失,雖說順安帝恐怕也想不起這件事了,但霍顯心裡放不下,還是想看一眼。

姬玉落像是趴在他肩頭睡著了,霍顯拍了拍她,她沒吭聲,反而拿臉蹭了蹭他的衣裳。

毫無攻擊性。

隻是那雙手環著他的脖頸,讓他片刻也無法抽身。

霍顯在軟榻上坐著。

窗外的黑雲追著月亮,來來去去,沙漏裡藍色的沙粒漸漸漏儘。

屋門忽地被推開,向來最知規矩的籬陽神色慌張,“大人,皇上、皇上不見了!”

纏繞在頸間的手不知何時鬆開了,霍顯輕而易舉地把姬玉落放在榻上,起身道:“什麼叫不見了?在哪不見的,何時不見的,裡外不都是錦衣衛和禁軍嗎!”

第83章

行宮燈火通明, 錦衣衛和禁軍各司其職,將東南一正一側兩個門圍堵得水泄不通,剩下的人奔跑前行, 提燈四處搜尋, 腰間的大刀被晃得噹噹響, 卻連順安帝半個衣角都沒找見。

已經驚動了各個住所, 幾個隨行的文臣深夜披衣前來,一聽緣由, 眼都瞪直了,“不見了?你們說笑呢, 皇上夜裡若有走動, 你們能看不見?”

說話大臣正是這次主持祈福事宜的鴻鸕寺卿,他不敢對錦衣衛的人問話,於是逮著禁軍盤問。

禁軍的臉色沉沉,道:“錦衣衛守南門, 離九龍殿最近, 皇上若有個什麼動靜,他們難道不知?”

“嘿。”錦衣衛的聞言,道:“那南門往外不是你們禁軍的人?皇上若真打這兒過, 你們瞧不見?我還說是你們東門巡夜倏忽!”

禁軍的道:“笑話!你們錦衣衛平日什麼功勞封賞都搶在前頭,怎麼, 出了事兒就是彆人的?”

蕭元景默不作聲站在一旁,臉色十分不好, 斥道:“行了!彆吵了!”

兩方堪堪住了口。

霍顯闊步走來,已經將這裡的情形摸了個大概, 他把在旁焦急踱步的吳升拎上前, 道:“你在裡頭伺候, 皇上何時不見的,你不知道?說!今夜發生什麼,從頭到尾說!”

吳升腿軟地幾近站不穩,弄丟皇上的罪名足夠他死一萬次,他顫聲道:“皇、皇上傍晚時宣了惜妃娘娘侍奉,奴才們都退到殿外,娘娘先是給皇上揉了會兒%e7%a9%b4,皇上睡下了,不一會兒又醒,就聽娘娘在裡頭彈琵琶,然後裡頭要、要了兩回水,歇了沒多久,皇上說悶得慌,攜惜妃娘娘在園子裡吹風,遣退了周遭的禁軍和太監,也不讓奴才們跟。”

說到這裡,吳升已經要哭了,“奴才們不敢懈怠,隔著老遠跟著,誰料一眨眼,這人、人就不見了。”

霍顯問:“你說是皇上先遣退了禁軍?”

吳升連連點頭,道:“是,是,皇上與惜妃賞景,說是人太多,礙眼。”

霍顯知道蕭元景的臉色為何這般難看了,因為園子這塊是禁軍的轄地,皇上遣退了禁軍才出的事,非要追究,蕭元景也脫不了乾係。

但他眼下沒功夫看蕭元景的熱鬨,那雙平日裡顯得乖戾的眸子微凝,盯著這處園子看。

行宮守備森嚴,要說誰有本事在禁軍和錦衣衛眼皮子底下把人擄走,難,隻有兩種可能。

一,歹人挾持了皇帝,人還藏在行宮裡;二麼,順安帝是個不安分的人,自己溜出去也未必,他又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

隻是從前他從皇宮偷溜出去時,都有霍顯做外應。

但那是順安帝被朝臣們拘煩了,心裡又惦記著宮外的花街柳巷,就想出去偷兩口,可如今深山老林,行宮之外有什麼可惦記的?

等等!惜妃……

順安帝近來寵愛餘答應,怎麼忽然宣惜妃侍寢了?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霍顯驀地想起姬玉落來,她站在那高聳的台階之上,含笑與惜妃交談的模樣,她後來為什麼再次提起蕭元景?那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無意間對他強調她來此的目的,以讓霍顯放鬆警惕!

她的目的根本不在蕭元景,那她是來……

那夜跑馬至太仆寺,她說:“一定要是寧王登基麼?”

——一定,要是寧王登基麼。

霍顯驀然抬眸,眸底翻過驚濤駭浪,就連站在他麵前的蕭元景,都不覺被這浪水湮沒,生出沒來由的恐懼,就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

“你、”

蕭元景剛要問,一旁才恍然明白皇帝很有可能是自己溜走的鴻鸕寺卿“唉呀”一聲,拍著自己的大腿道:“皇上若是有意避開禁軍和錦衣衛,恐怕是從那片林子走的!”

他不敢拉霍顯,隻能拽著蕭元景,道:“我看過工部的圖紙,這九龍殿的園子與九真廟後山就隔著這片林子,緊挨著呢,皇上若遣退這裡的禁軍,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出入行宮,不是不能啊,”

鴻鸕寺卿說話時,隻聞夜裡劃過一聲嘶吼,那是——

是狼鳴!

且聽這聲音,還不是一般的狼崽子,是狼王!

蕭元景算反應快的了,但他剛朝山上看去,眼前就閃過一道人影,霍顯似陣風,抬腳就往林子的方向衝去。蕭元景慢他一步,卻在行至半路上緊急停下,他一把拽過禁軍,“野物都趕去了西林嚴加看管,哪裡出的紕漏?”

禁軍不敢抬頭,拱手道:“屬下這就去查!”

蕭元景的聲音尚算沉穩,卻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去,馬上去!”

說罷,他緊跟上霍顯的步伐。

但他已然冷靜下來了,大伯的兵馬就要北上,皇帝若這個時候發生點什麼意外,那隻能說是天意助蕭家,眼下禁軍裡出現漏洞,才是最要緊的事。

朝廷裡、禁軍裡,究竟有多少懷瑾太子當年的部下?如今效忠的真的是興南王?

這念頭在蕭元景心裡裡一閃而過。

狼鳴劃破長夜,霍顯往山裡那處石洞跑。

他速度飛快,腦子裡一幕幕閃過今日姬玉落的異常舉動,就連他從湢室出來時瞧見她上藥,到她說頭暈,全都是她算計好的!

霍顯急喘著氣,順安帝一經出事,接下來京都必不太平,謝宿白的動作提前了。

他刹住腳,看著石洞附近的狼群,他們的眸子在夜裡發出幽暗的光,虎視眈眈地,蓄勢待發。

蕭元景後腳到,險些撞上霍顯的背,他聞著濃重的血腥味兒,看到那具被撕爛的屍體,麵目全非,柔軟的絹絲染上了血,那是……

惜妃!

蕭元景瞳孔緊縮,隻聞陡坡上傳來叫喊:“來人,快來人啊!”

-

行宮亂成一片,姬玉落走出住處,停在小徑儘頭,那裡是皇帝消失的園林,幾個女眷聞聲結伴而來,不敢上前露臉,也都停在旁的涼亭下,遠遠觀望,低聲互相詢問。

姬玉落神色淡淡,側身望了一晚,正要收回視線時,倏地瞧見樹影裡站著的人影。

是今夜給蕭元景送飯的隨從。

他皺著眉頭,神情略顯不安,探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