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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05 字 6個月前

問:“這樣有用?”

寒氣可以阻緩血液流動,同樣體內的蠱蟲也會慢慢消歇,霍顯“嗯”了聲說:“挺有用,差不多了。”

姬玉落立在邊上點點頭,在霍顯彆樣的目光下走了出去,簾子撩開又落下的瞬間,她聽到水嘩啦一聲響,有人邁出了浴桶。

內室與湢室的溫度相差甚大,屋裡門窗緊閉,炭火燒得旺盛,一入門熱浪撲麵而來,冷熱替換間姬玉落都不禁渾身一顫。

她在臨窗的書案旁坐在,借著那點門縫裡的風透著氣,目光輾轉間落在桌上一個方形的袖珍盒子上。

姬玉落眉間輕蹙,下意識拿在手裡端詳探究,因她曾經見過這個樣式的盒子,在……在南月手裡,有一回她去書房找霍顯,就見手裡握著這麼個盒子,但當時她的注意力被從房裡出來的盛蘭心吸引,並未多在意。

思忖間,姬玉落低頭嗅了一下,很奇怪的藥味,中間有個凹槽,應是放丹丸之類的。

姬玉落眉頭越皺越深,回想那日她在門外聽到的一聲低%e5%90%9f,以及盛蘭心那時也是出來要水,還有那次在戲樓,他手腕上的發黑的經脈。

那些細枝末節倏然在此時串成一條線,她驀然抬首,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念頭。

靈光乍現間,身後的腳步聲響起。

姬玉落起身,幾步來到霍顯麵前,口%e5%90%bb篤定道:“你中毒了,在紅霜給你下藥之前,你體內本就存有毒素。”

霍顯麵上浮現出幾絲怔然,說:“你不能為了替自己人推脫責任……”

姬玉落懶得聽他編纂理由,簡單粗暴地捉住他寒冰一樣的手腕,兩手搭在他經脈上。

她神色凝重,然半響過後,卻沒感覺出這脈象有哪裡不同尋常的地方,隻是剛出冷浴,心跳脈搏有些緩慢。

但她當然診不出,毒發時間過去,蠱蟲消歇後身體就與平常無異,診是診不出異象的,霍顯道:“姬神醫可有何高見?”

姬玉落仍有疑慮地放下手,“這藥你在此前也服用過,且那日我分明聽到你隱忍的聲音,盛蘭心慌張要水,與你今日行徑大同小異。”

她說話時緊盯著霍顯。

姬玉落的眸子很冷,說話的口%e5%90%bb很平靜,但卻給人一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尋常人在她眼皮下難掩破綻,霍顯聽後卻是連笑了好幾聲,將姬玉落那嚴肅的神情都笑得有刹那皸裂。

他道:“那日啊,我受了些輕傷,盛姨娘婦道人家大驚小怪,要水是為了給我處理傷口,至於聲音,自然是疼的,這藥也不過是補藥罷了,若我真中毒,我能好好站著,就說明毒已解,怎麼會還吃同樣的藥?”

姬玉落還是不肯全信,不是所有毒中了之後都會立馬身亡的,況且事情過去這麼久,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無從查證,但她眼下也沒有任何證據,論也論不出個所以然,隻好作罷。

見她不再追問,霍顯悄然鬆了口氣,坐在爐子旁的椅子上慢悠悠搓著手,“這麼關心我?”

姬玉落也坐下,說:“你不問我下毒一事究竟是誰人指使嗎?”

霍顯手上動作漸緩,他勾唇道:“我原本以為你在京中的助力是……是你師父,但現在看來並不是,至於給我下毒的,自然也不是他,是另外一個人。”

他停了停,抬頭看姬玉落,說:“我想見他。”

起初,霍顯確實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若樓盼春還在,有誰能越過他發號施令,且為什麼樓盼春要輾轉通過一枚銀戒與他聯係,而非更直白一點的方式,那隻有一個可能,在他身後,還有一個人。

可有什麼人,能讓樓盼春心甘情願去效命,為此隱姓埋名多年,且這個人,還得與東宮有所牽連。

而通過這次下毒之事,霍顯才看清一些平日裡忽略掉的細節,比如紅霜,她和朝露不同,姬玉落明顯待朝露要更為親昵一些,紅霜的主子另有其人。

而紅霜的言行舉止太過規範,她的站姿走姿皆是被嚴格規訓出來的,比正經的大家閨秀還要大家閨秀。

這般吹毛求疵,斷然不是姬玉落的手筆,霍顯隻能想到一個人,長孫連鈺。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樓盼春所為若僅僅是為了報複朝廷,根本沒有必要在京中散播疫病,挑起事端,這更像是有奪位的征兆,可他能擁誰上位?就連趙庸都懷疑是藩王異動,但若是皇長孫還存活於世,一切便都得以解惑了。

姬玉落沒給準話,她不確定謝宿白肯不肯見他,隻說儘力一試。

但即便兩人相見,也並不能改變什麼。

沈青鯉今日與她挑明了其中利害,催雪樓所圖正是聲望,得到皇位不過是第一步,能不能坐穩皇位才是最關鍵之處,而這需要爭取到更多朝臣的支持,尤其是內閣、國子監,三法司,這時有正統皇室血脈鋪路,又有民心所向為其加持,這才能讓那些朝臣摒棄東宮有罪的觀念,成為長孫繼位路上的擁護者。

畢竟東宮謀逆已是一樁爛案,所有涉案之人不是死在那場大火裡,就是在之後漸漸因各種意外喪身,想要查證實屬不易,否則謝宿白不至於大費周章另辟蹊徑。

而借聲譽登上帝位的君主,繼位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肅奸佞,司禮監和錦衣衛頭頂那把刀,都將是他向天下示好的第一個禮物,以此證賢明。

換而言之,不管霍顯究竟有沒有阻礙謝宿白,哪怕眼下謝宿白沒有其他打算,但隻要霍顯留在京都,待權力更迭之時,他也隻有一條路。

姬玉落忽然道:“你喜歡錢麼?”

霍顯被這麼沒頭沒尾問得一愣,隨後笑說:“當然,雖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但試問有誰不喜歡這種俗物?”

這話姬玉落也很認同,她想了想,道:“若是給你很多財物,不愁吃喝,並不比你現在差,你可願意離開京都?”

霍顯一怔,長長的眼睫遮住了瞳孔裡的情緒,他從鼻腔裡溢出一聲笑,抬頭道:“你知道皇城為什麼是皇城嗎?”

看著姬玉落的眼睛,霍顯感慨地說:“天子腳下,永遠有比財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權,無上的權力遠遠比金銀更令人心動,我背靠司禮監,手握鎮撫司,還有帝王的庇護,而皇帝和司禮監都被攔在宮牆之內,玉落小姐,我是真的能在京中橫著走,就連地方官員入京覲見,首先要跪的第一人不是皇帝——而是我。”

他靠著椅背,細數自己的種種特權時臉上浮現出幾許得意,說到厲害之處甚至會愉快地眯一下眼,在他臉上甚至能看到爬滿的欲望,而他耽於這些欲望,像個不折不扣的大奸臣。

不,不是像,他就是。

而他也在間接告訴她,僅僅是錢,引誘不了他,他不可能舍得離開京都。

說到最後,霍顯玩笑道:“心動嗎,要不你離開催雪樓,跟我混吧?”

姬玉落也看著他:“好啊,什麼時候錦衣衛能壓司禮監一頭,我就抱緊鎮撫大人的腿,也當回惡霸試試。”

惡霸霍顯笑了。

第62章

兩人之間的話看似無用, 實則句句暗藏深意。

待霍顯笑完便沒人再開口說話了,像是今夜都折騰累了,停下來兀自放空著。姬玉落側坐在椅子上, 右臂頂著椅背, 斜眼看他坐在那兒翻手取暖, 眼睫微垂, 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纖長無比。

她忽然想起在賭場回來的途中劫囚車那次, 他堵在牆角,揭開她的麵具後, 不由分說把人抱起來, 從那個角度看霍顯的睫毛好像更長。

怪不得沈青鯉最後會拉住她說:“你是不是也看上他的臉了?”

“他那狗脾氣,除了臉沒有彆的優點了。”

說到最後他有些恨鐵不成鋼:“我真真沒有想到,你竟是如此膚淺之人。”

為了給霍顯驅寒,整個屋子都暖融融的, 熱得要將人化開, 他自己倒不覺得,唇齒間甚至還是冷的,但姬玉落鬢發卻已經濕了, 鼻尖都冒出細細小小的汗,側坐著也是為了避開熱浪。

霍顯烤了會兒手, 便將炭火滅了,起身推開了窗, 散了熱氣,說:“我還有事要處理, 你先睡——門口那小丫頭讓她停手吧, 其他的事, 明日再說。”

門外朝露與南月還打得熱火朝天。

姬玉落對著敞開的窗,呼吸暢快了些,卻沒喊停朝露,聽聲音朝露顯然已經打瘋了,她隻叫住他說:“你這就好了?”

她知道毒素發作時,再健壯的人身子都是極其虛弱的,在那個時候置身於冰桶中,可能一時舒緩疼痛,但事後寒氣入體,便會奇冷無比,外來的溫度也不能很快逼退寒氣,是以不過聊勝於無罷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姬玉落捏住他手腕,果然見脈象還是老樣子。

但霍顯這人很能忍,麵上看不出異樣。

姬玉落索性走過去,掀開床幔,朝他道:“我幫你。”

話音落地,霍顯意味深長地提了下眉,姬玉落也發現這個情境下說這話有歧義,看霍顯眼裡似有若無的揶揄,姬玉落平靜了一下,說:“我用內力替你驅寒。”

霍顯毫不意外地走過來,他知道她就是這個意思,故意逗她的。

兩人背對著盤腿而坐,姬玉落開始運功。

練輕功之人內力都是極強的,很快,姬玉落掌心便有灼熱之感,隔著一指距離對著男人寬厚的背脊,霍顯覺得體內暖和起來。

過了約莫一刻鐘,他便覺得好受多了。

忽然,“霍顯。”

身後的聲音傳來,霍顯受限地側了下頭,就聽姬玉落邊運功邊說,語氣很平穩:“我生母病死那年,我找來了姬府,姬崇望要林嬋把我帶到京外的莊子養著,林嬋在半路賣了我,那時被關在地下暗牢裡有很多姑娘,關了多久不記得了,隻記得那個地方不見光,陰濕腐臭,令人作嘔。”

霍顯一怔,反應過來姬玉落是在回答他之前問的問題。

姬玉落收了手,霍顯也轉了回去,臉上沒有同情,他伸手遮住姬玉落的眼,問:“平日熄了燈,也會不適?”

他夜裡倒是沒看出來她有哪裡不對勁。

姬玉落道:“不會,情境不同。”

霍顯“哦”了聲應下,卻沒鬆手,說:“你突然這麼實誠,這讓我……很難辦。”

姬玉落不動,霍顯也一時停住。

風吹動床幔,沙沙地響。

霍顯問:“我這會兒親你,你會咬我嗎?”

姬玉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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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霍顯得為中毒一事向趙庸解釋,是故早早進了宮,姬玉落醒來時倒吸一口氣,她碰了碰被磕破的下唇,起身收拾一番,往西院去。

甫一出門,便看到朝露抱著劍在陽光下細細端看,滿臉愁容,見姬玉落來,她甚是不平道:“小姐,我的劍缺了個豁口。”

姬玉落想到半夜還聽見的刀劍聲,“南月?”

朝露連點兩下頭,說南月的刀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