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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雪 荔枝很甜 4347 字 6個月前

呢,就沒再細說。”

趙庸慢條斯理地擰了擰眉,顯然對順安帝因為一時尋歡作樂耽擱了處置三法司和九玄營的事不滿,但不過稍後,他又道:“罷了,他酒醒後再說也不遲,另有一要事需你去做。”

霍顯垂首,“義父吩咐。”

趙庸將一方帕子丟在桌上,發出“噹”地一聲響,那帕子裡包著塊牌子,霍顯拿過一瞧,上頭刻著“富春堂”

的字樣。

富春堂……

還沒等霍顯細想,趙庸就說:“近日京中不太平啊,前太子黨羽蠢蠢欲動,你說九玄營老實了這麼多年,突然重翻起東宮的案子作甚?”

霍顯故作沉%e5%90%9f,道:“義父是懷疑,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趙庸道:“咱家在寧衡宅子外布了眼線,蹲了好些日子,才等來這麼個送信之人,信的內容咱家看過,確實和他家中那幾封與逆黨私聯的內容一樣,咱家也查過,近來京中流出些關於前太子的話,都是從這家叫富春堂的賭場傳出來的。”

是了,富春堂。

前不久才聽蕭元庭胡言亂語地提過。

霍顯看了眼掙紮的小廝,道:“義父是說,這賭場背後大有來頭,興許是逆黨據點?”

燭火劈裡啪啦地響著,趙庸拿剪子掐了段燭芯,道:“總有人試圖借懷瑾太子的餘熱力捧新主……各地藩王可要讓你的人盯好了。”

順安帝繼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各地藩始終王蠢蠢欲動,趙庸的推測與擔憂都言之有理,霍顯應了聲“是”,垂目間卻是半闔了闔眼。

九玄營總督寧衡是個有氣節之人,他但凡懂得左右逢源,不至於這麼多年還被桎梏在太子的陰影之下,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將他收入麾下的。

藩王,真的是藩王麼?

他看向趙庸,“此人若是富春堂的夥計,消失太久恐怕引起注意,需得立即布控捉拿。”

這正是趙庸要交代他做的事,於是慢慢點頭,說:“你去吧,要活的,審審究竟是哪邊的人。”

霍顯應下,也不耽擱,當即就出了宮。

錦衣衛很快整裝出發,打馬自冷寂的街巷疾馳而過,發出一陣恍若地動的聲響,惹得不少人家點了燭火,探窗出來看,隻噓聲說道:“又抓什麼人?”

-

夜深時分,若有能同花街柳巷的熱鬨相提並論之地,那必然是賭場無疑了。

多數賭場為了容納更多人,建造時多是往地下深挖,分成上下兩層,富春堂也不例外。這家剛開不久的賭場半分不顯冷清,反而熱火朝天,人們高低起伏的叫大叫小、銅板嘩啦啦撒在桌案,有人贏了歡天喜地,也有人輸了撒潑打滾,酒汗味兒混在喧囂聲裡,是賭徒的狂歡。

其中有個貴公子打扮的男子坐在一張賭桌上,搖著折扇,愜意地甩出幾張銀票,“壓大!”

於是桌上幾人紛紛壓了小,有適才壓大的人,也因他這聲“壓大”而改了壓小。

緣由無他,這公子興許是很有錢,但手氣著實不好,壓一把輸一把,跟他反著來,反而能贏。

果然,一開蓋,小!

男子失落地“啊”了聲,“又輸了……”

他正要摩拳擦掌再來一盤時,被人匆匆從賭桌上拽了下來,沈青鯉用折扇拍開來人的手,“嘶,晝書,你能不能文雅些。”

名喚晝書的護衛想翻白眼,他麵色凝重道:“公子,錦衣衛來了!衝咱們來的,已經到門外了!”

話音墜地,隻聽“嗙”地一聲,賭場大門被踹開,緊接著是一陣騷亂。

沈青鯉皺眉,扇子也不搖了,道:“他們怎麼來了?快去,叫上弟兄們,咱們往後門撤。”

護衛道:“可後門也有錦衣衛把守,咱們——”

沈青鯉眉眼頓時冷厲,“那就殺出去,放火筒,讓城門接應的人速來。”

“公子……”護衛神情古怪,十分嚴肅地看著他,沈青鯉一時覺得不妙,果然就聽晝書說:“根本就沒有接應的人。”

“……”

隻見這風流倜儻的貴公子閉了閉眼,嘴裡吐出一連串臟話,咬牙擠出幾個字:“我日你大爺謝宿白!老子再信你——”

他驀地一頓,睜眼道:“姬玉落不是在京中麼?”

第30章

爐火“呲呲”發出聲響, 內室裡夜明珠的清輝與紅霜挑著的油燈光芒暖白交織,投射在姬玉落那張玉麵上。將她的神情印得格外清晰。

她先是怔愣一瞬,看向紅霜手裡呈上的折扇時, 眉間登時擰出一道淡漠的褶痕, 轉眼便消了, “沈青鯉來京都做什麼?他犯什麼事了?”

沈青鯉是謝宿白的人, 紅霜也是謝宿白的人,姬玉落理所當然認為紅霜是知情者。

可紅霜的確不知, 自踏入霍府起,她再沒與主上聯係過, 於是搖頭, 道:“屬下不知,而且沈公子素來行蹤飄忽不定……小姐,咱們要出手嗎?”

姬玉落與沈青鯉的交情實在算不得很好,沈青鯉想必也知道, 尋常時候姬玉落定然不會出手, 在旁淡然看著他送人頭才是她的作風,是以他這字條上還特意提及三年前他幫著謝宿白從牢裡救她的事。

所謂挾恩以報,不過如此。

姬玉落將紙條丟進油燈裡, 道:“把你的衣裳脫下來。”

紅霜隻微愣了一瞬,便清楚了她的意思, 依言照做。

須臾,姬玉落打扮成紅霜的模樣, 提著油燈踏出內室,四周搖晃的樹影裡藏著許多雙眼睛, 卻不是用來盯侍女的, 於是她垂著頭, 神色自若地走過主院的垂花門,往後廚的方向去。

翻過一道高牆,姬玉落疾步往朝天大街走去,拐過兩條街巷,徑直停在巷尾的“李記藥鋪”,她叩門進去,來迎人的是朝露。

朝露眼都亮了,“小姐!”

身後走來個中年男子,姬玉落道:“李叔。”

李叔是這間藥鋪的掌櫃,也是這個暗樁的主子,他警惕地朝門外看了眼,忙請姬玉落進門,道:“玉落小姐,這個時辰怎麼來了?”

姬玉落簡快地說了來意。

李叔道:“小姐要在錦衣衛手裡截人?”

姬玉落頷首,道:“若是入了詔獄就難了,在途中截人是最好的時機。”

李叔沉%e5%90%9f片刻,咬牙道:“行!我這就去點人。”

姬玉落這些日子清楚摸清了京都的地形,按理說要攔截囚車,要選個空曠平坦,四處又要樹影遮擋的地方才對,可在錦衣衛手裡搶人,正麵交手占不到好處,姬玉落指著輿圖,道:“咱們就在坊市動手,街巷錯綜複雜,利於撤退,目的隻是搶人,切忌逗留。”

李叔點頭。

-

夜裡一行人身披黑色鬥篷,寬大的兜帽遮住半張臉,猶如蝙蝠一般貼在暮色裡,讓人看不分明。

姬玉落臥在屋頂的磚瓦上,暗紫色麵具裡透出的雙眸分外寂然,倒映著冷白月色下空曠幽靜巷口,此時她倒希望這趟不要遇見霍顯。

那太麻煩了。

倏地,巷口處現出一道人影,緊接著馬蹄和腳步聲,以及錦衣衛的怒斥:“閉嘴!都給我老實點!”

烏泱泱的一群人,他們竟是將賭場所有人都抓了。

姬玉落蹙眉,沈青鯉這人臭美,穿著打扮不同常人,她迅速掃了眼,卻是沒將他認出,但囚車上倒是有幾個夥計打扮的男子,她瞧見了混在其中的晝書。

同時,她也瞧見了最末騎著馬的霍顯。

姑娘卷翹的眼睫顫了一下,眉眼露出一絲煩悶之色。

朝露手舉弓'弩,正對霍顯,要待他們再往前踏幾步,進入最合適的伏擊圈再放箭,誰知那大隊人馬卻偏偏停住了前行的步伐。

霍顯忽地抬了抬眸,在四周的房頂上一一掃過,最後目光釘住對準他的弓'弩,朝露手一頓,分明也有樹影遮擋,可她卻覺得他似是穿過遮蔽物看了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確實是察覺到了!

姬玉落驀地拿過朝露的□□,騰躍而起,“嗖”地一身,利箭離弦,破風而去,“噹”地一聲,擊在霍顯的鋼刀上,落了地。

這是一個訊號,於是一個個人影躍然而起,四麵八方的箭矢“嗖嗖”地朝錦衣衛射去。

最先慘叫的是那些無緣無故受了波及的賭徒,此時也顧不得錦衣衛手裡的刀,紛紛抱頭亂竄。

李叔持劍,“我帶人拖住他們。”

殺喊聲在深夜動蕩回響,刀劍鳴震。

姬玉落帶另一波人衝入囚車四周,她身影形似鬼魅,快得讓人抓不住,錦衣衛剛舉起刀要朝那影子砍下,就墜倒在地。

敵人源源不斷,姬玉落在亂鬥中劈開一駕囚車,就聽轟亂聲中有人在喊:“這這這!”

她看過去,竟是夥計打扮的沈青鯉,他不僅沒綁著高馬尾,還用璞頭包裹住發,唇上黏著胡子,臉上還搞出了道疤,隻是那道疤現在搖搖欲墜地掛在眼下,隨時就要掉了。

“……”

姬玉落舉刀劈鎖的姿勢稍微停頓了一下。

落鎖後,沈青鯉跳下囚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姬玉落拽著避入一處拐角,一陣厲風掃來,鋼刀橫在他脖頸,“你究竟犯什麼事了?我的人在為你送命!”

“嘶。”沈青鯉小心翼翼推開她的刀,“玉落小姐,還是這麼粗暴,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明日你便知道了。”

說罷,一支羽箭釘在木柱上。

姬玉落和沈青鯉同時閃身,適才被李叔帶人拖住的錦衣衛便沒命地往上衝,拉弓射箭也毫不手軟,且看李叔對上霍顯,早已自顧不暇。

霍顯刀刀避開要害,卻是不傷他性命,李叔已身負重傷,如此下去便是要活著落入他手。

沈青鯉已經趁機跑了。

姬玉落叫來朝露,囑咐她帶人從小巷撤離,而後手握鋼刀,腳尖點地,踩著幾個腦袋騰躍而起,自上而下劈向霍顯。

“鏘——”

兩柄鋼刀相抵,劃出一道磨耳的聲響。

刀的主人麵麵相望,兩雙眸子裡迸出無聲的戾氣,而後霍顯手裡的刀竟是直朝她的麵具挑來。

姬玉落側身避讓,兩指掐斷他的刀刃。

就聽霍顯喉嚨裡溢出一聲輕笑,用那斷裂的刀刃同時削斷了她的鋼刀。

兩人對視一眼,赤手上陣。

姬玉落是女子,體型嬌小,力氣也比不得男子,師父說她練重刀隻會事倍功半,得不償失,於是教她更多的是身法,是快!

憑著一個“快”字,姬玉落可以在眨眼間抹掉一個身高八鬥的壯漢的脖子,可以在無數人圍追堵截時隻身逃離,她遇到的多數對手,比她力量大的沒她身法快,比她身法快的在路數上卻又打不過她。

隻有霍顯!

他不僅夠快,還能在力量上壓製她。

霍顯一個騰空,橫掃過來,姬玉落屈臂抵擋,生生讓他震得接連往後退了幾步,感覺半個手臂都叫他踹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