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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緣 隻雀 4407 字 6個月前

傷到惡鬼的身軀。

謝司珩將手指一直往裡頂,故意用粗糙的指腹去磨宋時清細嫩的喉口,直到將宋時清磨得呼吸艱難才緩緩收回了手。

“咳……咳……”

宋時清捂著喉嚨,小聲咳嗽,整個人蜷曲成小小的一團,仿佛這樣能找到一點安全感一樣。

謝司珩屈指蹭了蹭他的眼角,溫柔得怪異。

【沒關係。哥哥知道,時清是還不習慣。等嫁過來以後就好了。】

宋時清攥緊了手指,冷眼回望。

他看著那個長著謝司珩臉的東西,啞聲嗤笑,“癡心妄想。你就算披上了哥哥皮,也永遠做不出活人的樣子來。”

謝司珩輕聲,【時清,你在說什麼啊。哥哥披了誰的皮?】

謝宅。

下人們成群結隊地將平日裡存在庫房中的紅綢紅紙點數往外拿,所有人臉上都是惶惶不安的莫名。

終於,有個自覺做事許久,有些臉麵的仆婦子在乾活的空蕩攔住了李嫂子。

“嫂子,這些紅綢是要辦什麼?”

她都沒敢提喜事。

畢竟謝家大老爺和小少爺才死,眼看太太也撐不過去,這時候,誰不要命了敢辦喜事?

李嫂子臉色也極難看,她瞪了婆子一眼,“你問這些乾什麼?偷懶耍滑?”

“嫂子……”

李嫂子厲聲,“還不快去乾活!再讓我看見你偷懶,這個月月錢彆想要了。”

仆婦訕訕,低頭走開了。

有了這麼一個前車之鑒,所有在後院做活的下人,全都加快了手腳。

李嫂子嚴厲的目光掃過他們,嘴唇抿得死緊。就這兩天的功夫,她臉上多了不少皺紋。

見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她拿起旁邊的木匣子,轉身走向了另一邊。

謝家支係依舊在祠堂裡待著。

李嫂子走進偏廳,抬頭看向主位,正打算開口,聲音就卡在了喉嚨裡。

主位上擺著兩副四把太師椅,左邊的那一對上,坐著謝二老爺和二太太,而右邊的這一對上,一個空著,一個坐著謝夫人。

李嫂子渾身冰冷地低下頭,不敢去看那具被裹在華服中的焦黑人形。

謝家宅子裡曾經有很多關於謝夫人的傳聞,但在李嫂子看來,那些不過是底下人閒著沒事乾,拿主子的私事聊閒天。從沒想過……那些事居然是真的。

謝二老爺咳嗽了一聲。

李嫂子一抖,舉高了手上的木盒,“二老爺,這是我按老規矩點出來的嫁妝,您過目。”

木盒被送到了桌上,謝二老爺沒伸手,隻看向二太太,“我對這些後宅的事情不了解,太太看吧。”

二太太低著頭,一言不發,放在膝蓋上的手細細地發著抖。好半晌以後,她才抬手打開了木盒的蓋子。

木盒裡麵是兩尺頭的白綢,四支金簪子、四支銀簪子,並一吊銅錢。

二太太收回目光,低聲問李嫂子,“就這麼點?”

雖然是結陰親,但這些東西未免也太少了。

李嫂子擠出一個笑來,“按例,還有八件紙糊的衣服,兩床錦被,一對紙手鐲,一對紙耳墜,兩個紙戒指。但家裡現如今沒有匠人,而且,二少爺是活人,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麼準備。”

二太太訕訕看向謝二老爺,想從自己的丈夫臉上找到一點支持的痕跡。但謝二老爺如同入定了一般,半點不插手,儼然是要她處理所有的事情。

二太太無法,想了想,將自己手上的一隻羊脂玉鐲子退了下來,添進木盒中。

“先這樣。”她說道,將木盒推給李嫂子,“你拿去給你家少爺看看。”

“……是。”

祠堂後牆外,蓋了一排屋子,原本用來招待外頭並進謝家的親戚。此時,最大的那間屋子門上,掛著一把銅鎖。

李嫂子拆了鎖鏈,抬步才走進屋子,守在外麵的人就合上了門。

她不禁回頭看了看,心中一陣不安。

哪有這麼荒唐的事情?

居然要將自家還活著的少爺嫁給不知道底細的死人?

還有怎麼看都不該還能起來活動的太太……謝家是怎麼了?

真的是有惡鬼作祟嗎?

“……唔。”

李嫂子一驚,小心地看向裡麵。

“哥兒?”

她叫了一聲,但宋時清沒有半點反應。

屋子裡太靜了,無形之中將滋長了活人對未知的恐懼,李嫂子咽了口唾沫,朝裡走去。

用來招待外客的屋子不大,隻分了兩進,床也是普通掛簾子的床,站在外麵就能看見裡頭的人影。

李嫂子就見宋時清如同被噩夢魘住了一樣,掙紮著踢開了被子,趴在被子上,小口喘熄。不多時,那喘熄間就帶上了輕微的啜泣聲。細聽之下,還能分辨出宋時清的低喃。

“不是哥哥……”

“閉嘴……騙我的,都是騙我的……”

這個天,不蓋被子睡得著涼啊。

難為李嫂子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關心溫度。

她放下手中的木盒,拉開簾子,準備幫宋時清蓋被子。

她心思是好的,隻是等她拉開簾子看見床上的人時,卻被惡鬼的糾纏狠狠駭了一下。

裡衣寬,宋時清的小腿手肘於掙紮中全露在了外麵。

原本雪白的皮膚上,此時層層疊疊映著的,全是青黑色的手印。

那樣可怖的痕跡甚至很難讓人往歡|愉上想,隻會覺得惡鬼是想要殺死宋時清,想要鉗住他的四肢,拉他下十八層地獄。

李嫂子捂住嘴,一步一步後退。

她沒注意身後,撞上了花架上的瓷瓶,瓷瓶轉了個圈,噹一聲砸在地上碎裂開來。

就是這一聲,將宋時清從無儘的糾纏中拉了出來。

李嫂子僵硬站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隻知道呆呆地看著驚醒的宋時清。

她看見宋時清迷茫驚懼地瞪大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沒進枕頭中,她幾乎能聽見宋時清急促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

毫無疑問,他被嚇壞了。

宋時清無意識地抓著被麵,脆弱得像是要碎了一般。

“……哥兒。”李嫂子艱澀地叫了他一聲。

宋時清的眼珠朝她的方向偏了一下,繼而人才慢慢轉了過來。

宋時清眼前仿佛還殘留著夢中,謝司珩強行將他按在懷裡,在他耳邊說兩人過往時,懷念又邪氣的樣子,有些沒法理解眼前的李嫂子是怎麼回事。

李嫂子也有些木,將木盒拿了遞到他麵前,“這是……二太太給您定的嫁妝,您過目。”

噩夢與現實在這一刻重合。

“什麼?”宋時清囈語般問道。

李嫂子:“族老們說,家裡如今這個樣子,是衝了地神。要……把您嫁過去結親。結了親,就是一家人,那位就會將之前的冒犯揭過。”

“……胡說。”宋時清說道,他下床,光%e8%a3%b8的腳在地上亂踩,“我要去找哥哥。”

纏著他的惡鬼不可能是謝司珩,口口聲聲說要娶他的更不可能是謝司珩。

一定是謝家人瘋了,或者是被那隻狐鬼蠱惑了。

總之,什麼都好,隻要哥哥沒有變成惡鬼,什麼都可以。

李嫂子抓住他,也慌了神,“哥兒,您不能出去,大少爺在那邊的院子裡,好著呢。您——晚上就要嫁人了……”

“胡扯!”宋時清厲聲,“放開我!你們不過是被鬼迷心竅了而已!從來就沒有神,隻有你們謝家自己供的鬼!”

李嫂子被他掙開,驚呼一聲。

慌亂之間,她想起了之前謝二老爺交代她辦事時說的話。

【你家二少爺不嫁出去,外頭的霧就散不了,霧散不了,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裡。】

“——來人啊來人啊!二少爺瘋了!”

宋時清還沒有反應過來,外頭的人就已經闖了進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為首的家丁正是陸洲,他目光輕輕在宋時清臉上一碰,隨即衝上前,兩下便反擰住了宋時清的雙手,將他壓在桌邊。

“拿根繩子。”他說道。

兩人緊貼著,宋時清輕易就感受到了家丁皮膚冰冷的溫度,冰得絲毫不似活人。

隱隱的,宋時清心底有了個猜測。

“……我要去找謝司珩。”宋時清輕聲說道。

屋子裡外足足有七八個人,宋時清的聲音也不算小,但卻好像隻有陸洲聽到了。

他看著宋時清雪白虛弱的側臉,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廓。

“乖,哥哥就在這裡。”他說道。

聲線極為柔和,但與之相對的,是陸洲臉上依舊空白的神情。

謝司珩沒上他的身,隻是借他的手做事而已。

宋時清睜著眼睛,一直沒有眨。

太荒唐了。

怎麼會這麼荒唐。

謝司珩……

謝司珩,怎麼會變成惡鬼相?哥哥怎麼會想著這樣對自己?

宋時清仿佛溺水了一般呼吸不上來,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砸了下來。

他不知道謝司珩身上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謝司珩為什麼會起了要娶他的念頭。但他記得當年謝司珩和他說過冥婚的講究。

死人與死人,死人與活人之間的嫁娶還好說。但如果是類同活祭的冥婚,為供奉將活人嫁與鬼神,新娘要麼是當日死,要麼被“接走”,此生不可離開鬼神的道場。

如果已經成了惡鬼的謝司珩當真娶了他,他這輩子都沒法離開這座宅子。

繩子被李嫂子遞了上來。

【陸洲】接過,柔聲安撫宋時清,“我綁的鬆一點,時清不要掙紮好不好?等過了今晚,時清就是謝家的少奶奶了,到時候就不用綁了。”

到時候,宋時清就離不開這片地界了。

他必須跟在謝司珩身邊,永遠無法擺脫這隻惡鬼的糾纏。

宋時清盯著他,神情中的倉皇看著又可憐又絕望。

好漂亮的小妻子。

謝司珩沒忍住,俯下`身親了又親。雖然沒有實體,但隻是湊近感受宋時清皮膚上的溫度,就已經讓它不自覺柔軟了下來。

你看,雖然時清不太願意,但還是得聽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意識到它確實是謝司珩以後,時清乖了好多啊。也不掙紮了,也不罵人了,隻是哭,流了好多眼淚。

它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心疼。時清對它是有感情的,隻是這份感情不是夫妻之間的纏綿繾綣。不過也不打緊,他不介意。在足夠漫長的日子裡,宋時清總會有把他當成丈夫的那一天。

甜蜜雜亂的思緒占據著謝司珩的感官,令他暫時忽視了宋時清的目光。

宋時清看向不遠處,木盒中給他做嫁妝的簪子。在身上的力道放鬆的那一瞬間暴起,猝然掙開鉗製,抓住了一根簪子,繼而將簪子的尖端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我不嫁。”宋時清啞聲說道。

“哥哥,放我走吧,求你了。”

第一百零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