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有點不禮貌。
他下意識看了眼老婦人手中的袋子,“是垃圾嗎?垃圾箱在這條路儘頭,我去幫您扔吧。”
老婦人笑眯眯地看著他,還真就將袋子遞給了他。
付聶傻嗬嗬朝她笑了下,轉身朝路儘頭跑去。
華國的留學生真有錢啊,上大學就能雇得起保姆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達到這樣的經濟水平。
他把垃圾袋往垃圾桶裡一扔,抬腳正打算走——
嗯?
付聶茫然地退了回來,重新掀起垃圾桶的蓋子,隻見剛才被他扔進去的袋子因為沒係緊袋口的緣故,裡麵的東西散了出來。
成卷沾滿血的紗布蜷曲著躺在裡頭,還有些棉花、碘酒什麼的。付聶當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更加怪異的是,這血的味道仿佛比其他品種的更腥,很快就有品種不明的小黑蟲從層層疊疊的垃圾下麵爬了上來,聚集在了紗布的周圍。
付聶倒吸一口涼氣,扔掉蓋子後退了好幾步。謝司珩和宋時清在家做什麼呢?
怪異的滋味在心中蔓延,他想了想,還是上前拍下一張照片發給宋時清。
【你們有人受傷了嗎?需要幫忙嗎?】
另一邊,當這條消息到達宋時清的手機時,謝司珩剛好從浴室裡走出來。
他肩頸處包著紗布,一邊拿毛巾擦手,一邊尋聲朝宋時清身邊走去。
他拿起手機點開,見是付聶的消息,就將手機重新按熄丟到了一邊。
大概是覺察到了他的氣息,昏睡之中的宋時清微微動了動,像是想要朝遠離謝司珩的方向挪動。
謝司珩坐在床側,支著頭看他,好半晌都沒有再動作。
活人懷鬼胎本來就耗元氣,更何況宋時清還不是女子身。這些天受不得驚受不得氣,要好好修養才行。
……他剛才太凶了,肯定嚇到時清了。
謝司珩低頭在宋時清額頭上%e5%90%bb了%e5%90%bb,宋時清微不可查地蜷縮了一點。
“對不起……”
“但是時清也不應該逃跑啊,是時清自己說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的,怎麼能食言呢?”
【謝家,隆冬。】
宋時清第一次這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而且夢中他看到的一切就是百餘年前,他和謝司珩經曆過的一切。
但意識到了又怎麼樣呢?逐漸蘇醒的記憶不管不顧地將他卷進了當日的情形之中。
那是……他十六歲的時候。算算日子,他已經來謝家五年了。
宋時清側躺在床上,倦怠地掀了掀眼皮。
當年他剛剛被謝家收養的時候,就已經識破了謝夫人想要讓她給自己孩子擋災的念頭。但宋時清其實是不知道擋災有哪些說法的。
他隻以為,自己會像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同村人一樣,在某一天突遭意外死去。但沒想到,謝家讓他擋的災,是細水長流的災。
宋時清撐起身,鍛子一樣的頭發散了下來。
這是謝夫人讓他留的。說他身體太弱了,加冠前就像姑娘一樣留著頭發得了。
宋時清不知道這背後又是什麼樣的講究,但如果謝夫人想讓他長久地起作用,就肯定不會專門害他。
冷氣鑽進被窩,宋時清一下子就咳了起來,咳得喉嚨口生疼,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
冬天乾,他這兩天身體越來越差,有時候宋時清自己都擔心自己會咳出血來。
“少爺?”
外麵聽見動靜的春薇跑了進來。
她就是之前給宋時清拿舊棉衣,結果被李嫂子打了一頓的丫頭。
當時宋時清攔住了李嫂子,春薇就記了他的好,後麵謝夫人安排人照顧宋時清的時候,她主動要到了位置。
春薇先是替宋時清掖好被角,然後熟練地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不燙沒有發燒以後,才拿過床頭的杯子去外麵接水。
“您就躺著吧,這幾天在化雪,冷著呢。”
宋時清裹著被子翻了個身,盯著屋頂發呆。
春薇再次進來,見到的就是他這樣貓兒一般的做派,心下好笑,將水杯遞了過去。
宋時清沒伸手,隻是叼住杯子邊緣抿了一口。
“——參茶?”他不解抬眼。
春薇眼睛亮亮的點頭,“早上徐爺送過來的,說是這兩天太冷了,讓少爺你注意身體。”
在這樣的大宅子裡,被主母重視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但宋時清隻是無聲地看了她一會,垂眼喝完了茶,扯著被子滾到了裡麵。背影就那麼一小團,看著可憐巴巴的。
春薇莫名其妙地叫了他一聲。
宅子裡麵的下人和她一樣,都覺得宋時清這位異姓少爺有種寵辱不驚的鎮定。李嫂子說,宋時清是書香門第出來的,要不是家裡變故,不會來謝家,心氣兒高,自然看不上謝夫人的東西。
但春薇這五年一直跟在宋時清身邊,她總是覺得宋時清不像是李嫂子那些人說的。
她曾經在火盆裡找到過宋時清寫壞沒燒乾淨的宣紙,上麵的字和幼童無異,也見過宋時清生疏地辨認三字經,磕絆連讀的樣子。
他好像隻是比常人更聰慧些,很快就跟上了大少爺讀書的進度,看算數什麼的也能很快上手。
但春薇從來不問。
她把水杯放到桌子上,突然使壞,“少爺,我待會要和李嫂子上街采買,你有什麼要我帶的嗎?”
宋時清這下轉過了頭。
他蹙眉遲疑了一下,“春薇……”
春薇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但您得給我跑路錢,一本書一個銅子。”
宋時清有時候覺得,春薇是能看出他的心思的。
人嘛,總是嘴上說著要人命,但做的事樁樁件件都是反抗。
宋時清這幾年讀書識字,將謝夫人給他的東西偷著換成錢,為的不過是有一天能離開謝家。就算是死,他也不想當個癆病鬼,死在這座陰惻惻的宅子裡。
迎著春薇的目光,宋時清的手指不自覺抓了抓被子。
“……我聽說,最近城裡的書局開始賣報紙了。有什麼?”
春薇皺起臉,“我不知道,聽說好像是什麼申……什麼東西。咱家沒人看。”
“有幾期買幾期。”
“我的少爺,那可是日報,我給你帶十天的吧。”
宋時清隻是聽說過報紙這個東西,還以為它和書局的話本一樣,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點頭。
春薇比他大兩歲,好心情地摸了摸他的頭發,起身走出去關上了門。
宋時清看著她的背影,又在床上躺了一會,本想起來,但臘月裡謝家沒什麼事可做,他又確實渾身犯懶,躺著躺著,索性埋進被子裡又睡了過去。
“二少爺!二少爺!”
在一陣叫喊聲中,宋時清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有人在外頭拍門。
宋時清撐起身,氣血不足眼前就是一黑。
他甩了甩頭,踉蹌著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二少爺!”
一個沒見過幾次的下人見他開了門,又急又喜,“您快去看看吧,大少爺說,春薇姐姐偷采買的錢買閒書。抓了人要讓狗咬她呢!”
“什麼?”
他們上輩子不會太虐,我發誓(堅定眼神)
第九十四章
宋時清跌跌撞撞朝前跑了兩步,差點摔在廊下。過來通風報信的下人趕緊扶住他。
——謝崇明是衝著他來的。
作為謝家的大少爺,謝崇明本來是被當成繼承人培養的。但自從五年前他摔斷腿,確認治不成從前那樣以後,謝家的族老就開始對謝大老爺這一脈施壓了。
像是謝家這樣的一方大戶,親緣關係盤根錯節,誰都想拿大頭,族長的肯定不能是個瘸子。
好在宋時清被收養進來以後,謝小少爺有了點精神,一年兩年的都沒有要夭折的意思,謝家的族老也就歇了心思。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但被放棄的謝崇明卻是一日勝一日的陰鷙。
他的那條瘸腿本來隻是在走路時不太用得上勁,不走路也看不出來什麼。但大概是用得少了的緣故,他的腿骨開始長歪萎縮,看著就是一長一短的兩根。整個人站哪都是斜的,走起路來更是惹人發笑。
這兩年,就連原本就伺候他的下人都開始對他輕慢起來。
隻有五歲的弟弟是父母的心頭肉,謝麗娘又成天是一副鬥雞蠢貨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謝崇明就將怨毒的目光轉到了宋時清身上。
這也是宋時清之前看著春薇欲言又止的原因。
他怕春薇遇到謝崇明,被對方為難。
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
明明最近地滑,謝崇明不應該出門才對。
顧不上管身後下人絮絮叨叨的哭訴,宋時清稍微定了定神,就趕緊朝偏門處跑去。
還沒跑到跟前,隔著一大片林子,宋時清就已經聽到了犬吠的聲音。
他抿唇,但腳下沒停,徑直尋聲趕去。
謝崇明帶著幾條狗站在人中間,大概是聽到了聲音,他陰惻惻地看了過來。
“看見沒,你家少爺來找你了。”
謝崇明故意抬起拐杖跺在了春薇的手上。
“啊!”
“你看看,你手腳不乾淨,就是給二弟臉上抹灰。”
春薇哭得瑟瑟發抖,捂著生疼的手背直哭。宋時清一言不發,跑上前把她拽了起來。
“少爺……”春薇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揪住宋時清的衣服,“我沒偷錢。”
“我知道。”宋時清低聲說道。
他看向謝崇明一行人。
比起五年前那天晚上的第一次見麵,謝崇明消瘦了不少,原本看著還挺有威勢的人,現在隻剩下了陰沉。
宋時清將春薇拉到身後,“大哥,錢是我給她的。”
謝崇明陰陽怪氣地拖長了聲音,“可李嫂子說,她帶出去采買的錢被偷了。”
宋時清低聲但不卑不亢,“那我去找李嫂子問問。春薇畢竟是我的丫頭,如果她真的偷錢了,我補上。”
謝崇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可怕。
他不再是謝家的繼承人了。謝夫人現在的心思全放在了小兒子身上,要不是他還占著血親這點,宋時清早壓到他頭上去了。
但即使這樣,李嫂子也不會再拚著得罪宋時清的勁,去幫他講話。
宋時清就是抓住了這點。
謝崇明能汙蔑春薇,他就能接借下人打這位大少爺的臉。
他無聲地掃過幾個站在謝崇明身後的下人,幾人都若有若無地避讓開了他的打量。
宋時清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垂眼,狀若恭敬,“大哥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帶春薇回去了。”
他和謝崇明,一個病秧子,一個半殘廢,隻要那些下人不幫忙,謝崇明不一定打得過他。
宋時清就像是炸毛讓自己看起來儘量強裝的小貓一樣,麵上淡然鎮定,一步一步地朝後退。
就在跟在宋時清身後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