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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好生回想!”

侍從一抖,腦中連忙回憶:“屬下......屬下隻知王上是帶了火器,好像說要往南救什麼人......”

火器,往南。

那些落後的遊牧部落沒有火器,攻打威懾他們根本不至於此。

吾妻......亦是吾之北狄......

所以他早就知道,不論是自己偷來胤朝,還是衛君樾在西北第七城......

喬茉自然也看到了那封信的背麵,她手臂微抖:“......宛姐姐,這是他可能還活著的意思嗎?”

衛宛泱緊了緊拳:“......不確定。”

她現在無法跟拓跋嶼聯係上,可希望即使虛無縹緲,也依舊是希望。

“我要回去。”她正色,喬茉點頭,眼眶紅得不成樣子,“我送你......”

“你好生待著,若有消息,我給你飛鴿傳信。”

衛宛泱拒絕了她的相送。

她現在隻想見到拓跋嶼,瘋狂地想要見到他。

......

那日的插曲像是在絕境中給了喬茉希望。

她知道這做法不夠理智,卻還是連夜入宮請求暫時擱置以衣冠塚入他王陵。

“你可知你是在說什麼?”

衛君霖聽著她的話眯起了眼。

“拓跋嶼若真入了我朝境內,就是乾預我朝內政,依照大胤和北狄剛剛簽署的合約,你以為後果是什麼?”

喬茉不知這問題這樣嚴重,可時至今日,她沒有他法。

一旦真的葬下衣冠塚,若他還能回來,又是以怎樣的身份呢?

“陛下,臣婦......”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喬茉垂眸:“......暫且隻有臣婦與北狄王後。”

“嗯。”

衛君霖緘默,良久後揮了揮手:“此後也隻有你們二人知曉。”

喬茉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大喜,雙手交疊於額行了個大禮:“臣婦謝陛下隆恩!”

......

後來衛君樾的葬禮以攝政王妃不信其離世而一再擱置。

世人皆道攝政王夫婦伉儷情深,王妃受不了王爺離世的消息遲遲不肯葬其衣冠塚。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傳聞她精神出了問題,日日守在靈前痛哭。

連喬翊都前來安慰她。

對於此番種種傳言,喬茉皆是一笑而過,她寬慰喬翊自己無礙,見她確實尚且正常,喬翊終是相信了她。

昭靖六年,十二月冬。

小團子已經整整一歲了,喬茉不想大肆宣揚,遂小團子的抓周宴隻有府中小廝婢女,還有趕來的喬翊,卻不曾料衛君霖也偷偷出了宮。

“皇兄可有為他取名?”

看著在小桌子上爬著的小團子,衛君霖問道。

“有的。”喬茉淺笑,“他叫衛承卓。”

瞧見她眉目的溫和,衛君霖忽然不忍再問下去。

已經九個月了,依舊沒有皇兄的下落,或許那個消息本身就是錯的。

“朕給他帶了周歲禮。”

說罷,他從袖中取出一枚免死金牌。

喬茉大駭跪地:“這太貴重......臣婦......”

“朕是給衛承卓的。”

衛君霖眼神淡然,喬翊拉起自己妹妹,知曉這位初長成的天子一向又自己的打算。

“王妃。”他對喬茉使了個眼色。

喬茉抿唇,沒有起來,叩首行了個大禮:“臣婦謝陛下恩典。”

接過那金燦燦的免死令牌,小承卓咿咿呀呀地對喬茉張開手臂。

“娘親......”

軟糯糯的呼喚讓喬茉驟然愣住,然後猛地紅了眼眶。

“......娘親在。”她彎腰摟住小承卓,閉了閉眼,一滴淚順著眼尾滑落。

小承卓依舊咯咯得笑,喬茉平複心情後,又鬆開了他。

眼瞧著他小小的身子爬著過去擺弄那些抓周的物什,然後一把抓住了最旁邊的小木劍。

衛君霖一愣,哈哈笑了幾聲:“皇兄的兒子果然有與之相同的驍勇!”

他忽而想到很多年前,那個一身戎裝將自己從深淵帶離的兄長。

“朕已傳令,無論研學還是騎射,日後皆與皇子同等!”

喬茉一驚,忙抱過小承卓:“臣婦與世子謝陛下隆恩。”

然而不等她抬頭,那抹明黃的身影已經背著手離開了王府。

喬翊扶她站了起來,對她道:“七七,你還覺得......他會回來嗎?”

喬茉點頭:“會的。”

喬翊抿唇,又笑:“雖不知你為何這樣篤定,可隻要是我們七七認為的,哥哥就支持你。”

喬茉心中微動,將小承卓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道:“哥哥,你是不是要啟程前往封地了?”

此前的寧安侯隻是虛職,可這一次喬翊卻擁有晉豐作為封地,其中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喬茉更明白他一直遲遲沒有離開是因為自己。

喬翊稍怔:“是,但也不......”

“哥哥你去吧。”她打斷他,“嫁了人的女子就是潑出去的水,這裡本就是我的家,你無須擔憂。”

喬翊欲言又止,卻見喬茉狡黠地眨了眨眼:“更何況,晉豐可是離北狄最近的地方,也是離那位小公主最近的地方哦。”

喬翊啞然失笑,伸手戳了把她的額頭:“你這丫頭——”

喬茉抱著小承卓往後躲,笑嘻嘻的樣子引得小承卓也跟著笑。

“真的,彆為我擔心啦!”

即便是親人,也終將擁有自己的生活,喬翊的使命就是駐守晉豐,而她的心念就是留在這裡。

......

昭靖七年,二月春。

喬翊以奉命駐守邊關為由向晉豐啟程,戰亂後的胤朝上下在各方重整下逐漸恢複生機。

......

昭靖七年,九月秋。

帝令大選,衛君霖娶了楊家小女兒冊為皇後。

以楊玦、喬翊、方昊等人為首的新一代朝臣成為了文武兩界的中流砥柱,自此皇權徹底歸於衛君霖手中。

......

昭靖八年,七月夏。

禹京城,乞巧燈會。

外頭張燈結彩,天街橋上滿是未婚少年少女戴著麵具在外出遊。

喬茉從流芳樓出來時,仰頭便見滿天天燈,她戴著帷帽,正覺腰背酸澀時,銀翹上前來為她捏肩。

“王妃,今日家家戶戶的女子皆在備著乞巧節,您怎生還這般勞碌?”

從兩年前喬茉的畫廣為流傳後,她後來見著些戰後流民,便想著自己的畫技可否為他們謀求生路。

於是在昭靖六年時,她開辦了這個流芳樓,隔上半月便會在此教授繪畫,讓他們日後可以此為生。

而她來時,基本是日日座無虛席,她今日前來就是為了明日的畫作做些準備。

倒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七夕乞巧,使蜘蛛結萬字*,奴婢已經命人抓了數百隻蜘蛛,想來明日一早總是有個‘卍’字的!”

乞巧向來有風俗以蜘蛛裝於小盒中,倘若能結出‘卍’字蜘蛛網,便意味著未來一年,健康順遂,無病無災。

然喬茉隻覺一陣頭皮發麻,下意識退了幾步。

“......多少隻?”

銀翹不明所以:“就,大概兩百多隻吧,嗐,府中日日打掃得太乾淨,這兩百多隻實在是難......哎!王妃!您去哪呀——”

她這聲高呼立馬引得周圍一圈人看來,喬茉手扶帷帽,疾步回府。

可剛踏入王府,一眾下人便圍了上來,手中還拿著一堆裝好了小蜘蛛的匣子。

“王妃......”

“停!”喬茉雙手扶著門框,太陽%e7%a9%b4突突直跳。

“......你們都不準過來!”

天知道她多怕這種東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是王妃,銀翹姑姑說......”

“彆管她說什麼!”喬茉大口呼吸,腳步悄咪咪地往後院移動,“你們自己好生玩罷,我先回......啊——”

隻見小承卓仰著腦袋,露出兩顆門牙,舉著一隻大型蜘蛛赫然在眼前,喬茉雙腿一軟,身子往後跌去。

可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出現,一隻有力的大掌撐住了她纖細的後腰。

“當娘的人了,還這般膽小?”

......

第76章 正文完

男人低啞晦澀的聲音響在耳畔。

喬茉猛然怔住。

這是......?

“娘親娘親, 你看阿卓抓的大蜘蛛,要比銀翹姑姑抓的都要哎喲——”

小承卓奶聲奶氣的話還沒說完,後頸驀地一緊, 而後整個人便被提了起來。

“沒看到嚇著你娘了麼?”

衛君樾半攬著喬茉癱軟的身子,另一手毫不憐惜地將小兒人扼製住。

“放開我!你放開我........”小承卓雙手雙腳不斷撲騰, 圓圓的小臉鼓成包子的模樣。

然而衛君樾眼睛都沒眨一下,將小人兒扔給一旁小廝,淡淡道:“把他給我帶下去。”

“我不要!阿卓要和娘親在一起, 你這個壞唔——”

這大逆不道之言讓接住小承卓的小廝嚇得差點跪下,遂連忙捂住了他的嘴。

其他諸人皆十分有眼力見地離開了原地, 此時此刻,王府前院隻剩他們兩個人。

外頭依舊傳來來往的呼喝聲,天燈盤旋在落滿星辰的黑暗蒼穹。

孩童的哭鬨愈行愈遠, 衛君樾收回了視線,轉頭看向喬茉時,卻見她往後退了一步。

“彆過來......”

喬茉抬手擋住他想要向前的步伐, 眼睛紅了。

衛君樾嘴角噙起的淺笑慢慢淡下。

“茉茉?”

他低喚了她一聲, 喬茉偏過了頭,腳步細碎地又往後退了幾步。

並不是想象中的重逢, 衛君樾一顆心落到了穀地。

他喉結艱難上下滾動,嗓音晦澀:“我回來了。”

“......你回來做什麼?”

夜風吹亂了她鬢邊的碎發, 遮擋了她瀅聚水霧的雙眸。

“你不是......死在外麵了嗎?”

喬茉喉嚨哽咽不止,即便是極力掩飾,可那淚水卻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你……”

“彆過來!”

他注意到了她的淚,她狠狠擦拭過去, 瞪著通紅的眼眸, 顫唞著指尖對他做出了拒絕的姿勢。

女子瘦小的肩膀抖得厲害, 剛剛被她用力抹過的眼尾留下刺目的紅痕。

兩年多來,她沒有收到關於他的一點消息,她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她也聯係不上衛宛泱。

支撐她漫漫長夜的唯有那虛無縹緲的祈望。

她想過很多種與他再遇的方式。

比如去抱一抱他,比如去再次感受那闊彆已久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