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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婢女將食盒放置到了她案前,喬茉僵硬地移動瞳仁,忽而驚覺自己笨手笨腳地好像都快挪動不了身子。

八個多月的肚子已經讓她根本看不見自己的腳尖,她茫然地扶著桌沿站了許久,就連身前換了個人也沒有發覺。

“七七你這樣站著作甚?”戚允珩忙來扶住她,卻被她閃身躲了去。

喬茉雙腿浮腫得厲害,身子搖晃著靠到床沿才堪堪站穩。

自數月前的不歡而散後,他們便甚少見麵,戚允珩日日在軍營布防前線戰事,喬茉更是不可能去主動找他,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見也是以淺淺的噓寒問暖結束。

“戚允珩......你放我走吧。”

大抵是這個階段的喬茉情緒實在敏[gǎn],不過說了一句話,眼眶便有了發熱的趨勢。

“七七你在說什麼?”戚允珩皺眉。

繼而想到禹京那邊對自己的施壓,他也沒有過多去揣測她的心思。

“我今日來是想同你說七日後你我大婚。”

一語既出,喬茉猛地抬頭:“什麼大婚?”

戚允珩知曉這個消息對她來說過於震驚,但他彆無選擇。

於是他上前一步,將她落下的碎發撩到耳後:“從前我們錯過太多,這場婚禮其實早就遲了。”

他看向她的目光溫柔,視線在略過她腹部時一閃而過淩冽。

他不會再逼她去做選擇,有些抉擇他去做就好了。

喬茉耳邊嗡嗡作響,不知哪來了力氣一把將他推開。

“......我不要大婚。”她慌忙地在腦中組織語言,捧著肚子連連後退。

“你送我走吧......讓我回胤朝......求求你......”

“送你回胤朝?”戚允珩的笑意僵硬在臉上,“你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想回去!”

“是因為他嗎?你還想回去找他是嗎?”

他單手扼住她的肩,瞳仁猛烈顫動。

“不是......”

喬茉胡亂地摸著眼淚,氣喘得厲害。

“戚允珩,我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對不起......你放我走吧......”

她的話語無倫次,卻激怒了壓抑到今日的他。

“說服什麼?說服接納我嗎?!”

“我明明已經給了你這麼長時間......七七,我也是個男人,我甚至為了你廢了條手臂......難道還不夠愛你嗎?”

喬茉咬著下唇不斷搖頭,她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裡對他解釋。

“我不是嘶——”

戚允珩眼眸猩紅,收緊的手掌捏得她生疼。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

第64章

他的質問讓她感到害怕, 而她的沉默落入他眼中亦像是對他猜想的無聲默認。

“戚允珩......”

喬茉閉了閉眼,緩聲道:“這和他沒有關係。”

“是麼?”戚允珩紅著眼,不肯放過她臉上的絲毫表情變換。

“你都已經在為他說話了, 還與他無關嗎?”

喬茉掀起眼簾,對上他隱忍的眸, 一瞬間,所有想要辯解的話全數停在了喉中。

有些事既然已經被認定為既定的事實,那麼所謂的真相與解釋再多也是徒勞。

“你放我走吧。”

她一根根掰開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指, 往後退了幾步。

“我不會和你成親的。”

“你可能誤解了我的意思。”戚允珩垂眸看著自己落空的手,又緩緩垂放到自己身側。

“我今日來隻是告知你罷了。”

......

二人再次不歡而散, 戚允珩強壓著%e8%83%b8腔的怒氣出了小院。

砰——

樹冠被撞得抖落簌簌積雪,他左手手背上赫然多出了幾道駭人的血跡。

戚允珩怔怔地雪白的地上滴落鮮血,右臂的空蕩感又將他拉回現實。

“將軍您受傷了!”

方才的動靜有些大, 臨近的巡衛聞聲而來。

戚允珩移動僵硬的瞳仁,衛兵身上鑲嵌‘楚’字的服侍在此時顯得那麼刺眼。

他又哪裡沒有看出來喬茉在認清自己身份後的抗拒?

不說是她,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厭惡無比。

將軍?

哪門子的將軍?

他忽然覺得諷刺。

可是, 誰又給過他選擇?

......

七日後的大婚十分倉促, 但戚允珩卻沒有落下任何一點細節。

喬茉的肚子已經十分大了,尋常的嫁衣自是無法穿上, 於是他尋了滿城終於找出幾個繡娘,為她重新裁量了身段, 又用了無數金銀珠寶鑲嵌鳳冠霞帔。

所住的小院張燈結彩,大紅的雙喜字即便是在夜晚都隱隱泛著透亮,就好像真的是在準備和平時代的一場盛大婚宴。

喬茉靜靜地看著下人們來往布置,一顆心逐漸沉到穀地。

她不是一個多麼剛強的女子, 甚至有些軟弱。

未出閣前還在喬府時, 麵對嫡姐們的刁難和父親不由分說的懲罰, 她向來是委曲求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即便是後來以那樣的方式被送入攝政王府,她想的也隻是如何適應環境後苟且求生。

可命運偏偏從未放過她。

衛君樾當著她的麵砍斷了戚允珩的右臂,母親繼而離世,她終於不再逃避。

她狠心地殺死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想尋死,可那個男人卻沒有給她絲毫機會。

後來她好不容易逃離了牢籠,以為自己即將重獲新生時,老天爺再次給她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她不是沒有試圖說服自己去接受現在的事實。

她也不是沒有去嘗試幻想那些很久之前便癡念與戚允珩白頭偕老的未來。

分明現如今要成婚的對象就是自己一直心念的男人,可她竟然荒唐地感受到了和當初被衛君樾囚禁在攝政王府如出一轍的無力。

她無法忽視他現在的立場,更是覺得自己待在這裡的每一天都如坐針氈。

縱然衛君樾心狠手辣,縱然他的存在令她心生膽顫——

可時至今日喬茉不得不承認,她十分想見到他。

在這個被叛軍占領的遼川見到他,意味著來自朝廷的勝算,也意味著哥哥的堅守不容動搖。

北風呼嘯,將窗戶上貼上的喜字吹起一角。

喬茉靠坐在火爐旁雙目放空,良久之後撐著後腰站了起來。

“姑娘,這外麵天寒地凍的,您這是要去哪?”

看守的婢子連忙上前給她圍上披風,隻不過剛剛打開房門,刺骨的寒風便已經凍紅了她的臉。

“去見將軍。”

......

按照習俗,未婚夫妻不可在大婚前夕見麵,但卻沒有人敢攔喬茉的路。

軍營距戚府距離不算遠,她坐著馬車行了接近半個時辰便到了。

接到消息的戚允珩隔了很遠便迎了上來,單手解下`身上的大氅又給她披了一層。

戚允珩伸手為她暖了暖凍紅的鼻尖,拉著她便進了營帳。

“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

此時此刻的喬茉渾身裹得像隻粽子,唯有一張小臉%e8%a3%b8露在外,戚允珩的心霎時軟了下來。

“想見我派人傳話便是,你這樣不方便又行這般遠,身子如何吃得消?”

“我沒事。”她軟軟地道了句,“隻是突發奇想罷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戚允珩眼底柔和成一片,還不等開口說話,忽然一抹柔軟撞入自己懷中,他瞳孔猛然放大。

“......允珩哥。”喬茉有些吃力地環抱住他的腰,這個姿勢讓她的腹部並不舒適。

“你會打贏這場仗嗎?”

女子身上絲絲繞繞的香味縈繞住他的五感,許是懷孕的緣故,這抹淡香中還夾雜著其他令人心醉的氣息。

戚允珩聽到自己心跳狂烈的加速,突然腰間一道微不可聞的滑動讓他瞬間清醒。

“會。”他喉結滾動,呼吸沉了幾分。

喬茉眼睫扇動,感受到男人的手掌略顯僵硬地撫摸上自己的脊背。

她閉了閉眼,從他懷中慢慢抽離。

“你......不要受傷。”

她看著他的眼睛,說得也是真心話。

戚允珩覺得喉間發澀,但還是點了點頭:“不會的。”

喬茉眨了眨眼睛,柴火在火爐中燒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周遭暖烘烘的,這是自重逢後,他們兩人鮮有的和平對坐。

外麵又下起了大雪,不遠處還有夜巡兵衛的聲音。

可在此時,他們都十分默契地遺忘了如今處境,好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彼此之間未曾有過半分隔閡的時光。

夜半子時,戚允珩送喬茉回了戚府,眼瞧著她笨重的身子逐漸消失在視線之中,他唇角的笑意緩緩落了下來。

左手臂摸向腰側,原本懸掛令牌的地方早就空空如也。

“將軍,相爺那邊親自派人來了。”親衛在側道。

戚允珩收回視線,轉而上馬一路疾馳向軍營。

方才的旖旎溫和早已消失殆儘,燃儘的柴火旁是左相的傳話官員。

“屬下見過將軍。”那人口中雖說著恭敬的話,可舉止的趾高氣昂卻沒有半分忌諱。

戚允珩冷眼等著他的下文。

傳話官笑眯眯道:“相爺讓屬下問候將軍,如今軍中糧草可還充足?”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隻是相爺說了,有些不聽調遣的狗也沒必要養著。”

“你——”親衛咬牙,率先抽出了刀,卻又被戚允珩指尖攔了回去。

傳喚官有恃無恐地笑著,又道:“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相爺既能捧你上如此高位,便也能讓你回到原來的模樣,再者......那位女子相爺早已下了殺令,您說您現在這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還不如和三小姐呃——”

傳喚官後半句話戛然而止,難以置信地慢慢垂頭,長劍貫穿%e8%83%b8口,血一滴滴彙聚成潭。

砰的一聲身體落地,身側的親衛猛地瞪大雙眼。

“將軍這......”

戚允珩平靜地收回長劍:“拖出去,喂狗。”

......

翌日卯時。

天還未亮,府中便熙熙攘攘著燈火通明。

喬茉一夜未眠,聽到外麵丫鬟婆子來回的聲音這才驚覺已經到了時辰。

她被攙扶起身,量身定製的嫁衣被一層層穿上,她身形消瘦,即便是懷孕八個月,也是除了腹部外皆纖細窈窕。

婢女分工為她梳妝打扮,就算早知這位女子容顏不凡,此時也是再被驚豔了一遭。

“夫人這般貌美,難怪我們不近女色的將軍都折了腰。”

阿諛奉承的話響在耳邊,喬茉隻是淺淺含笑。

戚允珩有意將這場親事辦得盛大,但到底條件有限,又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