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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無人提親,而是他有意在遴選攝政王妃之時將她送去。

如今喬澤凱旋,喬茉又能活著留在衛君樾身邊,一切皆是好兆頭,就差個舉薦的時機,卻不想今晚喬瑜鬨出這檔子事。

思及此,喬天朗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氣又起來了。

“你們兩個都給我去祠堂跪一晚!”

“侯爺.......”

“不許求情!”喬天朗冷哼一聲,大袖一揮便朝前走去,末了又頓住腳步,“阿澤隨我來。”

“是。”

......

*

翌日。

攝政王府,琉毓閣。

天光晴朗,外麵零星地響起幾聲鳥鳴,沒什麼溫度的秋陽透過樹蔭透過窗台,落向室內的鵝黃床幔上。

床幔輕晃,榻上的女子膚如凝脂,闔上的眼睫卷長如扇。

忽地,那對鴉羽撲簌兩下,然後緩緩睜開。

剛剛轉醒的喬茉瞳仁中還有未曾散去的迷茫,她動了動身子,四肢的酸痛無力頃刻間將她拉回了現實。

喬茉咬住下唇,瞥過頭想要講某些記憶甩出腦海,卻不曾料餘光驀地撞上不遠處的太師椅。

那太師椅早已不在昨日的位置,一看便知是有人後來收整過。

昨夜的一幕幕如開了閘的洪水般傾湧,她記得自己被男人無法掙脫的掌控按壓著從桌椅沿路到床榻。

她耳根發燙,身體的不適告知她試圖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有多麼徒勞。

“姑娘,您醒啦?”

小姑娘明%e5%aa%9a的聲線傳來,喬茉眨了眨眼,果然見來人是銀翹。

銀翹端著盥盆進來,眼睛亮亮的。

“銀環姐姐昨日隨姑娘從宮中回來便覺身子不適,這才召了奴婢來服侍姑娘。”

小姑娘心性純善,亦不知其中勾心鬥角,喬茉聽在耳中沒有什麼反應。

她撐起身子,任由銀翹為自己更衣。

既然無法離開王府,也無法左右命運,但至少身邊不能留存有異心之人。

“姑娘可有覺得身子不適?”銀翹問。

喬茉抬頭。

銀翹摸了摸腦袋:“是殿下吩咐的,還送來了好些愈傷藥物,奴婢便想著是不是姑娘受傷了。”

喬茉咳了一聲。

而她這反應在銀翹眼中便是證實了她剛剛的話。

本來還明%e5%aa%9a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她焦急地放下盥盆:“姑娘,奴婢......奴婢這就去給您拿來!”

喬茉:“.....”

.......

喬茉默然地看著銀翹手忙腳亂地擺弄著手頭的瓶瓶罐罐,口中不斷絮絮叨叨著什麼。

“方才蘇管家怎麼說來著……”

忽然,她抓了把頭發:“奴婢記得是這個紅色的……不對,是先用綠色的外敷,黃色可用在內……姑娘,這是內服的意思嗎?”

喬茉嘴角抽搐,手抵住額頭絕望地瞥過了眼。

……她要怎麼才能讓銀翹閉嘴?

終於,小姑娘捧著好不容易順清楚的藥瓶朝她走來。

喬茉立馬端正身子,單手抵住了她的前行,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她手頭的物件。

「……我自己來。」

銀翹眨巴眨巴眼:“姑娘是要奴婢幫忙塗藥嗎?”

“……”

眼看著她還要過來,喬茉連忙又比劃了幾下。

「你可以先出去了。」

“那您可以先放著,奴婢先去淨手。”

“……”

「你。」喬茉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門,食指中指交錯學著走路的模樣,「先出去。」

銀翹皺著眉,試圖理解她的意思。

良久,她開了口:“姑娘是要……奴婢回避嗎?”

喬茉幾欲喜極而泣,連連點頭。

銀翹雖然不太放心,但終歸是不會忤逆她的意思,遂猶疑了一下便出了門。

看著門板被拉上,喬茉緊繃的後背才緩緩放鬆。

“呼……”

她吐了口濁氣,複而將目光投向手中的幾個瓷瓶上。

喬茉心中掙紮了一會,認命般閉上眼,扯開了衣帶。

當手掌顫顫巍巍的觸碰到撕裂的紅腫時,她猛地倒吸了口涼氣。

心中的羞恥和身體的疼痛兩重交織,喬茉臉紅到快要滴血,但還是強忍著塗了藥。

做完這一切她出了一身汗,重新穿好衣衫。

在旁邊的盥盆中淨了手後,喬茉泄氣般頹然地靠上椅背。

窗外的枯葉一片片掉落,她斜眼睨著,感覺自己和那落葉沒什麼兩樣。

外麵又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她以為是銀翹,頭疼地捏了捏眉骨,慢慢起身走去拉來了門板。

可入目所見卻是蘇主管微笑而立,在他身後的小廝正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喬茉微愣,複而想到被送來王府的第二日。

“姑娘。”他含笑喚了她一聲。

喬茉收回思緒,輕輕頷首,雙手接過藥碗,一飲而儘。

……

第15章

王府書房。

鎏金鑲玉的屏風後方,銀紫香爐上繚繞著淡淡的薄香。

“殿下,臣數日前暗中整合近十多年來朝中部分賦稅,發覺自宣武十五年起,西北各州鎮因地勢貧瘠糧產過低,是以,較之宣武十年前削減了不少稅務,當時的戶部卷宗並未將此事明麵記載,隻是一筆帶過,並不可辨彆其中真假,宣武十六年,遼川往北至北淮州遭十年未見之大旱災,先帝撥銀數以萬計,宣武十七年......”

桌案上遞呈上厚厚一遝卷宗,是刑部方才遣人送來的各地暗中已查獲的貪官罪證。

衛君樾手指翻動著紙頁,斂目聽著戶部侍郎楊玦的稟述。

“殿下,臣以為這賑災是假,這真正的銀子怕早就不知道入了誰的囊中!”

建安侯方昊向來性子急,不等衛君樾說話,他便怒而出聲。

“侯爺慎言。”楊玦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衛君樾,拱手作揖,聲音不徐不慢,“殿下,此前之事年代久遠,其相關卷宗皆由尚書大人親自看管,臣現下未能尋到具體官銀流水,是臣無能。”

聞聲衛君樾掀起眼簾,淡淡瞥過楊玦,擺了擺手:“你做的不錯。”

楊玦抿唇。

“殿下!”方昊忍不住開口,“戶部賦稅乃關乎民生的大事,現下國庫貧瘠,我北寧軍將士若非在邊關常年自耕自立,靠著朝廷的補助這麼多年早早便餓死了!後來北狄入侵,我北寧軍甚至沒能得到及時的糧草援助!這群人早已腐壞到根裡麵去了,楊大人優柔寡斷瞻前顧後,可臣不認!臣認為此事該以鐵血手段徹查之!”

“侯爺冷靜,倘若過早......”

“楊大人!你一介文臣不懂邊境將士苦寒——”

“方昊。”

就在方昊欲拍案而起時,衛君樾出聲打斷了他。

他涼涼地睨過一眼,劍拔弩張的二人立馬煙消火滅。

衛君樾收回視線,十指交迭於桌案,道:“北寧軍如今糧草可足?”

方昊點頭:“有殿下相助諸位將士暫得安穩,隻是晉豐之戰,是臣失利......”

“嘉鈺軍是何時趕到的?”⊿思⊿兔⊿網⊿

方昊愣了愣:“那日臣率西三路軍從側進攻北狄騎兵,卻不曾料東三路遭遇突襲,彼時我軍大兵力皆在正麵抵抗,北狄人突了側圍,我等被迫疏散百姓,往後撤離二十來裡,幸而此時寧安世子帶嘉鈺軍及時趕到,擊退了北狄人,才守下了晉豐。”

這些話衛君樾在戰報上便見過多次。

偶然,巧合,援救及時,一切沒有問題,卻又處處透露出蹊蹺。

見他不語,方昊又開口,隻是這一次卻有些凝重:“殿下,如今大胤腹背受敵,西南流寇四起,但軍隊又全然都在西北方戰事,而我們北寧軍在三年前被北狄突襲一次後元氣大傷,這一次本以為修養多年能夠重振旗鼓,可……”

胤朝往北以晉豐為界與北狄接壤,而西南方向卻與各遊牧族相接,他們並非四處為家,以搶奪邊境百姓糧食為生,乃胤朝多年不可解決的困境。

可宣武帝在世末年,手中實權幾乎都被左相等人架空,兵權落到實處實在少之又少。

現如今朝中六部有四皆為左相一黨,兵部上下更是由喬家占了半壁江山,新帝即位之初,若非衛君樾以鐵血手段收攏北寧軍,現在的大胤恐怕早已不姓衛。

“自臣統帥北寧軍以來,便因朝中後援懈怠導致軍心散漫,臣承蒙殿下提攜才得以到如今地位,可現下內憂外患——”

方昊起身單膝跪地,向上抱拳,開口聲義憤填膺。

“臣不能眼睜睜地瞧著他們這般蠹國害民,臣自請前往西南徹查此事,願殿下成全!”

“你想怎麼查?”不等他回答,衛君樾又道,“是帶著你的軍隊直接上去抄了他們的家?還是和上次在明政殿外一般上前質問?”

一語落,方昊麵色一僵。

他想起了那日在殿外等待上朝,見眾人都諂%e5%aa%9a恭賀喬天朗以那般齷齪的手段嫁女,自己的出言咄咄。

可是——

“殿下.......”他憤憤咬牙,“臣聽說了,喬天朗那廝用他的七女兒做了藥人,趁殿下之危逼您就範......”

“再說了,那什麼勞什子藥,若殿下允準,臣亦可去尋來,屆時便是讓臣來做這藥人,也不會讓殿下受此屈辱!”

“.......”楊玦握拳抵唇咳了一聲。

方昊狐疑地看過去,他撇開臉。

衛君樾薄唇抿住,抬眼:“先管好你的狗脾氣。”

“可是......”

“閉嘴。”

方昊臉憋得通紅,不明所以地強迫咽下一口氣:“是,殿下。”

“楊玦,你認為朝中何人可用?”

衛君樾突然問向自己,楊玦忙垂頭拱手:“臣......不知。”

“不知還是不敢?”他笑,“那麼換個問法,你以為喬家如何?”

語落,剛坐下去的方昊幾乎是跳起來,衛君樾橫過去半個眼角,瞬間偃旗息鼓地坐了下去。

“但說無妨。”

楊玦猶疑:“寧安侯世家武將出身,雖兵部大有人在,卻不知其心屬誰。”

他這話說得隱晦,但在場之人皆明白其中關鍵。

“還能屬誰?我等生於大胤,生是大胤的人,死是大胤的鬼,他喬天朗還能翻了天不成?”

提及喬家方昊便收斂不住,又礙於衛君樾在,最終放緩了聲音。

楊玦緘默。

寧安侯是開國之時先祖皇帝授予的武將爵位,沿襲至今已近百年,然近幾脈男兒卻愈漸失去了先輩的驍勇,可儘管這樣,其背後盤踞勢力之強大也不容小覷。

也正是如此,複雜的士族即便難以利用,也不可輕易去除。

衛君樾默然掃視二人,指尖點著桌案,沒有再言。

......

待到其他人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