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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儘快去查探情況, 看樸宗主是否有所動作。

至於這之後……

沈星叢已不太清楚。

是他生了誤會, 誤以為蕭霖有多在乎自己, 以為可以為他放棄“魔皇”這一位子。

他分明早知道對方擅於偽裝。

這是他錯了。

“趁這段時間, 我們兩個剛好能分開想想。”

沈星叢抽了下鼻子。

“你若不喜,我以後也不會再管你。”

雨聲愈大,冷空氣彌漫,冰寒刺骨。

蕭霖語氣也變得有些冷:“師兄並非是要離開百荒魔域,而是想丟下我。”

“彆再說這種話了。”沈星叢道,“你分明也沒那麼在乎。”

蕭霖:“因我未對師兄百依百順?”

“……我沒要你百依百順,可這是原則性問題。”

蕭霖:“我已說過。他們不動手,我便不會主動進攻。”

“蕭霖。”沈星叢五指扣緊,“我們沒辦法改變世人對魔種看法。”

蕭霖:“……”

“師兄既然明白。”他輕聲道,“又為何非要我妥協。”

沈星叢說不出話了。

這樣爭執下去毫無意義。

他與蕭霖價值觀相差過大,誰也不可能勸服誰。

“不吵了。”沈星叢袖口抹掉臉上雨水,“我們兩個分開一段時間,彼此靜靜吧。”

蕭霖沒有答話。

沈星叢不知對方想法。可他心意已決,抬手給佩劍注入了靈力。

倏地哐當一聲,他的佩劍竟被生生震開,落在了泥地之中。

沈星叢手臂發麻。

大約是方才消耗太多靈力的緣故;又或是蕭霖與他境界差距太大。他竟沒能握住劍柄,五指不受控製地顫唞。

他視線循去,想要彎腰去撿,卻被一把拽住。

蕭霖扣著他的手腕,指尖竟比那雨水還要冰涼。

沈星叢此前說過很疼。可對方如今仿佛忘了這事兒,扣住他的五指像是要將骨頭捏碎一般。

“師兄。”

蕭霖垂著眼,些微掩住漆黑瞳孔。

“隨我回去。”

沈星叢:“我方才已說了……”

下一秒力道更大。

他疼得皺眉,想要抽出,渾身卻動彈不得。

蕭霖對他下了禁錮。

“你——”

沈星叢沒料到蕭霖會對自己使用靈術。

對方表情依舊未變,進一步靠近,雙臂攬住了他。

衣衫沾了濕氣,鼻尖嗅到料峭寒意。沈星叢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因淋了雨,師兄是有些糊塗了。”

耳畔傳來聲音,語調聽不出起伏。

“我帶師兄回去。”

花好容曾是一城之主。即使旁人看不慣他,也從來不敢招惹。

誰也不曾料想,一夜之間花府竟整個覆滅了。

花好容死得淒慘,且默默無名。其餘手下也都受了重傷。

至於那些男寵,則被宮內侍衛帶回,生死不知。

“嘖嘖,真可惜,本還想去撿個便宜。結果花府全圍起來了,誰也不許進。”

“花好容抓了那麼多修士,定然藏了不少靈丹法器。怎可能便宜你。”

“是啊。”那魔修歎息,“如今都是尊上的東西了。”

“這人死了倒也好。省得成天提心吊膽的,一不留神被看上。”

“這就是你想多了。花好容再饑不擇食,也不會要個禿頂啊。”

酒館內人聲紛紛攘攘,大肆討論著花府沒落一事。

他們向來沒什麼同情心,對誰死了更生不出感覺。隻是八卦談論。

“說起來,滅了花府的似乎是尊上夫人。”

“什麼?!”一魔修詫異,“尊上也就罷了,找的對象竟也這般強?”

“是啊,幸好那二人生不出孩子。否則後代隻會更加可怕。”

“那花好容是怎麼招惹尊上夫人了?”

“誰知道呢。”一人飲了口酒,笑道,“說不定是看人長得好看,動手動腳,被夫人一怒之下殺了?”

眾人哄堂大笑。

理由並不重要。

他們隻在乎一時之樂。另外一點在意的,便是無域城此後城主是誰。

今日,無域城依舊和平。

靈力虧空。

沈星叢嘗試使用幾個簡單靈術。可指尖剛冒出金光,就直接滅了下去。

自離開靈淵洲以來,他還未找到法子補充靈氣。與花好容那一場大戰,竟是將最後一層靈力也耗儘了。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身體變得遲鈍,無論做什麼都使不上勁兒。

桌上擺著一盤靈果。可惜靈氣含量甚微,吃再多也無濟於事。

沈星叢視線從靈果上移開。外邊雨已經停了,隻剩一輪鉤月懸於天際。

一如往常。

結果,他依舊是被蕭霖帶了回來。至於那些男寵,既然蕭霖不願意放,那大約也是沒能逃走。

他離開的時候,隻遠遠瞧見那名叫李越的魔將領了數名士兵、朝花好容府內圍去。

如今是死是活,他不得而知。

欄外那輪鉤月,缺了圓圓了缺。細數起來已過去五六日。

而他暫未找到脫困的法子。

如今與蕭霖已是說不通。想要離開這兒,必須儘快恢複靈力。

沈星叢站起身。

剛發出些微動靜,屋外立即有聲音傳來。

“夫人,請問有何吩咐?”

沈星叢望去。

自從他這次回來,這些侍女侍從便不曾離開他半步。

他在殿內尚且能自由行動。可一旦嘗試朝外,就會被立即阻攔。

光是這點蕭霖依舊不放心。於他身上的禁錮依然未解,隻是程度輕了幾分,不至於影響走動。

靈力虧空、外人監視、再加上這身上禁錮。想要逃出去,難於登天。

“尊上。”

外邊再度傳來人聲。

沈星叢聽見腳步,心知是蕭霖來了。

對方每日都會過來。可惜並說不上什麼話。他在桌邊坐著,對方便坐在對麵看他。

他不太清楚這究竟有什麼意思。

蕭霖走了進來。

大約是看他立在原地,出聲詢問:“師兄要去哪兒。”

沈星叢沒有回話,重新坐了回去。

那人走近,卻沒有同前幾次一樣坐去對麵。低眼看他:“師兄何時才肯與我講話。”

沈星叢:“……”

他不想講話。是因為即使開口,也隻會是爭吵。

蕭霖:“若我說將人撤回,師兄就會高興了?”

沈星叢抬眼。

見其生出反應,蕭霖笑了下:“果然。”

“比起我,師兄更在意那些素昧平生的外人。”

沈星叢皺眉。

“若是我將他們都除了,”蕭霖問,“師兄眼裡,是否隻會剩我一個?”

沈星叢咬緊後牙,終於沒能忍住、倏地起身。

“你為何非要這般極端!我隻是不想無辜人喪命,這與我更在意誰有何關係!?你就是殺儘天下人——”

說到這裡,他變了語氣。

“你若是殺儘天下人,隻能證明預言沒錯。而我信錯人,是個天大的傻子。”

蕭霖望著眼前,似是沒想到沈星叢會忽然爆發。他緩慢眨了下眼,開口:“預言沒錯。”

沈星叢不知對方為何重複這句,不由一愣。

“若是預言沒錯,師兄準備如何?”

蕭霖道:“要為了天下人殺我嗎。”

冷風拂進,彎月如鉤。

沈星叢從那雙漆黑的瞳孔瞧不出任何情緒。

他猜不透這人在想什麼。

強硬將他留下,又說出類似殺儘天下人的話。是出於占有欲?

哪怕不那麼在乎。但因覺得是歸自己所有,所以無論如何也要留下。

再加之這句反問,這是想確認什麼呢。

沈星叢:“……若我說是呢。”

蕭霖沉默。繼而像是察知到什麼,低頭看了一眼。∞思∞兔∞在∞線∞閱∞讀∞

沈星叢循著望去,可除了空蕩蕩的地板,什麼也沒瞧見。

“師兄。”

他聽身前人開口,音色如常。

“好好休息,我之後再來。”

沈星叢抬頭,見人已徑自轉身朝外行去。

往常一般會待更久些,這次可能是因為爭吵,沒有多留。

他也未挽留。隻是立在原地,目送其離開。

門砰地一聲合上,屋內陷入寂靜。

沈星叢往後趔趄一步,接著渾身脫力一般坐在了青木椅上。

少頃彎下`身子。

臉頰埋入雙掌之中,深深呼出一口氣。

說是之後再來,可蕭霖卻暫未來過。

沈星叢後來反省了一下。是否是因自己衝動下的話語太過傷人,說為了天下人,可以殺掉蕭霖。

……他確實是有些生氣。

因對方那番固執的話,怒上心頭一時口不擇言。

他並非真心這般想。

無論蕭霖對他如何看待,感情這種事也不是說消失就能消失。

他想要蕭霖活著,好好活著。

正因為如此,對方一個勁兒的往極端方向推,才令他那麼難以忍受。

如今蕭霖不來見他倒也是好事。

再這般爭吵下去,隻會無端消耗二人之間的感情。雖然,當有朝一日對方這僅存的“占有欲”消失,那他也不用這麼痛苦了吧……

沈星叢停下腳步。

這一日他出了屋子。因不想繼續在原地坐以待斃。

身後雖有侍從跟隨,可也說不定能發現一些平時未注意的線索。

比如逃脫路線。

魔宮內極大。越往深處走,光線便越黯淡。

這地方他從未來過。前方出現階梯,當想進一步下去時,卻被侍從阻攔。

“夫人,請回吧。”

沈星叢:“這裡離出口很遠,也不能去?”

侍從:“下方是牢獄,恐會臟了夫人眼睛。”

牢獄?

沈星叢問:“裡邊關了誰。”

侍從:“戴罪之人,夫人不必掛心。”

沈星叢沉默片刻:“花府那些人還活著嗎。”

侍從:“在下隻受令照顧夫人,對其他事並不清楚。”

沈星叢沒再多問。

前車之鑒,這些侍從不讓他去的地方,他就是再費工夫也去不了。

這些人的視線像是黏在了他身上,片刻也不放鬆。更彆提吸引注意力。

好歹他倘若靈力尚存,倒還能使些幻術。

沈星叢朝來向回去。方才岔口時他走了右邊,現在準備去左邊瞧瞧。

可他這回沒行多遠,又再一次被攔。

沈星叢蹙眉:“這邊也不能去?”

侍衛重複:“夫人,請回吧。”

沈星叢:“這裡邊又有什麼。”

侍衛:“在下不知。”

三緘其口。

無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看來都沒法從這人口中撬出什麼線索了。

沈星叢記下這處地方,轉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