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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是在此地苟且,於後方等待仙魔大戰爆發,隻要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就好?

心愛之人。

當思及這一詞彙,沈星叢緩緩埋下`身子。

或許他於蕭霖,並不值得這麼稱呼。

因一念之間,哪怕蕭霖並不在乎是“複仇”或是“逃走”,對方卻依舊選擇了前者。

欄外雨絲淅瀝,映著紅月。仿佛有血滴下。

屋內極暗,也極冷。帶著濃重的濕氣,冰寒刺骨。

沈星叢頭埋入雙臂之中,掩住最後一點兒聲響。

第87章 我要離開這兒

沈星叢眨了下眼。

因一水珠似是卡在了屋簷上。他盯許久, 當等再忍不住眨眼時,那滴水終於落了。

速度極快。砸落地麵,濺開水花。

雨水敲打著屋簷, 猶如銀珠滾滾。

而他立在這茶館外也快半個時辰了。

在魔宮待不下去,於是他又直接從欄外躍了出去。沒告訴任何人。

反正回程時也無任何人察知。

至於蕭霖知不知道他出來,那倒也無所謂了。

隻是心靜不下,想出來散散步。

因這大雨, 無域城內見不著什麼行人。

雨水蘊含著些微毒素,於修為有損。除非急事, 大抵也不會有魔修冒雨出來。

隻是,似乎有些過於安靜了。

念頭一閃而過, 沈星叢很快想及旁事。

他在思考, 此後應該作何打算。

既知未來岌岌可危, 便沒法再繼續佯裝無事安然。

若要阻止慘劇,或許他也能選擇去通風報信,讓靈淵洲修士小心戒備。

提前毀了傳送陣,魔修也不至於那般肆意妄為。

……可這做法究竟治標不治本。

且先不談那些修士會不會信他。就是信了, 也很難說結局是否會因此更改——反倒讓蕭霖進一步走上極端。

沈星叢輕呼出一口氣。

熱氣氤氳而生, 形成白霧。在半空中彌散, 模糊了眼前風景。

蕭霖對他有所隱瞞;但未阻止他調查。

分明隻要叮囑一聲,魔將對“金瞳”或者“戴了麵具的魔修”應會更加注意,不至於這麼輕易就被他跟蹤。

蕭霖沒有這麼做, 許是因覺得無謂。

雖儘量不想發生爭執,可自己既已起了疑心, 那便任由自己動作。

那不會改變結果。

……因為蕭霖, 絕對不會聽自己的話。

“啪。”

積水濺開, 眼前覆來陰影。

沈星叢抬頭。

身前圍來數名魔修。

他雖提前感知到了氣息靠近, 卻沒想到這些魔修是衝自己來的。

“尊上夫人。”

為首魔修上前一步,臉上腆著笑。

“花好容花大人有請。”

花好容?

沈星叢皺眉:“他請我做什麼。”

魔修:“在下不知。”

沈星叢不想理睬,轉回身要進茶館。卻有一道身影擋來。

“花大人有請。”

耳旁聽得金屬摩攃。沈星叢環顧四周,見皆是拔出武器。

他道:“你們以為打得過我?”

“尊上夫人境界過人,小人們確是不敵。”魔修拱手,“可花大人吩咐不敢不遵。還請尊上夫人莫要為難,隨小人去一趟吧。”

態度瞧著尊敬,可周圍魔修並未收回武器。

來者不善。並且絲毫沒有隱藏惡意的想法。

若說是與花好容矛盾。除了起先打過一個照麵,便隻剩他救尹南生離開了。

是因這點想要報複?

……正好。

沈星叢看了眼那名魔修:“引路吧。”

踏過積水,一行人馬在雨中緩緩前行。

沈星叢被簇擁其中。乍看上去,倒像是由他在引領魔修——若非這些魔修個個形容戒備的話。

花府大約是無域城最為顯赫的建築,位於城池中央。瓊樓玉宇,雕欄玉砌。隔了數裡,都能依稀聞見空中彌漫的脂粉香。

與其說是居所,倒更近似於沈星叢此前去過的醉香閣。

雖然這二者之間,大抵也沒什麼分彆。

沈星叢停下腳步。

那一眾人馬也隨即停了。為首魔修道:“夫人,請問怎麼了?”

“你們大人是想報複。”沈星叢望著前方。

“可我就算去了他也打不過我。是待如何?”

“怎麼會。”魔修道,“您是尊上的人。花大人怎會有這般想法?”

沈星叢:“我見過許多陣法。”

“既有能讓人陷入欲念幻境的,亦有吸納靈氣的;或是一旦使用靈術,便會反彈自身。”

空氣似是凝固,隻聽得雨聲沙沙。

沈星叢看去:“你們花大人,又是用的何種陣法?”

為首魔修後退一步。

“散!”

他一聲大喝,其餘人立馬退去暗處。

一時間,這青石板路便隻剩沈星叢一人。

沈星叢隨之淩空而起,直攻往那亭台樓閣的最頂端。

地底下紅光滲出,一圈圈襲來,將這黑夜映得愈加血紅。

他一邊閃躲一邊往上去。

花好容既請他來,便不可能毫無準備。打不過他,要麼是削減他的實力、要麼是借助旁物攻擊。

可惜他見過太多陣法。剛一踏入,便感覺周遭空氣蘊含靈氣,在暗中隱隱運轉。

雖是簡易了些,但與當日林燃要捉蕭霖時設下陣法如出一轍。

不巧他那日聽慕容師兄提起,剛好知道陣眼所在。

既不能使用靈術,便先一步強攻,把陣眼破壞再說。

沈星叢須臾間便攀登上了樓頂。

周圍重兵把守,未料想到他竟能這麼快發現,皆是一臉驚駭。

裡處是一半人高的撞鐘。陣眼落於其上,幽幽運轉。

“攔住他!”

守衛攻來。

沈星叢沒有理睬,轉瞬幾步便行至陣眼近旁。銀光閃現,抽出長劍就要斬落掛鐘。

“噔——!”

刀鋒撞開,淺粉花瓣零落而下,猶如天女散花。

沈星叢看著被自己切斷的瓣身悠然飄下,墜落地麵。

一隻繡花鞋踩上,耳旁傳來那略帶甜膩的尖利男聲。

“我分明是請夫人來做客。怎的一來就這般大動乾戈。”

沈星叢視線往上,瞧見花好容那張濃妝豔抹的臉:“我也隻是來撞鐘,好報答花大人待客之道。”

“不過是誤會。”花好容折扇擋臉,“應是察覺到殺氣陣法自啟罷了,害夫人受驚了。”

“這般不靈敏。”沈星叢扯了下嘴角,“更應毀掉才是。”

他上前一步,那人卻又即刻擋來。粘了假睫毛的雙眼眯成一條縫:“此後定多多修繕,不勞費心。”

沈星叢無言。

“雨這般大,著實不是說話的地兒。”花好容朝外看了眼,收起折扇。

“夫人若是方便,不若同我下去主屋,讓我為夫人呈茶,聊表歉意。”

沈星叢重複一句:“為我呈茶?”

“是。若我一人不夠,府內還有許多好皮相的侍從。隻要夫人看上,儘可以挑了去。”

花好容笑道:“而非偷偷摸摸的,害得人家被尊上怪罪。”

這意有所指。沈星叢再一次確信,對方是因尹南生之事而來。

“這倒是好提議。”沈星叢問,“不知花大人府上侍從幾人?”

“這我倒是記不清了。”花好容嗔道,“夫人還未見麵便惦記上了幾人,胃口可真大。”

“何止。”

沈星叢手中長劍翻轉,瞳色在夜中越發耀眼。

“你這府上侍從,無論從前還是以後。”

“我全都要。”◥思◥兔◥網◥

外邊雷聲陣陣,李越匆匆朝前行著。一路有侍女侍從朝他作揖請安,他卻全無心思顧及,徑自到了尊上殿外。

“李越大人。”瞧見他後,侍從率先拱手。

“尊上已歇下了。如有要事,還請明日再來吧。”

李越:“事關緊急,我必須立即稟報。”

侍從:“可若是尊上怪罪……”

李越也擔心這點。但畢竟關乎夫人,若他不及時彙報,隻怕尊上日後怪罪更厲害。

思來想去,他乾脆直接下跪。

“尊上,找到夫人行蹤了。”

侍從見狀,也不敢繼續阻止,摸了摸鼻子站去一旁。

李越跪趴在地上,半晌沒聽裡邊傳來動靜。心下越發不安。

按照他的設想,如果尊上還對那叫沈星叢的魔修在意,應會立即喚他才對。

莫非二人真已恩斷義絕?

他有些擔心自己一腳踢上了鐵板。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繼續說下去。

“無域城花府傳來極大動靜。雖然花好容那廝向來喜歡玩樂,可那動靜也著實大了些。我覺得不妥,便派人去察看。發現、發現……”

他沉下聲音。

“尊上夫人在裡邊。花好容以下犯上,竟敢對夫人出手。尊上,是否需要我領兵阻攔?”

殿內依舊安靜。

李越心下叫糟,額頭滲出冷汗。

看來這回那人不辭而彆,是真與尊上生了莫大矛盾。以至於尊上不聞不問。

看來他不該提的。

可裡邊人不喚,他便不敢起,依然跪著。

轟隆隆。

又是一陣雷響。

蕭霖坐於屋內,漆黑眼底映著那一閃而過的亮光,眼也不眨。

沈星叢離開的時候,他便早已察知。對方沒有走遠,隻是去了無域城。

沒過多久,遠處便有數道靈力炸開。

他先是起身,繼而又坐了回去。

……想鬨的話,鬨上一陣便好。

反正這無域城內也沒有誰是師兄對手。

隻是不解。

自百荒魔域內重逢,師兄見他卻完全沒露出高興的樣子,執意要帶他離開。

他分明是為師兄才占下這百荒魔域。因知其不會適應,所以登上高位,讓這裡變成師兄想要的樣子。

沒有人會對師兄出手,亦無人對師兄覬覦。

提前布陣,也不過是為了避免再一次陷入被動。

蕭霖緩慢眨了下眼。

可為何師兄總想著逃走?

此前在逍遙門內多年,從未做顯眼之事。一朝暴露便是全門追殺。

既已有前車之鑒,便證明隱姓埋名並非最好的做法。

隻有站上高位手握權力,令那些所謂正道忌憚,才不敢輕易動手。

他是為了保護師兄。

可是師兄……為何不能理解。

殿內燭光搖曳。外頭風雨交加,竟是生生熄滅了這微火。

屋內更暗了。

蕭霖閉上眼。

一沉重肉/體猛地摔入泥濘之中,泥水四濺。

花好容從未有過這般狼狽。一直執於手中的香扇破了,一同跌滾在了泥地裡。

這把折扇是他本命法器,能喚來花雨,自他墮魔以前就陪伴著他。如今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