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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再是不信,也不想就這麼眼睜睜看蘭謹仙逝。

最終道:“也罷,此事明日再議。”

沈星叢再拱了下手:“無論師父是否同意。哪怕有違師命,我也一定要離門。”

靜心長老:“星叢,你……”

“師父好好休息。”

落下這句,沈星叢轉身推門而去。

屋門合上,外邊是瓢潑大雨。天際傳來雷響,雨點重重砸下。

已是深夜。

他立於門旁,眼底映著那傾盆而來的雨絲,肩頭打濕。

並非沒有辦法。

原著裡的確有治愈良方。大約是為了給男主增加豔遇,男主後宮之中,亦有一名被當過爐鼎的女修。

後來生命危險,無意間遇見一名大隱隱隱於市的醫修,才救得性命。不僅去了情毒,靈脈亦有恢複。雖回不到從前,但總不至於無法修煉了。

書中對地點並未詳細描述。

但無論如何。

沈星叢攥緊五指。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找到那名散修,救下先生。

天色已晚。天際偶爾電光閃過,映亮一片。

靈淵洲很少下這麼大的雨。如此事態,或許是有大能渡劫。

沈星叢給自己捏了個避水咒匆匆往回走,途徑蕭霖居所。當瞧見裡屋依舊亮著光,不由頓步。

之前由於心中記掛著蘭瑾先生,他並未與蕭霖聊及太多。但方才對方離開態度,顯得有些奇怪。

或許他該再去問清比較好。

何況他已決心要出門遊曆。若蕭霖聽說他是為救蘭瑾出行,恐怕又要不悅了。

以防萬一,還是得提前解釋清楚。

思及此,沈星叢轉了個方向,朝屋門外走去。

站於屋簷下。

房簷頂上雨點撞擊,又順著邊沿墜下,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風的絲網。

他抬起手,卻沒有立即敲下。

許是第一次麵對蕭霖如此不安。

他分明並沒做什麼。蘭瑾先生待他好,他自然也想待先生好。這非得要分個高低麼。

何況他也的確隻將蘭瑾當作長輩。蕭霖究竟想聽什麼答案?

就這麼糾結半天。

沈星叢見屋內火光搖曳,似要滅了。心知不能再這麼僵站下去,終於敲門。

門未打開。

他又敲幾下,順便喚一聲:“蕭霖,我是師兄。”

半晌,裡屋終於傳來回應。

“師兄何事,我要歇下了。”

這是連他的臉都不願看嗎。

沈星叢輕歎一聲。

“沒多大事兒,我就來找你聊聊天。”

“師兄今日可真忙。”裡屋人似是笑了。

“顧完旁人又來顧我,不累麼。”

“方才話不是沒說完嘛。”

沈星叢隻當聽不懂對方言下諷刺。

“無論你信與不信,我真隻將蘭瑾先生當作長輩。此前約定並非作偽。自結下契約之日起,我便決定孤生一世,絕不與旁人結為道侶。”

裡屋再度陷入沉默。但光既然未滅,沈星叢便權當對方醒著。

“你也放心,我亦不會因先生將你卷入危險。”

他開玩笑道,“你想我這麼惜命一人,哪裡會無端去送命?”

蕭霖坐於裡屋。桌邊茶水冒著嫋嫋白煙。

他今日心中不順,就是因此人優柔寡斷,顧左右言其他。哪怕現下再來找他,他依舊覺得憋悶。

“……”

憋悶?

當意識到心中這異樣情緒,蕭霖有些不解。手撫上%e8%83%b8口。

心臟震動,極沉極穩。

為何。

是因沈星叢分明承諾於他,卻屢次將注意力轉於他人之上?

還隻是單純惱怒,沈星叢優先順序將他排於最後?

可他為何要介懷。

從前此類事物他向來不會在意。哪怕如今,沈星叢以外無論怎麼看他,他亦不在乎。

原本他覺得,隻要不妨礙他不將他卷於禍亂就已足夠。其他皆無所謂。

可現在單單如此。卻是有些不足了。

他想聽見何種回答?

沈星叢在屋外嘰裡呱啦了半天,卻是對牛彈琴。

雨愈大了。他歎一口氣,止住了話。

“另外我想提前跟你說一聲,近段時日我準備離門。”

沈星叢撓撓鼻尖。

“蘭瑾先生身體有虧,我得去尋治愈之法……”

話音未落,屋門便倏地打開。竟是無風自動。

沈星叢嚇一跳,瞧見蕭霖正撐臂從桌前站起,表情看不出情緒。

“離門?”

沈星叢沒想到這人反應這般大,微一愣神後道:“對,去靈淵洲其他地方瞧瞧,或是去往凡界。”

畢竟他不清楚具體位置。那醫修是行醫,常年走南闖北。餘下一年,他隻能碰碰運氣了。

蕭霖看他一會兒,忽而笑道:“師兄要為那人離門?”

“頂多也就……一年。”沈星叢不知為何心虛,縮了縮脖子,“以我如今修為,四處轉轉也不會有危險。”

“……師兄真是。”

蕭霖走近,語速極緩。

“明說不會涉險,這會兒又要為那人離門。你叫我如何相信?”

“我……”

雖是如此,但沈星叢覺得蕭霖也為免太過杞人憂天了。

他可是合體期,離渡劫臨門一腳。若非這幾年修為無長進,恐怕早就大乘圓滿,隻待飛升。

不派百八十個門派大能,誰能傷得了他?

沈星叢:“我知你是擔心……”

蕭霖打斷:“我不擔心。”

沈星叢繼續:“我的意思是,你是擔心牽連到你。”

蕭霖:“……”

“師兄若實在想去,”他移開視線,“就在去前解契。”

沈星叢:“你明知我做不到。”

蕭霖眉間皺緊。

“蕭霖,”沈星叢喚道,“你若實在不安,就同我一起。此次出行,就你我師兄弟二人。”

蕭霖聞言一頓,餘光瞥去。

眼前人雖是施了避水咒,但發絲依然淋濕幾分。衣袍貼於身上,勾勒出身體線條。

他看這人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可他卻覺得有些好笑。

“師兄是讓我與你一起去救那人?”

沈星叢:“先生亦救助過你。”

話雖如此,他亦知自己這話隻是白費口舌。若蕭霖會是因此心有觸動,原著裡也不至於做出那番行為。

他道:“哪怕不為救人,出門遊曆亦是對你有益。而且,我也想儘可能將你帶在身邊。”

又是一道電光閃過,映亮了蕭霖臉龐。

他豎瞳先是圓瞪,繼而眯起。

“師兄如此不放心我。”

沈星叢無言。

是,卻也不全是。

哪怕這幾年未出什麼事,他依然不放心讓蕭霖一個人留在門內。

若再跳出一個“穆小柔”,又或是蕭霖因什麼契機重蹈覆轍。屆時無人乾涉,哪怕是他日後再回來,也已無可回轉餘地。

可他現在似乎沒法同以往那般直白說出。

大約是因……他不自從何時起,有些開始在乎蕭霖想法。

“你願陪我去嗎。”

蕭霖反問:“若我不願,師兄怎麼做?”

若是蕭霖不願,他強拉著人也要把人帶去。

沈星叢心裡這麼想著話,嘴上卻道:“你亦不信我,此番同去可作監督。”

聞言,蕭霖笑開。眼瞳折射燭光,顯出幾分詭異亮色。

“師兄如今倒是委婉。”

沈星叢:“發自肺腑,字字珠璣。”

蕭霖目光投下。

沈星叢不知對方在看什麼,視線同樣落下。但什麼也沒瞧見,乾脆伸手:“成交嗎。”

他瞧見蕭霖先是注視一會兒,繼而抬臂。:-)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心下一喜,正要去握,忽然一股大力襲來。將他直直往前拽去。

落入一人懷中。

因他身上半濕,竟是覺得對方身體溫暖不少。

一手抓他手腕,另一隻手攬住他腰。下巴枕上他的肩頸。

“師兄若要我去,就不許叫上旁人。”

耳旁聽見低聲。

“此次出行,隻許我和師兄二人。”

即使蕭霖不提,沈星叢也是這麼打算的。

若是再叫上其餘師兄師姐,途遇危險,隱藏實力實在麻煩。

可他沒想到蕭霖竟會主動提及,有些意外。

此前要去秘境、當聽說隻有他一人帶領,對方分明百般不願。

擁抱僅一刹那,蕭霖很快鬆開了他。

“師兄既已淋濕,還是趕緊回去。”

“喔、”沈星叢愣神,“好。”

他有些不明白蕭霖為啥突然抱他?

但問話時機已過,再提就有些尷尬。他隻能道了彆,一頭霧水往回走。

目送人影消失在密雨之後。

蕭霖背倚向門邊,抬起自己方才攬住腰肢的手,盯了許久。

繼而五指收攏,眉間蹙起。

翌日,沈星叢再去探望蘭謹。喂藥過後告知對方自己打算。

聽了他話,蘭謹倏地撐起身子:“不行——”

“先生莫要動怒。”

與師父一般,沈星叢心知這兩人是擔心他。可他心意已決。

“我現如今已是元嬰期,早有自保能力。師弟也答應同我一起。我二人相互關照,先生不必擔憂。”

“元嬰……”

蘭謹連咳幾聲,側眼看來。因身體尚未痊愈,麵色依然蒼白。

“你可知哪一境界隕落修士最多?”

忽然聽見這一問題,沈星叢一頓:“是……築基期?”

人人都從練氣入門。但哪怕是再愚鈍的修士,遲早也能突破築基。

築基期修士數量最多,所以隕落人數也該最多。

他回答以後,見蘭謹扯了下嘴角:“不錯。但比例而言,死的最多的可是元嬰。”

實力強勁,但又並非無人可敵。常常以身涉險,結果就再也出不來了。

因築基以後,每突破一境界便是天壤之彆。

金丹突破元嬰,忽然間得到這麼多力量,大部分人都過於自傲。

……包括他。

“先生,”沈星叢垂下眼簾,卻依舊未鬆口,“我會小心。”

下一秒,手臂就被緊緊扣住。

“不許去。”

蘭謹死死盯著他,指尖發白。

“我已經活很久了,壽元如此,乃是壽終正寢。我並無遺憾。”

沈星叢:“那先生就要這麼拋下我?”

蘭謹一愣。

沈星叢繼續:“拋下師父拋下宗主,拋下整個逍遙門?”

“我……”蘭謹遲疑,“我對於門派……”

清醒之後,蘭家本想將他接回。但他依然選擇留在門內。因他心懷愧疚,想要儘可能做出補償。

可這無法改變前任宗主身死的事實,隻是杯水車薪。

他對於門派早已無用。可對於星叢,他的確尚未彌補。

也因此,叫對方為救自己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