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頁(1 / 1)

厭金杯 慕禾 4330 字 6個月前

二人之間的氣氛逐漸凝固。

阿木爾眼神複雜地看著麵前的青年。他沒想用一封信引發和勃律的爭吵,但好像自從勃律中毒改了性子後,他們之間爭論的次數就越來越多。

阿木爾啞然許久,最終歎口氣,覺得應該回去和符燚好好談論一番這種情況。

待東西全部安置妥當,勃律直起身子,取過一旁小半身高木樁上的濕帕子仔仔細細擦了擦手。擦著擦著動作卻是慢下來,最終停頓住,似是斟酌了一會兒,下了決定,他才背對著人,令人出其不意地重新開口:“你告訴符燚,明日準備領兵回家吧。”

阿木爾從中聽出了彆的意味,當下心底浮出不妙,皺眉:“什麼意思?”

他見勃律沒有立刻回答,飛快思索片刻,疑慮道:“不打嶽城了?”

勃律淡淡搖頭:“攻破嶽城的主要兵力在於大漠那支兵馬,這個辦法我有信心助元胤破開城門,讓他舉兵直逼大慶京城,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阿木爾擔憂:“你不是和他之間做的有交易?他跟狐狸似的狡猾,能輕易放過我們?”

勃律再度冷嘲:“什麼破交易,互利互惠罷了,當初不過是權衡之策——現在狼師已經替他清掃了障礙,他沒理由再使喚我,這時候我就算翻臉又如何。”

“更何況,沒有我相助,他元毅怕是連嶽城都摸不到城門。”

“這幾場戰役中狼師已經犧牲了許多英勇的將士,但那些榮譽是他們應得的。現在草原的戰事已經落幕,之後都是中原紛爭,我不會讓他們的命喪失在這種戰場上。”

“元胤想利用狼師,成為他的坐下兵,手中刀,那他這輩子都不可能。”

勃律捏著帕子的手垂下來,隨意地甩了甩,隔著一段距離撂回木樁上。

這時候夜色已黑,他們在帳外站了許久。勃律低著頭理著微亂的衣衫,有些心不在焉。

兩個人都沒有先開口打破突如其來的安靜,直到勃律深喘了兩口氣,把木樁上搭的帕子重新拾起來,換自己坐在上麵。

他背對著自己的戰馬往後仰靠,像是想找一個支撐,可還沒挨到馬身就重新折了回去。

勃律無意識捏著手裡的濕帕子,半響之後極輕地對阿木爾重複一遍:“帶狼師回家吧。”

阿木爾聞聲把視線從遠處吵鬨的士兵群裡抽回來,落在勃律身上。

他聽見青年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回去告訴草原,哈爾巴拉死了,這場博弈是我勃律勝了。”

“讓他們最後再掂量掂量,屆時該清掃的讓必勒格全部處理掉。”

阿木爾跟著坐在另一側的木樁上,靜靜注視著勃律,話滾到嘴邊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才勉強問出心裡話。

“你讓符燚領兵,那你呢?”

勃律聞言頓了下,才說:“我會啟程前往嶽城。”

他話音愈來愈輕,像是隨隨便便做出的決定一樣,不足以說服阿木爾。

“你讓我們回去,然後你一個人去嶽城?”阿木爾愣了愣,眉心深深揪起來,怎麼想都覺得不妥。

他側過身子貼近勃律,怕他二人的對話被旁人聽去惹軍中非議,刻意壓低了聲音,斥道:“我知道,你此番想去定不是因為東越,而是因為你想幫祁牧安——但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個人要如何幫?你能做什麼?”

“正如你所說的,你給了東越舉兵的機會,嶽城外現在是浩浩湯湯的東越兵馬,主帥比比皆是。既然你不讓狼師繼續摻和,你又為何要隻身前往,到時候將士們知道了會怎麼想?”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對方的答話。阿木爾深吸一口氣,急了,低吼:“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阿木爾。”勃律短短叫了他一聲,立刻製止住了他下麵未說的話。勃律垂下頭,在阿木爾等待了幾息之後,聽見他苦澀道:“拋卻狼師主帥的身份,我隻是勃律。‘勃律’此刻最應該身處的地方不是這裡,更不是草原,而是阿隼的身邊。”

阿木爾凝噎,片響後乾巴巴說:“你一個人還是太危險,至少帶一隊人保證你的安危,我現在去讓符燚安排。”

“不用。”勃律抬手阻擋阿木爾即將要起身的身姿,把人壓了回去。

他側了側頭,想了想,對對麵的人說:“阿木爾,這場仗之後,我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東越。”

阿木爾狠狠怔愣在原地,許久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他結巴著吐出幾個字音,才驚詫低呼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不回來了?”

男人不免坐直身子,不在彎腰湊近人講話:“你不回來,要穆格勒怎麼辦?要我們怎麼辦?”

“誰說我不回來了?”勃律瞥他,冷下臉,明晃晃掛上不高興。

“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阿木爾急得險些站起來,“你今兒說的話一個比一個奇怪,你到底想乾什麼!”

忽地,阿木爾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臉唰地慘白下來。

“你不會是在交代後事吧?”

勃律皮笑肉不笑一嗓:“我就算交代後事,也要先把你送到天神那裡。”

阿木爾閉緊嘴,麵如土色。

勃律淡下情緒,微抬下巴遙望遠處天際邊的一抹赤色。他目光飄忽,像是想到了以後。

他絮叨起來:“阿隼和元胤定下十年之約,此仗之後怎麼說還得有個幾年。這期間我估摸著會陪他一直在東越久住,什麼時候元胤放他走了,我們再離開。”

“離開之後……我們可能會到處走走閒遊。等到什麼時候累了,我再帶他回草原。”

阿木爾神色憂傷,又憂慮不安。他囁嚅著嘴唇,喃喃說:“勃律,你真的不管穆格勒了嗎?”

勃律聽到感覺很奇怪。他嘶口氣,終於問了出來:“你們為什麼都想讓我登上那個位子?”

“因為你是舒利可汗的兒子啊。” 阿木爾看向他,定了下心神,“現在延梟死了,你就是當之無愧的可汗,這誰都心知肚明。”

勃律對視阿木爾,無聲數息,慢悠悠道:“可是必勒格也是父汗的兒子,是烏利瀚部和穆格勒部的血脈,我不過是個西域舞姬的兒子罷了。”

“相比我,必勒格才更適合成為可汗吧。”

阿木爾緩緩睜大眼瞳,再次噤了聲。

“我一會兒就出發。”勃律不再多說,起身拍了拍阿木爾的肩膀,不忘囑咐最後一句:“記得告訴符燚,把狼師完完好好的帶回去,等一切塵埃落定,讓必勒格趕緊安置好這麼多年在小葉鐵鉈部無家可歸的族人。”

“於此,我還能對他心存些感激和敬重。”

第三百三十五章 (已替換)

勃律喝完了今天最後一碗藥,砸了砸苦到心頭的嘴,屏息把碗放下。

他拿起佩刀掛在腰間,剛要離開軍帳,有士兵快速跑來,急切道:“殿下,我們發現了一些情況。”

勃律立刻站住腳跟,心裡瞬間沉到了底,頓感不妙。

他麵前忽然吹來一陣風,卷起營地內的沙土,迷了他的眼睛。

勃律沒來由的跟著一陣心慌。他狠狠擰眉,用力揮走麵前的灰塵,厲聲問:“出什麼事了?”

士兵不敢怠慢,急促道:“我們探查的時候發現東南方和西南方各有一對兵馬正在靠近,但看馬蹄的方向不是衝我們來的。”

勃律飛快思索,下一息快速折身返回帳子裡,推手攤開輿圖,問那士兵:“是往哪裡走的?”

士兵上前看了看,按照傳回來的情報在輿圖上點了點,劃了條線。

“看樣子馬蹄的足跡方向像是嶽城。”士兵看向殿下,似乎在等待指示。

可勃律撐著桌沿死死盯住輿圖不說話了。他眼睛在圖紙上飛快掃蕩,直到旁邊這名將士快要被壓抑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時,勃律終於出了聲。

“祁牧安他們走到哪裡了?”

士兵回道:“暫時還沒有收到新的來信。”

那就是還在前往嶽城的路上。

勃律目光盯緊輿圖上他們所走向嶽城的那條路,按在桌沿邊的手驀地攥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絕不能讓大慶追上祁牧安他們。

他忽然從桌邊挺直上身,不再猶豫,朝著士兵厲聲喝道:“傳我命令,即刻整兵出發!他們攔截大慶!”

士兵當下領了命就快速跑出帷帳,替勃律向符燚傳令。

營內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在符燚的授意下,狼師的兵馬迅速集結,整裝待發。

勃律率領狼師的最後一仗為東越兵馬清掃了後方來勢洶洶的大慶獠牙。在打起來之後,剛剛駐紮起軍帳還沒有多久的東越兵馬才得知這個消息。

祁牧安見過狼師來傳信的士兵,回到軍帳還沒坐下多久,緊接著就收到了後方打起來的情報。

前來替東越向他傳送消息的東越士兵顧不得在外等通傳,快速掀開帳簾就跑了進來,急促稟道:“祁將軍,將軍讓我來告訴您,我們來時的路被封,大慶的兵馬和勃律王子那邊打起來了!”

祁牧安重重撂下手裡的東西,唰地站起身。他在原地足足頓了有小片刻,才著急忙慌地往下走了兩步,站定在士兵麵前,急切地重新問:“你說什麼?”

士兵呼吸急促,埋首複又重複一遍。

祁牧安的呼吸瞬間發緊。

——怎麼好好的,突然就遇上了大慶兵馬打起來了?

他跟著東越小餘將軍一起進攻嶽城,雖然是兩支不同的軍隊,但實則是聚集在一起統帥。昌王軍的人不負責探查情報,所以能得到這種消息的隻有東越的人。

祁牧安焦急問士兵:“消息準確嗎?”

士兵回答:“將軍派出去探查的人剛剛回稟的,消息可靠。”

祁牧安在原地轉了小半圈,問:“在什麼地方打起來的?”

“距離我們後方不遠,看情形應該是被狼師攔截下來的。”

祁牧安厲聲問:“後方大慶來的有多少兵馬?”

士兵就著回來的情報快速回答了一個數。

祁牧安閉了閉眼。

原本他們在前一路順暢,眼見就要逼近嶽城,哪料後方跳出來一大堆大慶鋒利的獠牙,不斷張著血盆大口往他們的尾巴上咬。

李玄度這是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們咬死在半路上。

祁牧安折身快步往外走,可是即將走出軍帳的時候,他又驀地停了下來。

一想到勃律在後和大慶廝殺,他就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可是他現在能怎麼辦?

他不能走,不能離開這裡。

明日、或者後日,這裡東越的兵就能整頓好劍指嶽城,他現在不可能回頭策馬去尋勃律。

身後來報的士兵看祁牧安動身,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忙不迭追上來後,卻又見人陡然定住了腳跟。

士兵深喘兩口,%e8%88%94了%e8%88%94唇,糾結了一下,到底還是勸道:“祁將軍,小餘將軍說您現在最好在營地待命,以防嶽城出兵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