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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54 字 6個月前

相距數步遠對視,相持不下,氣氛一時間凝定在這一刻,誰也沒先開口或是讓步。

烈陽迎頭照下來,讓玄三眯了眯眼,視線被刺眼的光亮恍得有些模糊。一息後他的眼睛重新落在對方的身上,似是覺得一直僵持著不妥,於是終於有了動作。

他率先開口,下馬站在地上,向對方微微拱手,勉勉強強算作一個禮儀。

“你來乾什麼?”男人沒有動作,隻是死死皺著眉頭,朝人喝聲道:“李玄度又要乾什麼!”

玄三直起身子直視他道:“哈爾巴拉王子許久未曾向太子殿下遞予消息,殿下關心王子,特派我前來慰問。”

“慰問?”男人冷笑,緊接著驀地聲線提高,怒斥道:“我看你們是怕我三弟死在這裡吧!”

玄三對此話無動於衷,依舊筆直地站在對麵。

隻見男人這聲落下後,他門周圍驀然圍上來一圈手執草原刀的烏蘭巴爾部士兵,將玄三緊密的圍在了中央。他們的刀刃鋒利的對準他,大有他下刻再開口,無論說什麼話,對方都能一聲令下,揮手讓他的命留在這裡。

玄三見狀頓時繃緊唇縫,五指慢慢攥緊握緊手中的配件,警惕著四周,同時眼睛不動聲色小心環顧一圈後轉回前方,一言不發的瞟著對麵人。

“趕緊滾!”男人擰著臉厲聲道,“回去告訴你主人,他還不是這中原霸主,我烏蘭巴爾亦不是你大慶手裡的刀,我們僅僅不過是為了這天下爭雄而暫且幫襯罷了!”

“你們看中我們的戰力,我們看中你們的疆土,不過是幫你們打了幾場仗,區區一個一國太子就以為能隨意差遣我們,做夢!”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周圍的士兵們齊刷刷的向前邁了一步,讓手中的刀子離玄三更近了一分,想要逼迫他離開此地。

玄三不為所動,大有不見上一麵就不走的架勢。他一手攥緊佩劍以防突如其來的危險,一邊揚聲衝人說:“還是見一麵為好,殿下有物件要我親手交予哈爾巴拉王子,於此我也好回去向殿下交代。”

男人卻半點情麵都不留,揚聲回斥道:“沒什麼好交代的,他不會見你!”

玄三一聽,眯起眼,心裡不斷猜疑——對麵這個男人口風如此緊,毫不透露半絲哈爾巴拉的情報,難道真如殿下猜想那般,哈爾巴拉怕不是已經死了?

男人徹底冷下麵孔,提醒對麵人:“二王子難道忘了你們和殿下的盟約了嗎!”

“狗屁盟約!我烏蘭巴爾部從不受製於人!”二王子怒道,“你若再不離開,就把命留下來吧!”話音將落,一陣刀刃出鞘的聲響刺耳的響徹在空地上方,男人手上的刀拔出來直指對麵的玄三,玄三掃見刃尖鋒芒,驀然睜大瞳孔,唰的一下也拔出了手裡的劍。

一時間以一敵多,氣氛十分尖銳緊張。

外麵的嘈雜並沒有傳進後方的一座軍帳中。帳子被厚重的帳簾層層遮擋,外麵的光亮如何都鑽不進帳子裡。裡麵彌漫著濃濃的藥氣,直嗆人鼻腔。

有一人脖子上顫著一圈圈細布,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似是已經習慣了四周纏繞的濃烈藥氣,他並沒有感覺異樣,反而在片刻之後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抬起一隻手輕輕摸上自己的脖子。

在層層細布下,他的脖子上有著一道掙擰的還未好全的刀疤,當時若刀再往皮肉裡陷入一寸,就能割斷命脈,他這條命就救不回來了。

哈爾巴拉眼神深沉的落在帳內的某一處,盯了許久都不動,整個人陰沉的很,活像是失了生氣一般。

他在榻上昏迷了許久,終於撿回了一條命。這一次他沒有死成,不知勃律知道之後作何感想。

哈爾巴拉搭在一旁的手緩慢地收攏,攥緊手心下座椅的扶手。他五指用力扣在木頭上,力氣大到指甲仿佛陷進了木料之中。

就在這時,帳簾被人從外掀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外麵,他對視上裡麵哈爾巴拉的視線時渾身狠狠一頓,之後才鬆懈下來,若無其事的落下帳簾,擰著眉用一根食指抵在鼻子下方,裹著帳內的藥氣走進來。

哈爾巴拉看著自己的二哥不說話,他現在也開不了口,隻是一直死死盯住男人踏進來的身影。

男人似乎看出他想問什麼,走到人麵前後悶聲開口:“李玄度身邊的那個叫玄三的人來了。”

哈爾巴拉聞言抬起眼簾看向他,嘴唇微啟,似是想說什麼,但他說不出來話。

二王子看著他停頓須臾,才接著說下去:“來看你死沒死。”

他慢慢在哈爾巴拉對麵坐下來,眼睛大概上下掃了一眼男人目前坐在椅子上的樣子,之後聲音一點點沉下去,對他說道:“你要是死了,李玄度下一刻就能迅速吞了我部,完全為他所用。”

哈爾巴拉眼神難辨,眼睛死死盯住對麵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麵孔。

他看見這個年長幾歲、名義上為自己兄長的男人在他麵前緩慢俯下`身子,半蹲在他麵前,而後沉聲勸說:“哈爾巴拉,我們回草原吧。”

“草原才是我們烏蘭巴爾該馳騁的地方,我們才最應該是草原的霸主。必勒格現在正在一點點吞並其他部族,屬於我們的盟友不多了。”

男人原本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注視著這個男人,怎料對方這句話將將落下後,他卻忽然被激起,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猙獰著想要去撕咬什麼。

不知是因為說李玄度吞並烏蘭巴爾部而憤怒還是因為必勒格已經成了草原諸多部族之首而憤怒,總之男人是被嚇了一跳,快速起身往後退了兩步,離哈爾巴拉遠了些後,站在原地驚魂未定地看著椅子上的男人。

哈爾巴拉在椅子上不斷掙著想要站起來,發不出聲音就隻能宛如惡獸般胡亂張嘴露出牙齒吞吐著虛無的空氣,像是被刺激到極力想要說出些什麼話來的模樣。動作幅度一大,他脖子上纏繞的細布開始往外滲血,慢慢的從喉嗓裡也嗆出血來,可他卻毫無察覺似的任憑嘴裡流出來的血溢淌,從嘴角至下巴滴落在地上,漸漸一片殷紅。

——瘋子,簡直是個瘋子。

男人忍不住又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呼吸愈發快,像是無法忍受和一個瘋子同居一室一樣。但過了兩息,看著這番場景他逐漸平複下來,開始不由蹙眉心想——哈爾巴拉這個樣子到底還能活多久?

他不自覺地瞅了眼身後帳外的方向,心裡不斷尋思是否現在就替哈爾巴拉做主讓烏蘭巴爾部收拾東西返回草原。

他無視身後人的聲響,思索片刻把目光挪回來重新落在哈爾巴拉的身上。

烏蘭巴爾存在到今日早就已經被哈爾巴拉憑一手令符完全掌握在手中,巴特爾就是因為有著和哈爾巴拉相同的雄心,想製其於死地好讓自己坐上烏蘭巴爾部組長的位子,才從而丟了腦袋,被屈辱的送到大慶求盟。唯有他怕死不敢忤逆哈爾巴拉,身為烏蘭巴爾部的二子卻在族中一直默默無聞,小心處事,所以才活到了今日。

或許現在巴特爾沒有做到的事情他可以做成。

男人的眼睛謹慎的在哈爾巴拉身上轉了一圈,垂在身側的手掌漸漸握緊,就連呼吸都發緊了一些。

半響之後他下了決斷,於是立刻上前,不顧哈爾巴拉的反抗,伸手要搜男人身上能下令的族令。

哈爾巴拉一眼就看穿了此人在自己身上打的什麼主意,但他說不出來話,又沒有辦法離開椅子,隻能惡狠狠瞪著一雙駭人的紅眼,不斷出手拍打著男人。

“我就知道這東西你會隨身帶著。”

男人推開哈爾巴拉阻擋的胳膊,不費吹灰之力就從他的後腰衣衫裡側搜出了一個比男人的巴掌還要再小一點的族令,把玩在手上顛了顛,之後半蹲下`身子,稍微一用力就扣住了如今狀態下無法反擊的哈爾巴拉,望著對方怒視的眼睛,壓聲對其說:

“我這就讓烏蘭巴爾返回草原。”

男人說完就要起身離開,可哈爾巴拉卻不知忽然從哪裡來了一股子力道,立馬反手扣壓住了他的手掌,讓其無法離開。

男人擰著眉想要把手抽出來,兩人一來二去在帳子裡推搡打鬥了許久。可就在這時,被厚重的帳簾阻擋的帳外終於勉強鑽進來一絲異常的聲響,讓他二人紛紛停下了動作。

男人噤了聲,靜靜側耳聽了半響。帳外若有若無傳進突如其來的嘈雜,這讓他心頭莫名浮上慌亂和不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是什麼聲音?”他自言自語著,不知不覺叩住哈爾巴拉的力氣都小了幾分。他挺直上身,試圖透過厚帳簾被外麵奔跑路過的人無意間撩起的間隙望出去一探究竟。

漸漸的,他聽出來一絲令人恐懼的聲音。

是狼嚎的聲音。

男人睜大雙眼,驚懼地跌跌撞撞爬起來,不住低喊:“這裡怎麼會有狼嚎聲!”

被他拽到地上的哈爾巴拉捂著嘴妄圖堵住從嘴裡流出的血,他撐著胳膊想要從地上起身,可就在這時有人卻從外麵大力掀開了帳簾,刺目的光亮閃進來,讓久久不見日光的他被刺疼的瞬間閉上了眼睛,原本撐起來的身子也重新伏了下去埋在胳膊裡,想要借此擋住仿佛能奪去他性命的光亮。

來人是一個烏蘭巴爾部的士兵,隻見他神色慌張,渾身顫唞,像是見到了極大的恐懼一般。他站在二子麵前,哆哆嗦嗦了片刻才完整說出來一句話:

“狼!外麵都是狼啊!”

男人大為震驚,再也顧不得地上的哈爾巴拉,提腳快步走出帷帳。然而入目的卻是一個又一個逃亡的身影,營地不遠處的方向正有兩匹眼睛冒著綠光的狼在一起撕咬著死於他們嘴下已經被啃咬露骨的士兵。

男人睜圓了瞳孔,握著族令的手也開始因眼見而升起的恐懼顫唞。他們營地已經被數匹狼淹沒,到處都有人狼爭鬥的聲響,還有一道道驚恐下被撕扯喉嚨的慘叫。

他見狀無暇去顧慮身後還在帳子裡的哈爾巴拉,立刻開始往外麵逃。然而才逃到半路還沒摸到馬廄的木門,身後就忽然再次傳來一聲士兵的驚呼——

“突襲!有突襲!”

第三百三十章

狼師的兵馬來勢洶洶,宛如血雨般出其不意的就淹沒了烏蘭巴爾部的軍營。

哈爾巴拉危在旦夕的消息被封鎖在烏蘭巴爾部,雖然沒有傳出去,但部族中卻傳的沸沸揚揚,仰仗著他的士兵忍不住紛紛慌亂起來。

沒了主帥,他們便亂了陣腳,如此一來外界的消息也會被截斷在軍營外麵。

長達一段時間的人心惶惶讓他們這次被攻的措手不及,就這樣明晃晃的把他們自己的命脖暴露在了對方的刀子下。

二子對此既恐慌又憤怒,一是慌他的性命會不會就此被斬在狼師的刀下,二是怒軍營裡竟是無一人探查到有兵接近的消息。

他一邊罵著一邊捏緊手中的令牌,越賺越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