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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24 字 6個月前

的夜色。

可算來了。他心想。

他抬起手,身後的一眾兵紛紛舉高了手上的槍戟,刃頭齊刷刷對著前方,大有下一刻對麵一現身就衝上去攔截的趨勢。

然而當他們睜著眼睛看清楚從遠處跑來的黑影時,卻紛紛愣在了原地。

——跑來的確實是馬,可馬背上卻空無一人,且這些馬正橫衝直撞毫無理智地向著他們奔來!

站在前麵的人大罵一聲,竟是被耍了,繼而快速跑開,邊跑邊急忙讓眾人撤開,以免被瘋了的馬蹄踐踏在地上。這些馬跑起來震震有力,若是真的撞倒了人,一蹄子下去難保不會喪命。

一瞬間,東城門被馬衝開了一道缺口,但這個缺口很快就讓人補了回去。士兵們舉著槍戟逼迫著這些想要破出城門的馬退回去,馬匹一個個躁動地甩著頭顱,後退幾步後又突然找尋了另一個方向衝。

有兵刃劃到馬身上出了血,另有馬像是聞到了這味道,嘶鳴一聲掉轉馬頭開始往另一條街道上衝,而有的馬卻是被惹怒了,眼中仿佛竄了一團火般悶頭向著他們撞來。

這些馬全沒了能牽引的韁繩,活像野馬在城中狂奔。這些士兵們並不像草原人一樣生於馬背,整日和馬打交道,一個個都不擅長馴馬馭馬,他們對付這些亂了方寸的馬對付的滿頭大汗,東城門前是徹底亂了。

不久前的另一廂,祁牧安和勃律從死巷裡踩著牆壁上凸出的磚塊一齊躍上旁邊的房屋頂,一路踩著瓦礫的背麵往前輕輕飛奔,直到來到一處略高的房屋時才停下`身形。

勃律把身子藏在陰暗裡,看著後麵寂靜無聲的院落,低聲問身邊人:“腳下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這條街上最高的視野。”祁牧安拉著勃律慢慢俯下半身,貼著來到垂脊旁邊,露出一雙眼睛望下方望。

他們正好在背部,這裡背對著街道,屋子後麵又是院落,沒有人能看到他們。

勃律卻忽然捂住口鼻,在手掌下嗅了嗅,皺著眉疑惑道:“什麼這麼香?”

祁牧安看他一眼,神色尷尬,麵色糾結了一陣,才在勃律的目光下道:“這裡是花樓。”

瞬間,他就看見勃律露出來的眼睛變得古怪了好幾分,連帶著詭異的神色把他上下打量了好幾下。

祁牧安露出窘態,彆過頭不再看勃律,弱聲道:“隻有這裡的屋頂是最高的。”

勃律看著祁牧安神色複雜地從臉上放下手,盯著男人不知想了些什麼,忽然祁牧安就聽他開口道:“祁牧安,你真的沒來過花樓?”

“沒有。”祁牧安眼尾一跳,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

勃律看看腳下斜著的瓦礫,再抬頭狐疑地看著麵前人,沒再出聲。

祁牧安這時無意間側頭望到皇宮的方向,發現那邊有一點隱隱紅光在夜空下不斷跳躍。他皺眉,忽地就想起了剛才勃律說的話,問身邊人:“你方才說你燒了什麼?”

“燒了一個宮殿。”勃律不鹹不淡地答道。

祁牧安看了他一眼,又望向遠處,瞧著那點火光的位置,他心裡推測出一個地方。

“你燒了永信殿?”

勃律想了想,說:“大概吧。”

祁牧安詫異地看向勃律,這時勃律也察覺到他的目光,和他對視上。

方才聽勃律說把李玄度的宮殿燒了,未曾想燒的是這一座。

“怎麼,燒不得?”勃律看著祁牧安的眼睛,冷道。

祁牧安搖搖頭,半響之後笑出了聲。

“笑什麼?”勃律不解。

祁牧安收住笑聲說:“沒什麼……隻是覺得我們真般配。”

勃律靜靜注視著祁牧安的臉,聽他說完眉頭皺的極深,嘖了口氣。

“有病。”說完,勃律越過祁牧安的身子走到他前麵的垂脊的地方,不再理他。

“彆惱,我誇你呢。”祁牧安拽住勃律道,“若是我,我也先燒他永信殿。”

勃律扭頭:“我沒有聽出來你在誇我。”

祁牧安把人從垂脊外麵拉進來,說:“永信殿裡不僅有呈給皇帝的奏折和暗地裡往來最後送到皇帝桌案上的密信,還有大量的書卷,一個整座大慶的輿圖,和幾座常打戰役的地形即排兵陣型。”

“若我猜得沒錯,現在老皇帝多半躺在自己寢宮裡早就下不了榻了,是死是活都難說。”祁牧安道,“老皇帝不上朝,這永信殿自然而然就應該是李玄度覺得最安全的地方,他最喜歡把一切都牢牢抓在手裡,在他的掌控之下的感覺,所以永信殿定是重兵把手,他一定信誓旦旦覺得不會有人能闖進皇宮,更不會有人能闖進永信殿窺探到任何秘密。而你卻把這個地方燒了,燒的不僅是宮殿,還有李玄度這些年經手的密信情報,更有朝中大臣們諸多的把柄亦或是往來書信,還有李玄度這麼些年高傲。”

祁牧安看著勃律,說:“這一把火,可把不少心血都燒沒了,他會氣個半死。”

“那可真是太好了。”勃律麵不改色地誇讚道,“自己要是能氣死自己就太好了,省的下次見麵我動刀了。”

祁牧安看著他笑笑,扭過頭看著下方。然而忽地,他覺得自己手腕被身邊人攥住。

“怎麼了?”祁牧安側頭問。

勃律沒說話,隻是拽著祁牧安往旁邊挪了好幾步,像是騰開了什麼地方一樣。祁牧安將將反應過來,就察覺到自己身邊落了一個人。

他飛速扭頭看去,是一個不認識的人臉,卻又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但這人來到他身邊,眼神卻不一樣,倒是把他仔細瞧了一遍,像是覺得新鮮的很。

末了,他把目光轉向祁牧安旁邊的人,喚了聲:“殿下。”

祁牧安放鬆下來——原來是狼師的人。

勃律頷首:“馬呢?”

男人小聲答:“他們已經去馬廄了。”

“其他人呢?”

“都在下麵等著。”

祁牧安聽出了一二,問勃律:“你們要從哪個城門出去?”

“北門。”

祁牧安蹙眉。

“怎麼?”勃律看他神色不對。

“北門看守的應該是……”祁牧安沉%e5%90%9f一息,說了個人名,繼續道:“我在昌王府的時候打探過了,人應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若是他的話,此人雖隻是個看守城門的將領,但單憑幾人從他那裡卻仍是不太好闖。”

勃律聽他說完,驀地笑出一聲:“誰說我們隻有幾人?”

他迎上祁牧安訝異的目光,視線落在北門那邊的方向,說:“阿木爾早就已經在城外準備接應我了,彼時北門從外攻破,我們都能全身而退。”

第三百一十一章

李玄度在前走得飛快,身後中官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快要走出皇宮的時候,前方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差一點讓中官沒刹住腳跟撞上去。

中官揩著冷汗,急忙笑著往後退了兩步,緊張的拘在那裡不動了。

李玄度轉過身冷冷盯著他,發問:“宋琮現在在哪?”

中官忙拱手道:“回殿下,這麼晚了,宋琮應該在府上。”

李玄度扭回頭重新邁開腳步:“立刻把人給孤叫來!”

中官當下卻有些為難,他小心翼翼觀察著太子殿下的情緒,動動嘴,說:“殿下,那令……”││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李玄度有一次站定腳跟,這次中官離得遠,見前方人停下來,他也忙站住,在後麵大氣不敢喘的看人瞪著他怒道:“孤是大慶太子,就算沒有昌王令,孤難道就命令不了他了嗎!”

中官冷汗連連,俯著腰不敢再去看李玄度,匆忙答著:“是,殿下,老奴這就去把他叫過來。”說完,他轉腳退下,從另一邊飛快離開。

城中某處府上,長廊上隻淅淅瀝瀝點燃了幾個燈盞。有一個男人處理好身上的傷走到院子裡,瞧著在黑夜下靜寂的無人院落,手不由自主地撫摸上腰間懸掛的令牌,指尖觸到上麵刻了一個凸起來的“昌”字。

這是他誓死過要追隨一生的東西。

宋琮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後視線從濃濃夜色裡挪開,他握緊手中的佩劍,抬腳毅然決然地往外走。

他還沒走到府門,廊下前麵出現一道等他的身影。他腳步頓了頓,沒停留,而是走過去,最終直直走到對方麵前。

祁牧安和老昌王不在,他就是接管留在大慶中這支昌王軍的將領。此刻站在他麵前的,是軍中副將。

來人看到宋琮,先是看著他沉默了一下,才說:“信已經傳出城了,城外的人會接應我們和祁將軍。”

宋琮點頭,越過他繼續朝前走。

男人跟在他身後,說:“城中的兄弟全都已經在府外了。”

宋琮繼續點頭,仍舊是沒說一句話。

身後的男人沉默下來,良久之後快要走到府門時,他突然出聲,把前麵的人叫住。宋琮應聲停下來,轉頭看著這個年輕的男人。

男人猶猶豫豫,神色複雜,又有些下不定主意。他瞄了眼對麵背對著光的人,小聲開口說:“將軍還會……接受我們嗎?”

宋琮抿抿嘴,過了片刻,沉聲果斷道:“會的。”

男人深呼吸一口氣,手放在腰側的劍柄上漸漸收攏五指握緊。他們都是在昌王軍裡長大的人,有人孑然一生入了軍營,隻為了跟隨昌王和祁將軍上戰場揮灑鮮血,有的人則有家,卻憧憬著能跟著大慶裡最有威望的將軍,這一生誓死效忠昌王府和昌王令。

雖然人人都傳昌王軍隻認昌王令,可他們到底是先入了昌王麾下,之後才會去聽命一個不大不小的令符。

令符是死物,可人是活物。

男人握握拳頭又送開,眼神漸漸堅定,沒再問任何話,跟隨宋琮踏出府門。

這一步,注定著他們今夜做好了為兵赴死的準備。

另一廂,勃律他們在房頂上站了沒一會兒,突然聽到下方不遠處傳來嘈雜聲,聲音裡還有慌亂的喊叫,和一陣陣清晰可見的馬蹄聲響。

是他們計劃中那些擾亂城中士兵的馬被放了出來,此刻正橫衝直撞的在這些街道上到處狂奔。

祁牧安站在高處往下看,看到另一條街上的士兵無力招架瘋了的馬,被強壯的馬和高高揚起的馬蹄嚇得撒腿就跑。

人在前麵跑,馬在後麵追,街上一時間被撞的狼狽地七歪八扭的倒了好多東西,有人試圖從後麵去套馬迫使他們安靜下來,然而卻被馬仰脖用力撂倒在地。

祁牧安驚愕了須臾,問身邊人:“這是你的計策?”

“你們中原實在是不會和馬打交道。”勃律點頭輕蔑說完,看著下麵混亂成一團的景象,觀察了一息,對他說:“看來昌王軍的那群人是不會出現了。”

祁牧安不語,其實他從未抱有希望他們會和他離開。

勃律突然在旁邊拽了下他的胳膊,祁牧安驀然回神,抬頭順著他示意的方向望去。隻見他們正趴著的房屋下麵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