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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67 字 6個月前

勃律聽到聲響回頭一看,就見那男人朝上拱手,微俯下`身,頂著一群即將落來的聲討目光,聲音鎮定道:“陛下,恕臣直言,這盟東越可結。”

男人語速快速,生怕沒說完就被人截住了話中央:“勃律王子雖然曾為東越的仇敵,可現對東越不利的卻是大慶和大慶勾結的那幫草原人。若是現在結盟,無疑是給東越助上一把火,是有力之舉。”

他說完,緊接著又站出來三人應聲附和讚同。

勃律聽後笑笑:“胤承帝,看來你們這還是有識相的人,還有人在盼著你點好呢。”

元胤點在桌案上的手指停下來,支在麵頰上的手指也落了下來。可這時候還有人跳著指著那個方才說話的那些人斥道:“你們怕不是被這草原人收攏了吧!”

“陛下,臣覺得不妥!”

“陛下,小心有詐啊!”

元胤深深皺眉,隨即又展開,終於沉聲開口,截斷了下方所有人欲要脫口而出的話。

胤承帝的目光冷冷掃過他們,威儀而言:“朕,覺得妥。”

他最後把目光挪到勃律身上,注視著青年沉聲回著他剛才的話:“勃律王子的盟約,朕自然要應。”

此話一出,殿中哄然——

“陛下!”

元胤卻不再理會他們的進言,大手一揚,衝身邊人說:“呈結盟書!”話音落下,身邊的小中官忙跑下去來到勃律身邊,離近了異族人,先是打了個微不可見的顫意,隨後忙不迭接過勃律手裡的兩卷結盟書,折身小跑著跑回胤承帝身邊,將盟約展開在元胤手邊。

勃律揚了揚眉,看著他把東西放置到元胤麵前。

元胤拿起早就備好的帝印,蓋之前盯著勃律那張來自草原的盟紙看了好幾眼,迅速把上麵用兩地語言書寫的字看了一遍,察覺無異後,便當著殿中眾人的麵毫不猶豫重重蓋下紅印。

“此印一蓋,勃律王子便是我東越他日百年的盟友。”

他收起帝印,又端詳了盟約兩眼,之後把目光放在另一紙從他手中秘密前往大漠的盟書。

胤承帝那一帝印不止蓋在了盟約紙上,更是沉沉蓋在了勃律的心底,讓他終於能鬆出一口氣。

他由心道:“小王先賀喜胤承帝做出了一個利己且明智正確的選擇。”

“小王能保證,此戰結束,草原恢複安寧,在這百年之約內,互不乾涉,互不侵犯,草原和東越之間會永遠祥和。”

胤承帝的嘴角泄出一抹弧度,頭從桌案上抬起來,看向勃律連連道:“好,甚好。”

胤承七年夏,兩卷紙張將東越和草原,以及大漠,立下了百年盟約。

第二百七十六章

從殿中出來以後,常衡把手上的刀還給勃律。勃律拿在手上仔細翻轉看了一圈,才掛回自己腰間。

常衡見他如此有些覺得好笑,調侃道:“怎麼,怕我調換你的刀?”

勃律抬簾瞅他一眼,不冷不熱說:“誰知道你們揣著什麼心思,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常衡被氣笑了,邊領著他往外走邊側耳聽著身後殿內一大堆仍舊吵嚷著揚言要撞柱子的聲音。勃律也聽到了,陡然笑出一聲,在常衡看過來之前嗓音便很快被收住,說:“一幫老家夥還真有意思。”

常衡對此歎口氣,模樣頗為煩惱:“陛下登基尚短,朝中想要左右的人太多。”

“看來元胤在這時候想要和大慶打,不僅費外麵的力氣還要費裡麵的力氣和一幫老家夥周旋,真是辛苦。”勃律再次笑了一聲,可這回常衡卻聽不出這話中的語氣到底是不是真心在同情胤承帝。

常衡睨他,似笑非笑:“你這是在誇讚我們陛下,還是在貶低我們陛下?”

勃律目不斜視,淡聲回道:“這就要看你是怎麼想的了,枉不枉費你我之間打了這麼多年仗的‘交情’。”

常衡咧咧嘴角,好半響沒想出來怎麼回他,等到最後勃律隻等到他乾巴巴地吐出一句:“你當真沒有當年領一堆兵呼啦啦跑我麵前吆喝著好玩了。”

勃律氣得冷笑一聲,嘴上不留情麵道:“我竟不知道常將軍喜歡年少的男子。”

常衡臉一黑,立刻抬眼張望下前後左右,之後低罵身邊人:“放屁,老子和夫人成親都好些年頭了。”

“那你惦記著我十幾年歲的時候乾什麼?”

常衡先罵再歎:“我是還真有點惋惜,以後跟你在戰場上是不是碰不到了。”

勃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蹙著眉把身邊人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從他的腿慢慢移到胳膊上,之後轉回頭的時候涼颼颼說:“你就這麼想和我打架?”

常衡毫不避諱地當著麵稱讚他:“你稱得上是個好對手,年歲輕輕就能有此魄力,後生可畏,這半輩子我見到的就沒幾個。”

常衡偏首看向勃律:“你若是遇見了這種人,你會不欣賞嗎?”

勃律聽他說著,漸漸沉下目光,不知想了些什麼,或許是在順著常衡的話思考,若現在他真見到了如當初的自己一般的少年郎,會不會也和常衡一樣欣賞稱讚對方風華正茂,年輕有為。

可他再次開口的時候,卻是讓常衡險些一口血嘔出來:“真可惜,我現在已經沒興趣和人單獨切磋了。你要想和我打,不妨判個變,跑到大慶那邊,或許還能可以。”

常衡被噎得愣是許久沒說出來一句話,二人快走到官道儘頭的時候,他才咬著牙瞥著勃律那直板的、不似離開之前透著哀涼,笑道:“果真是和離開上京之前不一樣了,這整個人煥然一新,就連嘴都變得更伶牙俐齒了。”

勃律扯扯嘴角,好似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時,常衡突然對著前方揚揚下巴,換上一副揶揄的語氣對身邊人道:“嘖嘖,看看誰來了。”

勃律也是一愣,停下腳步,盯著正朝自己快速走進的男子不可思議喚了聲:“阿隼?”他拽住已經來到自己麵前的人的手腕,不解道:“你怎麼在這?”

來人低聲說:“怕你應付不了,來接你。”說完,他打量了下勃律,皺皺眉:“怎麼還換了身衣裳?”

勃律說:“見胤承帝,屬於我們草原的禮數到底還是要全。”

祁牧安點點頭,勃律所說確實有理。在這個地方談話並不妥當,於是他抬頭對常衡道:“不勞煩常將軍遠送了,我有陛下的令牌,我帶他出宮。”

常衡擺擺手:“正巧我和陛下還有事要商,你趕緊把他領走吧,這張嘴再說下去,我怕我和朝上那幫子老家夥一樣得氣暈過去。”

待他們和身後抱著臂走的慢悠悠常衡離遠後,祁牧安才壓聲問勃律:“你都說什麼了?”

勃律答:“實話實說罷了。”

祁牧安看了他兩眼,問過一句後便急忙收音,不再摻和他和常衡之間的拌嘴,轉而問:“朝上還順利嗎?”

勃律點頭:“結盟書已經當著一大群人的麵遞到元胤手上了,此戰若定,至少百年內我們都會相安無事。”

祁牧安一顆心也終於放下來,淡笑道:“那就好,隻要結盟書定下,朝中的人便對你不會再有威脅,你就能在上京城來去自由了。”

勃律反倒是幽幽歎息:“我現在倒是發現,相比我而言,其實元胤更是內外交困。”

祁牧安皺住眉看向他,似乎沒明白為何勃律會突如其來說上一句這種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勃律停了會兒才說:“之前我就不理解,你們中原的一介帝王為何要聽臣的言論,現在走一趟皇帝的朝堂,聽一幫子老東西在耳邊嘰嘰喳喳地囉嗦來囉嗦去,我看元胤氣的臉都黑了也不能說什麼,就更不理解了。”

聽完,祁牧安沉默了須臾才道:“朝堂風雲詭譎,各人懷揣各異心思,更何況胤承帝登基才不過短短不到五年時間,在朝中的威望立足不穩,難免有朝中有心人想要左右一二。”

勃律跟著默了許久,才輕聲問:“你以後也要入元胤的朝堂嗎?”

祁牧安笑笑,搖頭:“不會,我就是他手中的一把刀。”

勃律吐出口氣:“那就好,刀也總歸比詭秘難辨的人心要好很多。”

祁牧安在他身邊隨著這話突然握緊他的手,十足有力,似乎在應和勃律的話,向他保證自己承諾。

二人走到宮外時,勃律突然又歎了口氣,這次不再沉重,語調輕鬆,懶洋洋對身邊人說:“阿隼,我餓了。”

祁牧安牽過馬:“我讓段筠先回去叫後廚備飯了,我們現在回府正好能吃上熱乎的。”

“吃完了,我還想睡上好幾個時辰。”勃律牽著馬繩沒先上去,而是站在馬下懶懶打了個哈欠:“這一路上緊趕慢趕,剛回來又和一群老東西吵了一架,實是累人。”

祁牧安連連答應,趕緊讓人上馬。他們二人在府外還沒停下馬,就看見紀崢已經站在府門外探頭探腦地等著他們了。見到他們身影,麵上帶喜地跑下石階,來到他們麵前。

“將軍!你們回來了!”

祁牧安沒理會紀崢的話,兩下把二人馬背上的行囊解下來扔到他懷裡,拽著勃律趕忙往府裡走。進了府門走了幾步後,祁牧安才想起什麼,轉身對跟在他們身後充當小廝的紀崢吩咐:“你快去叫人準備熱水。”

紀崢略略點點頭,還沒再開口說上幾句什麼,就見祁牧安已然拽著身邊人走出了好幾步遠,根本連多餘的聽他說話的耳朵都沒有。

紀崢隻得捧著行囊先去找府上丫鬟吩咐事兒去,丫鬟也機靈,得到跟在將軍和公子身邊的人都回來的消息,立馬就推測那兩位主子不久後也會回到府中,於是早早就把熱水燒上了。

紀崢跑回來複命,正好看到將軍屋中的門敞開著。他衝裡麵稟了聲後說:“將軍,熱水已經備好了。”

屋中裡間在他話音落下兩息後才傳來祁牧安的聲音:“知道了。”

段筠還想說什麼,緊接著,屋中傳出來的陣陣言語把他想要說的話給頂了回去。他聽見自家將軍輕聲細語和人說話:“你先沐浴更衣,我去看看後廚把飯做好沒。”

之後,就聽另一人好像很淡地笑了一嗓,有些玩笑地說:“我們阿隼真貼心。”

紀崢忙把耳朵收回來,一動不動地守在敞開屋門的屋外。還沒站多久,屋子禮就傳來越走越近的腳步聲,然後就聽到祁牧安的聲音在他斜後方響起:“你還站在這乾什麼?”

紀崢急忙回頭,把手上抱著的行囊舉到人麵前:“將軍,這東西……”

“給我吧。”祁牧安皺皺眉,從他手裡接過行囊。他轉身要回屋,然而才剛邁出一步就感覺到背後緊盯在他身上的目光,於是重新扭回來看著紀崢,沒好氣問:“還不走?”

“我……”紀崢一時感到委屈,“十一皇子知道段筠回來了,一直再鬨著問將軍回來沒,屬下快壓不住人了。”

祁牧安定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