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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47 字 6個月前

睡。”

祁牧安看眼帳子,問他解毒地情況。

許言卿說:“我哪有失手的時候?”

聽這話就知道是成功了。祁牧安重重鬆下懸了一天一夜的心,後撤一步,朝許言卿行了一個大禮。

“是我之前出言不遜,還請神醫見諒。”

許言卿斜眼瞥著他,隻鼻“哼”的一聲,不再看他就走了。

祁牧安閉了閉眼,直起身子,轉身想去帳子看看勃律,然而腳跟一轉,看見竹苓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邊。

小丫頭顯然把方才的場景看在了眼中,拍拍他的胳膊安慰他:“你彆氣,我師父就這德性。他拉不下臉麵,一直覺得在你麵前打臉了。”

竹苓瞧眼許言卿逐漸走遠的背影,湊在祁牧安耳邊低聲說:“你三次拜訪我師父他都拒不解毒,帳子裡的那人一去我師父就答應了,他覺得他這老臉在你麵前沒處擱。”

祁牧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遠處許言卿似乎是看到了他二人之間的動作,高聲往這邊喊:“竹苓!你乾什麼呢!趕緊過來!”

竹苓嚇了一跳,立馬揚聲回:“這就來師父!“說完,她嘴巴撇撇帳子,趕忙囑咐祁牧安:“你現在可以進去了,快進去看看他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帳子裡氤氳著水氣,還有濃濃的苦藥味。祁牧安踏進來的那一刻險些被熏出去,他站在帳口處適應了好一會兒裡麵的苦味,揚揚帳簾想讓味道散散,這才進來。

勃律正雙目緊閉躺在榻椅上,呼吸緩和,臉色在燭光的照耀下依稀還能看出一點蒼白。阿木爾正在旁邊收拾著許言卿留下的一點東西,祁牧安走過來的時候往他手上的東西瞥了一眼,看見了一片粘著血點子的帕子。

當下祁牧安一愣,立刻握住阿木爾的胳膊,冷著眼質問:“這是怎麼了?”

阿木爾被嚇了一跳,見是他,深吸一口氣沒好氣地甩開胳膊。

“人沒事兒,死不了,放一百顆心在肚子裡吧。”阿木爾把帕子扔進水盆裡,和裡麵漂浮了好幾根的銀針一起端起來,解釋說:“他體內有餘毒,施針的時候難免會帶出來血點子。”

祁牧安這才平靜下來,輕手輕腳走到勃律旁邊坐下。

阿木爾把桌上幾張濕帕子也扔進盆裡,看眼榻上的勃律,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就在祁牧安以為他都已經出去的時候,這人突然在他身後開了口。

“我估摸著這件事勃律不會告訴你……但我想想,你還是知道比較好。”

祁牧安疑惑不解地回頭看他,似乎想問是什麼事,但話出口卻變成另一句:“他不讓你告訴我,你說了,豈不是在惹他生氣?”

“那也好比他自己一個人把所有都吞進肚子裡獨自承受著強。”他是真怕壓在勃律身上的壓迫和他悶在心裡的事情逼得他哪一天被憋死。

阿木爾在心裡把這兩個人罵了一遍,一句話撂在祁牧安麵前:“你是聽還是不聽?”

“我聽。”祁牧安忙問,“他都和你說了什麼?”

阿木爾歎口氣:“倒不是他說的,他現在能耐的很,自己什麼事都掖著不讓我們知道,整日頂著一副‘我很好我好得不得了’的模樣來騙我們,真以為自己能全部頂下所有事兒。”說完,他又長歎口氣,這氣歎了足足有一息。

勃律小時候就這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某些事情寧願自己含著,在嘴裡含爛了都不告訴他們……不過那時候他至少活得相對比現在要快樂,可自打中了毒後他就把事事悶在心裡,雖然解了毒後狀態上好了很多,但這種性子比之前更甚,愈演愈烈,關乎自己的事是一概不同他們不說,如此時間長了,他們就理應以為勃律好了,可以不再為他擔心。

他聽了許言卿的話後隱隱知道勃律這般做的做法究竟為何——之前他想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或許勃律也對他們這些跟著他的剩餘穆格勒族人心懷愧疚,不願把好不容易撐起來的希望重新碎在他們腳邊,更是不斷麻痹知曉實情的自己,向他們展現自己已經完好如初的一麵,實則另一麵仍然獨自承受著傷痕累累。

阿木爾閉了閉眼,神色疲憊地瞧眼榻上的人,心裡不知該怎麼說勃律得好。

他把目光轉到祁牧安身上,就像是把一點期許落在他身上一樣,希望有他的存在能讓勃律重新向他們打開心扉,至少這世上存在有一個人他還能願意訴說訴說。

“這事兒是他疼昏了,我留了一個心思,向許言卿問出來的。”阿木爾抿抿嘴,“我曾經在穆格勒巫醫的書籍卷上見過有講解蠱毒的,大略知道蠱毒分為母蠱和子蠱。母蠱牽製控製子蠱,二者不能不能存於一體,那勃律身體裡能讓他毒發的必然是其中一個。”

他看著祁牧安:“許言卿也沒瞞我,就說他現在解的是勃律身上的毒,不是蠱,蠱隻有下蠱的人才能解。就是說如今這蠱還存在勃律的體內,隻不過他有辦法讓這蠱不再發作罷了。”

祁牧安狠狠皺眉,握著榻上人的手:“所以說,其實他還有毒發的可能?”

“隻要不讓他接近那個身揣母蠱的人,這輩子就沒事了。”阿木爾搖搖頭,又點點頭:“不過殺了母蠱,才是最好的選擇,屆時子蠱便自動解開了。”

祁牧安冷聲問:“那母蠱在誰身上?”

“這我們都不知道。”阿木爾苦笑一嗓,“你知道的,勃律沒有和我們任何人說過他在烏蘭巴爾都發生了什麼。”說完這句,阿木爾緘默了一瞬,低聲喃喃:“就像小時候,他從沒和我們任何人說過他是怎麼從烏蘭巴爾逃回來的一樣。”

祁牧安腦中一一閃過許多有可能的人:“神醫就沒有說過母蠱會在誰身上嗎?”

“一定是和勃律一起同時飲下蠱毒的人。”阿木爾首先也猜到了一人,“不過哈爾巴拉不會做這種害己的事情,這母蠱應該是被他下在了一個可隨時操控的人身上。”

阿木爾沉思:“這人體內的母蠱還不能死,死了蠱毒就會被解開,所以哈爾巴拉還要確保那人的安危,不像能下在奴隸身上的樣子。”

“我知道了。”祁牧安沉聲說,“我會讓人去探哈爾巴拉駐紮的營地裡有沒有這種人。”

這幾句話交談完,帳子內一片靜默。祁牧安貼心地拿過一張乾帕子,幫勃律把潮濕的頭發一縷一縷擦拭。

阿木爾在原地躊躇須臾,說了那麼多怕這個人對勃律生出些彆的情緒誤會他。於是他重新看向祁牧安,替勃律辯解:“我知道在勃律心裡你的存在和身份都和我們不一樣。有些事他不想告訴我們,是因為他是現在這些族人回家的期望,而他選擇不告訴你,是因為太在意你了,不想讓你過於擔心……”

男子注視著燭光下裹上橘意的人,聲音忽地變得有些飄渺。

“阿隼,他想和你共度一生。”

祁牧安放下擦拭的手,另一隻握緊勃律微涼的手掌,在忽明忽滅的燭火下閉了閉眼睛,嗓音艱澀,發音困難:“我知道……”

“前一次他去苗疆解毒的實情都是我無意中聽來,才知道他其實和許言卿之間有交易,去西北戰場時隻是才解了一半的毒……他是想幫我,他想站在我身邊。”

男子一瞬間垂下背脊,抓起勃律的手抵上額頭。

“可是我不敢想象,他要是沒有恢複那五成的功力就貿然上戰場遇險了可怎麼辦……”男子“若我當時知道他時拖著半個身子來的,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他領兵。”

阿木爾淡淡看著沉睡的勃律:“這小子以為幫了我們忙,實則隻會讓我們更擔憂。”他端著水盆轉身要離開,“你好生照料著他吧,我讓人進來把浴桶抬出去。”

阿木爾離開後,祁牧安抵著勃律的手許久,久到直把對方的手掌暖熱才鬆開,之後將其掖入被褥下,抬起拿著帕子的手繼續一點點擦拭他的濕發。

勃律是在第二日的未時醒來的。他醒來後,渾身上下的疼痛也從睡夢中慢慢爬出來,一點點細細疼遍全身。●思●兔●網●

但這股子的疼痛和毒發時候鑽心入骨的疼痛不一樣,這種疼隻飄於表麵,讓他輕易就分辨過來,這是藥浴中的藥草隨著施針時入體後在發揮作用。

他睡了一覺,起來是身上發涼,捂了會兒還是熱不起來,還想繼續裹點什麼卻發現無濟於事,隻得披著被褥下地繞了一圈,找什麼東西能讓他身子骨暖和,又能緩和身上的疼痛。

這就導致祁牧安掀簾走進來的時候,身形一頓,腳定在半空。他直勾勾盯著帳內躺在倚榻上的人兒,手驀然攥緊帳簾。

勃律衣衫半解,露出印著陳傷的身子,%e8%83%b8口橫著刀疤,中過蠱毒的青色脈絡彙聚在%e8%83%b8口處,隻有淡淡的幾絲蛛跡。他手裡拎著一隻酒瓶子,聽到聲響撇過頭,眼神朦朧的望著帳口處的人。

青年眯眼盯了會兒帳口的人影,忽地勾起唇角笑出好聽的一聲,支著頭望著人,語氣懶懶散散地喚著:

“過來。”

祁牧安喉嚨發緊,但還是依言一步步走過去,走過去之前還不忘把帳簾攏嚴實,讓其完完全全擋住帳內的景象。

勃律看著祁牧安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唇邊的笑意愈來愈深。待人站在自己榻椅前,他呼出酒氣,抬起手摩挲到祁牧安的手,一寸寸一點勾著,閉上眼睛歎喟道:“我有些醉了,阿隼。”

祁牧安想也不想反手就攥住勃律亂動的手指,聲音卻是有些微惱;“你醒了怎麼不叫我?身子感覺怎麼樣?”他瞥眼青年另一隻手上的物什,眼角猛地一跳。

“你竟然一個人在這喝酒?”

勃律哈出口氣說:“我現在可以喝了,許言卿還專門把他的酒囊給我喝了呢。”

祁牧安臉色黑了又黑,一把搶過勃律手裡的酒囊喝他:“不許喝。”

勃律手中的酒囊被搶走,先是愣了好久,才皺下眉眼不願意地瞪著祁牧安。

祁牧安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看我也沒用,以後都不許你喝。”

勃律砸吧砸吧嘴回味起來:“烈酒澆喉,身子也熱了……我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真懷念。”

祁牧安氣的咬牙切齒:“懷念也不許喝。”

“你這人,怎麼這般無趣。”勃律說完開始又是踢腳又是動手要去搶被祁牧安收走的酒囊,“把酒給我!”

“我無趣?”祁牧安笑一聲,抬高手不讓勃律去碰酒囊,微微半俯下`身湊近勃律的臉,一呼一吸間問:

“我哪裡無趣?”

勃律定定注視著觸手可及的人兒,也不回答他的話,就那樣眯著眼睛看了他許久。祁牧安也等了他許久,想聽聽從他這張嘴裡能吐出來什麼好話。怎料正當他等著的時候,麵前的人兒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之後猛然用力向下一拽,應聲上把他又拽下來幾分。

麵前人唇口呼出的熱氣隻離他一個指節間距離的時候,便不知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