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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39 字 6個月前

漠北的天亮的早,卯時不到頭頂就已是白晝。勃律一行打算重新出門,前往醫師的住處。

圖們這日沒有跟著他們,而是留在屋中和那個香料商販一起被阿木爾看管著,換成段筠跟在元毅左右,時刻保護湘王的同時也保護千裡迢迢自東越京城來的結盟書。

漠北早上的街巷全然不似中原,熱鬨似乎已經持續了片刻時間,可就在這嘈雜中,祁牧安卻莫名神經緊繃,略感不對。

他觀察四周,入眼的繁華喧囂依舊消不掉心頭莫名泛上來的危機感。男人貼近勃律幾分,壓頭低聲問:“這位開口這麼順利,會不會有詐?”

勃律沉著臉沒直接答話,好似也察覺到周遭有什麼東西一直如虎般在盯著自己。可他不動聲色地留意著四周,並沒有在來往的人群中發現這道視線。

勃律緊擰著眉,對祁牧安的話他也無法下判定說這個醫師就一定完全信任,畢竟他們之間隻不過是淺淺來往了一段時間罷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勃律低聲回道,“眼下能進漠北王宮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按照昨日的路線來到醫師居所外,不知是不是時日尚早的緣故,隻見大門緊閉。祁牧安上前敲了三響,幾人在外等了幾息,門被人從裡拉開一條縫。

祁牧安見人現身,忙把禮數做全。可醫師祖麗亞提卻隻在門縫後露出一雙淡漠的眼睛,視線透過光亮把這幾人挨個瞧了一遍。

“稍等我一下。”說完,女子又把門在他們麵前關上,而後不過須臾,就再次打開,這回她從裡麵走了出來。

昨日在屋中見麵由於光線昏暗,以至於醫師臉上的花紋他們瞧得並沒有特彆清楚,可現在她那張畫著花紋的臉在陽光下有些詭異,出聲時花紋也跟著麵皮扯動,著實嚇人。

元毅緊張地往下咽了咽,活像被人嚇慘了似的。

祖麗亞提仿佛置身世俗之外,全然沒有在意到外人打量的目光,隻是盯著勃律說:“我隻領你們進王宮,王見不見你們,是另一回事。”

“我聽說,你在漠北王麵前的話語權很大。”聽到醫師這樣說,勃律心裡鬆了口氣,其實不止祁牧安心有顧慮,就連他也掩蓋著擔心,擔心他們白費一番功夫,到頭來漠北王宮都進不去。

今早直到方才確實有些讓他神經緊繃,不過得到祖麗亞提的這席話,倒讓他接下來說出來的話不由得鬆快些許:“既然你可以領我們進去,就說明這件事你是認可的,既然你認可,那此事與我們而言就順利了一半。”

然而祖麗亞提對此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看了勃律一眼,轉身走在前麵帶路。勃律和祁牧安對視一眼,急忙跟上。

他們緊跟著祖麗亞提在漠北的街道上穿梭,不一會兒就能看到坐落在不遠處漠北王宮的輪廓。區區一個漠北的財力到底是比不上中原一國,不過漠北王宮倒也建的輝煌,彆致的建築屋頂上還頂著三個元毅怎麼看都看不明白的物什,似人非人,姿勢扭曲。

他隔著老遠的距離,眯起眼睛去瞅漠北王宮上立的模樣怪異的銅雕,忍不住訝異出聲:“那些是什麼?我從未見過這種模樣古怪的東西。”

祖麗亞提聞聲回頭瞧他一眼,順著再看向漠北王宮的屋頂,回道:“那是我們漠北的信奉。”

其餘人也跟著好奇地望過去。勃律望著那頂上的三個物什,過了會兒說:“傳聞漠北信奉有三個神,莫不是就這三個?”

然而祖麗亞提並沒有再理會他們後麵的任何話,隻無言注視著前方往前帶路。

元毅本來還揣著一顆不上不下的心,此刻卻遊心大起,見到這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愈發的感興趣。他還想再好奇地湊上去問些什麼,可怎料剛從嘴裡脫出一個字音,耳邊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小心!”

緊接著,他的身子整個被人從後拽住使勁拖拽,一下子往後拽出三步遠。眼前有一支從他們幾人中間飛過的又細又短的銀箭,再扭頭朝身後看,發現是段筠拽著他脖後的衣衫,在危機之前避過了這支奪命的細箭。

他還沒反應過來,四周從街道各處嘩啦啦湧出來一群執刀的人,就在這漠北早上的街道蜂擁而上,向他們砍了過來!道光一現,一時間四周大亂,街上走動的漠北人的尖叫聲如潮水般向他們撲麵而來,瞬間隨著刀光將人一齊埋沒在漠北城的上空。

祖麗亞提見狀情形立刻沉下麵孔,卻出乎意料的沒有慌亂。她有條不紊地往外推著逃竄的族人,像是要把他們全都送離刀光的範圍外。

而這些刀子不向一個漠北人砍去,隻明晃晃的向著勃律一行劃來,似乎是認準了他們一般。

他們一眾佩兵器的人在刀子還沒砍下來的時候就警覺察覺到了刀子和危機的冷芒,這才得以眼疾手快地飛快抽出刀劍抵住自頭上揮下的刀刃,擋下了本該飛濺的血紅。

敵方人數眾多,不多時就把他們團團圍住,一個接著一個衝上來。勃律這廂才反手把對方的刀子推出去,就另有一人趁機從側偷襲,端著刀尖要去挑他%e8%83%b8`前的衣襟。

勃律當即瞪大雙眼,眼尖手快地抽回自己的刀,側身躲過這一式後,手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地要把刀橫過那人身前,祁牧安就像是時刻注意著這邊的動靜一樣,又像是與人心有靈犀,趕在勃律之前心領意會地替他一劍抹過對方的脖子。

勃律退到祁牧安身後,伸手摸上揣在懷裡的匕首盒子,一陣心驚。他瞬間意識到這些人是知道他們手上有這個東西,所以仔細看下來刀子幾乎全部對準了他,才會一道道地劃過他的%e8%83%b8`前。

明白了這點,勃律向前跨一步,換他替祁牧安擋住一招,偏首快速對其說道:“他們是奔著匕首來的!”

祁牧安分神看他一眼:“你把東西一定護好了,斷不能被搶了去。”

勃律咬緊後壓根,到底還是忍不住怒火,向著醫師吼道:“祖麗亞提,你們漠北這是什麼意思!”

他怒氣衝衝地瞪眼女人:“我既答應歸還匕首,漠北犯不著要來搶吧!”

“他們不是漠北人!”

祖麗亞提當即瞪著眼睛厲聲駁斥。這話音將落,把他們圍住的一群人裡有人揚聲道:“看來回鶻匕首當真在你手上。”下刻便見一個男人直接向著勃律衝來,伴著喊聲刀光閃過。

——“把東西交出來!”

勃律冷笑一聲,幾招內將人打退。

“不是漠北人?那就有意思了。”他掃視一圈道,“這大漠想要這匕首的,除了漠北,可就是漠南了。”

當下勃律斷定而言:“你們是漠南王的人。”

回應他的是繼續不斷揮武上來的刀刃。

勃律一一避開,打鬥的同時譏道:“漠南王想要從我勃律手上搶這匕首?那還真是會癡心妄想!”

“他難道就沒打聽打聽——我勃律是何人!”

喝聲落下,勃律手中的刀子走動愈發快速,一時接連打的對方毫無招架之力。勃律和祁牧安的武功均屬上乘,大漠裡鮮少有人是對手,段筠更是自小習武,三人護著醫師和元毅,這漠南隨便譴來的人幾招之下便有了敗退的趨勢。

就在對方眼見無法得逞,眼神互相示意要撤退的時候,突然四周再次響起騷動,不過這次聽上去倒是跑來了大批的人數。

——“保護醫師!”

勃律感到詫異,停下手中的刀,扯過祁牧安遠離漠南人,之後就見對方剛要逃跑的路線被一群穿著大漠樣式兵甲的人嚴嚴實實堵上,在他們的外圍,又圍上了一圈人,個個舉著刀子對準他們。

勃律蹙緊眉,還沒思忖出這是何意,若是打下去他們幾人有多少勝算,餘光便意外瞥見女人從他們的身後走出來,向著迎麵而來的一個男人站定。

男人從人群前頭穩健走來,他身後的人利索的把所有漠南人用繩子捆綁住,防止逃跑。待站到女子麵前時,勃律聽他說了一句:“祖麗亞提,辛苦你了。”

這一句話,讓勃律的臉色立刻黑沉三分。②思②兔②網②

男人轉身揮手:“把他們帶到王上麵前。”一聲令下,漠北的士兵壓著漠南人離開。

四周失去兵器打鬥的聲音重新靜下來,男人把視線從祖麗亞提身上挪到勃律的臉上,看了兩眼,問:“這位就是來自草原穆格勒的三王子?”

勃律半闔雙目,把人打量了一遍後又睜開,腦中快速思考眼前上演的是何景象,並沒作答。

“是,就是他。”祖麗亞提替他回答。

男人點頭,移回目光,對祖麗亞提說:“王上在宮中等你。”

“我知道了。”祖麗亞提點頭,轉頭看過不遠處的四人:“跟我來。”她一句都沒有解釋就要繼續帶路,走了兩步卻發覺誰也沒有跟上來,於是扭過視線不解地拿目光詢問他們為何不走。

勃律冷言質問:“漠南的人為何偏偏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他掃過漠北的男人,腦中思考圖們和那個香料商販暴露他們行蹤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過後,他覺得他們這一路進漠北走的小心翼翼,圖們和商販沒有機會通風報信,一路上更是沒有注意到彆的追蹤他們的眼線。

勃律這次的話不像是質問,他的目光如狼般犀利地鑽住祖麗亞提和那個漠北男人。

“到底是我們不小心透露了行蹤,還是出自你們的問題?”

祖麗亞提定定看著他說話,沉默許久。

勃律驀地就明白了全部。

“看來你們漠北的心眼比漠南少不了多少。”勃律嘲諷:“醫師以身犯險,算盤打的真是好響亮啊。”

“我說昨日為何會這麼爽快,原來是早有準備,想借我引出你們要抓的漠南人。”勃律收回刀撣撣身上的灰土,冷笑:“若我們沒有護住你,照你對漠北王的重要程度,你們漠北今日是不是就不會放過我們了?”

祖麗亞提終於有所動作。她看著勃律,先是道了聲歉,過而道:“我的眼睛從來不會看錯人,草原穆格勒部的三王子可不是泛泛之輩,亦不是鐵石心腸之人,保護我、製約住漠南人綽綽有餘,更何況,你身邊的人看樣子也不是自小享受安樂長大的。”說著,她有意無意地瞟向祁牧安。

勃律不喜歡她打量祁牧安的目光,黑著臉側身擋在男人身前,擋住了對麵的視線。

祖麗亞提收回視線:“事先隱瞞你們是我們漠北的不對,但漠南人在漠北藏匿許久,是藏在漠北裡的奸細,我們一直無法揪出來,這才把方法想到你們身上。”

“你們幫了漠北一個忙,算作漠北欠你們一個人情,現在我帶你們進王宮見王上。”祖麗亞提轉身想重新邁步。

“幫忙?”祁牧安用聲音攔住祖麗亞提,“你們漠北隻是借機利用我們罷了,這進了王宮,能不能讓我們走出來,我看都無法保證吧。”

祖麗亞提並沒有停下腳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