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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41 字 6個月前

駝峰中間搖搖晃晃,寬大的布巾攏著他的頭遮住鼻子嘴巴,隻剩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露出來,為此今早阿木爾嘲笑了他好久。

元毅這廂悶悶不樂,時不時摸著懷裡保管妥當的東越盟書,心裡不住地歎氣。

這和他想象中的草原行一點都不一樣,這一趟回去,他怕是能脫一層皮。

沙地的上方的天已經恢複平靜,論誰也想不到昨夜會卷起仿佛要吞噬這片地方的巨大風沙。但今日他們踏上沙地,元毅心裡頭還是不禁犯怵。

他們把勃律這趟要帶給大漠的盟禮拴在駱駝上,便讓趕車的小葉鐵鉈部的人返程回去了。之後勃律和圖們在前,祁牧安斷後,一行人騎著駱駝,迎著烈陽和時不時的陣陣風沙,直到太陽頂在了頭頂,才有驚無險地從沙地走出來。

他們又走了不知多久,圖們裹在布巾下的眼睛回過來看著勃律,指著前麵不遠處出現的城池樣貌的邊緣道:“漠北城池就在前麵不遠了。”

勃律眯住眼睛,點點頭。

圖們遮在布巾下的臉擰了又擰,才是在憋不住問出來:“你為何非要來見漠北王?”

“怎麼?”勃律目不斜視,冷聲吐道。

圖們有些欲言又止。

勃律微微蹙眉,掃他一眼:“說。”

圖們撇撇嘴:“都說漠北王要失勢了,這大漠很快就要被南漠一統。你這個時候來漠北,他不見得會待見你。”

“那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了。”勃律冷道,“你隻管做好自己的事兒,帶我們進漠北城就行。”

“之後呢?”圖們眼睛亮了亮,“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勃律冷笑:“想的怪美,你和我們一起,我們什麼時候返程,你就什麼時候返程。”

圖們裹著布巾不吭聲了,可心裡卻止不住地翻湧著心緒,打算再次逃跑。可他的這點心思全被勃律瞧得一乾二淨,進了漠北城,他是一丁點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漠北城和草原不一樣,更和中原不一樣。這裡的人有著彆樣風情,民風更為開放,兩側的房子全是用沙土和石塊砌起來的,窄小的街道上來來往往還能瞧見金發碧眼的高盧人,耳畔隨時都能聽見大漠風情的樂聲。

他們在圖們的引領下不費吹灰之力就佯裝商販隊伍混進了漠北城,一路七拐八拐,停在了一間屋子外。

元毅在後麵滿眼還舍不得漠北城裡的異域風光,他一路上在布巾下驚歎了好幾聲:“這裡的女娘當真一個比一個曼妙美麗。”

他回味了下京城各坊裡的那些西域美人兒,忽然就覺得不那麼驚豔了。

祁牧安和段筠最後一個進來,解下遮著頭臉擋風沙的布巾,說:“這漠北全然不像被漠南壓製的樣子。”

勃律這一路也觀察到了:“看來這漠北王確實很受愛戴。”

祁牧安點頭,疊好布巾問:“這地方是你之前來大漠住的地方?”

勃律還沒開口,圖們搶先道:“這是我在漠北的落腳地。”

祁牧安環顧一圈,嫌棄道:“確實看起來不像勃律會住的樣子。”

圖們氣急敗壞,但氣歸氣,有一點他疑惑很久了。一路上這中原樣貌的人不僅能聽懂他們草原話,竟還會說草原話。

他衝著祁牧安揚聲質問:“喂,你小子分明是個中原人,為何會草原話?”

“閉嘴。”勃律率先截了他們的話,“收拾收拾,和我出去。”

圖們不解:“你還要去哪?”

“去醫師那裡。”

“哪?”圖們掏掏耳朵,回神了半響才聽明白,忍不住罵了一句。

“你這小子,往哪跑不好,進漠北第一件事兒就非要往漠北王的醫師那裡跑。”

勃律沒理會他的話,回身看著阿木爾他們:“你們老實待在這裡。”他頓了頓,點點阿木爾:“阿木爾,你看著他們,不要亂跑。”

“知道。”阿木爾頷首。

勃律拍掉身上穿過沙地吹在衣衫上的沙粒:“阿隼,走吧。”說完,他腳跟剛朝著祁牧安轉去,便頓住。想了想,回手指著元毅說:“你也來。”

元毅狠狠愣住,難得結巴一句:“就,就隻有我嗎?”他看著勃律明顯不耐地臉色,立刻抓住身邊的段筠。

“悶葫蘆啊,悶葫蘆,讓悶葫蘆和我一起吧?”

勃律道:“我們幾個在,還怕保護不了你?”

“不不不……”元毅搖頭,可話還沒說完,勃律就已經下了決斷,轉頭向著屋外走。

“那就跟上來。”

元毅還要大聲和勃律的背影辯駁什麼,就被還沒走的祁牧安擋下。

祁牧安麵色沉肅,勸道:“湘王,此事事關重大,我們不能在漠北城內久留。”

元毅糾結著麵色,最終氣餒地吐出口氣,不情不願地跟著他們走出去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他們幾人走在漠北城的街道上,由圖們領路,向著漠北王醫師的住處前行。

漠北王醫師雖然隻是個醫師,可卻不知為何,在漠北王的麵前有著極大的話語權,這讓勃律都不得不困惑一二,所以他這次才選擇先見這位曾給他治過毒的醫師,而不是選擇直接進漠北王宮。

圖們走著走著,就落後了幾步,來到祁牧安身側,吹著胡子用草原話小聲問:“剛剛問你話呢,你從哪學的草原話?”

祁牧安幾不可察地勾起一抹笑,難得回了這句:“自然是有人教的。”

“誰教的?”圖們疑惑,“哪個傻子會教一個中原人說草原話?”

勃律眼皮猛地一跳,狠狠回頭威嚇他:“再不閉嘴,就把你嘴堵上。”

圖們抿住嘴巴,不再言語。

他們默默無言地穿梭在漠北城的小街巷裡,走了會兒,圖們停下腳步。

“就是這了。”

祁牧安抬頭瞅了瞅麵前的屋子外是一個僅供一人穿過的拱門,掛著簾子,裡麵黑漆漆的瞧不清屋內情況。

勃律隻看了一眼,便二話不說抬腳掀簾走進去。圖們緊隨其後,之後才是被祁牧安讓一步先行的元毅。

屋內確實暗,但走進來後雙目適應了一會兒,就能看清裡麵的擺設。

屋子不大也不小,到處都是瓶瓶罐罐,地上還擺了好幾個大陶缸。空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藥草香,在這些之後,能聽見往裡一點的咳嗽聲。

裡麵還有一個空間,救治的人就在那裡。祁牧安觀察著想。

他們四人還沒開口,就聽裡麵傳來一道略微喑啞的淩厲女聲:“誰?”這聲落下,就看見有一個人影伴著燭火的陰影裡走出來,身影從牆壁上一路延到他們麵前。

是一個編著粗辮、臉上畫著圖紋的女人。

勃律始終沒說話,待女子出來後二人對上目光。

女子眯眼盯了勃律良久,才慢慢道:“是你?”她略微詫異地把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幾年不見,倒是精神不少,看來你的毒是已經解了?”

“是。”勃律這才開口。

女子神色不變,不冷不熱,似乎也是比較好奇這個曾經讓她都束手無策的人,到底是什麼東西治好了他。

她嗓音依舊喑啞:“你的毒是怎麼解的?”

勃律簡言道:“我去了趟苗疆,有名中原的神醫解了我的毒。”

醫師沉思片刻,了然:“真是難以想象,你這個毒有人能解。”她看向勃律,“既然你現在沒事了,怎麼又來找我?”

勃律也不拐彎抹角,直言說:“我要見你們的王。”

醫師的目光瞬間鎖住他。“要見我們的王?”女子這回笑起來,不過卻隻牽動了嘴角,笑意不達眼底。

“小子,你是誰啊,我們王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女子沉下目光,“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彆太過妄想。”

勃律沉言道:“若憑穆格勒三王子的身份,能不能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醫師愣住:“……你說什麼?”

“穆格勒三王子勃律,前來見漠北王,奉上我最真誠的誠意。”勃律說著,從手上拿起一個木盒,當著醫師的麵打開。

昏暗混著藥草味兒的屋內本看不清這盒子裡放著的是什麼東西,但醫師卻一眼就認出那物什的名號。

“這是……”女子驚愕不已,怔了半響才堪堪出聲:“這是前回鶻的匕首?”她往前邁了幾步想去碰這匕首,瞧瞧是真是假,可勃律卻啪的一聲把蓋子蓋上了。

“你答應讓我見漠北王,這匕首我便送還你們漠北。”

醫師沉下臉,不答應也不拒絕。她眼睛在麵前幾人之間飛快轉了一圈,發現這一夥人的組成很奇怪,不僅有草原人,還有中原人。

半響,女子問:“你要見我們王有何事?”

“自然是為了盟約而來。”

“盟約?”醫師自語念著這兩個字,“草原和漠北的盟約?”

“是我勃律和你漠北的盟約。”

“你?”醫師諷笑,“單單一個你,憑什麼和我們漠北結盟?”

“自是憑我身後的狼師是草原上最強大的兵馬。”勃律道,“我穆格勒狼師的名諱響徹草原,你們大漠應該也知曉一二吧。”

醫師沉默下來。確實如此,他們挨著草原,怎會不知草原上發生的事情。她對此沒開口,隻是看向另兩個中原外貌的人,換了中原話問:“這二位是?”

“祁牧安。”祁牧安報上自己名諱,轉而向女子介紹自己身邊的男子。

“這位是東越國湘王。”

“東越國?”醫師道,“東越國也要和漠北結盟嗎?”

“是的。”湘王聽懂了這話,拘謹笑笑。

醫師聽後,重新看向勃律。

“草原如今混亂不堪,有人背叛草原勾結大慶,企圖瓜分中原和草原全部的領土。”勃律肅道,“若是讓他們得逞,下一步怕就是你們大漠了,何曾想,屆時你們還有完好一地嗎?”

這回女子沉默許久,久到元毅覺得站的腳跟疼的時候,她才從新出聲。

“你們先回去,明日再來。”醫師說完,轉身回到裡麵那間屋子,屋內人的咳嗽聲再次響起。

“看來她是同意帶我們見漠北王了。”勃律小小呼出口氣,握住祁牧安的手腕說:“我們先回去,如約明日再來。”

這廂的事情順利進行,另一廂,他們一行的消息就傳進了漠南。

漠南王宮裡,一個男人斜躺在椅子上,手中轉著刀子正閉目養神。這時,有人小步快速來到他身邊,附耳報:“王,有幾個草原人從沙地進漠北了。”

男人迅速睜開雙眼:“草原人?草原人進大漠做什麼?”

那個來報的男人又說了幾句話,男人戲謔笑起來:“有意思。”他手上的刀子轉地快了幾分,沒多想就吩咐下去:“把他們給我帶過來。”

男人頷首退下,獨留男人一人繼續坐在殿中。

第二百五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