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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74 字 6個月前

勃律隱隱有些心虛,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輕輕搖了搖頭,隨後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不再和祁牧安對視。

許言卿餘光瞥到這二人之間的小動作,忍不住鼻子又哼出一氣,下瞬就要趕人。

他對勃律說:“人都進來找你了,還不打算回去?準備賴在我這作什麼。”

勃律不知在想些什麼,身子沒動,身邊的祁牧安見狀微微彎下腰身,垂首覆在他耳邊道:“阿木爾叫了菜,我們先下去吃飯吧。”

祁牧安的手剛觸上勃律的胳膊,打算將人帶出去,然而怎料凳子上的人卻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直視著彆扭著頭不願搭理他們的許言卿,出聲:“等等。”

“神醫,還請您再幫個忙。”男子說完,用力把祁牧安拽到自己身邊坐下。

許言卿一聽勃律開口說的第一聲,心裡便暗叫準沒好事。果不其然,他斜著眼睛看到那男人被按到凳子上,緊接著就聽到勃律說出下一句話,整個人快要被氣到撅過去。

勃律道:“他身上有傷,奈何軍醫資質有限,軍中又不利養傷,之前昏迷了數月,如今醒來傷勢好的太慢,還煩請你替他這身子骨瞧瞧,開點藥。”

許言卿眯住眼,視線在勃律身上停留了數刻,隨後明顯帶著怒氣看向祁牧安。

祁牧安趕忙開口,小聲阻止勃律:“我沒事……”然而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勃律掃過來的一個眼神生生讓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你給我閉嘴。”勃律斥完他,扭回頭繼續對許言卿說:“你的謝禮,多加我草原的一份,等入了草原,你想要什麼,我親自奉到你手上。”

許言卿眼珠子轉轉,腦子裡飛快思考,幾息過後覺得這交易不錯,於是他拍案道:“這可是你說的。”

他骨節磕磕桌麵,手掌翻上衝祁牧安招招五指,語氣不容人違抗:“手伸來。”

祁牧安無可奈何地看了勃律一眼,略有些責備,但還是依言把手腕搭在桌子上。

許言卿隻偏眸搭了幾息,很快便無事人一般的收回手,看來這傷在他眼裡不足為奇。他叫祁牧安從桌子邊往自己這方湊近些,懶散地仰在榻椅上讓人把傷露出來給他檢查檢查。

祁牧安聞聲先是看了勃律一眼,跟個保守羞澀的女娘似的,惹得許言卿嘴上不停嘖嘖。

“你看他作什麼?怎麼,在我麵前解個衣衫就貞節不保了?”

勃律聞言嘴角的弧度咧開一絲縫,手肘懟在桌麵上,撐著下巴好笑地看著身旁的男子。祁牧安麵上被許言卿說的紅一陣黑一陣,他閉了閉眼不去望勃律的目光,自己深吸一口氣,手貼在%e8%83%b8`前快速將衣襟和裡麵的細布解開。

許言卿隻掃了兩眼就讓他係了回去,對他們說:“沒什麼事兒,這段時間好好待著調息,彆亂跑就行,一會我再叫我徒弟替你抓幾副藥去——先說好,藥錢你們自己付。”

勃律在心裡罵了句小氣,麵上的功夫卻是做的明明白白,嚴肅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許言卿反手在自己懷裡摸了摸,不知道在摸什麼,兩下後又把手掏出來,好似沒摸到自己需要的東西,而後二人看他抬起上半身,跟半身不遂似的爬到榻椅邊上,去拿旁邊架子上的包袱。

他從裡麵翻了半天,最後掏出一個小瓷瓶扔給勃律:“這裡頭的東西是我自己磨得,每日早晚往傷口上塗上兩次,再喝點抓來的藥,保準好得快些。”

勃律將小瓶塞進衣袖中,衝許言卿道謝:“多謝神醫。”

“現在你倆的事兒我全都解決了,能彆在這煩我趕緊走嗎?”許言卿倒回榻上,抬手指揮著他們出去:“彆忘了關上門。”

見許言卿麵朝上躺在榻椅上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副不願多搭理他們的模樣,許言卿係好衣繩便和勃律出了房間,不做多叨擾。

勃律轉身關上屋門時,聽身後的男子輕輕歎了口氣。他回頭瞧了祁牧安一眼,聽對方說:“我的傷沒什麼大礙,小傷而已,過幾日自然就好了,你何必再欠他個人情?”

勃律聽他這般說有些不悅,伸出食指不滿地點著祁牧安的%e8%83%b8膛:“你這哪是小傷,你分明在榻上昏迷不醒了幾月,醒來後誰知道身上還有沒有事兒,我總得確保你真的無礙吧。”

祁牧安被他戳的有些疼,捂著%e8%83%b8膛小心避開了幾分。

勃律見狀哼了聲,手放下來,嘴上卻是不饒人:“怎麼,疼了?不是說你這是小傷嗎?還捂著作甚?”

祁牧安自知理虧,歎口氣,聲音小了幾分:“這一碼歸一碼。”

勃律當即升起火來,氣道:“你天天嚷嚷著讓我在乎些自己,我怎麼不見你對自己上點心?”

“軍營裡你們隨醫的醫術水平我瞧不上,讓許言卿瞧瞧你身上的傷,我心裡能放心些。再說了,我又不是不給他好處,我不是答應給他謝禮了嗎?”他頓了一息,突然悟過來:“還是說你不想讓我管你,覺得我有些多此一舉了,覺得我這樣做沒用?”

祁牧安瞅著身前垮下臉的勃律,緊張的屏息一瞬後慢悠悠吐出來,忙輕聲解釋:“我沒有這樣想。”他頗為無奈,“我隻是覺得……這麼點傷,不值得你謝他大禮。”

“為何?”勃律皺眉,深呼吸了一口,滿臉嚴肅地正視祁牧安:“你能做,為何這些我為了你就做不得?”

“祁牧安,隻準你大公無私毫不為己地背著我做一些讓我知道後心裡過意不去的事兒,就不準我為你多考慮?”

“你現在到底在把我當什麼?”

每每勃律叫出祁牧安的名字而不是喚“阿隼”,祁牧安心裡都得怵一下,緊接著發顫,背脊發涼,莫名的後怕。

他也不知道在怕些什麼,或許是曾經的事兒在他心裡留下了影響,總覺得他們之間這般相處,會讓他離勃律有著很遠的距離,直到最後讓他重蹈覆轍,失去所有。

他看著勃律張張嘴,聲音卻仿佛卡在喉嗓般,艱澀地不知道該說出些什麼話。

幸好這時,離他們不遠處地樓梯上傳來一道聲音,元毅的原本已經下去了,此刻重新走上來,招著拿扇子的手,嘴裡勸著:“欸欸欸,怎得還吵起來了?聲音大的我在樓下就聽見了。”

祁牧安扭頭從勾欄上往下望,果然,下方前堂有些許人正伸著脖子好奇地往樓上望。

勃律瞪了元毅一眼,到底放低了些聲音,語氣卻仍舊厲色:“這有你什麼事兒。”

元毅“誒呦”一聲,不當一回事兒地笑道:“你今兒脾氣怎麼這麼大。”

祁牧安身形趕忙往旁邊挪了半寸,擋住勃律看向元毅地怒意。他低聲安撫麵前人:“我們不吵了,先下去吃飯。”

勃律冷著一張臉,抬簾瞅他,不作聲。

祁牧安悄悄勾了下勃律的手,見人不反抗,便直接握在掌心裡,說:“去嘗嘗荊城的飯菜合不合你胃口,若是不合胃口,我們便在城裡多留幾天,帶你去嘗嘗彆的。”

勃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麵上明擺著十分不高興,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再罵些什麼,待坐在樓下的長凳上,眼睛還斜著瞪桌上的人。

阿木爾正抱著碗吃的正香,忽地桌子周圍一圈坐下三個人,不禁讓他嘴裡的飯菜噎住了嗓子,好巧不巧的他對麵就是勃律,一抬眼就能瞧見勃律那張氣到極地的黑臉,想到這三年來次次勃律生氣的後果,他隻覺嗓子裡噎住的飯菜還堵住了他的呼吸。

倒是一旁元毅還毫不知情,樂顛顛地招手喊人:“小二!”

店小二聞聲,笑著把幡巾搭在肩上小跑過來,殷勤道:“欸,客官,需要點什麼?”

“加三碗飯。”元毅比出一個數,見桌上隻有兩盤小菜,大氣一揮:“把你們這的招牌都端上來,再來一壺好酒。”

“好嘞。”小二興高采烈的跑了下去,沒多久就端來一盤盤菜放到他們桌上。

也不知元毅是哪裡覺得高興了,整頓飯吃起來甚為愉快,歡快的很,反而襯得這一桌的另外三人格外沉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元毅感歎:“我已經許久未和人這般聚到一起好好吃一頓飯了。”

然而誰也沒有理會元毅的這席話,阿木爾不敢對上勃律此刻正不知從哪惹出的惱火的眼神,心裡發怵,埋頭不語,祁牧安也乖乖的閉口不言,隻有元毅一個人在一旁叭叭說個不停。

這時候,客棧大門外傳進一聲噠噠噠快速奔跑的腳步聲,疾馳的很,也不知外麵是否發生了何事。這桌上的幾人耳朵好,聞聲轉頭看去,卻見一個小姑娘兩手拎著慢騰騰的油紙包著的吃食,喘著氣紅著一張臉奔進客棧,轉首朝樓上奔。

幾人就默默注視著竹苓一口氣跑上樓跑到許言卿的屋門外,見她站定緩了好幾息氣才勻稱下來,方推門走進去。

不久,她又開門出來,小臉擰在一起,嘴上直泛嘀咕,滿臉不情願的走下樓來到勃律他們一桌的旁邊,將幾人掃了一圈後,視線落在勃律身上。

竹苓還有些小喘氣,悶聲道:“師父說,要你們和我去抓藥付藥錢。”

勃律點頭了然,轉手就摸到身邊祁牧安的腰上。男人嚇了一跳,驚恐地瞪著光天化日下對他上下其手的人,可勃律卻隻是從他身上摸出錢袋交到阿木爾手裡,看也不看他,對人說:“阿木爾,你替我和她跑一趟吧。”

阿木爾看看勃律,看看祁牧安,再看看竹苓,最後艱難咽下嘴裡的飯菜,快速把碗中的扒乾淨,聽勃律的話任勞任怨跟著竹苓出去跑苦力。

第二百三十四章

荊城某個藥堂裡,阿木爾瞪著麵前藥框邊上支起來寫著銀兩數目的小木牌,忍不住驚道:“這東西怎麼這麼貴?”

“你以為呢。”竹苓把手上的字條遞給藥堂小廝去抓藥,回頭對他說:“師父要的可都是好藥材,當然貴了。”

阿木爾捧著手上的錢袋皺起臉。

——雖說這錢袋不是他們的,但好歹這錢袋的主人和他們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他怎麼說都有點心疼。

“不至於吧。”阿木爾道,“他那點傷,若放在我們那兒自己躺躺就好了,哪用得著這些東西。”

竹苓鄙夷:“那是因為你們那種地方就沒這些好藥材,自然也就用不著。”

阿木爾看了看四周,湊近些低聲道:“你胡說,我們也有許多你們中原沒有的珍貴藥材,你們每年有的還需要從我們那買呢。”

竹苓朝上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

就算她再怎麼不情不願,這人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草原上自然生長的草藥有些在他們醫者眼裡確實是極佳的好東西,偏偏這些東西中原還沒有。兩地因著常年打仗,邊境處處都是危險,師父之前想取得那裡的藥草,還得花高價從商販手裡買。

“欸客官,你要的東西。”藥堂小廝拎著紙包走到櫃台前遞給竹苓,竹苓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