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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39 字 6個月前

—也隻是一瞬,下刻她再回想起方才的情景,火氣直衝天靈蓋,砸下槍先把外頭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正在案桌旁處理軍務的老將軍聽見聲音狠狠滯住筆尖,抬起臉頗為驚愕地看著自己這個長孫媳。

他這孫媳出身江湖,敢愛敢恨,一手的槍法出神入化十分了得。當初和餘家長孫成親時餘家的人是左攔右擋的阻止不住,二人到底還是在營裡對著他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入餘家後一改往常稍斂了性子,跟著餘家將在戰場上出生入死。

誰知剛成親不過兩年,他餘家長孫就戰死沙場,獨剩下新婦留在營中和小孫一起陪著他這個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的人。

餘淮黽心裡長歎口氣——當初他是千攔萬攔,不讓餘鴻娶這個江湖新婦,怎料現今世事變遷,這長孫媳在他麾下戰功連連,時常能在她身上瞧見他那位錚錚鐵骨的長孫影子。

此刻,他一眼就看穿了女人方才都去做了什麼,冷哼一聲:“你又去招惹那個草原人了?”

鐘雲晗方才果真同餘老將軍所說,和符燚打了一架,最後敗下陣來。她實在氣不過,怒火中燒,當即指著外麵衝餘老將軍道:“餘老,現在這些草原人都踩在我們頭上了!”

餘老將軍繼續安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的紙張不答話。

鐘雲晗在帳內來回踱步,氣的腳下仿佛生了火般。她道:“那些人——那些人太不知好歹!把我們當牛羊使喚!這分明是東越的地盤,我們是陛下的兵馬,憑什麼聽他們號令聽他們指揮!”

餘淮黽閉了閉眼睛,歎息一口,對女子道:“雲晗,這是陛下的旨意。”

“鬼知道陛下是不是被奸人蒙蔽!竟然讓草原人和我們聯手!這讓餘鴻和死在草原手裡的弟兄們如何感想?”鐘雲晗大聲道,“那個帶著兵不知打哪來的小子就算了,現在陛下是昏了頭了嗎,竟然把西北的兵權交給一個草原人!”

“雲晗!”老將軍撂下手中的筆,怒斥:“妄議陛下你這是要掉腦袋的!”

鐘雲晗驀然噤了聲,可麵上仍舊橫眉怒目,%e8%88%94了下唇小聲嘀咕:“陛下遠在上京,我在西北,他又聽不見。”

餘淮黽聽到了,瞪著她,把女子瞪得生生吞咽下怒氣不敢言。

老將軍瞪了一會兒,忽地鬆下肩膀,過了須臾吐息口氣,對她道:“若是狼師主帥親自帶兵,我們的勝算會大大提升。”

鐘雲晗皺眉,十分不同意這句話,但她沒說出口。

老將軍歎氣,擺弄著桌上方才砸下的筆杆將其擺上筆擱,聲音有些悠沉。

他說:“雲晗,我老了,餘家祖祖輩輩都陷在這天下紛爭中,到了現在隻剩下不足十人……”老將軍說到這,再次感慨歎氣,道:“這天下定果終究還是屬於你們年輕一輩啊。”

鐘雲晗垂在身側的手仍是不甘地握緊,但站在帳口處卻彆過頭久不說話。老將軍將她的動作儘收眼底,末了心中感慨萬千,重新執起紙張閱起來。

然而這次還沒看到五個字,帳外突然傳來通傳。

老將軍命人進來,來人走進帳中報:“將軍,狼師主帥到了。”

餘淮黽和鐘雲晗均一愣。女子的身形比老將軍要快,這話落下還不到二息,她就轉身飛快跑出了帳子。餘淮黽在後擔心她火氣上來把來的狼師主帥衝撞到,隻好急忙走出案後也往外走。

勃律跟著祁牧安回了他的帳子,叫人備好熱水,立了屏風,叫人進去清洗身子。

勃律一邊答應著,一邊剛要往屏風後走,在走到屏風的位置時腳下突然一頓,扭頭含笑地注視著坐於小幾前的祁牧安。

祁牧安剛端起杯盞,被他這樣看過來心中一顫,耳朵瞬間紅了:“你看我作甚?”

勃律忽地心情大好,多日來的煩悶在心頭瞬間煙消雲散。他隻是笑,什麼也沒說,沒入屏風後不多響,祁牧安就聽見了後方傳來的水聲。

過了小半炷香的時間,勃律穿著祁牧安為他準備好的衣衫走出來。他身上換的是祁牧安的衣服,除了袖子和衣擺略微有些長外,其他的地方倒是差不太多。

他出來的時候帳子裡不止祁牧安一人,蘇俞也在,男子旁邊還立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冷麵男人。見他出來,那端著藥碗的男人還冷淡地側首朝他望來一眼,之後再麵無表情的扭回去。

勃律留心多看了他兩眼,之後才收回視線,看到祁牧安身上。

祁牧安此時上衣半解,蘇俞在他對麵端著藥碗顫著細布正在準備替他換藥。幾人聽見勃律從屏風後走出來,紛紛停滯手中的動作,側頭望過去。

祁牧安解衣的手一頓,不知是該打開還是該合上。就在這糾結的時刻,勃律已經三兩步來到了他麵前,站他身旁俯身握住了他的手腕。

“給我吧,我來。”他雖然抓著祁牧安,話和視線卻均是對著蘇俞。蘇俞怔住,蹙眉回視他,大有不肯讓步的意味。

最後還是祁牧安輕聲開口,對蘇俞說:“給他吧。”

蘇俞看看將軍,略一沉思,把東西遞給勃律。

“你們且先出去吧。”祁牧安抬頭,看眼蘇俞,之後再望向一直如影子般跟在他身旁的段筠。蘇俞握了握拳頭,有些惱他的決定,但還是依言退了下去,反觀這個叫段筠的男子,一言不發,隻放下湯藥碗,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勃律注視著段筠的背影若有所思:“我從未在你身邊見過他。”

祁牧安抿嘴道:“他原本是胤承帝的人。”他將段筠的背景簡單同勃律講了一遍,勃律才懂得。

但現在不是討論元胤那隻死狐狸的時候。勃律看眼祁牧安還半解半係的衣衫,放下手裡的東西,卷起衣袖,命令他:“把衣服脫了。”

祁牧安背部僵直,聽到這熟悉的口%e5%90%bb竟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捏著衣衫不知所措。

勃律卷好衣袖見他都沒動,眉眼染笑。他微微俯了俯身,看著祁牧安笑道:“怎麼,幾月不見,還不好意思了?”

“沒有……不是……”祁牧安有些語無倫次,懊惱之下再次閉上嘴,耳根子通紅,像是在遮掩什麼似的,手指飛快解開了衣帶。

勃律定定盯著祁牧安,在他掀開衣襟的一刹那,驀地背過手,完全彎下腰,準確無誤地將熱唇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祁牧安緩緩睜大雙眼,手上的動作也隨之驚訝到停下來。

現在他們二人離得很近,勃律的氣息徘徊在他鼻息之間,他不僅能嗅到獨屬於勃律的味道,還能聞到男子剛沐浴後的芳香。

他充斥著詫異的雙眸漸漸沉淪在這不知何時升起來的旖旎之中,被一團團柔情包裹,舍不得撤身,便讓自己淪陷。

勃律的這個%e5%90%bb帶著依戀,帶著蠻勁,還帶著二人一起經曆了浪濤波湧後的惺惺相惜和無儘的愛意……諸多情感一起攪彙,唇齒相碰間從舌尖彙入祁牧安激蕩的內心。

一%e5%90%bb之後,待身上人離開半寸時,祁牧安不知突然哪來的力氣,攥著他的胳膊把人扯下來半跪在自己身前,下刻,他雙臂緊緊攬上對方,將人擁入自己有些微涼的懷中。

“勃律……勃律……”他埋首蹭進勃律的脖頸間,嗅著沐浴後的清香一直在不斷低聲呢喃。

勃律好笑,%e8%88%94了%e8%88%94濕漉的唇,拍拍他的肩膀:“嗯?一直叫我做什麼?”

祁牧安不語,隻是抱著勃律,抱著這個從始至終都歸於他掌心上、獨屬於他的草原狼。

勃律笑了兩聲,明白了祁牧安的意思。他伸長手臂,學祁牧安把人在懷中抱緊,呼出的熱氣噴灑在男子耳畔,不僅灼得祁牧安內心顫唞,也燙的勃律久久無法平靜。

他小聲笑道:“阿隼,我也好開心……”

“開心什麼?”祁牧安悶聲問。

他把人越擁越緊,笑地更愉快了:“開心等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醒了——開心你一直在等我啊,阿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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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祁牧安身上的傷還未完全愈合,把%e8%83%b8膛的細布一層層揭開,仍能清楚瞧見肌膚上被利箭穿心的血道。

勃律捏著細布的手滯住,麵色凝重地朝上看了眼祁牧安,隨後扭頭拿了藥給他換藥。

祁牧安嗅著近在咫尺的呼吸,過了會兒輕聲問:“你是從苗疆趕來的?”

“嗯。”勃律專注替他換著傷藥,這時候仔細纏上新的細布,顧不上說彆的,嗓音隻回應著悶出一聲。

祁牧安抿起嘴,看著勃律現今的樣子他有些拿不準。他糾結了小片刻,才試探開口:“那神醫……可把你治好了?”

勃律頓了一瞬,聞聲抬眼笑著看著祁牧安,說:“對,毒解了,治好了。”

祁牧安終於長籲口氣,握上勃律明顯帶著溫熱的手掌,不住呢喃:“那就好,那就好。”

勃律用力回握住祁牧安的手,輕聲安撫:“我現在好好的,而你,首先要先把傷養好。”他點點男子另一半沒有受傷的%e8%83%b8膛,視線再次飄到方才暴露在空中、如今已被一圈圈細布所遮蓋的血道上,忽地眸光黯淡。

他替祁牧安攏攏衣衫,問:“對麵是誰射的箭?”

說起這,祁牧安沉下麵孔,腦中回想著那人戴著麵具策於馬上的輪廓,說:“是曾在昭侖泊用尖牙刀傷你的人。”

勃律蹲在他身前默了會兒,垂首低聲說:“我知道是誰了。”

“你知道此人是誰?”祁牧安看著眼前的男子站起身,略微詫異。

“納曼部的人。”勃律並沒有隱瞞,他看著祁牧安一字一句道:“納曼部,阿日彬。”

他自上注視著祁牧安,提醒道:“你見過的,就是一直跟在其其格身邊的那個人。”

勃律轉身用銅盆淨了手,聽身後坐在小幾旁矮倚上的祁牧安開口:“你是說他是納曼部的人?”

“此事還是其其格告訴我的。”勃律擦了手走過來,盯著他還未穿好%e8%a3%b8露大片肌膚的衣衫,想了想,彎腰伸手替他整理,邊攏邊隨意說道:“納曼部早就和烏蘭巴爾部有所勾結,一直以來是我們太盲目信任盟友了。”

這話音落下,祁牧安看著勃律說起來一副輕鬆的模樣,不知他是並不在意還是裝作不在意。正當他捉摸著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帳外突然傳來通傳:

“將軍,餘老將軍來了。”

這話還未落,帳簾就隨音被人從外掀開,兩道人影前後踏了進來。

在前一步的是個頭發花白卻神采奕奕的老將,在後的是一個眉宇不耐還稍顯淩厲的女人,二人正是聞訊趕來的餘老將軍和餘家孫媳。

可這二人進了帳還沒走兩步,就頓了身形。

他們一眼就看到座上坐著的衣衫半躺的男子,再看看男子麵前正替人不知是寬衣解帶還是作什麼的另一人,紛紛一愣,隨後女子率先轉過身,嘴上罵了一句立馬退了出去,緊接著,外頭的士兵就看見餘老將軍也垂首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