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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67 字 6個月前

怨不得我身上!”

讓人吵嚷的時候,勃律已經端過藥置於唇邊飲儘。他緊緊閉著嘴唇,盯著藥碗的一小灘藥渣皺眉,最後把這堆渾著最後一點藥水的藥渣也咽了肚。

這段日子在苗穀喝藥沒有蜜餞,讓他硬是生扛下一碗接著一碗的苦澀。雖然嘴裡泛苦,可一想到馬上就能去西北見到心念的人,心中生出的喜悅似是紛紛變成了蜜,攪得心裡口中的苦味也略微滲出點甜來。

他放下碗,打斷許言卿和阿木爾之間的對話,沉聲問:“此去西北,我武功能恢複到幾成?”

許言卿和阿木爾之間因著這句話突然寂靜下來。男人眼帶複雜地細細注視著勃律,過了片刻掃眼他的刀,估摸著說:“六成吧。”

他嘖了口氣,急忙又加上一句:“不過到了最後,你的武功能不能恢複到最初的狀態,我可不能保證,畢竟我一開始就說過,這毒在你體內太久,解不完全,到底還是會有影響。”

“無妨。”勃律把碗遞還給他,將刀子收入刀鞘中,低聲說:“就算一直隻有六成,也足夠了。”

許言卿回頭瞧眼木屋:“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勃律衝他輕笑點頭:“既然按約定已經解了五成,我明日就上路。”他看向阿木爾,“我先行一步,你帶他們出了苗域去外麵租輛馬車,到了西北落於後方的城鎮中,屆時再和我傳信。”

阿木爾想開口同他一道出發,卻被勃律一眼看穿,先一步截下話頭。

“這一行人裡除卻我,能護住他們的就隻有你了。”勃律也跟著望眼木屋,“何況西北戰場複雜,我目前還不清楚具體是何情況,你們貿然跟我入軍營太危險。”

阿木爾為難地看著勃律,許言卿卻是不樂意了,瞅著阿木爾說:“這一路到西北,路上山匪縱橫,我們幾個又不能自保,你離開了,若是出了什麼事誰來救我們?”

他回手指著木屋:“彆忘了,屋子裡還睡著一個享儘半生榮華富貴的王爺,路上再顛了他我倒是無所謂,畢竟是打著跟著你們出來的名義,可你們擔得起嗎?”

阿木爾不耐煩地剛想說元毅關他們何時,就被勃律再次搶先阻止。

“屋裡頭的那個好說歹說也是胤承帝的手足,如今我們與他們間的牽扯不單單是個人利益,而是草原和東越之間的合作。”勃律勸道,“他確實不能出意外。”

“你我都知道,他分明是按照東越皇帝的命令來監視你的,你還非要管他作甚?” 阿木爾道:“況且,我就不信他一個中原王爺出來身邊沒幾個人暗地跟著,指不定一出苗域,刷刷的冒出來好幾號人。”

許言卿聽後更是不樂意了,他不等勃律開口,就指著阿木爾鼻子喝道:“你小子什麼意思?你意思是說我和小竹子不配同他比較,任由我們自生自滅?”

阿木爾往旁邊挪了一步遠離他,皺著眉嘀咕:“我何時這意思了。”

“我不管。”許言卿指著阿木爾,看向勃律憤道:“就算拋去小竹子和那個廢物王爺,你也必須讓他一路把我護送到西北。”

“好你個心腸歹毒的庸醫,竟會連自己徒弟的命都不顧。”阿木爾咬牙。

二人你來我往的吵得勃律頭大。他索性抬起刀一橫,隔絕阿木爾和許言卿之間的視線,側首沉眸對阿木爾下令:“你留下來,和他們一起走。”

阿木爾張張嘴,見他心意已決,再開口也改變不了什麼,隻好忍氣吞聲地重新閉上,把沒說完的話全咽了回去。

勃律吐息,放下刀放緩了聲音:“我一個人騎馬還快一些,能早些和符燚會和,他們路上跟著我會吃不消。”

“你認得路嗎?”阿木爾擔憂問。

“認得,這幾日閒暇時候就一直在看輿圖,我不會走錯。”

阿木爾聽後沉思良久,才不情不願答應下勃律的話:“我護送他們抵達荊城後,會第一時間與你聯係。”

一切商量妥當,勃律便開始收拾行囊。等到元毅一覺睡到翌日清早,爬起來環顧一圈的時候,早就沒了勃律的蹤影,迷迷噔噔喊醒阿木爾才得知,此人早就獨自出了穀,估摸著此時已經策馬往西北而去。

隻有許言卿知曉,送勃律出穀的是苗域聖子。小小少年在前踩著枝葉七拐八拐,就在勃律辨彆不出方向,周身霧氣逐漸濃鬱彌漫,以為他們快要迷路的時候,前方突然乍現小鎮的屋簷影子。

勃律停下腳步,在小少年回頭望他的那刻微傾下`身,右手覆於左膛,道:“此番多謝你們。”

小少年笑了起來,什麼也沒說,側過身讓他走出苗域的樹林。等到勃律踏上外麵的土路再回頭望去時,發現身後早就沒了少年的影子,從苗穀出來,一切就像是這些時日做的一場夢。

西北的軍營,距離勝戰已過了幾日。蘇俞今日處理完事情,掀開祁牧安的帳簾,見到人端坐於桌案後閱著手上新一張的書信,頓時蹙眉。

他走進帳中,把人打量了一遍,尤其盯著祁牧安中傷的位置看了又看,才開口:“將軍,末將仍舊認為您需要回京城醫治養傷。”

這句話他這些時日不知說了多少回了,可祁牧安每每都聽不進去。東越帝的聖旨裡把祁牧安的軍權交給了來自草原的狼師主帥,狼師現今抵達已有多日,可祁牧安仍舊坐守軍中,也不知留在軍營裡固執些什麼。

祁牧安聽到他的聲音,略顯不耐地揚頭看了蘇俞一眼,沉聲說:“這件事我知道了。”

蘇俞的眉頭沒有舒展,反而壓的更深。自家將軍每每都說知道了,可卻絲毫沒有動身的意思。

他環顧四周,心下剛想果斷叫人來收拾祁牧安的東西,今日塞也要把人塞進返上京的馬車裡。可他話剛抵在嘴邊,還沒想出叫誰來,突然自帳外傳進一聲嘹亮的嗓音:

“報——”

這聲音隨著小兵掀簾踏進帳中而響,蘇俞見狀隻好先擱下將要脫口的話,側首站在一旁。

祁牧安的頭從桌案上拾起來,問:“怎麼了?”

來人是東越麾下的兵,此刻埋首在帳中央,嗓音不知是不是畏懼,竟有些顫唞。

“稟報將軍!營外有個自稱狼師主帥的人求見!”

蘇俞聽到這話一愣,還沒開口斥責這虛無的名號,就見麵前飛快閃過祁牧安的側影。他隻得跟著祁牧安大步走出營帳,在後麵一路跟著,虛扶著男子仍有些搖晃的身形。

他們一路無話地來到營地轅門,可到這裡的時候,祁牧安突然停了下來。

蘇俞不解地看著他,不知祁牧安怎麼了。

隻有祁牧安知道,他心中在忐忑,在害怕。他怕看到的不是好端站在地上的人,而是——

可這個念頭還沒等他完全冒出,他的雙眼就先一步瞧清了轅門外立於一匹棕馬旁的背影。

男子的身影一如三四年前,可卻比那時要沉穩許多。他不再避諱遮掩腰間的佩刀,而是將其掛在腰側,任由刀上的寶石閃耀,趁其人熠熠生輝。

祁牧安驟然屏息,盯著這道背影久久邁不動步子,甚至一度以為自己還昏睡在榻上,做著不曾想象的夢。

但是一個名字已經在他唇齒邊撚了無數遍,如今喉嚨終於鎖不住,難抑激動——

“勃律。”

第二百二十五章

祁牧安的嗓音顫啞,卻是清晰的傳進轅門外男子的耳中。男子身形一頓,在聞聲的下刻便飛快轉回身,露出那張幾月不見的麵容。

勃律穿的是從上京城前往苗域時收拾進行囊的一件寬袖衣衫,此時馬不停蹄奔波數日,衣衫早就沾滿了灰沉,上麵繡的銀線不知剮蹭到了什麼地方,有些已經抽絲翻邊,就連披散了很長時間忽地再次紮起來的發辮,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騎馬的緣故而略微散亂。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他雖然風塵仆仆,麵上卻明亮的很,絲毫不會被周身厚重的塵土掩蓋光輝,一雙眼睛在看見來人的霎那間驟然閃耀。

祁牧安再次見到的勃律已經不再意氣消沉,而是重新懸掛上佩刀,騎上奔疆的馬匹,整個人鮮活起來,猶如是他們最初相見那般的少年。

勃律不等祁牧安過來,便率先邁步穿過轅門,大步來到男子麵前。他在距離二人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先是移眸看向蘇俞,一息之後緩緩頷首算作打了招呼,過而才望向眼前這個心心念念的人。

勃律瞧著祁牧安有些泛白的臉,忍不住抓上他已經抬在半空的手臂,緊張的把人上下仔細端詳了一遍,才終於開口說出兩人再次見麵的第一句話。

“在上京城裡……我收到的信上說你昏迷不醒……”勃律的嗓音也有些顫唞,他握住的五指慢慢收縮攥緊,暴露了他的後怕。

“我這段日子收不到你的任何消息,在路上一直惶惶不安。”他咽了咽,視線順著祁牧安的脖頸落在他%e8%83%b8膛上,攥緊他的衣衫急促問道:“你到底傷到哪裡了?現在可還有礙?趕緊給我看看。”

祁牧安注視了勃律良久,在這時突然低笑出聲,擋住對方伸來的手,將其緊緊攥入掌心。

“你笑什麼?”勃律不明所以地瞧著他,轉頭問蘇俞:“他傷傻了?”

蘇俞皺起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身邊的將軍低聲開始與人調情。

“你當真要在這裡看?”祁牧安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捏捏勃律的手指,目光往下飄落落在他完好的衣襟上。

勃律一愣,意識到祁牧安話中的意思,想要抽回手:“好啊,都有閒心跟我玩笑,看來是真沒事了,枉費我這段日子為你擔驚受怕。”

祁牧安低笑著把他的手攥得更牢不讓其掙脫。他歎喟般的笑語道:“我好開心。”

勃律閉上嘴,靜靜看著他,等著下一句話。

男子貪戀地望著勃律,描摹著他富有生氣的麵龐,輕道:“好開心能再次看見你。”

勃律卻微蹙起眉,責備他:“說什麼傻話?”

祁牧安不答,視線注意到勃律的臉上沾了道灰,笑著抬手摁上拇指輕輕擦抹:“怎麼臉上這麼臟?”

勃律抓下他的手,用手背胡亂抹了兩下,解釋:“為了趕路早點見你,好幾日都沒有睡客棧也沒有洗漱。”

“……那你睡哪?”

勃律嘀咕:“就隨便找個地方眯上一個時辰,起來繼續趕路。”

這下換成祁牧安黑下臉,責怪他一句,擦他臉的力道重了幾分。

蘇俞在一旁欲言又止看著這二人不顧旁人的你儂我儂,抿抿嘴張開一條縫,又趕緊閉上,麵色複雜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雖然不待見這個草原人,但扶著祁牧安的手這次難得識趣的鬆開,遠離了幾步咳嗽一聲,招呼人把勃律的馬牽進來。

彼時軍中主帳還未曾知曉轅門處發生的事情,紅衣女子扛著槍怒氣衝衝地掀開帳簾大步走進去,在看到帳中坐著的鶴發鬆姿的老將軍時,身上的氣焰收縮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