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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81 字 6個月前

看看……”

他一頓,深吸一口氣,輕聲說:“去看看他的埋骨之地……”

他倒要看看,那男人清高尋死的命,究竟留在了什麼地方。

“剩下的五成,我在草原上給你解,解完毒,我們就分道揚鑣。”許言卿怒視勃律,“最好這輩子都彆讓我再看見你。”

“你方才說,解藥隻有苗疆有,那剩下的毒去草原要如何解?”勃律疑惑道。

“前序解完了,自然就不需要這味藥了,也就能出穀了。”許言卿似乎一談及苗域就心情不虞,他瞪著勃律惡狠狠說:“要不是我善心大發,我才不會回那種鬼地方!”

說完,他站起身,指使竹苓出去備藥,而他指著勃律道:“脫衣服。”

勃律愣住,手指也僵在半空。

“快點,彆墨跡,不然你這毒能不能讓你撐過明天,我也保不準。”許言卿兩眼上翻,“你可真會作踐自己,明明知道不能運氣,還非得在這節骨眼上逞能。”

“這麼想死,彆來找我啊。”

“現在不想了。”勃律垂下頭,弱弱開口,在閉了門窗的屋內一點點褪去濕衣衫。

“你若今天不來找我,我敢說不出三日,你就隻能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了。”許言卿把他按回凳子上,絲毫不在意他肌膚上的冷寒,一把針紮在了皮肉上。

“毒素已攻入心脈,你現在應該感到有時會喪失聽覺和視覺了吧?”

勃律悶哼一聲,皺著眉默默點頭。

許言卿哼道:“然後再過幾日,等完全封住心脈,你就跟死人無異了。”

“事先說明。”許言卿忽然麵對他正對麵,“你這毒已經在你體內這麼長時間了,根除不了,我頂多解八九成。”

勃律了然點頭,低聲說:“七八成,我已經知足了。”

“彆哭喪著臉,搞得我救不活你一樣!”許言卿看不得他這哀樣,有些生氣:“且不說你我之間是難是緣,你既下決心來找我,我又決定要救你,那麼就算你在閻王爺麵前了,我也照樣能把你給拽回來。”

生完氣,他又看著手邊的藥箱歎口氣,自語喃喃:“這種奇毒世間隻有他能配的出來,可惜他直到消失前我都沒贏過他這個毒……我解了一輩子他的毒,不能在他死後還輸給他。”

他注視著勃律,上下打量了一眼:“找我救病,我這裡有條規矩。”

勃律就看著他那張嘴在旁邊不停叭叭叭,有些累的垂下眼皮,示意他說。

“我救了你,以後你的命,都是我的。我沒讓你死,你死不得。就算你被折磨到閻王爺腳邊,我也會給你拉回來。”男人居高臨下道,“隻要你死後,記得給我托一封信,把你的心肝脾留給我就行。”

勃律皺起眉,沒想到這人還有這種惡心的習慣。

竹苓端著一碗藥回來,許言卿囑咐勃律把藥喝下去,指著碗對他說:“這一味藥,能讓你枯木逢春,堅持走到苗疆。”

勃律看著碗裡得濃湯不說話,一口氣把苦哈的藥全灌下肚。

許言卿淨了手,看著勃律逐漸恢複血色的臉龐,對竹苓交代道:“小丫頭,去收拾東西,明日我們就出發去苗疆。”

“等等。”勃律忽然叫住他,沉聲說:“在走之前,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雨後,府上到處都沒有找到勃律的蹤影。阿木爾和符燚急得團團轉,就連勃律現在翻不上去的屋頂也瞅了一眼,結果哪都找不到人。

前日聽到西北傳來的消息,勃律一蹶不振,把自己關在屋中不吃不喝誰也不見。他們自知此事勃律一時難以接受,都自覺地沒有去打擾,隻是吩咐晚些時候讓人送去飯食。

可哪曾想,翌日一早再去看時,送去的飯菜好端端的放在那兒,壓根沒有動過的痕跡,且屋中榻上到處都沒有勃律的影子,榻上的被褥並未展開,人看似是昨晚走的。

剛下過暴雨,到處都是浸過水的泥濘。符燚從房子上爬下來後,拽過紀崢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人好端端的,怎麼在你們府上說沒就沒了!”

紀崢也很慌,沒想到府上這麼多人看著,愣是活生生把人看沒了。現在將軍在西北一直未醒,公子又不見了蹤跡,這可如何是好?

他慌裡慌張道:“我去拜托常將軍在外麵找一找。”

“你是不是傻?”符燚製止了他的動作,“你給常衡說了,這事兒就傳進他們皇帝的耳朵裡了!”

正當紀崢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符燚餘光一瞥,瞄到了一個小身板。

元澈躲在一處柱子後麵探頭探腦地往他們這邊望,神情緊張,有些畏縮,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符燚長了心眼,一眼就瞧出不對勁。他揚頭衝元澈喊:“喂!小子!你在那鬼鬼祟祟的乾什麼!”

元澈被嚇了一跳,整個身子猛然一顫後完全縮回柱後,把自己的身子擋的嚴嚴實實。他眼睛滴溜溜轉的飛快,在長廊上一眾腳步快速到處搜尋的人裡,尋找著脫身的路線。

就在他剛要抬腳逃的時候,一隻手從柱後拐彎,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隨後拎著他的衣襟,將他扯了出來。

“你跑什麼?”符燚把少年輕飄飄地甩到紀崢身上。紀崢趕忙雙手扶住十一殿下的肩膀,讓人靠著他站穩。

符燚上下打量了兩眼,從少年暴露的表情上看出一件事:“你是不是知道勃律在哪?”

“我,我……”元澈有些怕他,嘴角仿佛能下撇到地底,委委屈屈地叫:“是他威脅我的……”

符燚沒聽懂他說的什麼意思。

紀崢焦急道:“殿下,公子到底去哪了?”

元澈吸吸鼻子,在二人的注視下到底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他讓我幫他悄悄溜出府,也讓我彆告訴你們……”

元澈沒敢把自己在祁府裡藏得其他幾個地方的狗洞講出來,生怕他們這些人再把那些地方填上,自己就真的沒後路了。

符燚急切詢問:“他去哪了?”

“這我哪知道啊!”元澈委屈極了,“他深更半夜地拿著把刀進我屋子,還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要嚇死了!”

一瞬間,少年身邊的兩個男子紛紛沉默。

——這作風倒像極了勃律的性子。

符燚勉強信了他的話,在原地焦躁撓頭。他找人忙的滿頭大汗,這會兒打算破罐子破摔,想先去尋杯水來,卻聽見一道匆匆跑來的腳步聲。

來人在他們幾人旁邊停下,對紀崢說:“大人,有人求見。”

紀崢一愣,還沒問出口來人是誰,人就已經從後走到了他們麵前。

一個穿著兵甲的男人。

紀崢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將人從頭到腳瞧了一眼,心中有了大概——估摸著應該是常衡的兵。

男人先是衝麵前半身高的少年恭敬行禮,之後才望向紀崢。他許是見過紀崢,對著人出示腰牌,上麵明晃晃雕的是屬於常衡麾下的紋樣。

見紀崢點頭示意後,他收起腰牌,掃一眼旁邊另一個男人,說:“將軍讓我轉告二位,穆公子進宮麵聖了。”

這話一出,紀崢和符燚麵麵相覷,誰也猜不出勃律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幾息前,府外,常衡還不清楚府內丟了人,已然混亂一團,還悠閒的坐在對麵商販擺出來的木凳上,吃著香噴噴的湯餅。

勃律坐在他對麵的時候他還沒反應過來,驚愕地往上翹著眼睛,盯著他吸溜了一口,從冒著熱氣的湯碗上方粗略睨眼祁府大門,問:“你是怎麼跑出來的?”⊿思⊿兔⊿網⊿

人出來了,怎麼沒人同他稟報?

他咽下湯餅,直起背望眼依舊被自己的人圍得嚴實的祁府,摸不著頭腦。

“你從府上溜出來,這事兒我可要如實稟給陛下。”他瞅著勃律,“你出來多久了?又是去哪了?”

勃律沒回答他的話,而是定定盯著他的碗看了數息。

常衡犯難:“嘖,我雖然聽令看押你於府上,但陛下也沒說完全限製你自由,你想去哪,讓人出來同我講一聲,我的人跟著你,你照樣能上街,何至於偷跑出來呢?”

“你從大門走出來事兒小,偷跑出來事兒就大了,要是被朝中有心人看見,陛下一番心思就白費了。”

勃律若是聽見了,定會回嗆他,元胤的心思白不白費同他有何關係?然而男子好像一句都沒有聽進去,突然弱弱出聲,令常將軍的話戛然而止。

“我餓了。”

他像是奔波了數裡遠似的,一副累狠的模樣,吐出來的除卻半截字音,就隻有虛氣。

常衡又一勺塞嘴裡嚼著,聽到這話詫異看了勃律半天都沒說話,後噎了一嗓,默默給他要了碗一樣的湯餅。

“你我二人算不上什麼好交情,頂多算得上是打太多次打熟了,這湯餅的錢你可是要還的。”

“你管紀崢要去。”勃律攪動著碗中的勺子,結果吃了兩口就不吃了。

他渾身上下又累又疼,委實沒胃口。皮膚上許言卿針紮的針眼好像還能清晰可辨,嘴裡彌漫的苦澀久久不退,就連湯餅的鹹味也遮蓋不了。

但令他欣喜和驚奇的是,身上的血脈好像有了重新複蘇的征兆,舉手投足間不再僵硬,執筷的手指也多了些穩重的力氣。

勃律坐了會兒,覺得嘴裡還是苦,皺著眉捧住碗,一口一口把熱湯灌下肚。

他在許言卿那待的夠久,卻連一頓像樣的飯都沒吃上,也不知道這一大一小是怎麼活過這些年的。

許言卿給他紮了多久的針,他就聽男人叨叨了多久,說起來那人奇得很,嘴皮子翻得飛快,字字不停歇,手上動作卻還意外的下針飛快,治的他一陣心驚膽跳。

他曾聽說過中原這種治病的長針,稍不留神就能把人醫死,細長的針陷入皮肉之中找都找不到。他真怕許言卿說著說著把自己惹急眼,然後一針下去把他紮死。

他心裡長長歎氣,耳朵被灌滿了閒話,現在腦袋裡還甩不掉許言卿的聲音。

——怎麼都沒想到,這大名鼎鼎的神醫竟是個碎嘴子。

常衡感歎,何曾想多年前還在戰場上敵對打殺的人,如今竟都彙聚東越,還能心平氣和的在一張桌子上吃湯餅。

他又添了半碗,回頭時掃過勃律的臉,忽地一頓。

男子眼中委頓,可卻又能從麵上瞧出些比往日不易察覺、微弱的精神氣,有種眼前人恢複生機的錯覺,半點也沒了之前的萎靡。

他覺得匪夷所思,待半碗湯餅回到手中後,他尋思了片刻,還是試探道:“你今兒怎麼看起來……有些不一樣?”

西北戰況應該已經傳入了祁府,而眼前這位和祁牧安關係不同尋常的人,在得知消息後不應該急著要去西北尋人嗎?可如今勃律神態卻異常的平淡冷靜,仿佛對西北的事兒漠不關心。

勃律慵懶地抬簾:“哪裡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