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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94 字 6個月前

勃律身子一僵,愣住了。

祁牧安第一次蓋住的位置,是他們救下吉勒的時候,被尖牙刀劃傷的地方。之後攬住的,就是他方才捂上的肩膀,那裡有一片醜陋的被狼撕咬過的傷疤。

他逐漸地鬆下肩膀,讓身後人擁的更嚴實了些。

祁牧安抱著許久不曾一起同榻而眠的人,嗅著令他癡迷的氣息,似乎填滿了他這幾年失了魂的空缺,也把他的心重新塞滿。

不知過了多久,也或許沒過多久,懷中人突然用力後蹬了一腳他的腿,身子想要從他懷中逃脫,努力朝牆壁的方向挪。

勃律氣道:“你還是離我遠點吧,滾回你外麵睡,你頂到我了。”

祁牧安%e8%88%94了下唇,沒鬆手,可是聲音沉了幾分:“我不動你,你睡你的。”

勃律在暗處翻了一個誰也看不見的白眼,還是強撐著倦意往懷抱外逃。就在他兩條腿快要踩上榻壁的時候,突然身後人一個毫無征兆的翻身把他壓在了身下,沉重的力氣壓得他困意瞬間消散,剛要大叫,就被耳廓上一個撲朔的灼熱氣息嚇得吞了回去。

祁牧安在他耳朵邊上咬了一口,隨後鼻息貼著麵頰緩慢下移,在嘴角處滯留了好一會兒,才滑著倒在枕上,埋進後脖中。

勃律全程不敢動,瞪著一雙明亮的瞳孔,驚地呼吸都不敢喘。

他現在打不過這人,真要獸性大發對他乾什麼,在彆人府邸裡他估計喊破了喉嚨都沒人來救他。

祁牧安見人一動不動的,似乎猜出了他所想,笑出一聲,寬慰道:“睡吧,我不鬨你。”說完,他就真的閉上眼睛呼吸漸勻。時間久了,勃律也就放下了戒心,軟下僵硬的身子。

後麵的夜色勃律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困意泛濫睡過去的,總之後麵的人真的安安分分沒再有所動,就這樣抱著他睡了一晚上。

翌日一早,他是被門外的敲門聲喚醒的。醒來後他發現仍被男人環在懷裡,有一條手臂略略發麻。

他不滿地拍拍祁牧安,男人也不知是剛醒還是醒了一會兒了,總之起身的速度很快。

今早端水置膳的丫頭變成了兩個生麵孔,進來見兩位主子也不敢太高抬頭。見到勃律從裡間拖拉著才穿了一半的衣衫走出來,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對著他埋頭齊齊屈膝行了規矩的禮,拘束的很,看的勃律頭皮發麻。

“你往哪跑?”祁牧安一把將青年重新撈進裡間,在屏風後替他繼續穿戴繁瑣的衣衫。

“那兩人是誰?我沒見過。”勃律盯著祁牧安頭頂,皺著眉問。

祁牧安頭也沒抬,正貼心地覆在他腰間係腰繩:“我從宮裡要來的,宮中出來的侍女細心,我讓她們專門跟在你身邊伺候。”

勃律偏過腦袋:“我不需要,彆讓她們一直跟在我後麵,煩死了。”

祁牧安抬簾掃他一眼:“你就當是我在管著你。”

勃律從頭到腳都充斥著不滿的情緒。他又想起昨晚的事兒,結合著剛才祁牧安擅自做的決定,他被長衫罩著的腿厭煩地蹬了蹬,踢上祁牧安也不道歉,還故意多踢了幾腳,蠻橫的像個山大王。

“你們中原的衣服真複雜,穿好了嗎?”

祁牧安無奈,一把叩住勃律的腿,將其輕輕落回地上,直起腰道:“好了。”

勃律鼻哼一聲,先轉身走出屏風,坐在桌前吃了沒兩口,隻覺那倆丫鬟站在旁邊跟棵鬆似的,站的他渾身不舒服。

勃律筷子一撂,沒好氣地對姑娘說:“你們兩個出去。”

兩個丫鬟一愣,看著祁牧安不知如何是好。祁牧安無法,隻得依著勃律,說:“先出去吧。”

她二人應聲退下,關上房門。屋內,勃律默不作聲吃了一半,忽然慢悠開口:“我一會去找阿木爾他們。”

祁牧安說:“好,等太醫施完針後,我和你一起去。”

勃律縮縮胳膊:“今天不紮了,要給我紮成馬蜂窩了。”

可這話放在祁牧安這裡容不得拒絕:“不行,這事沒得商量。”

勃律憤憤看著他,後半頓飯吃的十分不痛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今日太醫來的早,許是祁牧安提前叫人傳了信,勃律剛用完飯沒多久就來了。

一個時辰後,祁牧安送走太醫,折回來給勃律披上狐裘拿上手爐,二人上了府外備好的馬車,向著阿木爾他們落腳的宅子而去。

宅子離將軍府有點距離,外麵街上人又多,他們馬車轉悠了許久才到。

彼時已經快要晌午,阿木爾剛踏出宅子,就見一輛馬車停在了他的麵前。正疑惑的時候,車簾被人掀開,從上麵落下一個身著玄服的男子。

男子落地後沒有麵向他,而是扭身朝車上伸手,搭下來一個著深衣的男子。

阿木爾把勃律打量了來回,嘖了兩口——這人數日不見,被彆人府上養的愈發嬌貴了,活像一個天潢貴胄。

“你們怎麼來了?”阿木爾在二人身上來回掃視。

“進去說。”勃律先踏上石階朝裡走。

阿木爾本要外出的身子轉身又折了回去,跟在勃律身邊擔憂問:“你這些日子身子可還好?”

勃律晃晃肩膀:“你看得出我怎麼樣?”

阿木爾咂舌實說:“我覺得你過的挺滋潤的。”

勃律橫過去一眼,就在阿木爾以為他又要怪氣的時候,青年哼哼兩句:“吃香喝辣,確實挺好,比你們這小宅子好多了。”

祁牧安笑出了聲。

阿木爾看著他倆,越說越覺得他不爭氣:“專門為了你置辦的,結果你賴在他那裡就不走了。”

“那地兒比你們這大得多,住起來舒坦。”勃律捉摸著,“不過還是皇宮大,我去看過了,那裡住起來肯定更舒服。”

他說:“你們什麼時候爭點氣,給我把皇宮打下來,也讓我去那椅子上躺躺。”

阿木爾語塞半響:“你這張嘴現在能不能吐出點人話。”

勃律剛要嗆回去,忽然,一道聲音越過前院傳來:“你去了皇宮?”

三人頓住腳跟,見必勒格擰著眉頭站在屋外,直勾勾盯著勃律。他們立了片刻,青年率先再次邁步,朝著屋門走。

必勒格看著他一步步走來:“幾日不見,你就拖著你那半截身子犯病往東越皇手裡送命?”說完,他冷視著其身邊的中原男人,話卻是對勃律說的:“這麼想死,我看你乾脆滾回草原自生自滅算了。”

必勒格有一瞬冒出後悔當初救下他的念頭。

祁牧安警惕地注視著必勒格,在他的印象裡,這個男人揣著一堆摸不清的心思,叫人看也看不透猜也猜不透,他沒想到時隔多年再次見到,會變得和勃律走的那麼近。

青年不耐:“嘖,又不是我自己願意去的,是他非要請我去,你在這衝我嚷什麼。”

“你還能活著,真是命大。”必勒格用道不清是何意思的目光掃過祁牧安,繼而麵無表情地瞥著勃律從自己身邊走過,推門進了身後的屋子,站在門邊處停滯下來,扭身對他伸手請著:“兄長,請吧,我今日來是有事要商討。”

這稱呼每每叫出來,必勒格都從頭頂灌下來惡寒。雖說為了進上京城他們捏造了新身份,但按照族中血脈來看他確實算得上勃律的兄長,但冷不丁突然被這個前二十幾年都不親熱的人喚出來,到底還是詭異。

誰知這新身份才適應了幾天,這個不安分的主就誤打誤撞被東越皇拆了真身,阿木爾回來告訴他後,他懷疑了一晚上這幾年做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簡直白瞎了他們苦苦偽造的身份。

必勒格緘默和阿木爾進了屋,祁牧安識趣的沒有跟進去,而是站在屋外候著關上的屋門。

屋內的說話聲隔了門板聽不太真切,沒料到這小小的宅邸用的木料竟出奇的好。他環臂打量著勃律原本要落腳的地方,看了一圈下來,不禁對比著自家府邸,生出一些難得的自傲。

看看這院子裡都擺了些什麼,連個打掃的人都沒有,果然還是讓勃律住自己那裡更為放心。

屋內,這幾日住的舒舒服服的勃律把事情經過訴說過,阿木爾便拍案大驚:“延梟的人在上京城?”

勃律靠在椅背上掀開壺蓋看看,結果發現裡麵乾涸的攤了一層薄灰。

他撂回瓷蓋:“我記得上京城有個穆格勒的消息坊,他們或許在利用這個打探些什麼消息,或是做著些謀劃。”

“這消息坊大可汗即位前就建立了,你就這樣把穆格勒的秘事告訴了東越皇?他比我們先找到怎麼辦?”阿木爾不可思議。

必勒格開口:“這地方能安然無恙立在東越數年,就連東越朝廷都不知道,可不太好找。”

“你可了解什麼?”勃律看向他。

必勒格冷淡道:“我曾經也隻是略聽過一二,不過這東西就是舒利用來傳遞東越一些消息的,也不知道現在被延梟用成了什麼樣子。”

“看樣子現在不隻是遞消息這麼簡單,背後定有所舉動,這怕是打算從內潰東越呢。”勃律看見另一邊的茶壺,伸手又去掀看裡麵有沒有水,散漫道:“既然這樣,那就隻能再進趟宮,從那個人嘴裡撬出來。”

必勒格出聲:“這件事你考慮好了?要去幫東越?那可是穆格勒。”

“我有想得到的,不過就是和東越皇做了場交易罷了,其他的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穆格勒舍棄了他,他同時也舍棄了穆格勒,若說他現在在意的,唯有身邊人和身於小葉鐵鉈部寄人籬下忠誠跟隨的族人。

必勒格這時看過來,肅道:“你做了什麼交易?”

發現這個也沒有水,勃律開始有些火燥,快速道:“我換了東越皇一個承諾——我若哪天死了,你們就進涼州吧,百年內東越都會庇佑你們。”

阿木爾立刻站起來:“呸呸呸!大白天你說什麼不吉利的話!你死不了,我們也用不著他施舍的庇佑。”

而必勒格在他話落的一刹那問道:“此人被抓,城中可掀起波瀾?”

阿木爾不解地瞅向必勒格,沒想到這人話中潛在的意思是同意勃律這樣做。

勃律知道必勒格在想什麼,說:“這人是被他們從賭坊暗中抓到的,應該沒有驚動任何人。此人在賭坊等人徘徊了四日,身上沒任何遞信的字條,我問他他說他也不知道接頭的人會傳給他什麼,隻是讓他等個七日,七日內必會出現。”

“若他們發現接頭的人不見,肯定更加警覺,指不定有些藏得會更深。”必勒格說,“你若做,我們動作要快才行。”

“那就引他們出來。”勃律沉思片刻,抬頭問阿木爾:“你們誰帶大帳的令牌了?”

阿木爾為難道:“那玩意兒早就不掛在身上了,估摸著都在特勤那裡。”

勃律煩躁地頹下背:“看來還真的要再去趟東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