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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50 字 6個月前

不是還未喝?”

勃律回想了一下,搖頭。

祁牧安二話不說帶他起身要離開側殿:“走,回府吃藥。”

勃律凝視他們緊緊交握的手,在出殿之前突然開口:“你怎麼就來皇宮了?”

祁牧安在前頭也沒回,聲音拐了彎落進勃律的耳中。

男人說:“我來帶你回家。”

勃律怔愣住,被他牽出殿門的時候才回神。殿外的月光正巧灑在祁牧安的身上,讓他的背影輪廓鍍上了層好看的銀輝。

他是從天飛來的蒼鷹,帶他找到迷途回家的路。

勃律抿住嘴,用不易察覺的力度回握住祁牧安的手掌。

他們二人出了偏殿,還未走上宮廊,路過煬清殿殿門的時候,自身後從明亮處傳來一道聲音:“這就要走了?不妨今日直接和朕長久合作如何?”

他們回頭,隻見胤承帝背著手站在殿門內,也不知在那裡立了多久。

胤承帝階上居高臨下道:“你如今有家回不去,何不親手奪回來。”

“你想要我的狼師?野心不小。”勃律這次一眼看穿了元胤的計謀:“我不會打大慶,更不會打草原,你們的事兒你們自己解決,我的族人隻要能平安度日就好。”

元胤笑著歎氣:“真可惜。”

勃律道:“不過看在這件事上,我或許可以向你提供日後我們得來的情報,隻要你銘記答應過我的事就行。”

元胤展開笑:“勃律王子放心,朕能答應保他們百年,就能讓他們安穩百年。”

勃律收回凝睇的目光,和祁牧安並肩要向宮廊延伸的遠方離開。

胤承帝又叫主他們:“彆急著走啊,把他帶回去。”

祁牧安不耐煩地回頭,就見元澈畏畏縮縮地跟在中官身後,從殿內縮著脖子走出來。在抬頭看到祁牧安的一瞬間眼前一亮,然而轉到勃律的時候,害怕地又耷拉了回去。

——他怎麼知道他這些天是和敵人同住屋簷下,還暢所欲言什麼都說!害得他在皇兄這裡生生被帝王之道磨了一晚上的耳根子,幸虧太傅不在這裡,不然兩個耳根都要斷了。

但很快,元澈轉念又一想,這事兒還得怨那人太會騙人,滿嘴胡話,實屬禍害。

祁牧安打眼望過去就知道元澈腦袋裡沒想些好東西,不是在腹誹他皇兄就是在腹誹他。他頓時頭疼,對胤承帝還留著一口無處發泄的氣:“他是姓元不是姓祁,既然都回家了你這做兄長的還把人趕出去?”

元胤笑%e5%90%9f%e5%90%9f地反問:“這十年之期還未到,你就想撒手不管了?”

勃律聽聞看向祁牧安,心裡對此話猜出個大概來。

祁牧安對此咬碎了一口銀牙,讓中官跟著元澈走在他們身後。

快走到宮門口的時候,祁牧安才問身邊人:“你們交易了什麼?”這語氣像是生了氣,氣他做事之前不先告知自己一聲,輕易做決定。

勃律慵懶道:“都是有謀之人,隻許你和東越做交易,不許我做?”

“沒有……我是怕你被這個狐狸套進去。”

“我在你眼中就變得這麼沒心眼了?”

祁牧安回首看了他一眼:“我是擔心你。”

勃律拉長聲音道:“擔心多餘了,我還沒凍壞腦子。”

說著說著二人就被中官送出了宮門。公公和氣地向他們拱了拱手,就返回了宮中。

蘇俞站在夜色下已經等了多時,見將軍和另一個公子出來,他趕忙上前關心道:“將軍,您出來了,胤承帝沒有為難您吧?”

“沒有。”

蘇俞這才鬆口氣,對著站在另一側的青年打量了一番,估摸著這就是那位在草原上勾了將軍心魂的人。

他對此有著不能說的意見,還是規規矩矩問候了聲:“公子。”問完了,又象征性地給旁邊這個名頭上不得不放尊重一些的少年抬了抬手。

勃律看著蘇俞簡單頷下首,算是打過招呼。

祁牧安領著人來到馬前,對勃律憂心道:“我來的匆忙,隻騎了馬,沒有馬車。”

勃律掃眼高大的馬:“我沒事,可以騎。”

祁牧安默默猶豫了片刻,這片刻內勃律已經抓著馬鞍要抬腳往馬背上踩。男人立刻回神,急忙扶著人上了馬在馬背上坐穩,而後自己也蹬上馬背,坐於勃律身後,將人環於雙臂間。

“蘇俞,你把他送回去。”祁牧安在馬上瞟眼孤零零的元澈。

男人應下,扶穩腰側的佩劍看了看少年,笑起來:“十一皇子,請上馬吧。”

“你要我和你騎一匹?”元澈一陣惡寒。

“不然殿下要邁著腿回去嗎?”蘇俞笑問。

元澈撇嘴,介於師父還在這,不敢開口讓人拽著他騎得馬回去,在馬蹄旁磨磨唧唧晃晃悠悠,就是蹬不上去。

祁牧安看在眼中,當即斥道:“你再不上馬,我就把你一個人撂在這兒!”

“誒呀,我上,我上!”元澈擰著臉艱難地跨在馬背上,心裡不服氣地把宮裡頭龍椅上的人和身旁這些人都默默嘀咕了一圈。

然而他還沒坐穩,蘇俞就翻身躍上馬,揚起繩韁,兩匹馬應聲朝著將軍府的方向奔出。

這一路上顛得元澈暈頭撞向,到府外的時候都是眼冒金星滑下馬背的。他吐著氣心悸大喘,指著蘇俞罵罵咧咧:“我再也不要和你騎一匹馬了!”

蘇俞笑道:“殿下想騎下次也未必有這個機會了。”

元澈頂著月亮一屁股坐在府外石階上回神,看到勃律什麼事兒也沒有一陣清風地從他身邊走過,苦哈著臉滿心地自我懷疑。

——這人看起來病怏怏地比自己都弱,聽他皇兄說身子還有病,比幾年前大相徑庭,怎麼越看越不像,不會又是張著嘴騙來騙去誆他師父和皇兄的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夜深人靜,一片漆黑,唯有屋內的燎爐還在不滅地燃著旺火,暖熱整扇裡間。勃律安然躺在榻上裹著被衾熟睡,呼吸時深時淺,看似睡得很安穩。

他好像自從來到這裡,知道有人在外守著,就一直睡得很沉。

但今夜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他不知夢見了什麼,忽然眉頭緊蹙,落在榻上的五指緊緊揪住被麵,埋在褥中的身子漸漸發抖,額間的冷汗越滲越多。

他努力想睜開眼睛掙脫夢境,但感覺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死死壓著他讓他動彈不得,一口一口從肩膀啃著他的骨肉,獠牙咬進去陷得極深,還在不斷向外用力撕扯,仿佛要把皮肉撕開。

或許已經撕開了。

他渾身都好痛,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疼的嗚咽,疼的發顫,最終猛然驚醒,可是入目一片黑暗,這讓他恐懼不已。

勃律急促喘熄,忽地半扶起身子,在黑暗中沙啞驚慌喊道:“阿隼!阿隼!”

外間守在小榻上的祁牧安並沒有完全睡死,自第一聲響起時他就倏然睜開雙眼,以為出了什麼事,立刻飛身下榻跑了過來。

“怎麼了?”祁牧安點燃了榻邊高幾上的燭台,燭火亮起後,他才看清勃律滿麵的蒼白色。

白的嚇人。

祁牧安心驚,登時把不斷驚恐顫唞的人擁入懷中。然而懷裡的人似是還沒從夢中緩過神,仍在大口大口呼吸著。

他牢牢攀上祁牧安的手臂,過了須臾,似是身上夢境中帶出來的堪比真實的疼痛漸漸散去了些,他慢慢伸手捂上肩膀,發覺那裡並不是鮮血淋淋,也不是血肉模糊。

祁牧安看出他狀況有異,頓時猜出些許。他把人抱緊了些,試探著低聲問:“夢魘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勃律慢慢平穩了呼吸,感受著錮在身上的熱度半闔上眼睛,就連神經都安心地放鬆了些。他靠在祁牧安懷中,鼻音幾不可察地悶出一聲,似是在回答男人的話。

祁牧安的下巴搭在他頭頂,視線稍稍下移就看到勃律捂住的肩膀。他目光頓住,想起在照料勃律的時候,看到的他身上那些不新不老的傷疤。

有些是自己記憶中曾經看到過的,懷中人年少時留下亦或是二人一起經曆過的,也有些自己不曾見過,應該是這三年裡添上的。

祁牧安待他平靜了些許,才輕聲問:“夢到什麼了?”

勃律深呼吸一口氣又幽幽吐出,靠在祁牧安懷裡聞見熟悉的味道讓他十分安心。他整個人鬆懈下來,啞著嗓子低聲說:“沒什麼,一些舊事罷了。”

“若是不相乾的舊事,你不會被夢魘住。”

懷中人沉寂下來,許久不說話。

祁牧安心知這是說中了,於是順勢問下去:“我一直很想問你……你身上那些我沒見過的傷,哪來的?”

勃律沉默一會兒,閉著眼睛喃喃說:“被狼咬的抓的,都有。”

祁牧安繃緊嘴,末了問:“是在烏蘭巴爾傷的嗎?”

“你聽阿木爾說的?”勃律腦袋挪了半寸,尋到祁牧安臂彎中一個舒適的位置枕下,雲淡風輕地說:“你猜對了,就是被他的狼咬的。”

這話一落,勃律明顯感覺祁牧安的臂力環得重了幾分。

祁牧安這時候或許知道了在他們談及寶娜時勃律是何種心情了,他自責,懊惱,悔恨,或許還有一刻後悔以狼聞名草原。

哈爾巴拉用少年最引以為傲的狼來傷害他,他想象不到三年前勃律在烏蘭巴爾被折磨成了什麼樣子。

“是夢見那時候的事了?”祁牧安顫著不易察覺的嗓音問。

“或許吧,醒來就忘了。”勃律沒發覺,長籲口氣。

祁牧安牽強著鬆氣:“看來我說不要去皇宮是對的,你還非要同我唱反調。你看,去一趟地牢,今晚做噩夢了。”

“我沒有和你唱反調,也沒有做噩夢。”勃律閉著眼不認。

祁牧安吃吃低笑兩聲:“現在還心悸嗎?”

勃律閉著眼感受了會兒,覺得還是有一點發冷汗,就弱弱點了點頭。

男人見狀有些得寸進尺地貼近懷中人的耳朵,吐息問:“那……要我陪你睡嗎?”

勃律慢悠悠地呼出一口氣,沒作答也沒拒絕,就好像睡著了一樣。但祁牧安知道他沒睡著,懷中人的呼吸聲不是入睡時熟悉的高低深淺。

祁牧安了然一笑,吹滅高幾上的蠟燭,褪去一件衣衫,擁著人裹著熱氣擠進被褥中。

黑暗下,勃律的背脊貼在祁牧安滾燙的%e8%83%b8膛上,一陣一陣的熱源延著後背遞進他心口,讓他睜著眼睛無法入睡。

他能感覺到男人攬在他腰上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過後稍稍抬起點想要往哪個方向移,但最終還是落了回去。

如此反複,磨得勃律更是睡不著了,氣的眼尾直跳。

他沒好氣道:“想摸就摸,你手熱得很,彆來回劃拉。”

身後的人頓了一下,這才抬起手往下,朝他的腰腹上覆,蓋了一會兒又伸過%e8%83%b8`前,撫在另一邊的肩膀上,這個姿勢把他整個人都叩進了男人的懷裡,之後就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