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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17 字 6個月前

踏過來,手指在裘衣下卻捏著手爐,指尖用力過度的發白。

男人不停的哆嗦,像是在看厲鬼。

“我應該見過你。”勃律盯著他的麵孔輕聲道,“你不妨替我想想,我是在哪裡見過你?”

男人仍舊抖著不吭聲,似是還沒從震驚中晃過神來。

勃律垂下頭想了想,複又抬起:“我猜猜,是大帳?你是大帳原先父汗身邊的人?”

男人的視線默不作聲地從勃律身上看到青年的後麵,就是他身後那個人,帶著人把他抓到了這裡。

勃律見他不說話,了當冷道:“延梟派你來上京城做什麼?你們還有多少人在這裡?”

男人忽地大笑,猙獰著嘴臉低吼:“三殿下,不妨你告訴我,你如今又為何在這裡?”

勃律冷笑,聽他繼續說下去。男人盯著青年後方的東越人:“沒想到對草原最忠心耿耿的三王子竟然勾結中原!”

男人獰惡大笑:“哈哈哈,我忘了,你在穆格勒早就死了,早就不是那個威風凜凜的三殿下了,你有什麼立場來質問我?我們至少跟隨可汗是在為草原而戰,你沒死,卻如老鼠般縮在這裡,甘願當東越腳下的爛泥。你背叛了我們!背叛了偉大的天神!”

“你們為草原而戰?”勃律嗤聲,手背青筋暴起,摻著中了毒的脈絡委實可怖。他繼而冷道:“不,你們是為延梟那個畜生的一己之私在戰。”

“難道你們現在就沒有勾結中原嗎?你敢說延梟沒有和哈爾巴拉勾結大慶?看清楚了,你們才是背棄穆格勒背棄草原和天神的人。”

男人獰惡:“可汗帶著我們征戰四方,我們是草原入主中原的勇士,大慶認同我們,屆時天下穆格勒定會占三分,史冊會留下我們輝煌的戰績!百年後,穆格勒仍會歌頌可汗!”

“可笑至極!簡直妄想!穆格勒入主中原何須讓大慶認同!”勃律大怒,突然甩袖幾步上前,死死掐住男人的脖頸,冷道:“延梟不會隻派你一個人來,說!城中到底還有多少人!”

男人隻是吸氣吃笑,窒息的笑,得意的笑。

勃律呼吸一沉,手指驀然鬆開再沒了力氣。他退了半寸,聲音像是乍然墜入冰穀:“既然你不說,我有的方法讓你開口。草原就該用草原的規矩,我看你們在延梟手下是安逸太久了。”

地牢內的聲音傳不到地上,胤承帝依舊在煬清殿等著青年,就像知道他一定會回來一樣。

果不其然,他再次聽見門外的聲響,就斷定是勃律來了。

青年的麵龐比離去時還要蒼白,但腳步出奇地很穩。他陰暗地眸子進來後看了眼還留在殿內的元澈,把元澈瞧得冷汗不停地往下流。

“十一,你先出去。”胤承帝於座上率先開口。

元澈早就不想在煬清殿繼續待下去了,聽到自己皇兄這般下令,腳底就像是摸了油,飛快從勃律的身後跑了出去,吱呀一聲關上門,就仿佛身後有惡鬼在追他。

殿內重歸安靜,勃律不著痕跡地捏起手,把沾了血的手指嚴嚴實實地縮在裘衣下。

座上,元胤笑著打破沉寂:“小殿下此去考慮的如何?”

勃律聞聲抬頭,冷著麵孔頓了好一會兒,才啞音開口:“穆格勒部在上京城曾有個消息坊,他們此次就是利用這家消息坊來傳遞碰麵的消息。人共有八個,但我估計不止。”

元胤彆他這突如其來的話愣了一下:“勃律殿下當真慷慨,就這麼輕易把你部的消息告訴了朕?”

“反正和我沒什麼關係了,皇帝你聽不聽信不信取決在你。”勃律毫不避諱龍威,直視他:“但是他們,我的人會抓住,讓你的人都停手。”

元胤沉%e5%90%9f片刻應下,笑道:“朕還以為你會再多想一想呢。”

“我有條件。”勃律直言道。

“勃律殿下請講。”

“我要東越在必要時,給予我族人於涼州的庇佑。”

元胤感到意外:“不知勃律殿下這話是何意思?”這三王子不是沒死成到處尋醫的嗎,穆格勒有了新可汗,哪裡還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穆格勒如今因戰事分裂,涼州外最近的部落小葉鐵鉈部,是我的盟友,我狼師和鷹師的族人儘在此地。”勃律盯著上座的明黃,“我要你在必要時,引他們進涼州。”

元胤收起嘴角的笑意,神色不明。他竟是沒有發覺,草原這檔子事兒,比祁牧安說的和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上京城外,昌王兵軍營。

祁牧安鑽進軍帳,放下隨身佩劍。他剛處理完軍中的事情,如今打算回帳中喝口水,便欲上馬回城兌現和勃律的諾言,今夜一定回府。

他帳中壺中的茶水已經涼了,但並沒有在意,仍舊倒了一杯仰口灌入口。喝完水,剛把杯盞撂在案上,帳外匆匆跑進來一個男人。

祁牧安聞聲回頭,見是自己的副將兼親兵,蘇俞。

“怎麼回事?”他皺眉問。

蘇俞五指抓攏腰間佩劍,急道:“將軍,上京中來人快馬傳信,說公子被胤承帝召入宮了。”

“什麼?”祁牧安當即臉色大變,快速抓起一旁的佩劍大步出了軍帳。

外頭,有一個昌王兵中的老副將剛要進去,就見自家小將軍急急忙忙地跑出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結果將軍直接翻身上馬,他要彙報地話都沒說出口,就見祁牧安後頭跟著蘇俞,二人雙雙策馬跑出軍營,回神的時候隻能看見一撮馬尾巴。

祁牧安一路上%e8%83%b8腔裡的心跟著馬一起顛浮,他不明白胤承帝專挑他不在的時候召勃律進宮是為何,他擔心那個笑麵虎為了東越會把勃律押在宮中。

果然他不能離開勃律半步。

他們的馬都是好馬,蹄子撒的快,很快就從軍營跑回了上京。他二人直接策馬揚蹄駐在了宮門口,祁牧安把劍扔給蘇俞後,掏出元胤交給他的玉佩出示於宮外禁軍,方才被放行。

他腳下加快,黑著臉穿過長長的宮廊,恨不得飛簷走壁直接從煬清殿上掀塊瓦磚跳進去。

他到宮中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宮內燃著比他府上還要亮一倍的明火,他想回去也要吩咐人多在廊上燃一些,勃律會喜歡這種溫暖。

他來到煬清殿,在外候著的中官攔也攔不住,讓他直接破門踏入殿中。祁牧安怒氣衝衝走到桌案前,看到元胤還在閒適地練字,怒道:“他人呢?”

後麵跟進來的公公急得不行,卻見胤承帝笑嗬嗬地不以為意,還揮揮手讓他先退下。

“人好好的,在偏殿休息等著你呢,你急什麼。”元胤抬眼笑他。

祁牧安這才沉下氣,默了良久,膽子頗大地質問:“你在我府外插了人?”

“哦?何以見得?”元胤低頭繼續練字。

“我一離開他就被你召進了宮,你還敢說沒有在我府外布你的人?”

元胤隻笑,算是默認了。

祁牧安壓著怒意:“你讓人把他帶進宮,要乾什麼?”

元胤歎息:“隻是想請他幫幫忙罷了,走這一趟雖然委屈了他,但好歹事已成。”

“行了,朕沒那個閒工夫拿他要挾你,人好端端地就在偏殿呢,你去看看不就是了?若哪裡傷了碰了,你再來找朕算賬也不遲。”

第一百七十七章

偏殿並不亮堂,祁牧安踏進去的時候一時沒找到裡麵的人在哪。他在殿內駐足片刻,忽地聽見不遠處的垂幔後傳來一聲淡嗓。

“祁牧安。”

這聲音叫的祁牧安有些陌生。他心生局促,尋著聲音向勃律走去,道:“你不要這般叫我。”

“那我還能叫你什麼。”

勃律坐在小榻上,低著頭正拿著從盆中清水裡投出的帕子,用濕帕一點點去擦手上的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祁牧安看到,立刻蹙眉,攥住他的手腕說:“你手上的血哪來的?”

“去地牢沾上的。”說完,勃律白著臉咳嗽起來。

祁牧安麵色難看:“你去地牢做什麼?那種地方又陰又冷,你這樣把你身子往冰窖裡凍有何無異?你能不能愛惜點自己。”

勃律沉眸看著他沒說話,似乎並不像和他就此這個話題說些什麼。

祁牧安注視了會兒勃律,無奈重重歎口氣。他拉過勃律的手替他擦拭著,放輕了聲音問:“他讓你去地牢乾什麼?”

“見了一個延梟的人。”勃律淡道,“他們無用,抓了人什麼都問不出來,就找上我去問話。”

祁牧安蹙眉,忽然就知道勃律手上的血是從哪來的了:“他讓你去審人了?”

“我現在還不至於一個人都問不出話。”勃律嫌棄地甩甩手,想把上麵還沒擦掉的血跡甩掉,卻被祁牧安重新抓了回來,摁上了濕帕子。

祁牧安一腔悶氣無處發,氣得梗著喉嚨說:“下次我不在的時候再遇到這種事,他說什麼你都不用聽,直接讓人去找我。”

勃律笑一聲:“他現在下個令就能讓你腦袋分家,你和他作對丟的是你的命。”

“我隻是和他達成了交易,利益相等,並不是他的臣。我的兵就在城外,隨時都能壓城,胤承帝不會蠢到這時候動我。”祁牧安抬頭認真地看著勃律,“所以不要小看了我,我現在有能力護你,不情願做的事就算他是皇帝我們也可以不答應。”

“以後不要進宮了,我的手伸不進宮內,你在宮中一刻我就一刻不能得知你是否安危。胤承帝這人心思深得很,我怕你受他要挾。”

勃律靜了一息:“抓人這事兒我已答應了東越皇,我明日就會去見必勒格,讓他們動身。”

祁牧安握緊他的手:“你可以不答應,讓他們自己去抓人,或者我去抓也可以。”

可青年說:“草原留下來的爛事兒理應還是由草原解決。”

祁牧安閉上嘴,心道他嘴上雖逞著強,心裡到底還是放不下。他理解勃律,於是思索了須臾點頭道:“好,你有需要,我府上的親兵任你調遣。”

兩人身邊回歸平靜,男人細心地把他的手掌上下都擦了一遍,期間青年就一直看著他。

“祁牧安。”勃律仔細凝望男人一會兒,忽然喚了聲:“你這名字,有何寓意?”

祁牧安一愣:“我這姓,是義父用義母的姓氏取得,他們希望我禁中頗牧,隨遇而安。可我做不到。”

勃律問:“那你遇到你義父之前叫什麼?”

“當時流落在街頭巷尾,早就不記得原本的名字了。”

他聲音低弱了幾分:“那可有人叫過你‘玄’這個字?”

“從未有過。”祁牧安奇怪,“你為何這麼問?”

勃律垂下頭,手指翹了翹,把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沒什麼。”

男人把帕子撂進水裡,胳膊向上一抬,飛快地將勃律剛縮回到半空的手複握住,似是一刻都離不開。

手指間互遞的溫涼讓祁牧安猛然想起一事:“你今日的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