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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82 字 6個月前

律治毒,說不定要在上京住很長一段時間,所以還是有一處落腳地方便些。”阿木爾歎口氣,“這次來上京的,就勃律,我,符燚,還有必勒格。”

“隻有你們幾個?”祁牧安皺眉,感到意外:“隻有你們幾人去找那位神醫?上京城比涼州大得多,你們要找到何時?”

“這用不著你操心。”符燚嚷嚷道。

阿木爾橫了符燚一眼,對祁牧安說:“此事既然你有心幫勃律尋醫,便多謝了。我們這邊也會儘力去找的,有消息了會傳信與你。”

“什麼消息都傳到這府上就行。”祁牧安說完,忽然想到一人:“我沒聽勃律說起寶娜,寶娜沒和你們一起來照顧他嗎?”

這話一出,周遭忽地噤聲。阿木爾怪異地瞧著他,符燚更是激動,紅著眼睛揪起祁牧安的衣襟,怒吼:“你還有臉提寶娜!”

這一刻,祁牧安意識到了不對:“寶娜,她怎麼……”

可下瞬,他的話尾倏然被門外響起的一道聲音硬生生打斷:

“寶娜死了……被我害死了……”

他們三人紛紛聞聲望去,看見勃律衣著單薄,麵上仿若覆了一層冰霜,正黯然站在外麵。注意到他們望過來,他轉身就沿著來時的路趔趄跑遠。

祁牧安心裡猛然揪高,甩開符燚立刻追了出去。這一刻,他終於想明白他們重逢那日勃律的情緒為何那般激烈。

前麵的人剛跑進屋中,還沒關上門,祁牧安就強行推開踏了進去。這時離近了,他感覺麵前的人兒由內而外散發著從未感受過的冷氣,蒼白的肌膚上仿佛結了一層寒霜。

“燎爐怎麼熄了?”男人很快就感覺屋中並不暖和,他快速掃過屋中巨大的燎爐,結果發現裡麵的火勢熄的一乾二淨。

勃律蜷縮在榻上,用衾被裹住自己,喘氣困難,顫唞著:“不是我熄的……”

“我沒有怨你。”祁牧安趕忙把爐子重新點燃,又點了個手爐,沒心思細想勃律身上原本的裘衣去了哪裡,從櫃中取了另一件更厚的,來到榻邊給他裹上。

“你跑出去連狐裘都不穿,你能不能聽點我的話!”祁牧安氣的心絞疼,順勢坐在了床邊,把人兒從床上緊緊抱在了自己懷裡。

勃律說不出話,身上毒發的啃噬疼鑽心刺骨,寒潮一遍遍席卷,他覺得自己快被凍住了。

祁牧安牢牢環住他,炙熱的手掌捂上勃律冰涼的麵頰,讓他很貪戀這股令他安心的暖意。

男人急得滿頭大汗,對勃律說他去叫人請宮中太醫,可勃律一手攀在祁牧安的手臂上,將人摁住了。

“彆叫,彆叫,沒事……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勃律閉上眼睛,“這次沒有之前那麼疼了……我一會兒就好了……”

祁牧安低頭無聲看了他良久,答應下他的話,接著哄他:“看來劉太醫的針還是有用處的,明天還讓他來可好?”

勃律埋下臉,在他懷裡輕輕點了一下頭,動作微不可察,但祁牧安感受到了。他把人摟得更緊了些,試圖讓自己身上的熱度傳遞到他的身上。

男人附在勃律耳邊啞聲說:“你好好活下去……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勃律嘴角艱難地勾起來:“我問你……你真的在聽到我死後就直接離開了嗎?”

祁牧安默了良久,說:“我去過西處戰場。”

“你去過戰場?”勃律愕然。

“我很絕望。我一個個翻一個個找,一直在祈禱戰場上沒有你,卻還是翻到了你的屍體——當時我以為是你。阿木爾把屍體帶走後,我便隻回過穆格勒。”

“部族裡一個人都沒有,很黑,很靜,我就像孤魂野鬼在穆格勒裡遊蕩。”

“我想去找你,但我找不到你。於是我來了東越,我覺得,我還能為我的狼主做點什麼。”

祁牧安從被下尋到勃律的手掌握住,欣慰道:“不過我現在找到你了,也抓到你了。”

他以為這些會是他永久的噩夢,會讓他後半生淪陷在黑暗中再也無法脫身,但幸好,他的燭光在熄滅後仍舊來得及點亮。

勃律精了一會兒,躲在被子裡悶聲說:“我以為你會把我關在這裡,誰也不告訴。”

“我不會。”祁牧安知道他在說阿木爾和符燚,“他們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不會這樣做。”

二人在屋內待了許久,久到燎爐噗呲噗呲冒著灼熱的火苗,熱到勃律和祁牧安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不知過了許久,祁牧安感覺到懷中的人兒不再顫唞時,勃律的聲音再度傳來。

“可是寶娜死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

祁牧安沒有片刻猶豫,鄭重回他:“我答應你,以後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哪也不去。”

第一百七十章

元澈蹲在外麵等星星等月亮,就是沒等到自己師父和那個男人出來。他百無聊賴地蹲在屋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長庭下的長草。

拔了一會兒,他抬頭去看站在院子裡的陌生男人,隨後扭頭小聲問身側的親兵:“紀崢,那人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 紀崢聳聳肩,胳膊上還搭著從屋門口撿起來沒來得及交還給勃律的裘衣。

“師父怎麼什麼人都讓進府……還有屋裡頭那個,就是一個騙子,身子不好還吹牛說能打贏我師父,祁牧安怎麼看上這麼一個人。”元澈撇著嘴,雙臂枕在膝上,繼續在地上蹲著。

也不知是不是他這話被屋裡的人聽到了,沒過多久,他身後的房門就從內打開。

祁牧安從屋中走出來,先是狠狠瞪了眼長廊邊的少年,之後走下石階,來到站在院子裡的阿木爾麵前。

他尋了四周,沒見到另一個人:“符燚呢?”

“他不願意待在這,先回去了。”

祁牧安臉色黑下來:“他都不在這陪著勃律?”

“勃律現在稍微一受涼,寒氣就會在體內作祟,這些年我們也習慣了。”阿木爾說完,視線越過他肩膀朝著屋門瞥去:“他如何了?”

“宮中太醫的法子還是有點用的,毒發至少能緩解一二。”祁牧安說。

阿木爾點點頭,沉%e5%90%9f須臾,疲憊地沉沉吐出口氣;“我曾經以自己博覽過上百本醫書而自傲,然而這幾年就算一直在各種醫書上尋找能治他的法子,我卻無論如何都治不了他。我恨自己無能,更恨自己空有紙上談兵的能力。若是當年能更用心些,如今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受這種折磨。”

“草原上各部幾乎能看的巫醫我們都看過了,迫不得已下我們隻得轉道去了大漠,在那裡待了將近一年,也隻找到了一個勉強續命的法子。”

阿木爾側首看著木門,神情哀傷:“我知道他這些年了無生意,一直接受不了現在的自己,不過若換做是我,失了家又失了引以為豪的刀刃,早就不活了。”

他默了一會兒,繼而道:“所以再見到你,我覺得勃律好歹有了活頭,至少我是挺高興你能繼續陪在他身邊。”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活下去啊,不活下去,還談何去治毒,談何去掙取這一線生機。”

祁牧安捏緊拳頭,心疼酸澀一時間湧進%e8%83%b8口,讓他忍不住微微發顫。

男人抿住嘴一言不發,就在阿木爾要告辭的時候,他忽然脫口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寶娜到底……”▂思▂兔▂在▂線▂閱▂讀▂

在他的印象裡,寶娜巴不得日日粘在勃律身上,小殿下去哪她就會憂心忡忡的跟到哪,勃律此番來上京城,按理說她應該也會跟過來照顧,可是他們不僅隻字未提,更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勃律會說寶娜死了。

對此,阿木爾尋思了頃刻,到底歎氣說出來:“你不該提這個名字……寶娜的死讓勃律一直怨恨自己,也是符燚的心結。符燚雖然嘴上不說,但我能看出來,他到底還是因為這件事有些埋怨勃律。”

祁牧安蹙眉追問:“那場大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阿木爾食指點了點手臂,說:“當我們都以為勃律死了的時候,是寶娜義無反顧和必勒格去救的勃律,但是為救勃律,她死在了烏蘭巴爾,屍骨直到現在都回不了家……勃律始終覺得是他害了寶娜。”

阿木爾苦笑:“他曾經對我說過,若是他當時沒有被哈爾巴拉下毒,沒有失去武功,他可能就把寶娜從野狼嘴裡救下來了。”

“狼?”

“哈爾巴拉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訓了北麵的野狼,也不知道對勃律做了什麼,他回來的時候身上到處都是被狼撕咬的痕跡……具體的他不願意告訴我們。”阿木爾深吸一口氣,注視著祁牧安。

“瓦納也死了,他現在除了我們,隻有你了。你若是讓他再次失望,我們拚了命都不會放過你。”

祁牧安再次回神的時候,阿木爾已經離開了。他怔怔站在原地良久,方才鬆開蜷手,轉身回到長廊下。

他從未有過比這一刻還悔恨的時候,恨他沒有留在草原,沒有留在勃律身邊,若是他也在,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是他卻走了,走了三年,讓勃律一個人承受孤苦三年。

長廊下,元澈自打他們在院子裡小聲交談地時候,就好奇地側著頭伸長耳朵去聽。聽著聽著,高大的黑影就不知不覺自他的頭頂罩下來,使他驀地發覺背脊生涼。

元澈緊張地抬頭去看,見到自己師父正隱著怒氣俯視自己,急忙站起來規規矩矩地站好,生怕一個犯錯討一鼻子的罵。

然而他還沒動,麵前的男人就怒斥他:“你帶著他去前堂做什麼?”

元澈想了想這個他是誰,想明白後,拘謹地站在祁牧安麵前,嘟囔道:“他說他比你和常將軍都厲害,要當我師父……我不信,就讓他和你們比一比……”

祁牧安覺得這個十一殿下當真是可笑:“平時沒見你怎麼用功,熱鬨倒是湊得積極!”

元澈摸摸鼻子。果然,他今兒若是不被罵那簡直是神仙下凡來普渡他,但凡戳著他臉罵出來一句,那後麵定是一籮筐的話。

跟他皇兄一樣。元澈低著頭,不滿地撇著嘴,沒敢讓祁牧安看見自己的表情。

“兔崽子!”祁牧安罵完了,最後指著他喝道:“你給我回你屋子裡去!以後沒事兒彆來我這!”

“哦。”元澈吸吸鼻子,背著手磨磨蹭蹭地沿著長廊往自己屋中走。

年歲小的罵完了,祁牧安又把視線挪到另一個男人身上。紀崢猛然一抖,身子下意識剛繃直,自家的將軍就快手抽走他臂彎裡的裘衣,劈頭蓋臉地戳下來。

“你連兩個人都看不住,我看你還是去馬廄待著吧。”

話音一落,紀崢還沒反應過來,祁牧安就怒氣衝衝大步流星地推開房門踏了進去,留下他一個人在長廊邊上和月亮大眼瞪小眼。

他靠在廊柱上,憤憤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