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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99 字 6個月前

嘖了一聲,冷道:“你怎麼還沒死?”

這一句直接噎的常衡僵了臉,陰晴不定。

元胤笑起來,眯著眼睛問勃律:“你就是那個穆格勒部的三王子,也是新可汗?”

勃律感覺好笑,偏過頭直視道:“你看我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像嗎?”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元胤麵上和和氣氣的,但總歸笑得勃律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下一瞬就能用心裡的尖刀把他殺了。

他戒備地看著胤承帝,心道此人確實如傳聞中那般不容小覷,能用手段坐到這個位子上可非什麼善人。

“確實不像。”胤承帝忽地把目光從勃律身上撤回來,端起杯盞抿了一口,說:“這位穆格勒部的小王子可厲害的很,曾經掀了我們一支兵,直捅漢岞關。不過你那英姿朕遠在上京都聽過,很是威風,現在按在你身上,不像也得像。”

勃律輕笑一聲,微微揚了揚頭,坦蕩的承認了:“若那次你們派來的是他,說不定還沒法讓我得手。”他瞥眼常衡的胳膊,“哦,看樣子你胳膊沒事了啊。”

幾年前,在那場仗之前,常衡在關外剛和勃律兵刃對兵刃的單獨較量過,可惜他一時大意,被掃下馬摔斷了手臂,卻也因此讓他賞識起這個異族少年的武藝和魄力。

常衡看著此刻拋卻病態和消沉意誌、顯露出一絲得意的青年,忽然間仿佛再次看到了昔年戰場上,迎麵敵軍前少年那抹驚豔傲氣的身影,二人雖在不同立場對峙,卻絲毫不影響他對此人的讚賞之意。

元胤在常衡和勃律尷尬的氛圍之間來回掃視了幾眼,笑出聲,末了繼續問:“小王子,如今東越可是剛和草原打過仗,你現在出現在上京,到底要做什麼?”

勃律抬眼看到身前的空石凳,毫不避諱地直接坐下:“皇帝,這問題你昨日問過了,我也答了,我是來尋醫的。”

“尋醫?”元胤眼中閃過詫異,但想起太醫向他稟的內容,這股意外感很快便消散全無。

他抬簾瞟了祁牧安一眼,道:“看樣子草原那場混戰,當真凶險。”

勃律蹙眉,稍一尋思就知道,阿隼現在如今在東越皇身邊做事,怕是早就把草原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所以你當真不是那位新可汗?”

勃律諷道:“我早就和他們沒關係了,若真是那新可汗,草原便不會去勾結大慶一起鬨騰,儘是些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那你若是當上了這個可汗呢?”元胤看著他有些好奇道。

勃律頭沒動,眼珠子稍微一挪,就對上了元胤的目光。他靜靜對視了會兒,忽而說:“我若是可汗,如今既然身在上京,不是已經帶兵踏了你們涼州,就是要從內攻破,昨日就殺了你了。”

此話一出,在座的常衡和容瑾昱皆立刻警惕起來,敵視著他,生怕下一刻此人就會抽出刀子照著胤承帝而來。

勃律注意到他們的架勢,自嘲一聲:“我現在可殺不了他,還沒等我刀子拔出來呢你們就會先把我殺了,我可不做這種蠢事。”

“小王子如今身處上京也敢這麼大放厥詞,果真膽識過人。”元胤失笑,“我們確切得到消息穆格勒此次帶兵征伐的是新可汗,既然你說你不是,那這個新可汗是誰?”

勃律在眾人的目光下自己動手自如地拿過一個杯盞斟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說:“我為何要告訴你。我現在可是一身輕,臨死前看場戲也挺有趣。”

元胤提醒:“小王子,你現在可是在東越上京,在朕的手裡。”

“反正已經被你們抓了,我也中了毒,橫豎都是等死,遲早的事兒。”勃律嗤笑,聳聳肩不以為意:“三年前我就該死在草原上,如今活著就是在偷生罷了。落在你們手上,我悉聽尊便。”

他話音將落,隻覺得如芒在背。勃律回頭一看,看到祁牧安正死死盯著自己,瞧不出麵上到底是何表情,總歸陰霾一片,讓他竟是心底晃蕩而局促不安起來。

他在祁牧安眼裡撐著個架子,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嘖,你彆站我身後,我怕你一刀捅死我,好歹我還想活著把今日過了。”

祁牧安垂下眼簾,嚅囁著小聲說:“你能不能……彆一口一個死的……”

然而勃律並不理他,兩眼翻白扭回頭。

元胤卻笑道:“誰說要你死了?”

“我可是聽到了,你們不是在抓上京城裡的草原人嗎?”勃律說,“雖然我的人告訴我用了那什麼路引便不會被查到,所以我挺好奇你們到底是怎麼找到那個地方的。”

祁牧安一怔,搶先開口說:“我不是在抓你。”

勃律也愣了愣,回頭看他:“不是在抓我?”

祁牧安如實說:“我的人打聽過了,你是前日入的城,時間上對不上。況且你說得對,你有東越的路引,一般不會輕易查到你,而我要抓的,是偷進城的。”

“遇到小王子實屬是個意外。”元胤也笑著說,“朕要抓的,確實另有其人。”

勃律開始摸不著頭腦,慢慢拽緊裘衣遮蓋下的衣衫。

“誰?”他仔細想了想,先來到上京的必勒格也是有路引的,額爾敦塔娜因為那商賈的原因應該更為安全。

他隻是來尋醫的,一起到上京的人就這麼多,其餘辦事的都是向那商賈借的中原人。

那他們還要去抓誰?

“朕也不知道……不妨小王子幫朕找出來?”元胤給他下套。

勃律這幾年身子不好,腦子卻沒過糊塗,還靈光著。他眼睛轉了轉,瞄眼依舊立在他後麵的男人,想到這人現在不讓他離開,大有關著他的意思。

於是勃律稍作思索,便把這個套扔了回去,說:“皇帝,我幫你,你現在就讓這小子放我回去。”說著,他指尖越過肩膀,點了點後麵的人。

元胤揚眉說:“沒想到小王子還會出賣你們草原人?”

“說了幾次了,我和那群東西沒關係。”勃律說。

元胤搖搖頭:“小王子能幫朕,朕很欣慰,但朕可命不了他。”他也點了點祁牧安,“朕和他隻有利益關係,並不是真正的君臣,所以小王子,朕帶不走你。”

勃律飛快回頭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祁牧安,又轉回來看向元胤,怎料胤承帝已經帶著身邊人站了起來,笑眯眯地截了他的話頭說:“朕就先謝過了。時候不早了,朕要回宮了,先走了,‘穆公子’。”

“你!”勃律氣急敗壞,誰知自己沒能從這不知多大的宅子裡出去,又攬了個出力的活兒。

胤承帝得了一個白撿的抓手就走,常衡緊跟其後,也出了府。原本他們幾人彙在這裡就是為了摸清勃律,現在摸透了,隻要把人看牢了,一起和祁牧安捆在這皇宮的眼皮子底下,便逃不掉。

勃律看著他們朝著一個方向走,默默在心裡記下,之後突然扭頭,揚起拳頭在祁牧安身上猛捶幾拳,似乎現在隻有這樣才能讓他解氣。

打第五下的時候,祁牧安穩穩地接住了勃律的手,他把勃律的手握緊了些,攥在手心捏了又捏,帶著點幾年前熟悉的討好。

勃律黑著麵孔,見他看著自己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自己臉上,也不說話,於是沒好氣道:“你又盯著我作甚?”

祁牧安低聲說:“我……我還是覺得在做夢……”

勃律皺起眉,忽然抬起另一隻手,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臉上,冷道:“現在呢,還是不是夢?”

祁牧安愣住了,過了半響搖搖頭:“不,不是……”

勃律嘴裡飛快罵了一串,聽的祁牧安一愣一愣的,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這些全是他聽不懂的草原語,但聽著語氣也知道勃律是在罵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抿抿嘴,知道勃律在生什麼氣,也不惱,就這樣抓著他哄道:“我們先去用飯,吃完了我陪你在院子裡逛逛,好嗎?”

勃律住了嘴,默了兩息說:“不吃,你直接餓死我就行。”

祁牧安才不會聽他的,直接半摟著人強硬的帶回屋中。勃律偏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又看看和自己挨在一起的衣衫,總覺得有些彆扭。他不自在地動動胳膊,想把身子抽出來,然而這些動作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任命了,他今兒指定是出不了這個方井了。

進了屋,他才留心到屋內中央擺上了一個大燎爐,在初秋的天氣裡不尋常地燒著紅火,整間屋子熱騰騰的,竟是讓他這個中了寒毒的人也感到了一絲暖意。

祁牧安在他身邊殷勤地來回跑著,又是把他安置到桌前,又是招呼府上的小廝端菜。他塞給勃律一個手爐,把人肩上披的裘衣解下來換上另一件薄的,每件事都親曆親為,真的還跟從前在草原上一樣。

勃律恍惚了一陣,%e8%88%94了%e8%88%94下唇,不知怎麼開口。

祁牧安湊在他麵前替他攏好,說:“我已經吩咐府上置辦好物件了,一會帶你去看看,還需要什麼儘管說,我讓人去準備。”

“我問過太醫了,你現在身子凍不得,也不能太過運氣。你若想出去走走,就叫我陪你,我們坐車騎馬都可以,你彆亂跑。”

“太醫說,明日開始治毒。那些老家夥們在宮裡一個樣在外麵一個樣,挺能嚼舌根的,且我也不是東越人,他們瞧不起這兒,所以你若有氣就衝我來,我好不容易才向胤承帝求來的,你彆把他們氣跑了。”

祁牧安咽了咽,垂下頭沒敢看勃律,聲音越來越小:“昨日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說那些話……”

勃律擰著眉瞧著他,一言不發。二人指尖忽然沉默下去,就在勃律快要坐立不安的時候,肚子適時咕咕叫了起來,惹得他難堪地臉頰發燒。

祁牧安趕緊給他擺碗碟,一道菜一道菜的夾過。端上來的儘是些勃律未吃過的中原美食,看著眼花繚亂,吃起來格外的合口,讓他一時間忘了現今的身在何處。

這一天祁牧安都一直跟著他,寸步不離,讓他一直沒找到機會溜走。到了晚上,勃律困倦的很,要上榻休息,結果那身影仍是跟著他,走到哪跟到哪。

勃律站在榻前怒瞪著他,頗為不耐煩地質問他自己哪也去不了,他到底想要乾什麼。

祁牧安猶豫著動動嘴唇,看他身上還是裹著厚裘衣,麵色絲毫不紅潤,找了個借口說:“你,你還是感覺冷嗎?用不用我抱著你睡?”

勃律睜大眼睛,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這家夥說什麼?

他大為震驚,當即朝著祁牧安甩過去一個帛枕,結結實實地砸在他的臉上,砸的毫不留情。

當夜,祁牧安榻沒爬成,隻得在外間的小榻上,守著裡間的人。他整宿都不敢睡,生怕一閉眼,裡麵的人就沒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幾個時辰前的黃昏,必勒格一踏進客棧,就聽見樓上傳來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