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1 / 1)

厭金杯 慕禾 4305 字 6個月前

的漫天追殺,有時能夢到血流成河的草原,夢的最多的還是被血糊滿身也看不清臉的勃律。每每這時,他都會驚恐心悸的從夢中醒來,望著月亮再也難以入睡。

就好像是上天可憐他一樣,不忍他煎熬,於是把人還給了他。

“真……真的……真的是你……我以為你死了……”祁牧安盯著勃律思念入骨的麵容,語無倫次又喜出望外,“沒有死……原來沒有死……太好了……”

勃律最後掙動幾下依舊無效後,索性便放棄了。他喘著氣瞪著離自己十分近的男人,冷笑一聲,說:“是啊,托你的福,我可不就是死了。”

他一手反扣住祁牧安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死死的抓著,一副要把手掌從自己身上掰扯下來的狠模樣。

他湊近男人幾分,諷道:“都是因為你,我已經死在了草原上,你為何還敢出現在我的麵前,不怕我向你索命嗎?”

“你……”祁牧安愣愣看著勃律,從那雙黯淡的淺瞳中,他覺得眼前人和記憶裡的有些不一樣了,不笑了也不鮮活了,那個帶著他無拘無束馳騁在藍天白雲下的小殿下好像不見了。

他心裡剛升起的歡喜沒來由的變成張惶。

“沒想到啊,聽說我死了,轉頭就跑,跑來這享榮華富貴了。”勃律打量了下祁牧安身上的衣衫,嘲道:“可你不是大慶人嗎?不回舊主人身邊,跑來東越?這是又換新主人了?”

勃律收回目光,嗤笑一聲:“你搖尾巴的方向換的可真勤快。你這新主人知不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昨日能拋了舊主子,今日能叛國轉入敵國,明日指不定就能拋了他。”

“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盤。”他句句誅心:“撿到你,算他倒黴。”

祁牧安顫唞著肩膀,微微垂下頭乞求道:“你彆這樣說……”

“那天是我錯了,海日古說的對,把你留下來確實是個隱患,當初我就該一刀殺了你。”勃律繼續冷聲:“就當我眼瞎喂錯了一條狗,時至今日也都是我自找的。如今我再發發善心,我不怨你,但此生也不想再看見你。”

說著,他去打落祁牧安的手。以為這番話能讓這個男人放開他,哪料話起了反效果,這人竟是把他抓的更緊了些,一掌將自己撈進了他的懷裡抱住,力道大的仿佛要把他嵌入體內。

男人發了瘋似的把他鎖在雙臂間,在他耳邊促道:“你說的都不對,我不是……我不是跑來享什麼榮華富貴,我以為你死了,我……胤承帝他能幫我……”

他說的顛三倒四,勃律著實沒聽懂,卻聽懂了下麵的話。

“你彆走,彆再離開我了……我錯了,是我不對,你若生氣,怎麼說我都行,罵我也好打我也罷,千萬彆說自己……”

勃律譏笑:“你是覺得我死一次不夠,打算再殺我一次嗎?”

祁牧安雙臂頓時一僵,趁著機會勃律用力推開他逃離了懷抱。他直衝衝越過男人要推他身後的門離開,然而手還沒搭上門板,後頭的男人便反應過來再次拽住他。

勃律被他三番五次的動作激怒了,扭頭大吼:“你到底想乾什麼!非要親手殺了我才滿意?”他瞥去祁牧安腰際懸掛的劍,兩步上去不待人製止,就把劍拔了出來塞到男人手上。

他說:“來啊,殺,你現在就殺!我在這天底下多留一天就難安一天,死了也好,反正我早該死了,三年前就該死了!”

祁牧安手一抖,劍摔到地上,發出寶劍的驚鳴。他顧不上拾,把勃律在手心攥得死死的,半點都不鬆。

“你不會死,沒人讓你死,我也不會讓你死。”他說:“我帶你回去,我們回去好好說。你告訴我,既然你沒死,為何不來尋我?你又怎麼來東越了?符燚和阿木爾也在嗎?寶娜也和你們一起來了嗎?”

“閉嘴!”

這句話徹底讓勃律失了理智,再也控製不住地崩潰咆哮起來。祁牧安愣住,手也僵在了半空。他詫異地看見勃律濕了眼眶,淚水轉瞬洶湧地翻滾下來。

男子狠狠瞪著他,抖著肩膀斥道:“誰讓你叫她名字的?你不許提寶娜,你不配提她!”

“都是因為你!全都是因為你!你明知道實情你不告訴我,你說過要護我的,你食言了!”

“可是我又想你若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我想了好久好久,我猜你為什麼離開猜了三年!他們說我死了你就信了?你竟然就敢這樣跑走了?你怎麼能離開呢?你不應該離開啊!”

他從沒見過勃律哭的這麼厲害,哭的渾身都在顫唞。

勃律吼著吼著開始猛烈咳嗽,聲聲咳得嚇人。他雙手死命地扯拽住衣袖,頓覺一片寒冷,冷氣入骨,骨頭開始鑽心得疼,啃食的疼,疼的他直打哆嗦,兩眼發黑,不斷抽氣。

他咳嗽著,再也喘不出一句話,咳得五臟六腑都在震動。

祁牧安環著他慌張失措,懷裡人兒的溫度從一開始他就發覺很低,現在卻愈來愈冰冷,冷的他都打了個寒顫。

勃律隻覺渾身的體力都被抽離乾淨。意識再次失沉的那一刻,他覺得抱著他的人的溫度好溫暖,四周都裹著他,讓他無邊安心。他感覺到自己被摟著站了起來,身邊人大聲向外催促喊著什麼,很是著急。

不一會兒,他就徹底什麼都感知不到了,陷入一片漆黑。

這次他暈得徹底,再次醒來已經是翌日了。

勃律覺得全身上下疲憊不堪,隻能先幽幽睜開眼簾。他迷迷糊糊中盯著屋頂出了好一會兒的神,方才慢慢吐出一口氣。

——他怎麼又換地方了。

勃律%e8%88%94了%e8%88%94乾澀的唇瓣,艱難地坐起身子,剛坐直,身邊便伸來一隻手臂,手上端著一個溫熱杯盞,碰到他的嘴邊。

勃律愣了愣,順著手臂看過去,看到阿隼擔憂的麵孔。

男人垂了垂眼睛,往下咽了咽,覺得喉嗓乾燥至極。於是他抿抿嘴,不太情願地把杯盞接過,一口一口飲儘溫水。

祁牧安盯著他把水喝完,接過杯子放回手邊的桌上。

兩個人靜默了許久,勃律到底待不下去,慢吞吞坐到床榻邊要穿靴下地。也就在這時,榻旁的男人忽然沉聲開口:“你身上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中毒?”

勃律猛然一頓,隨後不著痕跡地漠然說:“關你何事。”

“誰下的毒?”祁牧安當沒聽見,繼續追問。

勃律不答,穿好靴就要起身,卻被人輕輕拽住拉回榻上。

“難怪你身上這麼冷,推我都推不開……”祁牧安抓住勃律的雙手帶進懷中捂著,“太醫告訴我,你這是西域寒毒之相,能治。”

“不是寒毒。”勃律輕聲開口,手往回抽了抽卻抽不動,無濟於事。

這下換祁牧安愣住了,他張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勃律皺眉,趁機把手縮了回來,下地往外走。

祁牧安趕忙抓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厚裘衣追上勃律的步伐,從後替他披上,雙手轉到身前攏好。

他寬慰勃律:“沒事,不管什麼毒都能解,胤承帝答應太醫來給你醫治了,所以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勃律淡淡瞥一眼他,沒出聲。他收回視線的時候看了看身上掛著的長裘衣,鼻尖環繞著一股清香,是他從未聞過的香味。

他眨眨眼,順著又悄悄往祁牧安身上嗅了嗅,發現和他身上如今的味道比較相似。

他沒拒絕祁牧安披上的裘衣,總歸是不能折磨自己。

勃律沒閒心去看這間屋子長什麼樣子,找到了自己的佩刀,抱著推開門走出去。祁牧安緊跟其身後,就像在草原上時那樣,勃律去哪他去哪,他滿心滿眼都隻有這個人。

“餓不餓?我們先去用飯吧。”祁牧安湊到勃律耳邊問,就仿佛他們昨日沒有經曆過重逢的喜悅和悲哀,又仿佛他們從未分離過,還像在草原上相處時的那般。

可勃律沒回他的話,始終在院子裡來回走轉,他走到哪身邊的阿隼就跟到哪,也不說話,隻是默默陪著他。

他在找大門。

可找著找著,勃律開始不耐煩。這院子怎麼這麼大,連個門都沒有,怎麼出去?

他喪氣地站在了原地,不再走了。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祁牧安小心翼翼看著他,問:“你要去哪?我帶你去。”

勃律這才正眼看過來。他慢慢轉著剛清醒過來的頭腦,啞著嗓子說:“門,我要走。”

“你要走?”祁牧安變了臉色,果斷拒絕了,“不行。”

勃律的臉色也黑了下來:“為何?”

“你就住在這,太醫明日還會來給你醫治,何況我在這裡,有我在能照顧你,你現在一個人在上京城太危險了。”

勃律瞪著祁牧安:“符燚和阿木爾在上京,我不用你照顧。”

祁牧安蹙眉:“那他們昨日為何沒護好你,讓你一個人出來?”

勃律怒不可遏:“若不是有人從客棧追我,我也不至於碰見你。”

“追你?”祁牧安稍一想就明白了昨日的事情。他暗自慶幸昨日巧然抬頭的那一眼,也暗自謝過元胤救了勃律,但他仍是堅定不移地說:“不行,你哪裡都不能去,他倆那邊我會讓人告知的。”

勃律瞪著他,手握緊佩刀卻心知自己現在乾起架來誰也打不過。他爭辯無果,瞪完後,怒氣衝衝地想要原路走回去,結果竟在院子裡繞起圈子迷了路,最終還是祁牧安牽著他領回屋子。

勃律掙紮不得,緊閉著嘴被人給重新帶了回去。然而主院前不是何時來了人,三個人明晃晃地坐在屋外院中的石桌旁,聽見有人過來,其中一人先望過來,這眼睛卻筆直的越過祁牧安,落在其身後的男子身上。

常衡愣了一瞬,下刻笑起來,指著勃律說:“呦!我記得你!怎得是你小子!”他興致勃勃地給來到麵前的祁牧安介紹,“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拿刀的小子!”

勃律站住腳根不動了。在這裡能看見這個人實屬意外,他和這位東越的將領曾打過幾仗,有過罩麵。

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另兩人身上,發現竟然是昨日救他回來的二人。

突然,他聽身邊的祁牧安拱手向那個金衣男子喚道;“陛下。”

——陛下?

勃律眼尾一抽。

——那個東越新君?

他臉色驟然更黑了,黑的仿佛能滴墨。

——他這是竟然直接進了虎%e7%a9%b4?

勃律麵色不善,眼睛把笑眯眯看過來的元胤打量了一個遍,再看下去就能鑽孔了。

打量完後,他冷笑一聲,怪聲怪氣地朝祁牧安挖苦:“原來是找了個皇帝當你的新主子。”

祁牧安剛要做解釋,勃律輕飄飄地目光就撤了回去,視線轉到對麵的常衡身上,先找到了個出氣筒。

既然東越的皇帝在這,兩個知道他底細的人也在,那他的身份定是泄露了。於是乾脆敞開了身份,他衝常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