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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68 字 6個月前

仔細聽了聽好像在說誰不見了。他當即蹙了蹙眉,四下看過後沒看到勃律,心裡咯噔一聲。

他兩三步快速蹬上去,把勸架的店小二扯開,黑著臉訓斥:“吵什麼吵!”

阿木爾見到必勒格,立刻就住了嘴,抱著胳膊彆過身子,沒再說一句話。

必勒格看他們二人誰也不說話,心裡愈發下沉。他轉身去開勃律的房門,結果發現裡麵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這麼晚了,他不在客棧待著跑哪去了?

必勒格對阿木爾和符燚冷聲質問:“他人呢?”

符燚支支吾吾,半響說不清楚,最後還是阿木爾氣出聲:“不見了。”

“不見了?”必勒格低呼。

符燚懊惱道:“我們出去找那個神醫,回來就發現他不見了。”

必勒格冷道:“你們把他一個人留在客棧?”

阿木爾說:“我們人手本來就不夠,儘早找到那個神醫對勃律也好,再說了,他平日在涼州城都不會亂跑的,誰知道今日是怎麼了。”

必勒格聽後一把拽過一旁瑟瑟發抖的店小二,指著問:“這間屋子的人呢?”

店小二哆嗦著答:“這我、我也不知道啊……”

男人怒氣衝衝地把全店的人喊出來,卻都低著頭收瑟著膽子,沒有一人知道勃律的去向。

必勒格怒喝:“你們這麼多人,就沒人看見他出去?”

店小二這時眼珠子轉了轉,忙喊:“掌櫃的!掌櫃的肯定瞧見了!”

必勒格問:“你們掌櫃的在哪?”

可是店小二卻回:“他被帶走了啊。”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了不對勁來。阿木爾急道:“被誰帶走了?”

“應該是官府的人。”店小二閃躲著,“今日來抓人,我們都躲在後院,隻有掌櫃的在前麵。”

“抓什麼人?”必勒格追問。

“這我們也不知道……”店小二縮了縮肩膀,欲哭無淚。

阿木爾想了想,說:“我們有路引,官府應該不會發現我們。”

必勒格腦中飛快思索,鬆開揪著店小二衣襟的手,對另二人說:“既然這件事涉及官府,我明日一早去找額爾敦塔娜商議此事,你們再去附近找找,他不熟悉上京,應該不會走遠……若勃律當真被帶走了,就去找官府要人。”

誰曾想翌日一大早,他們客棧的門都沒邁出去,就被一個生人找了上來,帶來了勃律的消息。

這件事安安穩穩睡在彆人府裡的勃律一概不知,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時半會兒還沒想起來自己在哪。

他感覺有些冷,下意識縮了縮,下刻就覺蓋在被褥下的手被一股溫熱攥得更緊了些。他眼睛還沒瞧過去,祁牧安的嗓音就從他榻邊落下來。

“燎爐在換火,一會兒就暖和了。”

勃律的目光從他臉上飄下來,默了許久,久到祁牧安以為他又睡過去了,這才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算是作了回應。

祁牧安在榻前陪他等爐子重新燃起,屋子內再度火熱起來,這才允許他下榻穿衣,自己則去外麵端飯食。

府中小廝少,丫鬟也沒幾個,主院更是看不見幾個人影。少了阿木爾替他束發,勃律隻能穿好衣服披著發坐在銅鏡前,搓著自己的頭發糾結。

他正努力尋思怎麼去紮中原的樣式,腦海裡轉瞬即逝過幾年前阿隼在草原上替他紮過的幾種發辮,卻如何都想不起來該如何上手。

祁牧安端著飯菜走進來的時候,一偏頭就看見勃律倚在銅鏡前出神。沾著透過窗欞揚下來的日光,淺發上像是鍍了層金輝,好看的緊。

他輕放下碗碟,走過去拿起木梳,自然而然的替勃律梳發,一切都像曾經一樣理所應當,絲毫沒有因為這幾年的時間消逝而變化。

祁牧安細細滑著勃律的散發,輕聲對他說:“我府上都是些常年上戰場的將領親兵,不經常回府,時常宿在軍營裡,所以用不了人來服侍。府上的那些人都是洗掃的,來主院每日也隻一次,且笨手笨腳伺候不了人,下次這種事你直接喚我來就行。”

勃律在心裡默默不屑——下次?沒有下次了,他今天絕對逃出去。

但很快,勃律看著映在銅鏡裡的男人,疑惑道:“主院?我現在這是在主院?”

祁牧安站在他身後輕笑一聲:“對,這是我的屋子。”

勃律皺起臉,敢情他昨夜是霸占了人家的地盤,還把原主人從榻上轟了下去。

他隨即說:“我不要住這了。”

祁牧安斷然不同意:“後麵是蘇俞他們住的地方,回來就操刀,一整天塵土飛揚的,不適合你養身子。剩下幾間都是府上未打掃的客房,較為偏僻,更不適合你。”

“蘇俞是誰?”勃律抓住一個人名,偏首好奇問。

“是我昌王兵的副將,也是我的親兵。他這幾日在城外軍營,過幾日回來了你就可以見到了。”說到這裡,發辮梳好,祁牧安帶著勃律坐到桌前用飯。

今早比較清淡,勃律麵前擺了一碗粥,幾碟小菜。青年拿勺子攪了攪,就聽坐在身邊的人邀功似的說:“這是我給你做的甜粥,你快嘗嘗好不好喝,好喝了日後我常給你做。”

勃律抬眸不屑瞥了祁牧安一眼,沒作聲,低頭慢悠悠吃了起來。

祁牧安盯著他,見他嘗過粥的眼睛亮了幾分,分明是喜歡的。他偷著樂,但還是想從勃律口中聽到一句讚賞。

他湊過頭來,小心翼翼地問:“好喝嗎?”

勃律的勺子剛放進嘴裡,冷不丁耳邊聽到這麼一句話,他動作頓時一僵,急忙收了眼色,不緊不慢地咽下去後,用勺子敲敲碗沿,厭煩地說:“你能不能閉嘴,吵死了。”

於是祁牧安真的乖乖把嘴閉上了,看他一點一點把粥喝完,接下來一整日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也開始喝粥,可是原本浮上來的心情在餘光瞟到勃律縮回裘衣下的手後,重新沉了下去。

前日勃律昏迷的時候,他借此看到過其身上青藍色的脈絡,就像是體內流著冰川。

祁牧安的舌頭抵住下牙,嘴抿成一條線。

他想到昨日勃律說他現在和穆格勒沒有關係了,這句話若是換旁人似是在覺得這位天生就是穆格勒最受人敬仰的小王子在開玩笑,但他了解勃律,他這麼在乎穆格勒,能說出口這種話,那便是真的沒關係了。

這幾年,他在勃律死後再次從戰場上聽到穆格勒的名字,聽到穆格勒有了新可汗的消息,一度猜不出這個人是誰。在他離開草原時所得知的消息裡,還能坐上這個位置的,貌似隻剩下活在小葉鐵鉈部的海日古。

可無論這人是誰,終究違背了勃律的意願,竟是在草原一戰戰敗後轉頭和大慶以及其他部一起出現在對戰東越的中原戰場上。

草原這場混戰胤承帝都清楚個大概,所以在看到勃律還活著的時候,他也難免一度懷疑這個三年來從未露頭的新可汗是勃律。

祁牧安到底還是想知道這幾年勃律的事情,但他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略顯笨拙地先找了個較感覺合適的開端。

他問;“穆格勒現在……怎麼樣了?”

勃律沒看他,淡聲說:“你現在是在用什麼立場來問我穆格勒的事情?” 思 兔 網

祁牧安微微張開嘴又合上。

勃律頓了幾息,忽而續道:“不過你問了也沒用,我至今都未回過穆格勒,和現在的穆格勒一點關係都沒有……”末了,他眼簾一抬,加了一句:“你和它更沒關係。”

祁牧安落下眼睛,很快又抬起來,握上青年的手臂急迫問:“你當時沒死,是被帶去了哪?又是如何回來的?”

“誰說我沒死?”勃律光天白日下睜著眼睛開始捉弄人。他身子猛然斜傾,反摁住祁牧安的手背,狡黠地勾住一半唇角,嚇唬人說:“我死了,現在你看到的是厲鬼,來找你索命哩。”

他觀察著祁牧安一點點僵白陰沉的臉色,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地極其大聲。

祁牧安的手微微顫唞,他現在一聽到勃律說“死”這個字眼就後怕的背脊發涼。他皺著眉,想把眼前人的嘴堵上,讓他再也說不了這個字。

這一聲聲笑著笑著,勃律把太醫給笑來了。太醫院的老家夥果然同祁牧安說的那般,吹噓著胡子,俯眼瞧他,果真讓他現在的壞脾氣上來了。

勃律隱忍著,看著對太醫頗為有禮且極為認真的祁牧安,到底還是沒抬手把手臂上紮地一排針給反揚進麵前這老頭的頭上。

紮了針,喝了藥,勃律%e8%88%94著嘴裡的苦澀,等祁牧安出去送太醫出府,他一個人靜坐了會兒,之後見外麵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便溜出了屋子,悄悄朝著昨日胤承帝離開的方向走。

走了沒多久,他就看見前麵站在路中央講話的太醫和祁牧安。他急忙閃身躲進一旁的柱子後麵,側耳聽了聽,聽不太清,又露出一隻眼睛去看,看到他們繼續邁步朝前走。

許是祁牧安太專注與太醫講話,沒有察覺到一直跟在後麵的勃律。勃律本以為跟著他們來到府門,躲在一處借機跑出去就行,結果大門一開,他看到門外守著幾個拿劍的士兵,一下子垮了臉,心道這下子是鐵定走不出去了。

他蹲在草叢裡思考了很久,看了看四周,貓著腰起身在院子裡到處轉來轉去,也不知轉到了哪裡,最後來到一處角落的牆根旁。

這裡堆了幾個籮筐和竹箱,不知裡麵放著什麼。他打開一個看了看,發現都是些破舊落著灰的物件,興許是雜物不要的玩意兒。

他也沒細想碩大乾淨的府邸裡,牆根處怎麼會摞有這些東西。他拍了拍手,抬頭丈量了下牆壁的高度,眯眼算了算,覺得自己踩著這些筐箱應該能翻出去。

勃律把身上的衣衫係緊,開始著手扒著東西往上爬。他踩著最底下的竹箱吭哧吭哧地攀了一半,不僅覺得身上的衣衫簡直礙手礙腳,身子也開始大喘氣。

他暗罵了一句不爭氣,甩甩手休息了幾息,繼續往上爬。待一條腿越過牆頂,他整個人伏在牆上的時候,忽然僵住了。

還在牆內的腳仍舊踮著筐子,而他外麵那隻空落落的懸在半空。他歪頭打量了下牆外的地麵,吸吸鼻子,高的他有些犯暈,這腳是收也不是下也不是,忒犯難。

他就這樣卡在了牆壁上,一動不動趴了許久,在思考自己是直接閉眼摔下去,還是挪回來回到府裡,突然就聽見下麵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好奇地問:“你在乾什麼?”

第一百六十七章

祁牧安送劉太醫出府,走到鵝卵小路上,他突然駐足,問身邊的太醫:“這法子可能將毒根除?”

“治不好啊……”劉太醫搖搖頭:“昨日便告訴你了,這毒和西域寒毒相似,卻又並非寒毒。”

“這寒毒雖然不會當場要人命,但一年半載總該